丰钰目光清冷。“高将军带兵神准,只是不善交际,此次他前去边关,不到十天就让北国边境的围墙倒塌,逼城十里!”
陈敬父女一听,双双变脸,再也笑不出来。“高琼松当真攻城十里?”
他冷笑;“边关捷报,岂会有假,如今北国自顾不暇,你以为的兵临城下,恐怕是不可能。”
“胡说,我昨晚才接到飞鸽传书,说北国大军会如期抵达京城……”
“那只飞鸽应该是朕要高将军放的吧,上头是不是还说,派兵十万,今晨抵达,事成共享江山?”
陈敬面色发青。“你……”
“飞鸽真是你放的?”陈芝贞也大骇。
丰钰眼神平和但寒冷,眼底一片幽不可测。
陈敬与陈芝贞四目交错,错愕不己。
“没了北国大军,我手中的兵马也够包围京城了,这座宫在你措手不及不已成了我的囊中物,我只要挟持了你,一样可以取得天下!”陈敬力图振作。
“想挟持皇上,那还得看我同不同意!”申璟顶着一副藐视人的神态步入朝堂道。
丰钰一见他,目光紧缩,满是急切、期待的追问眼神。
申璟瞥他一眼,表情阴霾,并没有多言一个字。
他瞬间气息凌乱,双目由极度震惊逐渐变得迷离旁徨,一双狭长凤目灼灼发烫着,泪水迅速沾湿了眼眶。他轻颤着步下高台,众目睽睽下,身形不稳的晃倒在那件血裳上,抱着血裳,万念俱灰,心神俱丧!
众人惊愕,天子为何在见了靖王后,突然间像失了魂般,当众抱衣落泪?莫非……贵妃当真罹难了?
见状,申璟依然沉着脸,什么也没多说。
丰钰长睫下拖出,片长长阴影,思绪千丝万缕,却一句也说不出,心碎无比。
“皇上……”没见过这般恍惚的天子,众人大惊。这皇上是不是江山被夺,又痛失美人,双重打击太大,疯了?
“皇上这是被我吓破胆了吗?好,很好,大伙也都瞧见了,这天子多没用,这就崩溃了,往后这天下归我陈敬所有,你们若想活命,最好拥我为帝!”陈敬张狂的说。
“放肆!这江山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你以为本王来这做什么的?你那些围城的乌合之众早教本王扫尽,这会儿是来捉拿你和陈芝贞问罪的!”申璟道。
“什么?我的人马全数被你擒拿了?”他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你怎可能帮皇上,你们不是水火不容吗?”陈芝贞惊问。
“那是对内,对外,我与他是兄弟,只有我们相争天下,哪有你们陈家妄想的份!”
“难道你也想要篡位?”
“我与皇上的胜负早定,这天下是我皇兄的,谁也不能抢!”申璟瞧向抱着血裳悲伤失魂的皇上,紧眯住眼睛,顿生报复后的快感。
“你放弃帝位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他……”她不解,他明明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为何突然反过来帮敌人?
“因为服气,我服了这只大我几个月的家伙!”
“服气?”
“我原先以为他是个软弱没胆识的人,所以不甘心父皇将江山交给他,但现在我己然清楚,他不是,他是比我更知皇家谋略的人,他知道以退为进,更知道韬光养晦,该心慈的时候仁心,该狠绝的时候绝不犹豫,这江山非由他来掌控不可,他才是最适合当皇上的人!”他虽心有苦涩,但心悦诚服。
“你在说什么笑话,你所说有谋略、最适合当皇上的人,是现下垂坐在地上的这人吗?”陈敬指着丰钰,讥诮鄙视的问。
“那是因为他心爱的人死了,人总有弱点,他的弱点是一个女人,只要那个女人死而复生,他又是一个光华灵动的睿智天子了。”申璟幽笑说。
“死而复生谈何容易?这血衣已说明一切,高月不可能活着回来!”陈芝贞狂笑道。
“尽避我与爹大势已去,争不了天下,但我能杀了那女人,而且还是一尸两命,能让这男人伤心欲绝成这副德行,便泄了我心头之恨,我甘愿了,甘愿了!”
知道情势已变,她状似疯狂。
“你甘愿得未免太早了。”申璟阴笑,伸起双手击掌,啪啪两声。
这时,被箝制在殿外的人儿,当箝制她的人得到命令将她放开后,随即拔下塞在口里的丝绢,顶着隆起的小肮,狂奔入殿,直直冲向那悲伤垂泪人的身前,将人狠狠抱住。
丰钰的眼神倏然聚焦,因极度震惊而僵愣当场,无法动弹。
“丰钰,你别伤心,我没死,我在这儿,你回神啊!”高月抱着他哭喊。
他全身一颤。“你……”才开口,泪水迅速模糊了他的眼。
“是我,是我,我就在你眼前,就在你眼前!”她跟着他泪眼汪汪。
他在一片朦胧泪水中,儍傻相望,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朱,像是不敢确认眼前景象是否为真,她见他这模样,更觉得他傻得可怜。
“你模模我,是温热的,没死,舍不得死的!”她抓过他的手,碰着自个儿的脸庞。
他一顿,身子震了下,像是确认了什么,猛地伸臂狠抱住她。“小月儿,我的小月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舍我而去的,不会的!”他激动不已。
“不会的,我不会的……我怎舍得!”她热泪盈眶。
陈芝贞瞧见她完好的出现,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件血裳……”抓过那沾满血渍的衣裳,逼视高月身后的太监。这是他交给她的,难道是假的?
那太监惊恐的直摇头。“这真的是贵妃月兑下的……不过怎会这样,奴才也不知道。”
“那上头不是我的血,是打石的,他受伤了,幸亏伤势不重。”高月说。
回复心神的丰钰,面色无比严峻,搂着她起身。“二弟,这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要你护贵妃安全,而你却骗朕她已死?”他满脸暴风将至的神情。
他早知陈敬父女会在今日叛变,原不肯让小月儿涉险出宫祭母,但二弟说,此举能让陈敬父女认为他对他们的部署毫不知情,在得意忘形之下更好一举擒拿,而小月儿也坚持要走这一趟,他百般犹豫,最终在二弟拍胸脯保证,将以性命护人之下,才首肯让她出宫涉险。
乍知心爱人罹难时,他几乎崩溃,痛心得差点失了魂,哪知这竟是一场骗局?
他不懂二弟为什么要这样骗他,忍不住怒火攻心了。
对比丰钰的怒火,申璟笑得很不知死活。“我是故意将染有血的衣裳交给陈芝贞在宫外接应的太监,让她将这件衣裳带给你,让你以为心爱的人己死,而你,正如我想的,听闻这个‘喜讯’后,要死不活了!”他现在的笑容,对丰钰而言竟是该死的欢快。
“臣弟积怨已久,要我帮你除害总得有点甜头给我,而这甜头就是见你心碎一次,这是你欠我的,经过这回,你我兄弟的恩怨算是扯平,互不相欠!”
丰钰由震怒到苦笑,拿对方没辙。“你——唉!”当初用钝箭射他,自己虽心痛,但也得痛下决定,事后虽不说悔恨,可实际上,手足相残,他心在淌血。
如今若能让二弟出气,化解了兄弟情仇,这番惊吓,他又能责怪什么?
“我不信,怎么该死的人没一个死,我与爹该得到的,却什么也没有,怎会这样,怎可能是这样的结局,我不信,我不甘心!”陈芝贞愤恨的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想杀人,真要动手掐上高月的脖子,立即被冲进大殿的禁军揪住,拉扯间,她的衣饰凌乱,披头散发,狼狈至极,一朝皇后,再无一丝尊严,教众人彻底看了笑话。
一旁的陈敬也垮子,瘫坐在地上。
他们父女已完了,五马分尸,皇上说过要将他五马分尸,思及此,一代将军竟吓得尿湿了裤子。
群臣瞧了,无人笑得出来。这分明是国耻,这种人怎会有资格位列公卿,称为天朝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