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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皇妃(下) 第18章(2)

他们不敢再耽搁,趁着夜色悄悄出到宫门,只见那里早已停着马车,朱棣心月复李安正在等候他们来到。

一见到他,朱瞻基脚步一顿,让郭爱别再前进,如今天色昏暗,隔着这一段距离李安不至于看清她的面目,郭爱只得远远的看着他携着太子妃出宫门。

太子妃在李安的搀扶下上车,动作间却感觉到他从宽大的袖中塞来一个东西,手下意识接住,却像是一纸信件。

莫非父皇是有何吩咐?她心里猜疑,强装无事坐进马车中,这才三两下拆开信件,却是越看越心惊。

她脸色沉凝,颤着无血色的唇轻声道:“圣上……的嘱托,本宫一定照办。”

待她话声一落,车门外的人影才离去,走到朱瞻基的马边提醒道:“殿下,皇上那不容耽搁,咱们该起程了。”

朱瞻基依言跨上马背,回头再凝视郭爱一眼,心头却忽然生起一股不安,但见她迎风而立,朝着自己淡淡的笑,他又压下那抹不宁,策马而行。

一行人才出发,胡善祥就由暗处走出。

见到她,郭爱微微吃惊。“太孙妃?”她怎会在这里?

“别紧张,殿下与娘娘连夜出宫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是太孙的人,我只会帮他,不会害他,就连你,我也能容…”

看着她那镇定认真的脸,郭爱不解她特意跟自己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一行人连换了三回马匹,兼程赶了十天的路,才风尘仆仆抵达乌珠穆沁。

等进到虎帐见到朱棣时,这个昔日威风凛凛、气势万千的帝王,如今已是暮气沉沉,气若游丝了。

他能撑到此时已是奇迹,本来打发李安去送密旨时,他就奄奄一息,却硬撑着一口气,要见嫡孙最后一面。

朱瞻基母子见到朱棣的病容后,不禁相顾失色,朱瞻基更是立刻跪爬到朱棣的榻前,眼眶一片殷红涩痛。

“皇爷爷——”他哑声唤道。

失棣见到他来,立即朝他伸出手,他赶忙握住那只无力颤抖的手掌。

“你终于来了……”朱棣的声音极为虚弱,丝毫不见霸气。

“您会康复的,孙儿是来接您回京去。”见到他命在旦夕,朱瞻基不住哽咽。

朱棣摇头,“朕不行了……咳咳……”他一用力就咳出血来。

朱瞻基!凉惶道:“皇爷爷——”还想去唤随行的御医来,却被他拉住手。

“父皇——”太子妃见事态如此,也心急地冲到杨边。

“你们不必惊慌……朕有话要说,你们静静听看即可……”朱棣拖着不稳的气息道。

朱瞻基知道他大限已到,不敢阻止他说话,只能含泪点头。

“咳咳、咳咳……瞻基,朕有样东西要亲手交给你。”他又干咳一阵,才又吃力地说。

“不知皇爷爷要交付什么给孙儿?”他忍泪望着朱棣问。

杨前站着李安,朱棣以眼神示意,让他将一只方盒交给朱瞻基。

朱瞻基见盒身用纯金打造,极为金贵,迟疑不解地望向祖父。“这是?”

“打开它。”

朱瞻基遵照吩咐,谨慎地将盒盖打开,见是块大圭,极为讶然。

“这属于你的,朕……替你保管了二十多年,是时候交给你了。”朱棣艰难地喘息看说道。

朱瞻基捧着大圭,依然不解其意。“这是属于我?”

“没错,这是你的皇曾祖,太祖皇帝留给你的。”

“皇曾祖留给我的?”朱瞻基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瞧瞧这上头镌着的是什么字。”朱棣颤抖地指着大圭,提醒道。

朱瞻基细细查看,念出所见,“传之子孙,永世其昌”

“你该明白大圭所代表的意思,凡得到这个大圭者,便是我大明圣君……当年太祖皇帝就已指定你为大明皇朝的继承人,朕也不过是为你开辟江山的人,之后这一切就归还给你了。”朱棣强撑着一口气,说出这一大段话来。

朱瞻基捧着大圭不禁战战兢兢起来。“孙儿惶恐,不敢担此大任。”

他从不知有这大圭的存在,更不知原来太祖早就指定让他继位,难怪从小皇爷爷就特别倚重、栽培他,早早就立他为太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咳咳……你不必谦让,朕细心教你这许多年,你能不能担这个大任,朕还会不清楚吗,咳咳……”朱棣说到最后,更是剧咳不止。

“皇爷爷……”

朱棣摆手表示没事,又继续说:“你文武皆通,天资聪颖,朕相信太祖的选择没错,你会是我大明圣君,能将大明带至最繁盛昌明的巅峰……”

“可是……该接手的人是父王,他才是太子。”皇爷爷的意思竟是要他直接取代父王,继位为帝?

朱棣早料到他会如此,遂看向一旁也听得心惊的太子妃,“朕让你同来,就是要你知道,你的丈夫虽然做不了皇帝,但你的儿子却能……朕要你支持他,回去后……好好安慰高炽,让他宽心做太上皇。”

“父皇……”她有些无法接受,没想到朱棣要告诉她的遗嘱竟是这个。

“你不肯吗?”朱棣厉声道,睁大了眼。

受那一瞪,她惊惶地连忙颤声称是,“不敢,儿媳知道您的意思了,会劝太子宽心颐养。”

朱棣这才满意的点头,身子却仿佛断了线般瘫软。“瞻……基……”

“皇爷爷?”他紧握住朱棣的手,二十多年的祖孙情,不舍他即将离去。

“答应朕……你会接手江山……”

“我……”

“答应朕……”

见他弥留之际依然牵挂此事,朱瞻基落下眼泪,赶紧应诺,“孙儿明白,不管如何,我都会为大明尽力,许百姓一个富庶的未来!”

朱棣闻言高兴,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用力地喘息不已,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来……

紫禁城,东宫。

朱瞻基三行人走后,郭爱除了照料朱高炽外,每日必见的人里又多了个胡善祥。

本来,郭爱想着太子妃走后,就不会再有人来逼自己吃那些补品,她可以稍稍喘一口气,岂料胡善祥日前见太子妃给郭爱做鸡汤,眼下为了讨好这个人,竟自动自发代替太子妃天天做鸡汤给情敌喝。

“太孙妃,怎敢劳你一再帮奴才折腾这些,你这可不是要折煞奴才吗?”她现在见了鸡汤就想吐,本来不严重的害喜变得更加严重了,可是人家胡善祥是太孙妃之尊,纤拿降贵给她弄这起了还亲自送来,她怎敢不识好歹说不?

眼见前几日自己不忍推拒,还客客气气地吃了,之后却不见停,看样子太孙妃是打算帮她补到太子妃回来接手了。她一叹,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初日公公,你别跟我客气,眼下父王的身子全仰仗你照顾,母妃说你最近身子不爽利,要帮你调养,才好继续照料父王。现在她老人家不在,我自要代劳,况且这点小事我还做得,总归只是动动口让人做的,也不怎么费心。”胡善祥和蔼笑道,又催促,“公公快喝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见她催促得殷勤,郭爱只得舀动调羹喝了几口,御膳房的厨艺自是不错,但再好吃的珍诺三连几天吃下来,早是形同如嚼蜡。

冰爱好不容易喝了小半碗,却觉得不大对劲,身子直冒冷汗,月复部更隐隐抽痛。她停下手,缓缓模向小肮,没想到这个动作竟使得疼痛加剧!

“痛,好痛——”她扔下调羹,双手抱着肚子,弓着身跌落在地。

“初日公公,你……你怎么了?”

一看见她痛苦地缩成一团,胡善祥也吓得花容失色。

“娘娘……你这鸡汤里加了什么……你让我吃了什么?”郭爱忍痛咬牙间,瞳大眼睛,看起来狰狞吓人。

胡善祥听出她的意思,急忙替自己澄清,“我没下毒!这鸡汤没毒的……”

见主子惊慌得甚至站不稳,春杏赶紧扶住她,道:“公公可别乱猜,这鸡汤还是娘娘亲自到御膳房盯着厨子做的,你自己身子不适,可别扭曲了我们娘娘的一番好心。”

胡善祥听贴身宫女这么说,心头一稳,才赶紧上前扶起郭爱。

冰爱汗如雨下,月复部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但见胡善祥的态度真诚,并不是假装关心自己,便问道:“那这鸡汤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鸡汤基本上和之前母妃用的食材是相同的……”胡善祥也不明白为何对方前几回喝都无事,今日却会这样,旋即忽然想起一事,因而顿住口。

冰爱死咬着唇,疼痛难当地嘶哑问道:“若只是如此,我为何喝完会剧痛?”

胡善祥咬了咬牙,解释道:“我听说公公这几日肠胃不适,便向那厨子提了此事,他说公公可能气虚,若在汤中加了磨碎的人参可补气,只是这鸡汤公公都喝了十多天,怎么此刻会出问题……”

冰爱闻言却是脸色发青。人参?!

她是见这鸡汤里加的都只是一些促进食欲的药材,对孕妇并无不妥,这才放心的喝,岂知竟还放了人参。

孕妇不能服用人参,否则容易引起子宫收缩,导致y道出血、流产。然而她却不知不觉吃了十几天……

这可怎么办?孩子,她的孩子!

“快去帮公公召太医过来!”胡善祥慌乱地打发春杏去太医院,又对郭爱道:“公公不会有事的,撑着点……”

但听到她要请太医,郭爱惊慌的抓住她的手道:“李太医、找李太医……”

“李太医?可是今天早上我才听孙嫔抱怨李太医告假三日,害她派去的人扑了个空,别的太医不行吗?再痛下去公公可能会……血?!”胡善祥惊见一股血水竟由对方身下流出,不禁掩面失色。

冰爱闻言已经眼前一黑,再低头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孩子?!”胡善祥震惊不已,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我的身分不能找其他的太医过来,娘娘若真的想帮我,请……到尚衣监去找……找来王禄公公……”郭爱痛得几乎昏厥,完全是凭着意志力硬撑着说完这些。

王禄是目前宫里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这时候只有他能帮得了她。

胡善祥还怔楞当场,不能反应过来。

“娘娘!”见她没有动作,郭爱用尽气力喊了一声,旋即陷入黑暗之中。

“你……你是女人?”胡善祥瞠目打量郭爱,见她已血红一片,又是大惊,这才如梦初醒的回神,赶紧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命春杏去找王禄。

秘密护送朱棣灵框回京的朱瞻基,途中心脏蓦地一痛,差点因而摔下马背,那之后,他一直心神不宁,怕是京城出了什么事,于是命人加快行进速度,赶在两天后抵达皇城。

一进城始发布天子驾崩的消息,并宣读遗诏,由太子朱高炽继位,立朱瞻基为太子,并命诸子镇守封地,不必赴京奔丧。

消息一传出,远在乐安以及彰德的朱高煦与朱高权才知朱棣已死,而且为防他们变乱,连奔丧都不必。

如今朱高炽父子固守京城,大权在握,大局已定,两人痛失夺位的机会,皆恨得咬牙切齿。

“先皇遗诏并非如此,殿下您怎能辜负皇命?”

李安在朱瞻基当众宣告完所有事宜后,将正要前往东宫见郭爱的他拦住。

先皇是让他越过自己的父亲登基为帝的,但他竟然还是将皇位交给他父亲,这岂不枉费先皇死前的交付?

朱瞻基双眸沉定,肃然开口,“自古以来帝王传位,讲究的是父传子以及长幼有序,我若越过父亲自己称帝,何以服众,又何以面对生下自己的父亲?尽避皇爷爷将大圭交给我,而我也答应会为大明尽力,但我并非一定要在帝王的位置上才能做到承诺皇爷爷的事,我有自信能辅佐父亲成为一位好帝王,不会教皇爷爷失望的。”

李安知面前之人一向诚敬孝谨、见识远大,对他的决定已再无话可说,慎重的朝他行了大礼后,立刻躬身离去。

朱瞻基见李安心服离开,这才继续快步往东宫去。他在大殿上接见群臣宣读遗诏抽不开身,那女人明知他已经归来,却未赶来见他,这令他不禁更加焦虑,先前那股椎心痛感好像又窜了上来。

他勿勿来到东宫,却没找到人,甚至连在皇太孙宫也不见她的影子,内心益发焦急,正想让吴瑾唤人四处去找时,就见胡善祥白着脸,悄悄走到他面前来。

他立刻皱紧眉头,“我正忙,没空与你说话,你若有事,晚点再来见我。”他急着要去寻郭爱,没时间理会她,转身要走。

“殿下,你可是在找人?”她追在他身后急道。

他闻言顿住脚步,回过身来面对她,“你知道初日在哪?”

她僵硬地额首,身子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朱瞻基见了疑心,板着的面容又冷了几分,厉声问道:“她在哪?”

“我……带你去找她吧。”胡善祥说着该然欲泣,她的心此刻已几近绝望。

这男人待她一向无情,如今她无心犯下的过错,恐怕会令她陷人更艰困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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