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微笑着说:“还是你比较了解他。也真是的,以他的个性,又是鼎鼎大名的服装设计师,居然从没与模特儿传出过绯闻!不知道这是不是学校的约束机制起了作用呢?对了,他出国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说是去米兰和巴黎。”
她不由感叹:“唉!真是羡慕啊!”
“你很想出国吗?”他笑问。
“无所谓。不过,如果有机会出去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
“这么说你并不排斥出国?”
“排斥?你这种说法很奇怪!现在有人想出国都想得快发疯了,怎么会有人排斥呢?”
“你呢?”
“我?我无所谓!”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便聊聊。”他笑着说,“明天平安夜到底怎么过?”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场秀我不得不去。”她想了想,又说,“后天我请半天假陪你过圣诞节,好吗?”
“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当然!我本来就想要你一起去的,但你说过你不喜欢应酬,而且都是陌生人,所以我才没说。”
“不喜欢是一回事,陪女朋友过平安夜是另一回事。对我来说,后者比前者重要。”
她很高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顺势吻了她一下。她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膝,安适抚着她的头发,她懒洋洋地像只卧在他膝上的猫。
“你该早说的!这么说,我后天不用请假了。”
他笑着说:“既然你已经决定请假了,那就请吧!我们好好过个圣诞节!”
“请假要扣钱的!唉,像国外圣诞节放假就好了!”
“要不要我给你开张证明,请病假总不会扣钱吧?”
“什么理由不好找偏说这个!”她捶了他一下。
他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说:“开个玩笑嘛!就请半天假,好吗?到我家去吃火鸡大餐!”
她腾地坐起身来,兴奋得眼睛直发亮,“火鸡大餐?你亲自料理的吗?”他含笑点头。她大叫声:“万岁!”说着,扑到他怀里,在他脸上重重地“啾”了一下。
安适模了一下脸,看着她微笑着说:“我亲自料理的火鸡大餐只值一个脸颊上的吻吗?”
“那你想怎么样?”
其实问也是白问,他不说话,眼睛盯着她的唇,笑得不怀好意,这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她就知道!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闭上眼仰起头面对他。他的气息渐渐靠近却又退开了。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算了,刚才是定金,我等着最后结算。”
她瞅了他一眼,说:“听你的语气,我都不敢去你家了!”
“怕我吃了你?放心!我不会那么饥不择食!”
她顿时火冒三丈,扳着他的肩膀,大叫:“你可真会侮辱人啊!我有那么差吗?”她下意识地挺起胸。
安适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转移,他的眼中闪动着一团火焰,只在瞬间又恢复平静。
她看见了,也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禁一怔,再看时,他的目光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她松了口气,也许刚才是他眼镜反光造成的错觉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沉默令这种暧昧加重。安适起身拿起自己的大衣,慕容问:“你要走了?”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他笑着反问。
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微笑着说声“晚安”就离开了。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走掉了,让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有点多余有点蠢。她不禁深感懊恼,狠狠地捶打着沙发靠垫。
翌日接她下班时,她说:“本想打电话给你的,后来忘了。有件事昨晚忘了告诉你。”
提到昨晚,她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没将那个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
安适迅速瞄了她一眼,暗自笑了,她的心里可不像她表现得那么不在乎,她的神色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一个专门研究过心理学的人。不过,既然她想这么做,他就配合她好了。他微笑着说:“现在说来不来得及?”
她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说:“不知道。也许来不及了,不过会有办法的。”
“今天在外面吃饭,好吗?”他所说的外面通常指的是“欧陆风情”。
“今天日子特殊,没事先预定恐怕很难有空位,而且时间又紧,还是回家吃吧!”
回到家里,他月兑下大衣挂到衣架上,她则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衣着:黑色半高领羊毛衫、褐色休闲西服外套、黑色长裤、黑皮靴,看起来既休闲又不失庄重,是时下最流行的“商务休闲”风格。她不禁点了点头。
他微笑着说:“你看我总是先看衣服。”
“谁让我是学服装设计出身呢?你的穿着很有品位。”
“谢谢。别忘了我有个做服装设计师的弟弟!”
“我本想告诉你不用穿得那么正式,学生们自发组织的秀和安逸的时装发布会可没法比!现在看来我刚才是多虑了。”她看了看他,又说:“你似乎偏爱黑色,我以为医生大都喜欢白色。”
“我也喜欢,但黑色系的衣服更适合我,而且易于搭配。我大学时也参加过类似的活动,知道穿什么服装得体。”
她耸耸肩,没说话。
吃过晚饭,他们去了学校礼堂,秀场就设在那里。学校开饭一般较早,不少学生吃过饭早早赶来。平安夜放弃自己的节目来看这场秀,实际上大都冲着安逸这位著名设计师。
尽避他是学校的老师,但除了本学院的学生,能见到他的人并不多。这次活动从发起策划到跑腿打杂、从设计师模特儿到舞台灯光设计都是学生,发起者是服装艺术系,但现在看来,整个学院、甚至其他院系的学生都有参与。
慕容拉着他直奔后台,安逸早就在那里了,看到他们一起来有点惊讶,随即戏谑地对她眨了眨眼。他正在给那些“业余模特儿”做最后的临场指导,他身旁还有一群未来的设计师在等着请教。安逸是位名师,但从来不摆名人派头,也不端老师架子;作为一位著名的设计师他还很年轻,但他从来不吝于挖掘、培养和提携新人,学生们喜欢他、崇拜他,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并不仅仅因为他是位著名设计师。
慕容的同窗好友过来打招呼,她为他们做了介绍。聊了几句,有个女生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安先生和安逸长得很像耶!”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连名字也很像……”
他们的名字和长相很容易让人猜到他们的关系嘛!她受不了地翻个白眼,说:“他们是兄弟。”
安适微笑着补充一句:“我是安逸的大哥。”
“哦……”朋友们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他们都知道她和安逸的关系不寻常,原来如此啊!
“那……安先生也是设计师吗?”
“不,我是医生。”他彬彬有礼地回答。
“咦?慕容不是最讨厌医生吗?啊,对不起!”那人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道歉。
这时,有人请他们过去帮忙,慕容也跟着去了。
安适一个人站在那里,尽量不妨碍来往忙碌的人。
尽避他有个著名设计师的弟弟,但他对服装秀并不感兴趣,也不知道绚丽多姿的天桥背后是这样一种紧张忙乱的景象。
好不容易安逸月兑开身来招呼他,安适笑问:“你的学生都对你直呼姓名吗?”
安逸微笑着,压低声音说:“你以为只有我的好朋友兼未来大嫂才这样叫吗?还有,我公司的秀十次硬拉你去你才肯去一次,怎么今天这么赏脸?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想象成来参加医学研讨会就行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安逸险些爆笑出来,他从来不知道他大哥这么有幽默感。他拼了命地忍住笑,脸都涨红了。
安适却只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慕容了。
“她还不知道吗?”他指的是他是外科医生的事。
“你干吗不告诉她?”
“她若知道,说不定会把你列为拒绝往来户呢!”安逸说,“你知道原因吗?”他一直很好奇,问过她,她却没说,他就不好追问。
“不知道。她说过原因很好笑但令她害怕,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打算一直瞒着她?”
“我会告诉她的。”
正说着,她跑了过来,“你们两个在咬什么耳朵,是不是在讲我坏话?”
安逸语气夸张地说:“拜托!要讲也不会在我大哥面前讲啊,这不是讨打吗?”
“这么说你是在别人面前讲过了?”
“好了,别闹了!”安适替他解了围,“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到前面去吧!”
他挽着她的肩膀走开了,安逸在他们身后比个“OK”的手势,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秀场中央的“T”形台是临时搭建的,但背景、灯光、音效等都相当有水准。大学生是哈韩、哈日族的主力军,秀场的布置稍微带点儿日韩风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曾风靡一时的韩剧《天桥风云》。这场秀的主题是大学生的冬季服饰,所展出的作品无论风格款式还是色彩面料,乃至相配的鞋帽、手套、围巾、箱包等饰品,每一处细节无不创意独特;甚至有的设计者根本没有重新裁剪缝制,只是在普通的旧衣服上添加少许时尚元素,立刻使之焕然一新,而添加不同的元素会使同一件衣服变换出不同的风格。
评选结束之后,在大家的一致推举下,安逸为所有展出的作品一一作了点评,然后请院长公布评选结果。由于活动是学生自发组织的,设计者作品所需的资金都是自备,其他费用都是各班拿出的部分班费以及拉到的一切赞助,所以获胜者的奖励是极少的。其实设计者和模特儿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其他参与者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这次活动对每个参与者都是种锻炼,活动的圆满成功就是对他们的肯定和鼓舞,至于物质奖励的多少他们现在还不太在乎。
从礼堂里出来,几个获胜者凑了份请安逸和参与此次活动的主创人员去吃宵夜。见他被这群学生众星捧月般簇拥而去,安适不禁笑着说:“这小子没有一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想不到学生们还这么喜欢他!”
“这也许正是人家魅力之所在!谈谈对这场秀的观感如何?”
他想了想,说:“还不错。”
慕容忍不住又翻个白眼,说:“哈!我可真是问道于盲啊!”
他微笑着说:“我是不想班门弄斧嘛!”
他们手挽手漫步在校园里,隐约能听到“铃儿响叮当”的歌声。过了一会儿,她问:“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说:“在想对于这场秀的观感。知道吗?我一直把你看作一个成熟的女人,所以从没意识到我们年龄上的差距。当然,有时候,你也很天真得像个小女孩,和你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很多。可是看了今晚这场秀,看到的不仅仅是当代大学生的才华,更看到他们的青春和活力。相比之下,我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不就比我早生十年?这不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他微笑着说,“从初一到本科毕业也不过十年嘛!”
她瞪他一眼,“喂!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好不好!三十六岁就说老,那人家年过半百的还要不要活下去啊?比起学校那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我更欣赏你这种成熟的男人!”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又说:“你也说几句好听的来啊!今天是平安夜呢!”
他笑了笑,说:“我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停了停,他又说:“唯一的一句说出来你也不相信,还是不说为好!”
“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相信?说来听听嘛!”
“以后再说吧!”他微笑着说,“去吃宵夜,怎么样?”
她略觉扫兴,摇了摇头。
来到她家楼下,他说:“我不上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声“晚安”后就离开了。她抚着额头他吻过的地方不禁皱起眉头,平安夜——他们交往后第一个颇有纪念意义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这简直是她所过的最平淡乏味的平安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