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他们没有相遇。
上海的盛楚医院里,高大俊挺的男子站在窗口眺望,夹在指间的烟几乎燃尽也没察觉。
“盛院长?”一个带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学长,你又拿我开心了。”盛夏淡淡地笑着回身坐到办公桌前,剪裁合身的西装使得他更加卓尔不凡。
盛楚医院成立四年多来,其发展速度让无数人震惊。除了医院大批精英研究出来的各项震惊医学界的科研成果外,这还和院长英明果断的领导月兑不开关系。当然不可否认的,他的外表也占了很大的便宜,甚至有很多女病人为了他每周一次的查房,死赖在病房不走。
张楚走进来摘下眼睛,“喂,我们拼死拼活地做手术,你倒好,在这里偷懒!”
盛夏默默地递过一份方案。
张楚看了一下,惊叫起来:“又开分院?资金能周转过来吗?”这是第几家分院了?有些人曾经戏称盛楚医院的发展比贩毒利润还高,他一直以为只是外界的传言。因为他只负责率领精英团搞研究,经营的事情全部都是交给盛夏处理。
盛夏笑了笑,“医院发展势头这么好,那些投资者巴不得来分钱,资金方面根本不需要担心。”
“那你干吗不开心?”张楚索性坐下来,“这几年来谁让你不满意过?”他们这些学长可是在拼命地帮盛夏。
“不是,大家都很努力,我只是觉得这几年我们可能太忙于事业,学长们都年纪不小了还是孤家寡人。”盛夏笑了笑。这些年他们每天都工作十八个小时以上的,什么盛楚神话,背后的艰辛又有谁知道。
“你不也是。”张楚一句话堵住了他,盛夏不也是清心寡欲地全扑在工作上。
盛夏无语,只是沉默地又点起了一支烟。烟雾中,张楚看着他完美的侧面,不禁感叹。
“一堆男人都不近地混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我们盛楚医院是同性恋医院。”一群黄金单身汉,居然没一个找女朋友的。
盛夏掐灭了烟,起身站起来,“下午广告公司要给我们看方案,我去吧。”
“这事哪需要你去,孙剑不就搞定了?”张楚取笑他,“你是故意逃避我的问题吧。”
盛夏拉开门,挺拔的身姿正要离开。
张楚却叹了口气,“你忘记她了吗?”
盛夏一震,然后像没听到一样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依稀传来了小护士们兴奋的问好声。
便告公司的经理点头哈腰地把盛夏送到电梯的门口,“盛院长亲自来,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
盛夏生疏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广告公司的写字间起了骚乱。仿佛是有人在吵架,他皱眉看了过去。广告公司经理立刻给秘书使眼色叫她去看看。
可是没等秘书回来,几个女职员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经理啊,那个新来的又开始发脾气了,我们只是随便动了下她的杯子……”看到经理猛使眼色,连忙收声。等看到盛夏,一双双眼睛立刻变得迷离。
盛夏漠然地对经理点了下头。既然这家经理连职员管理都不到位,那么广告的事务他要重新考虑。
走进电梯,看着满脸冷汗的经理在赔笑,他旁边的花痴们还在对自己猛眨眼。无聊地笑了笑,盛夏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无趣,除了工作什么都索然无味,像是被剥离去了一部分一样。也曾想过干脆放弃等待,去结交个新女朋友,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始新的恋情。即便勉强地开始,看到却总感觉不对,然后无端地就浑身乏味,尤其是今天。
在电梯合上的最后几秒,他百无聊赖地从门缝看出去,看到了一个低着头的女职员冲向了旁边的电梯,她木然的表情和她愤怒的动作格格不入,更和那张柔弱的外表不相符。
这样的女人他只认识一个。
“韩苏!”他大叫地去开电梯的门,可是已经晚了,电梯的门已经合上了。
他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一时的闪神就这么错过了寻找了五年的人。
电梯里的人吃惊地看着他,但是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伸手猛按下一层。隔壁的电梯没有到达的话,那么她可能还在电梯门口。
从来没感觉到一层楼的距离这么遥远,可是当他从安全梯飞快地回到上一层的时候,只看到呆呆的经理站在那里。
“韩苏呢?!”他几乎是怒吼着抓住胖经理,“她到哪里了?为什么她在生气,谁欺负她了?”
“盛……盛……”可怜的经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他身后的秘书连忙递上一张纸,“这是韩小姐留下的辞职信,她刚才辞职了。”
“人呢?!”
经理立刻指着电梯,“刚才下楼了。”
“立刻叫保安留住她!”
盛夏来不及看地抓过纸,看看两部电梯都在下降,索性再次从楼梯奔跑向下。可是气喘吁吁地跑下十八层,得到的却是保安没看到她的回答。
回过身看看大厅,人群熙熙攘攘,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好奇地看着他。可他却仿佛回到了X大的校园,他和韩苏在同一个蓝天下,却再一次地错过。
低头看看手心的那张纸,那是一张面纸,上面用口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辞”字。这是她的辞职信?
他看着,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周围的人更加对他指指点点,一个好好的帅哥,忽然发神经了。但是他不在乎,至少他们相遇了,这点就够了。
他的亢奋一直延续着,甚至回到医院的时候,唇角还是微微扬起,让一群护士和女病人更加流口水。
张楚做完手术就听到了关于院长转性的消息。等他赶到盛夏的办公室,果然看到盛夏正对着一张白色的东西摇头大笑。
“你疯了?”几年来他第一次看盛夏这么好的心情。
盛夏把面纸收好,放在口袋里,然后微笑着撑起下巴好心情地说:“没疯,不过是遇到了故人而已。”
张楚好奇地问:“是谁?”
“你知道的。”盛夏看着他的眼睛,满脸的笑意。
“……”
盛夏转头看着窗外,“我看到她了,但是不小心又让她给溜走,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委托征信社去找她。”
张楚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才反应过来地跳了起来,“你遇到她了!她在这里?”
“是的。”
“是吗?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知道你还在等她吗?”张楚急切地问。
“……不知道,她跑掉了。”说起来盛夏有些沮丧,他曾幻想韩苏看到他会激动地扑上来,但是她却逃跑了。
“什么?她跑了?”张楚呆了一下,“她的心结还没打开吗?”这下麻烦了,难道还要继续等?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盛夏,“还是原地等她心甘情愿地来找你?”
盛夏站起来拉开门,对着张楚微笑,“学长知道我的,不是吗?”
张楚释然了,是啊,盛夏是个规划很严谨的人,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既然他五年前可以为了她接受不愿继承的遗产,那么五年后拥有了强大力量的他,还有什么能阻碍他去得到韩苏。
韩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电话响了,她知道是大麦打的电话。他一定知道自己又搞砸一个工作的消息。
“韩苏!你是不是在耍人啊,为什么我介绍一个工作你搞砸一个?”大麦有些气急败坏。
韩苏无可奈何地苦笑说:“你让我在PUB帮忙就是了。”
大麦看了一眼PUB疯狂的人群,索性躲进了洗手间,“小姐,你在PUB只会添麻烦的好不好!我真是倒霉,为什么会在五年前心软地收留你?”
韩苏闭上嘴巴,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大麦又要数落自己是如何给他招惹无数是非,害得他不得不带着她来这个城市发展。其实他还不是来这里见自己的情人而已。
“小姐啊,拜托你正经地找个在公司上班的工作,我真的已经快受不了你了。”大麦还在哀号,他到底招惹谁了?
“我遇见他了……”韩苏闷闷地打断他。
大麦安静了下来,“不是吧,所以你才辞职?”虽然听那个经理说,她的辞职信颇有创意。
韩苏咬着唇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算了,不说了,我继续找工作了。”说完就挂上了电话,让大麦一个人体会什么是生气。
走在大路上,韩苏不经意看见了盛楚医院的广告,广告上的盛夏一身黑色西装,坐在一片绿色的森林里。就像她五年前预测的那样,盛夏像一颗埋没在沙间的钻石,最终会璀璨世间。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资金创立医院,但是她知道盛夏在全心全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盛夏很好,好到即使知道了她的事情也不会放弃她,会照顾她一辈子。但她却是乙肝携带者,她又是那种很容易发病的体质。她不是不想和盛夏面对困苦和创业的艰辛,只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如果留在他身边,她将是盛夏生命中最重的负担。想起刚才在公司里听到的呼喊,她是那么仓皇地逃离。五年前她因盛夏而自卑,五年后她更是如此。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久,她忽然发觉自己连午饭也没吃。即使再怎么没胃口,饭还是要吃的。想着心事,她茫然地拐入一条不知名的小巷,路边是一家小吃店,飘散着饭菜的香气。那香味居然很像盛夏当年做出来的饭香,不自觉的,她走了进去。
“小姐,请问你想吃什么菜?”
罢一进门,一个年轻女孩迎了上来,眉眼居然很像盛夏。韩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和盛夏扯上关系。她不安地低下头。
“随便来点家常菜吧。”
女孩笑了,“我们这里就叫家常菜餐馆,小姐真是来对了。”说完拿着菜单就走了过来。
韩苏连忙叫住她:“我吃什么都好,但是请给我打包。”她从来不用这些公共的餐具,去外面吃饭全都是打包带走拿回去吃。
女孩惊讶地扬眉笑了,“好的。”笑脸更像盛夏了。
韩苏几乎是逃离地抱着饭菜离开,一边走一边泪流满面。
快步胡乱地走着,直到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是什么别墅区。周围绿阴环绕,门口有个大大的水池,里面有一些锦鲤。
看着大门口保安怀疑的眼光,韩苏自嘲地笑了一下,很多有钱人都住这样的高级别墅区,但是那又怎么样,之前她的家也是很富裕的,但是自从弟弟被她传染后,她就像被送入了一间华丽的牢房一样,他们给她钱,却不许她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也不许一起吃饭。
因为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生,所以家人为他一直在医院中奔波。这让她嫉妒,也让她愧疚。好在现在离开了,她也算稍稍解放了一点负罪感。
缓缓地吃完自己的午餐,她回身看看水池里的鱼儿。然后忽然想起曾经听说过的许愿池。背对着池子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愿望,然后丢一枚铜板到水池里,这样愿望就会实现。
“我想找一份不会伤害别人的工作!”可以安静安全地活着,不要这么提心吊胆。
放一枚铜板双手合十,说完后闭上眼睛向后面的水池扔去,等待那一声“扑通”的声音传来,可是等了许久,居然没有声音。看来她的铜板没有落在该落的地方,所以她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了。韩苏黯然地睁开眼睛,难道她的一切愿望真的都是奢望吗?为什么上天总对她这么残忍?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头?”
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韩苏睁大眼睛猛地回身。
一身棕色西服的盛夏似笑非笑地站在水池边,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古老的宅院。她站在木门里,和盛夏在院子中对望。不过那时盛夏还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现在他已经是一家连锁医院的院长了。心中感慨万千,韩苏一时间忽然觉得很难堪。
看到她有动作,盛夏又笑着开口了:“你不会想逃跑吧?”他伸出手,掌心握着韩苏刚才丢出的硬币,“你的愿望还在我手心呢。”
韩苏勉强从怔忡中拾回理智,涩涩地一笑,“给你算了,反正没办法实现。”
“谁说的?”盛夏走向韩苏,在她面前站定,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既然我抓住了,那么我来给你实现。”
“你……”韩苏张了半天嘴巴,要说的话最终变成了苦笑,“怎么找到我的?”她以为她跑得够快了。
盛夏挑了下眉,看来她想转移话题,不过看在她跑不了多远的分上,暂时先放过她。
“刚才的饭菜还可口吗?”盛夏退后一步,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她的样子依旧柔柔的,却比五年前的颓废苍白好了很多。这让他有些嫉妒起来,离开了他,她似乎活得很好。
韩苏一愣,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却见别墅区门口似乎有很多人在偷看。
“别看了,当你去那个‘家常菜’餐馆吃饭,你就在我们的目标范围内了。”
“啊……”韩苏只能呆呆地发出感慨,“那是你的餐馆?”他已经如此身价了,还会开个小餐馆吗?
盛夏笑了,“那是我母亲开的,她坚持不用我的钱,我只好给她投资开个适合她的店,顺便也可以给我的兄长和姐姐一份职业。”
“哦……”接下来韩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她的脑子实在混乱得很。此刻,电话忽然也开始没完没了地响起来。
盛夏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当母亲打电话说看到了一个很像她的女孩,开口就要家常菜。他立刻就意识到那一定是韩苏,匆忙从会议中离开,一路上他开始在脑海里演习着两人相见可能会出现的情景。
她可能会为两人的重逢欣喜,或者是已经把他遗忘而变得漠然,甚至是转身就逃跑。所以,即使早就看到她坐在盛楚医院投资的高级别墅区门口,他依然不敢贸然上前,而且傻看她良久,部署好人防止她逃跑才敢走过来。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多余的,韩苏根本已经被两人的相遇而惊呆住了。
看到她依旧混乱地忘记电话,盛夏伸手帮她拿出电话接通,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大麦气急败坏的声音。
“韩苏,你到底在哪?快回家,我等你吃饭!”
清晰的声音传来,两人都是一震。
那个人是谁?她的恋人?
要不要解释?还是默认?
两个人心中同时浮出了一个念头,但是他们都没开口。盛夏无法控制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五年了,他一直相信韩苏会平静地生活着,自由而安宁。他从未怀疑过他们会相遇,他是盛夏,整个中国医学界都晓得的人。只要韩苏调节好自己,她会找到他的。
他更未怀疑过,韩苏会守着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给任何人机会。所以无论再怎么难以控制,他都隐忍着,韩苏是那么奇特的女孩子,连恋人都不能和她用一个餐盘,怎么会轻易让一个男人接近她呢?
韩苏咬着唇,她该怎么说?说大麦只是为了照顾她,租她隔壁的房间而已。但是有必要吗?五年了,很多事情都会淡忘,他们现在只算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吧。
盛夏关掉电话,望着她闪避的眼睛淡淡地说:“我没其他女人。”
这是控诉,韩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确没听说盛夏的绯闻,唯一的一次是某个大医院的院长女儿放话封杀盛夏,报纸上说她是因爱转恨。但是盛夏不仅在医学界存活了下来,而且医院经营得有声有色。
韩苏愣愣地看着他,她该说自己也没其他的男人吗?
盛夏终于不耐烦起来,相隔五年他们终于相见了,现在却在没完地猜测彼此的心思。伸手抓住韩苏的手,他大步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韩苏没有挣扎,如果说五年前,盛夏像是一道绚丽的流星划过她生命的天空,给她希望却也让她无法抓住。那么现在盛夏是已经是炽热的太阳,她根本无力去抗拒地跟在他的背后。
别墅区本来就是盛楚医院高级干部的住宅区,盛夏的房子就在里面。
韩苏坐在盛夏的车内,看着小区里很多人在路边好奇地看着他们。她不知道盛夏自从买这辆车以来,从来没有女人坐过他旁边的位置。
看到张楚的时候,他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看着她。那些人她都认得,其实当年张楚演讲的时候她去了会场。不过在秦绿颖上台后就离开了,她没勇气看着盛夏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
张楚释然地微笑着,好像放下什么似的转头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看来这五年他也不好过。
“学长是个很好的人。”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盛夏伸手帮她把车窗打开,“你能回来他很高兴。”
韩苏看着张楚,微微笑着,“是的,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当时她要离开的时候,张楚一直劝她再考虑一下,还紧张兮兮地向她保证,盛夏绝对不是那种冷酷的人。
盛夏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紧了一下,“你不会觉得哪个男人都很好,唯独我不好吧?”
“不是!我没那么想过。”韩苏连忙回身反驳。他怎么可以这么想,事实上在她的心里,盛夏是完美的。
“那你为什么要瞒我一个人?”
命中红心,韩苏立刻噤声。她低头不语,许久后偷偷看过去,看到了他唇边的那抹微笑,这才知道他是在逗她。她不禁低声呢喃:“你明知道的。”
盛夏笑了笑没说话,车子很快开到了他的房子前。
一开门,韩苏愣了。
她从来没想到,现在市区里还有镇上那种古老的四合院房子。不过稍微有所不同的是,这座四合院中间的庭院是个小桥流水式的花园。
“市区可以盖这样的房子吗?”韩苏有点发呆,她知道盛夏现在今非昔比,但是她没想到他这么富有。
盛夏把车开入库房后,站在她身后一起看过去。
“我不是盖了吗?”
“可是……你……不觉得很浪费吗?”韩苏有些口吃了,这样的地段,别人起码也要盖上两层才划算吧。
盛夏笑了笑,“这是我们的房子,左边的厢房是我俩的卧室,旁边是婴儿房,等他们大了可以去右边的厢房住。”
韩苏回头傻傻地看着他,其实从刚才第一眼见到他时起,她就是傻傻的,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中间的庭院可以看风景,可惜这里的天空好像很难看到星星。”盛夏抓着她的手一一给她指着,“我在这里架个高倍望远镜你说会不会好点?”
韩苏“扑哧”笑了,“那样还是拿这里的云层没办法,即使能看到也只能看一颗星星吧。而且看到的星星像个有洞的烂苹果,好难看的。”
盛夏暗自诅咒了一声,学长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建议全是在胡扯,还说什么好心帮他想办法留住韩苏。
韩苏说完却愣住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他俩的房子?
装作看不到她的疑惑,盛夏拉着她继续向里面走去,“主卧室连接着一个很现代化的厨房,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可以……”
卧室?他们之间可以谈论这个了吗?鼓起勇气,韩苏挣开了手。
盛夏回身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这里你不喜欢吗?”
“不是。”韩苏低下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他们五年不见了,就算是五年前,他们的感情也没进展到这个地步吧?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汇聚到了足够的勇气后,抬头看着他,“你不懂吗?已经五年了。我不再是那个必须靠别人的安慰活下去的女人了,我现在已经很坚强,可以一个人活下去。”
盛夏看着她终于爆发出的情绪,笑了起来,“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我以为你会等到我们上床才会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盛夏靠在古典的木门前微笑着,“难得看你这么百依百顺,我说什么你都不反驳地跟我走。我在想,你要再这么柔顺下去,不如直接上床定了名分再说。”
韩苏不禁倒退了一步,仔细一看,他们果然已经站在了厢房门口。
“你……”盛夏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韩苏涨红了脸,“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盛夏愣了一下,禁不住撑住额头笑了起来。韩苏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又向后倒退了两步,却被盛夏一把抓住了,“别退了,你再退的话,小心我会受不了挑衅立刻强暴你。”
韩苏怀疑地看着他,“你……是盛夏?”
盛夏止住了笑,看着她。忽然上前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轻柔地说:“我当然是盛夏,不过,我是被你折磨了五年的盛夏!你知不知道当你离开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我以为你厌恶我嫌弃我!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也是我第一次向上天的奢求,但是你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我拼命地想自己什么时候伤害了你,你为什么会走?是我太穷,是我不够体贴温柔,还是你以为我不够专一?”
“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韩苏泪流满面,“是我不想让你看清我,你真的很好,好得我连‘再见’都不敢当面对你说。我知道一旦你挽留,我一定无法拒绝的。”盛夏是第一次,她又何尝不是。
“知道你的家庭背景后,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软弱。同样都是灰色的童年,你却这样上进坚强,而我却一路堕落着。”韩苏哭得几乎不能呼吸,“我一直自惭形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很羞愧。但是我没办法离开你,我总想着,等你毕业的时候我就走,可是……”可是没等到那一天,她就必须离开。
盛夏放柔了力量,心疼地帮她擦着眼泪,“你可以说出来的,那样我们就不需要浪费五年。”
“不!”韩苏握着盛夏帮她擦眼泪的手,“我必须离开。盛夏,经过这五年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不走,你会被我拖累的。”“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离开就不怕我一蹶不振吗?”事实上,他真的想过就待在那个小屋里,哪也不去地等她给他一个交代。
“我知道你不会,盛夏是个坚强的人!”韩苏捂住脸,“可是我如果在你身边,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自卑而死的。你那么苦地奋斗到大学毕业,我不希望我给你带来不幸,你的努力值得你拥有更好的人。”
“如果我只要你呢?”盛夏有些愤怒地问她,“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在我的眼里你不是最好的?”
这样争吵下去会没完没了的。韩苏捂住唇隐忍着,终于忍不住幽幽地说:“你不懂那种感觉的,即使你知道它被控制了,但是它的确存在,而且你不知道周围的人心思,他们可能嫌恶,也可能表面接受却在背地议论……”
盛夏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害怕人群。
“我知道有些时候只是我的疑心病,可是我没办法克服,它可能会纠缠我一辈子。盛夏你知道吗?不止我的身体病了这么多年,我的心也同样在病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么请……忘记我吧。”韩苏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天知道她多么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在当年盛夏背过她以后,她无数个夜里都会为那个体温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盛夏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一言不发地打开门,“你看起来脸色很糟糕,进去休息一下吧。”
是吗?韩苏无措地捂住脸,真的很难看吗?即使明知两人不可能,但是依旧不想把糟糕的一面展现给她,“对不起,我还是回去吧,大麦还在等我。”
盛夏的嘴角抿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他五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他生多大的气,都是这么一个表情,只有从他脸上的淡漠来判断他的怒气指数,一般他表现得越自然越无动于衷,那么他就越生气。
事实上,盛夏快气疯了。他说了一堆挖心的话,韩苏不但连连推拒,最后还告诉他,她要回到别的男人的身边!嘴唇抿得更紧,盛夏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催促她。
“既然来了,我就不能对你视而不管,进去休息吧,你放心,这个院子除了打扫的人以外,根本没人住。”
韩苏诧异地环视一周,没人住?这么大的院落居然没人住?
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盛夏靠着门框看向这座仿古院落,“这里本来是用来做我们的新房,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爱来建造的,不过现在看来功能要改变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希望请你让我小小如愿一次,你进去休息使用一下。等你该走的时候,我不会拦你。”
看着他的冷漠,韩苏有些受伤。但是这时候如果转身就走,那么就显得她太过小气了。咬了咬唇,她还是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