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让她点头同意参加酒会,但是站在酒店门口,后悔的却是他。
原因无他——太美!
她曾经以多年不参加为由拒绝,但能看出来她是很熟悉这种场合的,仅从装扮上就能体会到,一袭紫色贴身礼服,简洁优雅的盘发,配以水晶发饰,一切简单大方却正衬托出她的清冷气质,并非让人炫目,而是想一探究竟的沉迷。至少他已经沉迷几次进去了。
如果带她进到里面,不知会有多少人分享她的美,他不甘愿,只是可有立场守住这份不甘愿?
“我现在后悔行吗?”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常梦萦扯动一下嘴角,静默不语,她又何尝想来,等会儿会有什么事发生还不知道呢!
“你头上的伤没好,最好不要喝酒,我陪着比较好。”总算想到当初答应的理由。
他同样笑一下,却不知该感谢那道结痂的伤口,还是抱怨更合适。但她是关心他的,这一点让他心里有些暖。
“如果每次都这么美,那以前谁做你的护花使者?”他有些好奇又有些微酸地问。
将他的称赞滤过,不得不说这个问题让她心里很不爽。
“我很多年不参加了。”她随口敷衍。
饼了一会儿发现他仍在等答案,只得模糊地蹦出两个字:“没有。”因为没几个人对她有好居心,所以从不给任何人接近的机会。
没有!区怀谨挑了下眉。应该高兴吗?他搞不清,难道要庆祝她没人交付真心?
今天他似乎格外矛盾,任何事总是想到两面,总是犹豫不决,就像此刻迈出一步世界都将为之改变,而不迈这一步又会退回黑暗。强求她来只是想有个与她相处的机会,不愿每次只看到她离去,但是现在……罢了!已经走到门口岂有再退的道理,进去就是!
心中打定主意,他伸出手臂让她挽住,带她一同走向会场。进门之前不忘向她的右手边看了一眼——他的儿子!
是的,她今天带了儿子同来,应该算是避嫌吧!而且既然和林家熟识,带儿子来也没什么不妥。
只不过……她现在左手挽他,右手领儿子,这样子有点奇怪啊!要是让他选,宁愿是儿子放中间或者由他抱儿子正常一点。那样才像一家三口不是吗?当然,抱着儿子最好。
不经意中,他缓缓绽出一抹笑,却没发现身边人与孩子正交换着眼神。
常梦萦握紧儿子的手,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煦阳晶亮大眼中的不赞同渐渐退去,目光转向他的生父,希望他能照顾妈妈吧!
酒店外的迟疑耽搁了一些时间,但这并不影响会场里的进度,趁着主办方致辞已经有一些人开始闲不住地低语。
“猜我在门口看到谁了?常梦萦!”某企业公子看向死党。
“真的?”那人眼睛放光,“人在哪里?怎么还不进来?”
“她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陪着她老板呢!海丰总裁你惹得起吗?”
“噢……”瞬间灭火。
又一个人插进来,“其实那女人自己就很不好惹了,哪里还用得着别人,看看高平琮的惨相,追不成反倒被收拾!”
“哼,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长得还算不错,却不知道和谁生了个孩子,而且既强势又冷淡,娶回家当女王供着吗?那我宁愿娶个年轻漂亮又没被别人经手的,供着也甘心!”第一个声音满含不屑。
“年轻漂亮的有钱吗?年轻漂亮的有本事打理公司吗?你老兄倒是不需要,可别人……啊!来了来了!她竟然还带着儿子来!”越来越多声音加入。
“嘘——听说有人要给她好看呢!今天又有戏了……”
“切!每次都有人这么说,最后好看的又是谁……”谈论仍在继续。
区怀谨在踏进来的一刻就感觉出不对劲,太多人以垂涎或鄙视的眼神看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而女伴却是一副早知如此、要笑不笑的表情。甚至几个熟识的人暗暗皱起眉,那意思像是他带了不该带的人。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常梦萦勾出深沉的笑,“你就当没带眼睛和耳朵,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当然如果能远离我就更方便了。”
什么话?他挽紧她站在原地,如果不给出明确的解释休想罢休,因为那些人的视线和窃窃私语让他很不爽,更不爽的是可能和她有关。
“说呀!”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试图将那颗四处闲看的头扳回来。
有时候真不知道谁固执!
“冲我来的。”她终于无奈道,“就是说几句闲话而已,死不了人的。”
“什么闲话?你有哪里可供别人说闲话?”
正说着,已经有人不知死活地晃过来,是高平琮。
前段时间他在生意上受了颇大打击,除了自己没本事之外,常梦萦也暗中帮了下“忙”,于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理所当然地把过失算到别人头上。最近他总是在各种公开场合晃来晃去,想寻衅滋事,今天终于盼到机会,而且是在人多易造声势的场合。
“哟,常小姐也会大驾光临这种地方!”他边说边流里流气地靠近,已经顾不得有什么后果,“能否打听一下常小姐等会有什么安排,是直接上楼?还是另找地方?或者我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平琮,你离我妈妈远一点儿!”煦阳直觉站在母亲身前。
区怀谨拍了下儿子的肩膀,眼神冷然,“我倒是觉得停尸间适合高经理一游。”
“你……”高平琮本能退了一步,但是很快,他换上一副更嚣张的嘴脸。
“区怀谨,不要以为你是她老板就能怎么样,这女人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了这个野种,就算她此刻在你床上,下一秒钟不一定……啊!”一只铁拳让他顺利躺在地上。
“儿子!揍他!”喊声出口的同时煦阳欺身而上。区怀谨咬牙切齿地收回拳头,随后直接拉人离开。
“煦阳,他……”
“有林家人在,没事。”他半秒不等地揽她向外走。
他是疯了才会带她来这里,怎么没想到她不愿意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混蛋!全是混蛋!他更是混蛋!竟然没事拉她给别人讽刺,还敢问为什么!那个狗屁原因正是他造成的!
她说她过得很好,可是有这种人存在怎么可能过得好?她又是在多大程度上过得好?
“是不是因为每次都有这种事你才不肯来?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要答应我?”他蓦地站住,拉她面向自己。
“这重要吗?”常梦萦淡笑着看他。
“当然重要!我不会难为你做任何事,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永远都不会!”
永远的事谁又能保证?她平静一笑,却没反驳他。
“你不带我来并不等于他们就不会说,听不到也不等于他们就不会想。反正……”她一字一顿地缓慢道,“我既然不想被一个人抛弃,注定要受千百人指责。如此一物换一物,也算公平。”
鲍平?他猛然倒退两步,意识到她八年前就已经想到这一切,而他却以为只要给她想要的她就会过得好,他是如何珍视她的?竟然从未为她的将来着想!自以为的怜惜在事实下竟是如此贫乏,真是蠢到家了!
“萦儿,我错了,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如果不是作了那样的决定,今天你不会面临……谁?”突然发现对面有晃动的人影,他警觉地将她拉近。
“大哥,是他们吗?”一个猥琐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
“嗯,应该是吧,这院子里哪儿还有其他一男一女?”
遇到坏人了,而且还是被指使的!
区怀谨拉她后退两步,四下打量着这片酒店附设的庭院,较大的空间,只有这一片有人声,而且现在已经是夜晚,与会场有些距离。他突然停在一棵树旁,用力将梦萦扣向怀里。
“你们拿多少钱,我付双倍。”他盯住面前渐成合围的几个人。
四五个人影明显都顿了下。
常梦萦直觉想撑开一些距离,抵手触到他胸前的硬物,立刻明白,不动声色地自他口袋中掏出来。
“或者由你们出价,我照付。”他说着将怀里的人推向身后。
“多少都行?”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问着。
“当然!难道雇用你们的人没说我的身价吗?你可以说个数字试试。”
常梦萦在他身后按动手机,不料突来的亮光引起他们的注意。
“大哥!那女人在打电话!”
“该死的,敢拖延时间耍我!傍我上!”一帮人蜂拥而至。
区怀谨偏头闪过一拳,飞起一脚踢中一个人,将常梦萦向后推开低道:“快去叫人。”
“这小子会两下子,给我铆足劲打!”
“别忘了打花那女人的脸!”
心下暗叫糟糕,正想留意身后的人,腰间被踹了一脚,痛得一缩之际肩头又挨了拳头。他真的只会两下子,从小惟一没学好的就是打架,对付五个人很有困难!
“萦儿,快走!”顾不得飞过来的腿和乱拳,他扫出一腿,侧过身推人。
常梦萦猛地甩出一件巴掌大的东西,正中一个人的脸,趁他们呆愣时上前踹了一脚转过身就跑。
“臭女人你往哪儿跑!”被踹的人立刻追上去。
“林兴睿!你给我滚出来!”她边跑边放声大喊,刚喊出最后一个字,手臂被扯住,一只拳头朝她迎面打来。
“萦儿!”区怀谨狂喊着欲冲过去,顿时狠狠又中了几下。
几乎在一瞬,常梦萦身前的人摔飞出去。林兴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奔过来,旋踢、直拳、侧踹,三个人朝三个方向飞出,他摇晃着打倒最后一个人,险些跌倒,目光却仍是半分不挪地盯住几米外。
“萦儿……你……好不好?”晃了晃中拳后昏眩的头,区怀谨一步一颤微跛地移向她。
常梦萦似乎吓呆了,任他扶住肩膀轻轻扳转身,一双紧张焦虑的眼睛一寸寸扫过身上。他看得很仔细,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想拆开来看,直到慢慢扫遍脸上,确定身上也完好无虞,终于上前一步轻轻拥住她,慢慢放松,颤抖。
“萦儿……萦儿没事,我的萦儿没事……真的没事……”缓缓收紧的手臂终于在真实触感下得到安抚,她真的没事,没有受伤。
看她受伤却无力救助对他犹如裂心般煎熬,那一刻,他宁愿发疯,或者死去。
一滴滴湿热的液体由头上渗出,滴在她肩头,她轻轻推了下。
“区怀谨,你流血了。”平淡无波的声音,眼中泛出薄雾。
他受伤了,又一次,为她。
黝黑的天空不知何时升起了星月,皎月旁闪着一颗亮星,不闪烁,似陪伴、似守候,即使旖旎行过天际,心中已印下月痕,终将回归。
晚风下,星亮,月影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