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真是麻烦你了,美惠,改天我再好好谢你……好,再见。”关少辰刚挂断电话,就听开门的声音,晓宇淋得落汤鸡一样回家。
必少辰吃惊好笑又心疼,“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湿成这样?快换件干衣服。吃饭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来了,结果回到家没看到你,你的手机又落在家里。你到底去哪儿了?”
晓宇恍惚地抬头看他关心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总是他一味地付出,一味像个老婆婆似的唠叨关心她,为她操心所有的事,所以自己才在不知不觉中信任地交出了自己的真心吗?
她低头换下湿鞋,不让他看见她此刻脆弱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他担心地伸手试试她额头的热度,“不烫啊?你看你身上都湿透了,我去给你放水,你赶紧洗个澡休息,小心感冒。”
他走进浴室。晓宇不知为何不想动,有些失魂落魄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他弯着腰,拿着浴刷卖力地刷着浴白,白色衬衫下的胳膊健硕有力,好看的侧脸专注而且认真。他这个样子真像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他也一定会是的,他很喜欢小孩,对她又是无微不至的体贴。
她无端地想落泪。放弃这样一个好男人,放弃肯定会很快乐的家庭生活,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大错特错。
必少辰转身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浑身水淋淋的她,眼睛泛红,悲伤地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最后印象刻在脑中带走似的。
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样子落入他惊异的眼中,晓宇迅速低头走开,“我去拿干净衣服。”
细微的声音像是对他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奇怪,也很反常。是不是他太心急,结果又适得其反了?
必少辰默默目送她的身影,一片黑色的阴影慢慢驻进他的眼睛深处。
“晓宇,电话。”关少辰突然推开她的房门。
坐在桌边的晓宇吓了一跳,慌忙把手中的东西往抽屉里一塞。
“谢谢。”她冲他笑一笑,站起来。
必少辰看着她低头走过他的身边。他没有敲门就进来,她居然没有骂他,真是稀奇。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对他和气得不得了,而且有事没事就偷偷看他,还很笨地以为他没有发现。
懊不会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知道自己余日无多,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搞不好她刚才看的就是诊断书?所以眼神那么沮丧?
必少辰一阵毛骨悚然。回头看一眼晓宇,她背对着他在专心打电话,他悄悄溜进她的房间,拉出抽屉,拿出最上面的本子。
咦?护照?已经签好证,目的地是马来西亚。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镇定地放回去,关上抽屉,走出去。
晓宇还在打电话,忽然听见厨房传来重重的摔倒的声音。她很不放心,匆匆收线,跑过去,“怎么了?”
“疼死我了!我没看见地上有水,滑了一大跤!”关少辰吃力地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唉哟一声,又坐下去。
都是刚才一直想着晓宇的事,才会这么不小心。其实只是摔倒而已,根本不是很疼。可是她会破天荒用这么关爱的眼神看他,让他不由想撒娇,难得地享受她对他的好。
“痛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晓宇赶紧过去帮助他。
“没事。可能是扭到了。歇一会儿大概就好了。”
天!他真的好重!晓宇觉得自己吃女乃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又拖又拽的,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地上搀起来。
“真的不要紧吗?你都站不起来了,我看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吧!”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的身上,晓宇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他压出来了。
“真的没事。你扶我到床上歇一会儿就好。”
晓宇依言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床边,扶他坐下。
必少辰皱着眉头,看她小心月兑下他的拖鞋,轻轻把腿搁到床上,嘴里不停地嘱咐:“轻点轻点……喔,好痛噢!”他装得倒是很像。
“好了!”晓宇把靠枕垫在他的身后,累得坐在床边直喘气,唉,他也实在是太重了,“你先暂且歇一会儿,不要乱动。如果还疼,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检查吧。”
“嗯!”其实并没有多疼,只是……所以……嘿嘿……
“你乖乖坐着别动,如果要什么,我去帮你拿。”
“我要什么都可以吗?”关少辰的黑眸倏然闪过一抹奇怪的光亮。
晓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顾上看他,“当然了。”算是将功赎罪吧!
“那么,”他缓缓伸出胳膊,大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头,玩弄她清爽的秀发,“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吗?”
空气中好像突然渗进浓浓的暧昧气息。
他的视线如此浓烈热情,炽热地像熔熔的火山,而深陷其中的晓宇却只觉背后升起一阵不妙的寒意。但是很奇怪,她无力开口拒绝,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她应该站起来,找个借口离开他。她想到这一点。可是,她却没有动。
难道……她也是有所期待?
“真的?真的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他的手甚至滑进她的衣领里,故意刺激她细腻敏感的肌肤。
晓宇只觉冷汗开始像瀑布一样哗哗淌下,她迟疑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那么……”他揽过她柔韧的脖子,温柔地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修长的手指流连地反复揉摩她诱人的红唇,“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他慢慢靠近她,“我想要你……”
哇哇哇哇!咳咳!冷静冷静!
“……帮我把今天的晚饭端过来,我快要饿死了。”关少辰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嗯?心跳突然停止,她认真回想他的话。
我想要你……
帮我把今天的晚饭端过来?
我想要你把我今天的晚饭端过来!
啊!害她血液沸腾、心脏白白狂跳了半天,可事实上……
晓宇恼羞成怒涨红了脸,“你这个大混蛋!为什么总是喜欢戏弄我!”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好玩啊!”关少辰回答得理直气壮。
“哼!”再多待一秒,她能被他气死!她站起身就要走。
不大的工夫,晓宇又走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上面盛着几样小菜和米饭,“吃饭了。”
必少辰看她递给自己碟子,却没有伸手去接。
“咦?你怎么不接?现在不想吃吗?”晓宇疑惑地望着他。
“你可不可以喂我?我的脚扭伤了耶!”他低声下气地请求。
“那和吃饭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你平常吃饭是用脚?”晓宇无动于衷地瞟他一眼。
“可、可是人家的手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拜托你就答应人家啦!就这一次,一次好不好?”关少辰干脆直接耍赖。
“唉!真是被你打败了!”本来打定主意不软化,可看他可怜地眨着眼睛,晓宇不由拿起勺子,舀了饭菜喂他。
看到伸到嘴边的美食,关少辰自觉诡计得逞,嘴角忍不住扬起,虽然很努力想要克制,但那扬起的嘴角却半点也不肯合作,越咧越大。
晓宇脸一沉,“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你就自己吃!”
“我笑是因为我觉得很幸福啊!”因为所爱的人在喂他吃饭耶!
“你有病啊?跌到不能动了还觉得幸福?!”看来他果真跌得不轻,把脑子也跌坏了!
话虽然很凶,喂食的动作依然温柔。关少辰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味。
唉!早知道摔成骨折,就可以天天享受她的温柔喽!
终于喂完饭,晓宇将碟子放到床边的小瘪上。
“那个……”一向干脆的她难得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关少辰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等着她说下去。
“我……”她突然咬紧下唇,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我有个马来西亚的朋友下个星期要结婚。我和她关系很好的,像姐妹一样。她想要我尽早过去帮忙,陪她采办嫁妆。所以……”她怯怯地抬头,想说的话却在看到他温和的脸突然无表情时,不由自主硬是咽了回去。
“所以你想请假?”关少辰替她说完。
“……”他睿智深沉的眼睛仿佛已经将她心中最隐藏的秘密看得雪亮,这让她发不出声来,只能怯懦地垂下头不语。
“好啊!”他出乎意料的爽脆回答顿时令她诧异地又抬头,他眼中是满满的晶亮笑意,“这下我可有喜糖吃了。请几天假呢?”
“一……一个星期吧!”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她的真正目的没有被看穿?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得过去帮忙。”
“这样啊!”关少辰沉思了一会儿,“正好后天公司有周末联欢舞会,你参加完舞会再走吧。”
“这个……”多相处一天,是否会陷落得更深,从而越难逃月兑呢?
“我一个人会很寂寞的!少了你,我在舞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那……好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那么就在离开之前,尽情享受相聚的时刻吧。
因为她会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
谤本没有马来西亚的朋友,更没有人要结婚,一切都是她的胡编。只是为了逃避他,远离他,不再见他,让他再也找不到她,从而把自己的心重新夺回来,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再受人掌控。
这样,也许对两个人都好吧!
“你先休息吧,我不吵你了。有事叫我。”她帮他把被子铺开盖好,“我走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
“啊?”她回过头,看着他开心的笑脸。
“记得带马来西亚的土特产给我噢!”
“知道了。”他对她单纯的信任让她有种无法摆月兑的罪恶感。
“要好多好多噢!不要怕拿不动,你回来时我会去接你的!”
“嗯。”她轻轻阖上门,刹那间,她竟深深体会到咫尺天涯的离别之苦。
可是虽然如此,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决定。不管她的外表是多么独立与坚强,她的内心其实只是个脆弱无比,并且不会保护自己的平凡小女人,害怕受伤的她真的不能让自己再陷下去。
她要忘了他。她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