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比?”
“对对对,就是这个音。”
“你这些衣服从哪儿弄来的?”口气万分地不屑。
“捡的。”
“哪里捡的?”不达目的誓不休。
“风吹过来的,正好掉在脚下,我就捡起来了。”十分理所当然,他似乎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
“吹来的?”翻翻白眼,钱影长长吸气,再慢慢吐气,调节呼吸。整理情绪嘛,深呼吸最有效,可……这些破烂能穿吗?松烂的外衣和破洞的牛仔裤姑且不论,鞋子更不用提,进门前就被她扔到垃圾筒;可……颤巍巍地挑起沙滩式男用裤,钱影皱眉,她至少倒了三人份的消毒水浸泡,怎么这块破布到现在还是灰不拉叽,不能还它清白本色?
能穿吗?她怀疑。
决定啦,与其浪费清水洗涤这些衣物,不如扔掉来得干脆;而且,也可以节约消毒水和洗衣剂。天知道这些衣服被洛尔比穿了多久,何况——来历不明的衣物,有没有病毒仍在怀疑之列,即便已经消毒,她仍不放心。
“这些……不要了吗?”见她倒掉散发刺鼻气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用竹棍挑出衣物装进塑料袋,打个死结后再套上一层塑料膜,然后拎着严严实实的塑料包走上阳台——啪,扔进垃圾桶。
她扔的……是他的衣服!
“不要了。”拍拍手,钱影松口气,为解决掉隐藏危险性微生物的纺织品而高兴。
“可……”紧随其后,洛尔比欲言又止。
“行啦行啦,穿这么脏的衣服,没病也穿出病来。”斜睨他,钱影撇嘴,“啊,我忘了,你用什么东西洗的澡?”
这个外星人会不会用地球的沐浴乳?她很好奇。刚才只顾着欣赏外星“男”,竟没注意到他全身毫无沐浴乳的香气。
浓浓的清甜苹果香是她每晚的最爱,无论多疲劳,冲着清甜的苹果沐浴乳,心情总有淡淡的喜悦和平静。但……深吸、深吸、再深吸……气鼓鼓地涨着脸颊,钱影贴近洛尔比。
“你、你不会只用水冲了冲吧?”
“嗯。”洛尔比点头。他听她的话,非常认真地用水冲洗自己。
“天呐!”拍拍额,钱影伸手挑起他披散的灰黄湿发,“散开的头发呢,也只用水冲了冲?”
“对呀!”他做错什么了,为何她瞪圆暗藏血丝的大眼,一副“我要晕倒”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颗星球上洗澡,与天蝎星宫不一样,虽然很麻烦,但愿意授受。
“是吗——”拖长尾音,钱影坐回小沙发,“可以告诉我,你在……在你的星宫都是怎么把自己弄干净的?”
“我们很少洗澡。”拉紧腰间下滑的浴巾,洛尔比微感凉意,“通常,清洁自己与休息是一并完成的。”
“嗯?”困惑入眼,钱影倾头以眼神询问。
“记得我讲过的‘气室’吗?”
“记得。”
“气室本身就具备调息和清洁的功用。它会通过气流粒子的波动清洁身体分泌物或宇宙尘质,在休息的同时对处于气体中心的生物进行同步清洁。所以……很方便。”用水冲洗与用气体粒子冲洗的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哦——”长长的尾音结束,钱影唇角抽搐,笑,“我现在告诉你,在地球上只用水冲是洗不干净的,你得用沐浴乳加强去污效果。知道吗?”
“嗯!”他点头受教。
“好,再去洗一次。”努力使脸上的微笑亲切可人,无奈脸部肌肉不太合作,只能达到皮笑肉不笑的效果。
穿着拖鞋走进浴室,钱影丁丁当当地捣鼓三分钟,又稀里哗啦放一大桶水后,转身,“用这桶水,加上这个香香的乳液,好好地再洗一次。”
“要洗两次?”洛尔比嗅着混合着清香与……些许怪异的气味,迟疑道。
“不,这次才算正式。”示范着沐浴乳的用法,钱影强调,“不用开花洒头,直接用这桶水冲洗泡泡,知道吗?必须用这桶水冲干净泡泡后才能开花洒冲洗全身,记得啦?对了,还要洗头!”“好。”听她的。她不是说过,既然被她收养,他就得听她的吗。洛尔比仔细记着钱影教的方法,与泛着清甜气息的苹果泡泡奋战。只是,沐浴乳打出的泡泡清香扑鼻,那桶冲走泡泡的水……很难闻,与每晚在钱影身上闻到的气味有些相似。
从头至脚冲洗干净后,洛尔比围着浴巾的身影映入钱影眸中。
“过来。”她照旧勾勾手指。
听话地走近,洛尔比捕捉到灵动大眼中一闪而逝的流光,不同于刚才令他脖子发痒的恐怖眼光,这次……惊讶与愉悦的成分居多。
“冷吗?”点点微凉的肌肤,钱影眸中闪着……惊艳!
没错,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地将洛尔比放在眸子正中。惊艳是她刹那的感觉。
洗净的发丝显现褐黄色泽,略略偏近灰色;皮肤白皙光滑,想必极少接触阳光紫外线,这个早已注意到,就不多欣赏了。肌理分明,身形完美,是什么衣服都能穿的类型;眉色与发色接近,褐黄略黑;鼻梁高挺,薄唇饱满却微微泛白,无健康人的红色;眼睛细长,是……黑色?
恢眯诺卮战?徊剑??磅谄鸾偶猓?员憧吹酶?宄??br>“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喃喃念出,钱影笑。他出现那么久,她竟没注意到他眼珠的颜色,真是失策。外星人的眼睛是黑色而非黄红绿蓝灰,她是否应该骄傲一把?
洛尔比的外貌接近于东方人,倒不像影片中的外星人。
唉,不知那些某某坞某某奖的大导演是如何想的,整出来的外星生物个个头大身子小、眼珠暴凸,非得貌不惊人死不休。再不然就是一头多足型、多头蛇身型、肿眼无鼻型、鸡皮满身型……的确,看得人鸡皮疙瘩满身跑。
她收养的这个外星人……蛮养眼喔!
“今天不准出门。”
“嗯!”
“好好看电视,学习地球的生活常识。”通常,影片中的外星生物是很聪明的,一看即会。
“好。”
“如果觉得冷,多包件毛毯,准你进我房间拿。”
“嗯!”
“肚子饿可以吃面包喝牛女乃,若在电视上学会其他东西,你还可以下面条煮粥做饭……”
“好!”似乎没什么交代了?“乖乖在家……我很快就回来。”“啪——”关门走人。
秉着薄毯缩在小沙发上,洛尔比眼中含笑,被她收养了耶,他成功了!被人收养的感觉真好,比自小成长的训练球和孤零零的天蝎星宫好太多,莫怪……蓝蓝的惑星吸引他,即便是惑星上生存的人,也吸引着他。
仔细想来,他蛮不负责任的,随便磨了颗替身晶石扔在天蝎星云的能量核心处,以免打破能量波的平衡而造成星际灾难。
守护——是他的责任。但他,不想要这个责任。说他玩忽职守也好,自制力差经不起引诱也罢,他就是被这颗闪烁着幽蓝灵光的行星吸引,甚至不顾一切逃向它的怀中……逃呢!自飞出天蝎星云的一刹那,注定被冠上“潜逃者”的罪名。
擅自破坏能量的平衡,在宙外星系,是大罪,宙外星系统治者当然不会放任他逍遥快活。法既成,必监行,宙外星系的生存法则是不容他破坏的。因此,必会有监察者追捕他吧!
追捕?他倒要看看所谓的监察者如何执行追捕的命令。凭他们……不足为惧,只不过,打发走那些人会麻烦点。
星云守护使——很响亮的头衔,光荣而神圣的头衔。至少,对生存于宙外星系的生物而言,这是神圣的光环;对他,不是。
什么星云守护使,不过是、不过是……
唉——好冷!
滑下的薄毯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可惜鸡皮疙瘩鼎鼎而立,破坏了光洁的美感——洛尔比被突来的凉意唤回游走的神思,打个哆嗦。拉高薄毯裹住自己,他嗅嗅毯中散发的清香,唇角上扬。
还是这个气味好闻。昨天影影调的水不仅刺鼻,而且弄得他全身怪怪的。皮肤不痛不痒不红不肿,可就是不舒服。
影影呢……她叫钱影,她也命令他可以唤阿影、小影或是钱影,可他比较喜欢叫她影影。若是叫她阿影小影钱影,无论如何得发两个音才行;叫影影只需发一个音。如果想偷懒,只要发一个音,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听来也是叫“影影”一样的效果。
不能怪他,当初摔下来,他费了十多天才学会地球人的语言,虽然不难,发音却有些怪。
想当初,他曾偷懒使用过能量移动术,将自己转移到一个满是黄发白肤人的地方(现在知道叫美洲),满头的黄发虽然令他有亲切感,可叽叽呱呱的语言却绕住了他的舌头,不仅听得头昏脑涨,说得也舌头打架。受不了地再次移动,竟然、竟然来到全是黑色生物的国家,头黑脸黑脚也黑,简直一黑到底,吓得他立即转移。而第三次移动……
他把自己丢进冰天雪地里了。那鬼地方除了冰块就是雪堆,再不然就是大片的冰水,除了全身犹如针刺般地难受,毫无愉悦可言。而那令他全身血液停止流动的地方,原来是这颗星球的极地处。因为受不了寒冷,他立刻回到最初点,也顾不上观察到底是南极还是北极。
偷懒的下场就是趴在地上足足睡了五天五夜,只因初访地球,不太适应行星引力,以致身体不能承受能量波的使用。然后,他捡了套衣服,顺着坚实的土地一路观赏,来到钱影居住的城市,且机缘巧合遇到杜瓦,知道了其他十一星云守护使的出逃。然后……遇上了影影,被她收养。
似乎……洛尔比忘了,钱影之所以愿意收养他,全是他死缠烂打、死皮赖脸造成的。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她收养了他,不是吗!这也是他保持咧嘴之态直到现在的原因。
“阿——嚏!”他感到凉凉的。影影似乎说过,如果觉得冷可以到她房间拿薄被盖?
抽抽鼻子,洛尔比慢慢自沙发爬起,抓紧裹身的毛毯,赤脚踩着缓慢的步子移向卧室。
很香!刚入室内,洛尔比被扑鼻而来的淡淡轻香吸引。不像街道上行走的光鲜女子散发的香气,也不是花草树木的生命之香,那是一种极淡极淡、若有若无地发散在空气中,轻轻忽忽、偶尔飘到他鼻息间的气息。
气息……似乎来自室内方方正正的床被上。水蓝色的床被——很吸引人,洛尔比是如此认为。
慢慢爬上床,轻敲被单,嗯……松松软软的,舒服。
拉开床上惟一的粉蓝薄被盖住自己,洛尔比眯眯眼,微感疲惫——昨夜观了整晚的星,是时候休息了……
很舒服、很想……闭上眼睛,休息……
在公车站的终点处,坐到尾站的人得步行十多分钟后,右拐、再步行……一分钟,左拐。
立即入眼的是——大片的停车场。
穿过停车场,右拐,即可见到“童诚医院”四个金光闪闪的竖排隶书。
一家私立医院有一座六七米高的石柱门已是稀奇,仿西欧十三世纪建筑风格建造的医院大门,左看右看,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之感,更别提石柱上雕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醒目得刺眼。
私立医院嘛,不用受公立医院繁冗的条文限制,只要院长财力雄厚、财大气粗,想怎么建院门全凭个人喜好,这叫实力。
况且,下了公车还得走上十来分钟的医院,一般小病小痛抽筋发烧过敏发炎之类的小小病症,也犯不着拿自己开涮,随便一家社区小门诊就可解决,根本无须费时到此。所以,私立童诚医院不设挂号、不设门诊,只接待非常严重的病人。
换言之,只治病入膏肓之人,或是收纳一些稀奇古怪、非常稀少难得的病号。
当然,其价位也是其他医院中少有的稀奇。即——私立童诚医院的院长只喜爱生有怪病难症且多金的客人。
照理而言,位于略显荒凉的近郊区,童诚医院应该不会有太多的病患才是,可——院门外的停车场每天摆满各式各样的车辆,就怕别人不知道这儿有家私立医院。
唉,由停车场的建造便可一窥那位喜爱多金病患院长的用心——在兴建医院之初,那位老人家早有先见之明,空出大片场地为多金的病主提供车位。试想,不是多金之人,又怎会寻得到如此偏僻的医院;不是有车之族,又如何将病患安稳运送至此,光是转车就移烦了。
可以叫出租车嘛!有人会这么认为,至少,钱影当初就这么想过。
很可惜,在停车场外,明牌告示:出租车不得入内。
究其缘由,只得归于一点:童诚医院院长的喜好异于常人。否则,也不可能立院三十多年而不倒闭。
院长是伟大的、是睿智的、是日理万机的!不然,她入职童诚三年,连院长什么样也没见过。呃……院内各科各所当然有挂那位英明神武的老院长的肖像,是位很标准的白胡子老头。头发白胡子白,天知道什么年代拍的照片,还好裱了起来,用玻璃框平平整整地压着,不然早就发黄发皱发霉了。
这院内各科各室必贴的白胡老头像,即为钱影的衣食父母也。
童诚医院设施一流,紧随世界医疗第一线;同时,提供给员工的薪酬也属一流。当然,医院对所有员工的要求同样一流——有才请,无才也请。有才的请入,无才的请出。
钱影只能算是童诚医院最基层的医护员工,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才能是绝对接触不到奇怪病患的,最多也不过接触病患的部分而已。
呃,别理解错误,她从事的可不是解剖工作,也不是某某整理科人员。她,只不过是这家医院内,化验所中,微生物化验科,一名小小的化验员。
全称——细菌化验师!
换好消毒过的纯白大褂,钱影戴上消毒帽、别上工作牌,开始一天的工作。
不可否认,她喜爱这份工作,即使天天面对的是奇形怪状的微小生物,她依然喜爱,因喜爱而沉迷,溺于微生物世界中不可自拔。
如果当初找寻这份工作只是为了生存,而今则是完全地融入。之于她,这究竟是一份工作还是一种爱好,已经分不清了。
学医,多多少少受了做护士的母亲的影响;沉迷细菌,却是自动自发地喜爱。细菌的世界比之人类毫不逊色,甚至,能学到更多。
人们形容东西很脏时,总是冠以“布满病菌”之称。真可笑,细菌才是世界上最单纯也最具生命力的生物,而且,一点也不脏!真正脏的,是宿主。被细菌感染,怪得了别人吗?一旦被某种细菌入侵身体,菌类与宿主细胞的战争,就如同激烈的战场,成王败寇!
因为自身的疏忽引来某一菌类,体内细胞和抗体最初是以侵略者的态度对待菌的,要么杀死它、要么虏获它;成功了,人体无异样。然而,体内细胞或许没想到菌类的抵抗力是如此之强,不仅自身全军覆没,甚至还被菌类占去城池。由此引来的身体不适,竟全归咎于菌,真是义正词严呢!
当然,这不是为菌们辩解,只是单纯地描述人体感染的过程。
百万电子显微镜下的各类菌体,在培养液中沉沉浮啊,犹如大海中成群的鱼儿,悠闲而慵懒,也很可爱。通常,在不受感染或侵略的情况下,只要给足阳光养分,菌类也能成为无害生物。
生存,不过如此!
不爱招惹人,因为怕麻烦;也不爱被人招惹,因为有麻烦。活得低调些,反而自得其乐,任我逍遥,没事偷着乐——钱影的生活准则,自十八岁后慢慢成形。
喜欢细菌,喜爱自己的生存方式。因为喜爱,所以工作也快乐!
轻翘的唇角缓缓覆上白色口罩,钱影挺挺胸,步入化验室。
这些天,传染科送来大批需化验的切片,似乎住进一位麻烦的病人。她今天急需解决的,是某类鲜少见过的厌氧性噬菌体……
“影子大美女,我们又撞到啦!”左颊突然爬出两条手指,没错,用“条”字比较形象。那两条手指在钱影脸上左夹右戳,完全无视脸主皱眉的不耐。
“撞你个头,把你的爪子拿开!”拍掉蹂躏左颊的手指,钱影不用转头也知道来人的身份,“你很闲啊,小琳子?”
“很闲就好啦!”轻手放下餐盘,冯琳叹气。她是钱影的同校兼同事,在学校时两人并不相识,会与钱影成为朋友,是在三年前的新人入职会上。起初不过点头之交,遇得多了,两人慢慢闲谈,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那些贴有V型字母的化验切片,是不是你那一科送来的?”叉进一口小黄瓜,钱影歪头问准备坐下的冯琳。她属化验所,冯琳属传染科,两人工作地点相对而立,见面最多的就属医院这家员工餐饮厅。
“V字母就一定是我们科的切片啊?”挑眉一瞪,冯琳神色不满。
“猜的。你上次不是说来了一个奇怪的病号吗?”咽下黄瓜,钱影继续进攻冬菇鸡。
“唉,吃饭不谈病号。”摆摆手,冯琳皱皱鼻翼,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什么了?”
“什么什么?”不懂她为何一副兴师问罪之态,钱影睨她一眼。能和冯琳成为朋友,或许是因为她给人一种干净舒服的感觉吧。纤细的身形配上一头波浪长发,五官细致,不算明艳,却有味道。只可惜她钱影不是男人,否则一定追她。
“这个。”伸开五指在她眼前晃成扇形,柔软的五指缓缓曲成兰花状,冯琳笑得不怀好意,“你刚才说我的……嗯嗯,这个是什么?”
“哦——”配合她的娇态,钱影索性放下餐叉,轻捏她曲成的兰花指,笑,“您老人家的……趾,保养得真好呢!”
“臭钱影,咬你呀!”凶神恶煞地收回手,冯琳叫,“趾是形容脚的耶,你别倒我胃口好不好,我还没开始吃呢!”
“啧啧,小琳子你真难侍候,说爪子你不高兴,说你的‘趾’保养得好也不高兴。我好冤枉!”瞄瞄鬼叫的朋友,钱影轻哼数声,不理她。
“什么地方才用‘趾’?影美女,你说啊,脚趾耶!没听过人的手指用‘趾’来形容的。”塞进一口饭,冯琳气呼呼地瞪她。不过多捏了两下脸,戳人的劲道大了些,竟然将她的手形容成……趾?真难听!
“好,换一下:小琳子的纤纤玉手白里透红、晶莹光滑、油光亮亮的,真是香酥诱人……”
“停停停!你当我的手是白切凤爪啊?!”白里透红可以接受,晶莹光滑也是当然,可……她的手什么时候油光亮亮了?
“不,是盐?凤爪。”正经道,钱影声明自己对食物的偏好,“我不太喜欢吃白切鸡。”
“噫——呀,不和你?嗦了。”撇撇嘴,冯琳专心对付她的午餐。
“那些切片真的不是你们科室送来化验的?”见好友正经八百地开始吃午餐,钱影随口问。
“不知道,应该不是。我是呼吸道传染科室的,其他剖业钠婀植『盼以趸嶂??不过,我可以确定……”突地一顿,冯琳卖个关子。
“确定什么?”被她顿住的语气吸引,钱影抬起埋于餐盘的头。
“呼吸道传染科近段时间会送几十个切片过去。”关子卖够,冯琳故作神秘地道,“是很可怕的传染源哦!”
“风马牛不相及。”被她一惊一吓的,钱影横视一记白眼,不多理会。
数十秒后,“你有没有帮男人买过衣服?”提问的是钱影。
“买过。”答的是冯琳,“专卖店的衣服很方便,大小都有。随便拿一件顺眼的就可以穿了。”
“买给谁?”钱影怀疑。虽然不是三姑六婆型的女人,朋友有无男友她还是知道的。据说,冯琳的第十二任男友现已告吹。
“我表弟。”
“你表弟多大?”
“高二。”
“……还帮其他男人买过衣服吗?”钱影已不抱希望。
“有。”
“谁谁谁?”问得好急切。
“我爸。”
“砰——”她直接趴下比较好受些,她也为爸爸买过衣服啊!
“问这个干吗?”突地转头与她对视,冯琳眼中浮现诡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交你个头!到点了,琳美女你快点吃吧!吃不完就当减肥好了,我没时间陪你磨嘴皮子。”指指墙上挂钟,钱影拍拍准备走人。
“哇,还剩五分钟啦!”惨叫着,冯琳只得埋头与食物奋战。虽说午餐时间限定得不严格,但若是被值班守卫记下号牌,捅到院委室就不是一个“惨”字能承受的。
“慢慢吃,我走了!”充满爱心地拍拍好友的肩,钱影快步离去。
唉,为男人买衣服是件比较麻烦的事,特别是……男式内衣裤。
周五的量贩店,购物者不多也不少,推着购物车在其间浏览并不拥挤,每个货架边的购物者亦不多,这种状况很方便选焙需买的物品。
去?还是不去?
犹犹豫豫地推着购物车在服饰区游荡,钱影偷偷扫视四周的人。嗯……不多,可能全被晚间打折的食品区吸引了,购买衣物的人很少很少。
还是去吧!否则,让那外星果男光着身子在客厅再睡一晚?既然收养了他,为他买套衣服也不为过;若没衣服穿,那家伙出不了门,也没办法为她增加额外收入;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衣服全是她扔掉的……去吧去吧!
说服自己,钱影深吸一口气,推车走向男式衣物区。
十二月的天,不能买太过单薄的衣物。上衣,选件白色棉T恤和休闲式米色外套好了,大小应该没问题,再瞧瞧价格,是她可以接受的范围;裤装,与休闲外套搭配的当然是万用牛仔裤,黑色好了;袜子,随便抽一包应该没问题,反正大小一样;鞋,那家伙穿多大码呢?真麻烦,随便拿一双得了。
衣物不多,随手丢进购物车后也是蛮可观的。盯着堆起的衣物,钱影决定去收银台。
“衣服、裤子、鞋袜,还有什么漏掉的……啊——差点忘了,真是真是!”走向收银台的脚急急顿住,叹叹气,一边皱眉一边撇嘴,脚主的内心似乎受着极大的煎熬。
唉唉唉——唉!什么都买了,就差一样,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嘛……推转车头,钱影认命地再次走进服饰区,直奔东风所在地。
这些全是均码吗?看标牌似乎有大小之分。黑色?她不喜欢;淡黄色?她不喜欢;淡蓝色?这个颜色不错,但用在那种部位上……她不能接受;酒红色?似乎太艳了些。
这包……不好、那包……也不好;这盒……颜色太混,那盒……不喜欢。
“请问小姐,需要帮忙吗?”礼貌的男声突地插入,钱影微惊转头——是量贩店的服务人员。
“啊,不用不用。谢谢!”回以礼貌微笑,钱影摇头。
“请问是帮谁买?我可以给您一些参考建议吗?”男店员依然微笑以对,其良好的服务意识可见一斑。
“帮、帮朋友买的。”生疏应着,钱影敛回笑容。
“您朋友平常穿什么型号?您是需要棉质品还是丝质品?这边货架上是棉质,对面货架上是丝质,大小可以参照标牌。”机械有礼地说完,男店员退后一步,腾出空间让钱影的购物车经过。
“谢谢,我自己看好了。”竖起生疏的微笑,钱影不愿与男店员过多交谈。
“嗯,您请便。”再次礼貌微笑,男店员转移目标,走向另一位顾客,“请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呼……真麻烦,这种东西居然还分棉质丝质,有没搞错!该死的,她花那么多心思考虑个什么劲呀,随便买一盒,能穿就穿,不能穿……拉倒!
气呼呼拿下一盒棉质男式内裤,钱影丢进车内。
开玩笑,为老爸买衣服时,她也没那么用心过……不想了,就这盒。
懊死的苹果拔仔猪,落比……不对,是洛尔比。真不明白,不过念得快些,将中间的虚化音节省掉,那外星人干吗非让她叫得字正腔圆?又不是魔法师,名字是咒语呀!
昨晚为了叫正他的名字,那家伙竟不胜其烦地纠正,错一次都不行。甚至在临睡前一刻,还隔墙传音:“记得啦,是洛尔比,不是落比。明天别叫错……”
洛洛洛,落他个头!从地球外面掉下来(这是洛尔比的说法),竟然没摔死?!没摔成脑震荡,胳膊小腿什么的也没见粉碎性骨折。外星生物的体质果然与地球人不同,值得研究。
待会让他耍一套空中杂技(注:即飞来飘去)给她看,以慰购物之苦。嘿嘿嘿……得意地笑出声,钱影算计着,回家后要他好看……
“小姐,请问还有吗?”
“嘿嘿嘿……”还在笑。
“小姐?小姐?”
“呃……什么?”服务小姐的叫喊惊醒飞远的思绪,钱影回神。
“请问还有商品吗?”服务小姐脸色发黑,抽搐嘴角重复一遍。这位客人外表漂亮,可惜面露傻笑,会不会有问题!?
“嗯……哦,没了没了。”掏出钱包,钱影付账,笑容依旧。呵呵呵呵……忘了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