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彦行选择了一家以精致美食与优美的葡萄牙诗歌表演闻名的餐厅见面。
“你确定这里真的安全吗?”薛如意拿着菜单半遮着脸,怀疑的目光向四周用餐的人群扫射。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她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妳放心,我保证这里绝对安全。”
蓝彦行借着酒杯的掩饰,偷偷观察她的侧脸,纳闷着她那双红唇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为什么即使被中途打断,那个吻的感觉,依然好到可以列入他接吻纪录的前几名。
“这就是那个神勇的女人吗?”一个高大的中年华裔男子走过来,自动地拉开椅子在他们这桌坐下。
“请问这位是--”薛如意狐疑的目光穿梭于面容酷似的两个男人问。
“这老家伙叫蓝山,全巴黎最老滑头的时尚记者。”蓝彦行介绍着,“同时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她差点没有当场昏厥!这个男人带着她来一家记者开的餐厅用餐,还敢跟她保证这里绝对安全,没有狗仔出没!
“现在,我非常非常非常怀疑你刚刚的保证。”
“不用怀疑,这里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摇摇头,“他的人面很广,全巴黎大大小小的记者他几乎全认识,只要一发现可疑人物,他会帮忙排除的。”
“今天的菜还合妳的胃口吗?薛小姐。”蓝山露出笑脸,像个尽责的店主股招呼着客人。“另外,关于我的身分,这小子还少介绍了一样,那就是在下敝人我跟这位有为青年刚好有父子关系。”
“呃,蓝伯伯好!”薛如意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父子,难怪她一直觉得同桌的两位男士十分相像。错愕之际,她还记得搬出礼貌来应对。“这道鱼处理得很好。”
“我代替我们的大厨说谢谢。”蓝山笑了笑,然后举起酒杯向她致意,“这一杯敬妳,女英雄。”
“女英雄?”她不懂。
蓝彦行对老爸发出警告:“管好你那张嘴巴,不要乱说话。”
“喂,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蓝山为了维持自己做父亲的尊严抗争着。
“我也不是第一天用这种态度跟你说话。”
“也对。”蓝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儿子已经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很多年了,到现在大概是积习难改了。他把话拉回正题上:“我刚刚没有乱说,最近全巴黎都知道有个东方女子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情。那个女人甘冒舆论的抨击,再度从社交名花爱丽丝手中抢走她『论及婚嫁』的未婚夫。”他特别强调了“论及婚嫁”四个字,然后问着一旁脸色难看的当事人说:“儿子,你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我怎么都不晓得?”
“你们要结婚了?”薛如意瞪大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跟她说过他跟爱丽丝纯粹只是商业往来,珍妮也跟她保证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是为什么事情会有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原本没有感情纠葛的男女变成了互有婚约的未婚夫妻?
“谁说我要跟她结婚?!”蓝彦行皱起眉,“我和她连交往都谈不上了,怎么可能会结婚。
“她说的。”蓝山递给他一本刚出炉的周刊。
报导上,爱丽丝公开对外宣称她与蓝彦行两情相悦,甚至已订有婚约。如果不是薛如意从中捣乱,他们将于年底举行婚礼。
蓝彦行随手翻了几页,就随手把周刊扔到桌上。“老头子,你记者是当假的吗?你也知道这种报导根本就不能信,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对啊,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你跟爱丽丝各有各的说法,谁能肯定说谎的到底是哪一个?”蓝山皮皮地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头问正在研究周刊的薛如意。“妳说对不对啊?薛小姐。”
“嗯。”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她到目前为止所听到的都只是蓝彦行的一面之词,谁也没办法保证他是不是对她说谎。“为什么我遇见你总没好事?”
抢人家的男人已经颇受非议了,抢别人的未婚夫那不是罪加一等?
“我没有要跟她结婚,不相信就算了。”蓝彦行很难得地替自己辩解。
“儿子,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也清楚你跟爱丽丝之间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身为父亲,蓝山很清楚这整件事情不过是空穴来风。“不过我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你最好对外发表声明,解释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附议!”薛如意二话不说地举手支持。如果抢人家未婚夫的罪名不洗清的话,她走在路上大概会被主持正义的女人丢高跟鞋追杀。
“没必要,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句话是你说的。”
“很感激你还记得老爸我的训示,我也知道你向来很坚强勇敢,不怕谣言抹黑。但是麻烦替这位无辜脆弱的小姐想一想好不好?”蓝山指着在座唯一的女士,说:“如果你不对外解释清楚,她永远都得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忍受莫须有的恶意,这教她纤细易碎的心灵情何以堪?”
虽然自己并没有他形容的那么脆弱,薛如意依然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这世间果然还是有温情存在的。
蓝彦行沉默地抽着烟。
没错,如果要说这些报导对谁的伤害最大,那一定是薛如意。
但是,在整件事情中她算是无辜的,所以他并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捺熄了烟蒂,说:“我会处理的。”
太好的机会当前,蓝山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先说好,我要独家。”
俗话说得好,肥水不落外人田。
“我并没有要发表任何声明。”蓝彦行敲破了父亲的如意算盘。“明天我会找爱丽丝好好谈谈。”
要中止谣言,最佳的方法是从源头堵死。
他会要求爱丽丝对外发表声明,澄清这个婚约不存在,并且提醒她少开尊口,制造不实消息。
“提醒你,她是个不好惹的女人。”蓝山好心地警告。
无可否认,基于优良的遗传基因,他儿子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但是,这样的男人不做女人的情人之后,就会变成女人的仇人。
而女人对于自己由爱生恨的仇人总是特别狠。
“我知道。”蓝彦行的眼神冷得像会冻伤人的冰。
“还有,你明天最好不要带这位小姐出席斯汤达尔家的晚宴。”蓝山提出良心的建议。“如果她出现的话,恐怕会被那群母鲨鱼生吞活剥。”
经过爱丽丝这几天的新闻炒作下,“薛如意”这三个字俨然已经等同于“坏女人”、“狐狸精”。可以想见的是,只要她明天敢出现在那场晚宴上,一定会成为众人冷嘲热讽的攻击目标。
“我本来就没打算带她去。”
“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还是要去。”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当事人开口,将两个男人的目光拉回她身上。“我已经答应珍妮?斯汤达尔,明天一定会出席。”
“小姐,妳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蓝山翻了翻白眼。这女人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妳要知道,妳现在的身分可是抢人家未婚夫的狐狸精,而大部分的女人对狐狸精都没什么好感。我相信爱丽丝的那票姐妹淘并不怕妳出现在那个晚宴上,甚至还期待妳出现,这样她们才有机会好好修理妳。”
薛如意体贴地拿起酒瓶往他的杯子里倒满酒,“既然她们这么期望我出现,我也不好意思让她们失望。”
“那就让她们失望好了。”他口渴地仰头喝干杯中的红酒。“如果明天妳出席那场晚宴,那根本就是自己上门送死。不要以为上流社会的女人会比较温和。老实告诉妳,就是这种女人才厉害,她们不会扭打妳,但是她们涂得红艳美丽的唇就是带有剧毒的花,随时都可能吐出尖锐恶毒的言词刮得妳体无完肤。”
“总之,妳不准去。”蓝彦行专断地做出了结论,他并不希望她到那种场合里任人奚落。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薛如意相当地坚持:“我要去。”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为了要保护我,才一直劝我不要去。”她的目光扫过同桌的父子档。“但是过度的保护对我来说其实不见得好。这是一场不出席就算自动认输的战役。如果我明天没有出现话,那就等于是坐实别人对我的指控,她们会认为我的确做了那些事情,所以才心虚不敢出现。可是那些指控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戴上别人乱扣给我的帽子。”
她试过以逃避与保持沉默来躲避别人的中伤,可是这种鸵鸟心态非但于事无补,甚至还助长了他人的气势,让别人更加过分地中伤诬蔑她。
现在该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蓝彦行沉默地打量着她。
有一股旺盛的斗志在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瞳仁里闪动着,为她增添了几许生气。这生气使她原本清新秀丽的五官变得活泼动人,散发出迷人的光采。那样的转变就像枯燥乏味的沙漠在阵雨过后开出一片繁花似锦般的神奇。
最终,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蓝山举起酒杯,“祝妳明天痛宰那群母鲨鱼!”
他本来以为娇小的她明天只有被痛宰的份,不过听完刚刚那番话,他已经修正了看法。在她娇小柔弱的外表下,充满了勇气与胆识。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乖乖待宰的绵羊。
说句实在话,他还是头一回觉得他儿子选女人还颇有眼光的。
“我尽力。”薛如意的唇边漾出一朵微笑,举起水杯靠近他的酒杯。
玻璃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权充出征的号角。
“等一下。”蓝彦行扫兴地阻止准备将杯中酒汁一饮而尽的父亲。“老头,医生说你不能喝太多酒。”
“难得高兴,多喝一杯,有什么关系嘛!”他嘟囔着。
不理会他的抗议,蓝彦行硬将他手中的酒杯换成水杯。“来,多喝水有益身体健康。”
唉,这个不知变通的儿子还真不得人爱。
蓝山长叹了一口气,仰头喝干了那淡而无味的透明液体。
车子停在薛如意暂时借住的公寓前,蓝彦行问:“妳有赴宴的正式服装吗?”
“我有一件小礼服。”薛如意点点头。
虽然,她这趟到巴黎就只是为了处理论文出版的事情,简便的行李箱中没有适合晚宴穿的服装,不过珍妮很好心地借了一套给她。
“可以让我看看吗?”在明天那种场合,女人有如争奇斗艳的孔雀,拚命展示着身上名家设计的高贵服饰,暗中较劲。薛如意既然身为众人攻击的目标,可以想见她明天的穿著打扮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检视及批评。“如果明天一定要出席那场晚宴,那么妳将会需要一件特别出色的晚礼服当作战甲。”
她点了点头,说:“可以。”他说的不是没道理,而且学妹又不在家,让他上去坐一下应该没关系。
两人相偕走进公寓大门,躲在暗处一高一矮的熟悉身影吸引了薛如意的目光。
一见到矮个子正猛按着快门,她不由得发出绝望的申吟:“这下子完了,现在绝对没有人会相信我们两个没有同居了!”
蓝彦行靠近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没关系,我来解决。”
打量着彼此之间有一段距离,如果硬要跑过去抢相机的话,怕他们会跑掉,那时候他不见得追得上。
所以强夺不成,只能智取。
主意打定,他举起手亲切地向躲在暗处的两个人打招呼:“嘿,好久不见,要不要上楼一起喝杯咖啡?”
薛如意瞪大了眼珠子看他。
这就是他所谓的解决吗?
这个笨蛋竟然以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大方地请他们上楼喝咖啡!这样的举动不是更容易被人家认为他们的确住一起?
他没理会她的惊讶,只是带着微笑交代着:“妳先上楼去收拾一下,顺便煮咖啡。”
他的手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她快点上楼。她只好顺从他的意思转身上楼,把楼下的一切交给他处理。
“不用麻烦了。”高个子记者礼貌地婉拒。一年前追踪这对情人的时候,他就吃过蓝彦行的暗亏。这次他才不会轻易上当。“事实上,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他推了推身边的伙伴,暗示照片已经到手就需须恋战,赶快离开才是上策。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蓝彦行一脸惋惜,“真可惜,难得楼上的屋子刚装潢好,你们难道下想参观一下吗?”
“可以拍照吗?”矮个子的小眼睛晶晶亮。
“喂!你疯了吗?”高个子拉住他的手臂,跟他咬耳朵:“我们刚刚已经拍到他们一起回来的照片,这就够了。”
“你才疯了,太好的机会不想要。”矮个子挣月兑了伙伴的手,“任何一个埋伏在门外的摄影记者都可以拍到房子的外观或是他们一起回家的亲昵画面,所以我们刚刚拍的那些照片根本就不够看。如果能够进到屋子里拍上几张照,那绝对会是独家画面,这样一来,升官加薪的日子就不远了。”
“兄弟,你想得太美了。”高个子摇摇头,“听我一句劝,太贪心的话容易吃亏的。”
“那也是我的事情。”矮个子根本就不听劝,转头摆出一张笑脸,问着事件的男主角:“蓝先生,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拍几张屋子里的照片?”
“要拍照的话,我下反对。”蓝彦行低着头,好象很专心地检视着手指甲。
“那打扰了。”矮个子满脸笑容地走上前来,高个子见劝他没用,只好模模鼻子跟了上来。
蓝彦行故意走在矮个子旁边,一边和他闲聊:“嘿,兄弟,你这照相机不错。借我看看好不好?”
“蓝先生,请不要怪我们小气。”高个子见苗头不对,赶紧出声阻拦,“这东西毕竟是我老弟工作用的东西,万一摔坏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蓝彦行笑了笑,“我不怪你,小心谨慎总是比较不会出错。如果怕我摔坏相机的话,那么就让相机依旧挂在这位大哥的脖子上,不用拿下来,我这样看就好。”
说完,他伸手把玩着挂在矮个子胸口的相机,一边还很有兴趣地询问着功能,相机的主人也很热切地跟他解释着。
然后,他假装误触按钮,打开了相机的背盖。
底片曝光,诅咒声起!
“妈的!”两名记者手忙脚乱地要来抢救剩余的底片。
“实在很对不起。”故意犯下罪行的罪犯夹在他们之间,假装要帮忙,实际上是愈帮愈忙。到最后整卷底片都被他抽了出来,他还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不停地道歉:“真的很抱歉!”
斑个子欲哭无泪地望着他手上晃来晃去的底片,心痛到无法言语。
没想到他们整夜守候的心血就这样付诸流水。
罪魁祸首依旧是一脸愧疚模样,“这样好了,我赔你们一卷新底片。”
“不用了。”高个子气闷地说:“一卷底片值多少钱。”
真正值钱的是底片上拍的东西。
矮个子用手肘推了伙伴一记,要他沉住气。底片被毁他也很心痛,不过只要能深入蓝彦行藏娇的新屋拍几张照片,被毁的那些底片就算牺牲也很值得了。“对啊,一卷底片才多少钱,用不着这么客气。”
“虽然底片没多少钱,不过上面拍的东西可都是无价的心血。”蓝彦低头陷入沉思,然后说:“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我今天刚向画廊订了一幅当代大师的油画,明天等他们送来挂上了,我再请你们来采访拍照,把这个独家让给你们。”
一听到他这么说,矮个子开始觉得事有蹊跷,于是陪着笑脸问:“那今天……”
“我看,今天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好了。”他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举手对他们挥了挥,然后伸手拉开身旁的一道房门,迅速地没入门后。
望着紧闭的房门,高个子颓丧地问着身边的伙伴:“欸,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中国俗谚?”
“什么俗谚?”
“偷鸡不着蚀把米。”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这句话很适合用来形容现在的我们。”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独家没抱到,却白白浪费了一卷底片,这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是什么呢?
“搞定!”蓝彦行晃着手里的底片,摆出胜利姿态。
“了不起!如果我是门外那两个苦主,回家一定会诅咒你这个骗子的祖先十八代。”薛如意摇摇头,然后交代他小心脚步:“客厅里有很多纸箱,待会小心别踢到。”
他跟在她后头进门,低头打量着脚边纸箱的内容物,问:“这些书都是妳的?”
“对,过几天要寄回去。”
“妳不觉得买太多了吗?”
“还好。”在台湾,法文书取得不易,难得来巴黎一趟,当然要大肆采购一番。她把纸箱跟分批捆好的书籍移到墙脚去,然后拍拍一旁用来权充衣橱的三层柜,说:“衣服在这里。”
瘪子里有几件折得很整齐的牛仔裤跟几件衬衫、T恤,还有--
她早上刚收进来还没折好的内在美!
完了!
她飞快地把柜子最上层的贴身衣物全塞到身上穿的那件大T恤底下,一张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一样。
蓝彦行饶富兴味地看着她这突然的举动,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在她藏起来之前,他已经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他应不应该告诉她,他看过更香艳火辣的款式?跟那些比起来,她的那些小碎花内在美,只能算是小儿科。
“小礼服吊在柜子的左侧。”薛如意的左手死命地护住藏在肚子里的重要物品,右手把他的脸往左边移。
他决定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拿起那件剪裁简单的深蓝小礼服开始研究。
趁着他转移注意力时,薛如意蹲,偷偷地把贴身小衣小裤塞进脚边装书的纸箱里。
“妳蹲在那里做什么?”早把她的动作看在眼底的男人明知故问。
“没、没、没有!”她慌忙地站起身来。
“站好。”他把小礼服摆到她身前,然后仔细检视着。
不可否认,这是一件适合出席晚宴的服装,但是穿在她身上不够出色。
看样子,他明天有必要找时间带她上街添购。
他把小礼服挂回原处,顺便对她简便的衣橱发表评论:“人家说女人的衣服永远少一件,依照这个标准来看,妳的衣服实在少得不象话。”
如果世界上像她这种女人多一点,做他这一行的早晚会饿死。
“其它的衣服都在箱子里。”她一直瞄着脚边那个危险的箱子。
“哦?”他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
“不是这一箱!”她慌忙蹲压住纸箱盖子,“是那边那个行李箱。”
蓝彦行暗自发笑。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那个纸箱里头藏了什么吗?
虽然他刚刚在检视衣服,不过凭着眼角余光,她鬼鬼祟祟的行动可全落进他眼里。
“那里头除了更多的衬衫、T恤牛仔裤之外,有没有什么『更有看头』的衣服?”他意有所指地问。
薛如意正专注地用胶带把纸箱封死,所以没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有我妈妈帮我做的旗袍。”
旗袍?听起来不错。
他暂时放弃了逗弄她的念头,把心思绕回正事上面。“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
既然最不可见人的东西已经封死在纸箱里,不怕被发现,薛如意慢慢地从慌乱中恢复正常。她走到角落把行李箱拖出来并打开,任他检视。
“东西全在这里了,你慢慢看。”由于里头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衣物,她索性放他自己看。“我去准备饮料,要喝什么?咖啡好吗?”
“好。”他点点头,然后伸手拿起摆在最上面的旗袍打量着。
那是件料子好、做工细的上等旗袍。
削肩、斜襟、单边开叉的设计,纯黑的天鹅绒滚着亮蓝的单边,除此之外再无赘饰,看起来相当高雅。
薛如意递来一个马克杯,“很抱歉只有即溶咖啡。”
他放下杯子,顺便劫走她手上的那一杯,然后将旗袍摆到她身前检视。
不管就身材比例或是个人气质来看,她都很适合穿旗袍。
不过,光这样比划的结果并不十分准确。
蓝彦行把衣服塞给她,要她换上。
一件衣服适不适合一个人,通常试穿过后才能拍板定案。因为衣服一旦穿到人身上,就会随着人体曲线而变得立体,呈现出不同的风貌。
薛如意合作地进浴室更衣。
当她换好了衣服,才发现过度贴合曲线的剪裁与随时都准备出卖她大腿的开叉,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
这件旗袍是当初她要出国的时候,她那身为旗袍师傅的母亲特别帮她赶工制作,说是要让她在重大场合上穿的,当时,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她连试穿都没试穿就带来了。带来之后,也一直找不到机会穿,所以她根本就没机会发现这件旗袍的设计这么贴身。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双手不安地在身上东拉西扯。
“别拉,再拉衣服就要被妳拉坏了。”蓝彦行拉下她的手。“转一圈我看看。”
她揪住开叉的裙襬,生硬地转了一圈。
“就是它了。”他露出一抹微笑,“我把它带回去稍微再修改一下就可以了。”
对的衣服搭配上对的人,效果往往出乎意料的好。
在那件旗袍的衬托下,薛如意平添了一抹成熟的风韵。白皙如丝的皮肤与黑色的天鹅绒形成强烈的对比,令人印象深刻。
“它真的可以吗?我觉得它有点不够端庄。”她明天是要去参加晚宴,又不是要去展示大腿。
“妳要相信专业人士的眼光。”他把她拉到穿衣镜前面。“妳这样穿很好看,不信妳自己看。”
她盯着镜子,里头那个女人看起来就不像良家妇女。
“这身打扮让我看起来就像个标准的狐狸精。”
“妳明天就要跟全巴黎最厉害的狐狸精正面交锋。”他把双手放在她腰侧,然后把头凑近她颈边,目光对着镜子里的倒影说:“我向妳保证,我一定把妳打扮成全场最亮眼的女人,让爱丽丝气到吐血。”
“你真的没跟她在一起吗?”她稍微地别开头,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他问。
“我不是说过,我跟她只是商业往来?”蓝彦行露出受伤神情,他并不喜欢被怀疑。“难道妳不相信我吗?”
“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好替自己增加点信心。”薛如意的眉尖因忧虑而轻蹙。“你总不能让我真的抢了别人的未婚夫,还理直气壮地跟受害者理论吧?”
她非常清楚明天自己有一场硬仗要打。
“其实,我还是希望妳能不要去。”他的手很自然地往前收拢环抱着她的腰,下巴重重地压在她香肩上。
她没有闪躲或试图推开他,任凭他这么赖着。“记得那天你赶走小混混后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记得。”
蓝彦行很快地在脑中搜寻出那天他跟她说过的话,那时候他保证过自己会保护她的。
“明天你也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他露出一个微笑,“答对了,有奖。”
然后他的唇办包覆她的,温柔的唇舌诱惑她坦然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屋外路过的卡车依旧很杀风景地发出刺耳的喇叭声,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打断任何事情。
倒映在镜子里的,绝对是个完整而绵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