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府的夜晚,大别于日间的嘈杂,一个个白天忙碌到周身疲惫的账房掌柜,家仆丫环们,早早的就以上床安歇,只有那修府院中偏北侧,还有一间屋子内,却仍是灯火大作,几个家仆打扮的仆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屋外,以备屋内主人的不时之需。
而在那灯火通明的屋内,修府当家修简,正手不离笔地在一本本账本上或批注或修改,完全没有一丝想要停歇的意思,反倒是他身边,一个穿着黄色锦袍,头戴金色华冠,左右手各套有一副金色雕花护腕,手中也正在修改着几本账册,乍看上去像是一个武林中人的三旬壮年男子,先是打破了这份静默。
“爹,很晚了,您先去睡吧,剩下的账目就由我来核对吧。”抬起头来看着在烛光中跳动中,隐约看见已有几丝皱纹在眼角盘旋,比之从前更显老迈的修简,青年忍不住说道。
“我还能再坚持会。倒是你,部儿,听老马说,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虽说你还年轻,但你也要小心你自己的身子。”修简抬眼,手中虽没有停止地仍在账册上一笔一划审阅着,可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爹不也说我年轻嘛,熬几天没关系的,倒是那些账册,可是一天都不能拖。”轻松地摇了摇头,修部语带笑意地说着。
其实,说不累是唬人,虽说他年轻力壮,可就算铁人也不能连续三天不睡的,但是为了不让爹操心,修部只得强打精神。
“为了修家,也真是苦了你了,只可惜我们修家现在的生意虽是越做越大,偏偏到了我这一代却只有你和礼儿两个孩子,礼儿又不愿经商,看来这副重担,以后就要落在你一人的身上了。咳,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嫌孩子多难养活,只生了你们两兄弟就不让你娘再生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知肚明儿子是在苦撑,修简心中的那份愧疚越发沉重。
当年,因为怕孩子生多了会争夺家产,所以只生了修部、修礼这两个儿子。可到了现在他才后悔,虽说孩子只有两个而且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修部又是那么疼爱他的弟弟,自是不用担心将来两兄弟会为了家产争个你死我活,可是他却忘了一点,他们家这祖上传下来,现下仍在不断扩充的家业,又岂是长子一个人就能抗得下来的。
“二弟还年轻,爹,再说经商也不适合他。”想起那个整天捧着一本书到处跑的弟弟,修部脸上不由闪现了一抹溺爱之色。
虽说他们两兄弟是同父同母所生,可是弟弟修礼和他相差了整整十六岁之多,只比他的大儿子大上了三岁,他对弟弟的感情,与其说是兄长对幼弟的疼爱,还不如说是父亲对子嗣的溺爱更为贴切一些。
“哎,就知道你又会这么说,礼儿现在变得这么不通事故,可有一大半的责任是在你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修简知道大儿子向来疼爱幼弟,从小就不让其接触到一丝商人的市侩之气,因此才会让那个小儿子成天都是圣贤书在手,并且还天真地认为天下所有商人赚的都是辛苦钱,从来不会使什么龌龊手段来招揽生意或谋取暴利。
“哎!”想至此,修简不由再次叹了一口长气。
“呵呵,我哪知会如此,小时候只是不想让他接触到商人的市侩,可谁知道他现在这么大了,竟然还那么天真,跟他说他又不听,成天孔孟之说,让我也是头大得很。”说到弟弟这一点,修部也是头疼得很,暗想自己对幼弟的教育的确失败。
“爹,哎?大哥你也在啊。”正当两人正为修家二少爷的天真而感到无奈之时,忽然在门外响起的一个声音,成功地阻止了两人继续唉声叹气下去。
只见来人身穿一身白色文士衫,头顶包着浅蓝色包巾,一双同色毡布鞋,面容白皙俊美,竟然就是方才白天与朱小柔发生口角的修家二少爷。
“二弟?”
“礼儿?”
看着这忽然出现的人影,在书房内的两人俱是一惊,猜测这从来不会出现在这的人,今天忽然跑来的目的。
“二弟,你是有什么事吗?”见着修礼只是走进屋子,随便找了个椅幼?戮驮僖裁挥猩?欤?薏科婀值匚实剑???肀叩男藜蛞材擅频乜醋判蘩瘛?br>“这个……爹,大哥,我听说你们今天新聘了一个管事,负责临街那座酒楼的生意,是不是真的?”挠了挠脸颊,修礼小声问道,虽说他以前对自家的经营一向不太感兴趣,但是这回从下人口中听说白天那个不懂规矩的小子,爹竟然真的把十分重要的酒楼管事之职让他来做,对其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的修礼,觉得那小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怎么可以成为他家商号的管事,就算是爹安排的,他也要反对,因为那种粗俗之人,只会玷污他们修家百年老号的信誉,怎可如此轻易就委以重任。
“你说的是朱兄弟吗?呵呵,是啊,爹已经决定先让他做着试试……”呵呵笑着点了点头,欣慰小儿子难得会为家业担心,修建心情也为之大好。
“孩儿不同意,爹,我们‘修家聚’不该请那样的人做事。”未等修简将话说完,修礼一声急喝阻断了修简的话,此举使得原本还暗喜于心的修简为之一愣,就连身边的长子修部也充满疑惑地朝修礼看来。
“二弟,你是怎么了,平日里我们安排人手你从不过问的,今天为何对酒楼管事如此感兴趣?”站起身子走到修礼身边,将手搭在修礼的肩上,修部语气严肃地问道。
“那是因为……”看着自己一向尊敬的兄长那严肃的表情,修礼先是低下了头去,但随即抬起,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兄长以及父亲,说道:“那是因为那个姓朱的小子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岂能胜任这酒楼管事一职。我虽对家里的生意从不过问,但那也是因为有大哥和父亲在,无须我这个不懂经商的人多做插手,可是这毕竟是从祖上就辛苦创建下来的家业,我岂能真的不闻不问,没遇上也就罢了,如若真被我遇到了,我还是会管,就如同这回。”认真地看着兄长以及父亲,修礼眼中是难得的严肃。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块经商的料,所以他把自己沉寂在各类书籍中,渐渐养成了书不离手的习惯,父亲气他不顾家业偏爱那些无用的书籍,兄长却对他诸多包容,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书的依赖也越发严重,连溺爱他的兄长也看不下去劝说过好几次,他也知道自己从小就伴着书长大,没见识过什么市面,思想也太过天真,可是他虽不太出府,但是那些商人的事,他也从贴身小厮小达那听来许多。
其实他并没有父亲想得那么天真,商人的黑暗面和为了多做一些生意的不择手段,他也早已知晓,但是对于自家的生意手法,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他知道父亲和兄长绝对不会像那些黑心商一样昧着良心赚黑心钱,手下的那些账房掌柜们,也一个个都是规矩的生意人。
可是今日见到的那个姓朱的就不同了,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修礼就很不喜欢,并不是因为姓朱的小子第一次见面就把他这个少爷踩在脚下的缘故,实在是,他的眼睛,太过狡猾。
不可否认,姓朱的小子很聪明,并且也能言善辩,定能为自家的生意带来很大的利润,可是,他的眼睛却告诉修礼,这个姓朱的小子,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一个人的性格,完全能从眼神中看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双随时算计着怎么把别人口袋里的银两弄到自己口袋里来的狡邪眼神,想也知道那种眼神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该有的。所以第一次见到他,修礼就十分讨厌那个口舌凌厉,不把他这个少爷放在眼里的小子。当他从小厮那听闻父亲已经将其聘为酒楼管事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地跑来,想让父亲收回任命,他不想自家生意做大之余,名声一落千丈,那种昧心钱,他是绝对不会要的,也希望父亲和大哥不要。
“……”
“……”
一阵沉默,看着神情异常认真的修礼,修部以及修简只是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是修简先行开口说道:“礼儿,虽说我不知道你是在哪见过朱兄弟,且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但是我已经决定把这酒楼管事之职交于他做,这是各大柜台账房们都亲耳听见的,我又岂能反悔,再说我也给了他一个月的试用期,如若他真的没有当管事的资格,到时候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辞退他,但是现在,却是万万不能。”
看着修礼一脸失望,修简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小儿子一向不太过问自家生意,这回竟然会主动为酒楼管事一职来见他们,可见他对朱兄弟有多么反感,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面的?而且看来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这从一进门就没有露出好脸色的修礼脸上就能看得出来,修礼脾气好是出了名的,能把他气成这样,朱兄弟挺厉害!
“爹真的不听孩儿之劝?”沉着脸,修礼看着父亲丝毫没有动摇的表情,问道。
“不是不听,实在是我不能言而无信,我们做商人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这个你也该知道。”看着仍然一脸坚决的小儿子,修简只得摇头苦笑,就连已经重新坐回桌边手手中拿起账册的修部也同意修简的想法,对着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的修礼轻轻点头。
“那好,不辞退他也可以,但是我要附加一个条件。”深知信誉二字的重要,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修礼先是低头沉思了一阵,随后抬起头来,看着说话之余仍然在辛苦核对账册的兄长父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条件?什么条件?”疑惑地看着修礼忽然改变的态度,连表情都为之改变,坐在桌前检阅着账册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着修礼脸上那让人怀疑的微笑,齐声问道。
“那就是……我也要到修家聚酒楼去,不管是小二跑堂还是掌柜,只要给我一个位置就成。”呵呵笑地看着修部以及修简,在说话之余,修礼心中早已想好了几千几万个让朱小柔自己乖乖离开他们修家聚的方法。
“什……什么!你说什么!”刷啦一声,因为修礼的附加条件太过震撼,本来正在努力核对账册的两人,同时因为用力过猛,在那写满各类款项的账册上,留下了深深的一条墨痕而不自知,只顾着呆然往满脸微笑的修礼瞪来,大张的双唇也忘了合上。
“我想去酒楼做事。”修礼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只是夹杂了一丝疑惑。大哥和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去酒楼做事很奇怪吗?瞧他们眼睛睁得活像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呃,二……二弟,你,你没事吧。”再也坐不住的修部担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脸露笑意的修礼身边,将手搭在他额头,怀疑他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迷糊了,要不,一个从来不对从商感兴趣的人,怎么会忽然主动请缨要去酒楼做事的。
“是啊,礼儿,你生病烧糊涂了吗?部儿,怎么样,礼儿是不是在发烧?”对于儿子的忽然反常也惊异的修简也在修部走到修礼身边的同时,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毛笔,走到修礼面前,担心地看着修部搭在修礼额头的手,随后侧着身子朝修部问道。
“……没发烧啊,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二弟,你今天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在修礼额头上探了半天,发现并没有出现高温,修部疑惑地打量了修礼几眼,不死心地将怀疑转移到了修礼的月复部,怀疑他是不是吃坏肚子,一边的修简听闻修部如此说道,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担心地将视线再次投注到修礼肚子上。
“我没事,大哥,爹,我真的想去酒楼做事,你们就当是让我去学学怎么样?”知道自己一向对商事没兴趣,现在却突然提出要去酒楼,父亲以及大哥会奇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为了自家商号着想,他还是决定要力战到底。
“二弟,你真的……想去酒楼做事?那可很累人,又脏又乱的,你……”看着修礼那明显心意已决的模样,非常清楚弟弟一旦决定就很难更改的修部,还是不放弃地再次游说。
“我不怕这些,好了,大哥,不用再说了,明天早上,我会准时到修家聚酒楼报到的,你倒是告诉我到底让我做什么就可以了。不打扰你和爹查阅账册了,我先回去了,对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睡吧,不要累坏了身子,账册看不完,明天再看。”打断了修部的话语,修礼的语气仍然没有一丝犹豫地走出了书房,临了还想到什么似的,对仍然处于惊异中的大哥父亲轻声叮咛,虽说这生意重要但是与之相比,身体健康才最为重要。
“爹,你看二弟到底是……”目送着那在烛光下显得朦胧的身影远去,修部拧紧了粗旷的眉头,疑惑地转身看着父亲问道。
“哎,看来礼儿对朱兄弟的不满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深啊。我只希望他不要做得太过分,毕竟,这朱兄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修简轻叹出声。
“爹,你也不用太担心,二弟的性格你我再清楚不过,他不会闯什么祸事出来的,反倒是那位新请来的管事,要是他真如爹你所说,我看,吃亏的那个,反倒会是想找新管事麻烦的二弟。”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想起那个死脑筋的弟弟若是和脑袋精明的新管事对上了,那根本就不用猜就能想到结果了。
“咳,这倒也是。”仿佛也看到了小儿子被朱小弟整得一脸幽怨跑回家哭诉的模样,一向严谨的修简的嘴角也可疑地抽搐了两下。
而那完全不知道灾难即将到来的修家二少爷修礼,却仍然是满脸得意之笑,为即将到来的第二天,期待不已。只是若干年后,他却大是后悔今天所作出的这个决定,只是那时的后悔,却早已为时晚矣。
今天,是朱小柔第一天正式成为修家聚酒楼管事的日子,与之相符的,是他脸上灿烂如花的微笑,看着那一张张崭新的桌椅以及站立在身边,整齐排列的一干衣着整齐的酒楼人员,脸上的得意更是咧得老大,却在见到最后那个一身白衣,正用明显不友善的视线瞪着自己看的人后,上弯的嘴角迅速下滑。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在这见到那个碍事的二少爷。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会忽然出现的目的。
虽说昨天是她第一次踏进修府大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别扭性格的二少爷,但是晚上睡不着觉,随便转悠了几圈,找了几个被其美男色所迷的丫环姐姐们聊聊天,很轻易就能从她们口中套出很多关于修府主人的事,当然,也包括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很不对她眼的二少爷。
听说,这个二少爷从小就对经商不感兴趣,宁愿躲在屋子里看书,也不愿看一眼自家商号的账册。而且这位二少爷喜欢安静,所以没有经过他的许可,谁也不许在他居住的内园出现,也难怪朱小柔第一眼看见那个园子的时候,觉得那里凉飕飕阴沉沉,像个鬼园似的。
当然了,随后她也从那些丫环姐姐口中听到了很多“二公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二少爷才学京师第一”,诸如此类的夸赞,但是对其印象不太好的朱小柔选择将这些话忽略。
不过,说来说去,这么一个对自家商号不感兴趣的人会忽然出现在这,聪明如她,岂会有不知之理,明摆着就是来找麻烦的嘛。
看着那俊美非常,在朱小柔眼中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人,朱小柔很不客气地一个白眼丢了过去,随后再次转头面对一众下属的时候,顿时又是一副和颜悦色地表情。
“喂,你这个什么新管事,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的,二少爷在这也不来打个招呼,你那是什么态度!”忽然,从修礼身边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家仆不客气的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朱小柔嚷道。他中等偏高的身材,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明显矮了他半个头的朱小柔,而其还算端正的脸上,却是一副生气的模样朝朱小柔瞪来,语气也不客气得很。
“你是谁啊,莫名其妙地蹿出来吓什么人。”无聊地白了一眼这个忽然冒出来,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上一两岁的少年,朱小柔收起脸上的微笑,使劲瞪着来人说道。
哼,反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从进门开始他就紧紧跟在那个烂二公子身后,肯定和那个烂少爷是一伙的。
“我是二少爷的贴身小厮姓张名达,才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不服气朱小柔将自己说成了莫名其妙,小达气愤地跳到了朱小柔的面前,大声自报家门,表明自己是有身份的人。
“哦,原来是阿达阿达啊,怪不得了。”嘴角挂起一抹意有所指的笑,朱小柔斜着眼睛瞄向小达,还故意将那个哦字拖得长长的,让人很容易就能有被作弄了的感觉。
“二、二少爷,他说话怎么怪怪的,还有他的眼神,他怎么这么看人,怪恐怖的。”咕嘟咽了口口水,小达看着朱小柔那诡异的微笑,原本还汹涌的气势,此刻却全都缩回身子睡大觉去了。虽说没了气势,但是朱小柔说话的神态却让他怀疑,二少爷说这个新管事是个狡诈之徒,他会有这样的表情那肯定是有什么企图的,抱着此种想法,小达决定向饱读万卷书的二少爷请教。
“小达,他在说你是笨蛋啊,‘阿达阿达’是一个地方的方言,意思就是‘笨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贴身小厮一上阵就被那朱小弟给捉弄了一阵,修礼更坚定了不能让此种小人待在“修家聚”的决心。
“‘阿达阿达’就是笨蛋?你——你说我是笨蛋!”听完修礼的解释,本来还是满脸迷惑的小达顿时怒火攻心,龇着牙怒目朝朱小柔瞪去,恨不得在她身上咬出十七八个洞。
“哎,我可没这么说,是二——少爷太多心了,小的哪敢开二——少爷身边人的玩笑呢。”见着小达那气愤的模样,朱小柔连忙恭敬地朝修礼连弯了几个腰,样子是做得十足十,可是每当说道二少爷之时,中间总会出现的一小段停顿,却让修礼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劲,却也拉不下脸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发难,可是朱小柔抬起头来那摆明偷笑的表情,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响,却也是无可奈何。
“哎,好了好了,二——少爷,可不可以麻烦您先到一边站会,小的我还要做生意呢。”苦哈哈地弯着腰,朱小柔表面一副要东家赏口饭吃,让她有机会好好表现的样子,心底却满意地欣赏着修礼那张气歪的俊脸,早已笑得肠子都打了七八个结了,呵呵,想找她麻烦?下辈子投胎成狐狸在花个百八十年修炬炼成精再说吧。
“你——哼!”咬牙瞪着朱小柔,本来还想发作的修礼,却在接收到一众手下投来的疑惑视线后,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一甩衣袖,走到一边,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可快喷火的双眼,却是没有离开朱小柔那张得意的脸。
好,真是好!这个小子,竟然敢拿他家的生意来压他,弄得那些下人们以为他是个不通情理的主子,他要是报不了这个仇,他就跟那小子姓朱!哼,别以为读书人就不知道耍手段。
瞪着那得意地面对一众酒楼下属说教的朱小柔,修礼如此想着,就连身边不服朱小柔竟然敢这样对待他最尊敬的二少爷的小达,也是愤愤不平地瞪着朱小柔。
“二少爷,我不喜欢这个管事,他实在太狂妄。”哼声瞪着那刺眼的背影,小达恨恨说道。
“的确,这样的人岂能留在我们‘修家聚’。”赞赏地看了小达一眼,瞧着他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修礼满意地点了点头,真不愧是跟了他十年的贴身小厮,果然和他一样有眼光。
“二少爷,看样子你好像已经有打算了!呵呵——二少爷就是二少爷,有您在这,看那小子怎么倒霉吧。”听完修礼意味不是很明确的话,小达双眼为之一亮,跟了修礼这么多年,他岂会听不明了修礼话中含义。哼哼,那个碍事的管事要倒霉了,活该,谁叫他那么狂妄的。
两双眼睛盯着不远处那仍在不停说教的身影上,随后,两张脸上,坏笑渐渐挂起。
还真是主仆同心啊!乘着众人不注意,朱小柔快速打量了墙角那两个笑的可疑的主仆,心中一阵冷笑。
不是有句话叫“主仆同心,齐力断金”的吗?
只可惜,她朱小柔这块金,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