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礼拜剩余的几天中,莉丝埋首于工作。但是除非她确定尼可不在,否则不冒险加班。不是她不信任自己已做好铜墙铁壁的防御工事:而是尽量避免战争免得平白生气伤身,岂不更好。到礼拜五晚上都无战事,她大大松口气。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或许他们能相安无事下去。
他常在事务所里进进出出,进来就关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如果他在大办公室里与职员交谈,她就低头假装忙得投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像学生在上课时把脸躲在书本后面,祈祷老师不会叫到她。
礼拜六早上她下楼吃早餐,觉得有点愧疚。这个礼拜忙著工作、忙著武装自己、忙著逃避尼可,结果连瑞迪和约翰爵士也很少见到。
他们已在饭厅等地,她用特别甜蜜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以弥补她的愧疚。
瑞迪说他等不及技术学院开学,已经先找到一份工作。莉丝好高兴,她第二次恭喜他的时候,他叫道:“别乐过头,老姊,我只不过是找到一份工作而已,尼可给你工作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兴奋。”
“是吗?”尼可的声音冒出来。
莉丝抬头看尼可,他一向走路都不发出脚步声的吗?大家的眼睛都看向她,她甜笑道:“我当然兴奋,有多少女孩能幸运地一到大都会不必苦找就有工作。”
尼可坐下来,自己倒一杯咖啡。
约翰爵士的眼睛轮流看看莉丝和尼可。“我跟瑞迪已经庆祝过他找到工作。我想今天晚上我们三个成年人可以到剧院庆祝一下。”
莉丝诧异地看他。“你要出去?我以为……”
“你以为我有生之年都得关在家裹了?”他望向尼可,似乎在等尼可反对,可是尼可迳自吃早餐,默然不语。他再接著说:“我把自己关在家裹太久了。你们两个来陪我,为我注入生机,其实医生从来没说过我不能出去活动。”
“爷爷,如果你自信健康情况良好的话,我不反对你出去。不过你和莉丝得自已去剧院,我另有约会不能……”
约翰爵士不悦地打断孙子的话:“又是和那个可怕的女人?”
“爷爷,她不可怕。”
“我老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你已经提醒过我很多次……”
“我想趁还活著的时候出去玩……”
“你还能活很久……”
看他们租孙俩斗嘴挺有趣的,莉丝慢慢吃吐可做壁上观。
“没想到我孙子一点都不关心我……”
“爷爷,我当然关心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没耐心听对方把话讲完。
“我以为你会高兴听到我想出去,没想到你宁可把我关在家里老死,不让我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不让我呼吸新鲜空气……”
“伦敦的空气没有一分钟是新鲜的……”
“莉丝,”约翰爵士转向她说:“你来评评理,他为了和那个可怕的女人约会,不肯带我去剧院,这样对吗?几年来我第一次想出门,他一点都不替我高兴,说不定他早就在埋怨我这个老不死……”
“爷爷!你怎么这样说?我怎么会埋怨你或诅咒你?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曾这样。”
莉丝清清喉咙。他们再吵下去就要真的生气伤感情了。约翰爵士在用眼光催促她帮他讲话,她不好再默默坐视不语,“爵士,你也年轻过、恋爱过,应该能体谅尼可想和汤西卡独处的心理。”
“我的心理不必劳烦你分析。”尼可冷冷地说。
她瞪著他看,心里忿忿不平。不是她爱管他的闲事,是他爷爷要她评理的,她帮他劝他爷爷,他不领情还责怪她。那她的事小自穿什么衣服大至用不用信用卡,他为什么都要管?
凭什么?
“她说得对,尼可,如果你实在很想和那个可怕的女人约会,就随你吧!我不再勉强你了,免得人家暗地骂我是个不近人情的死老头……”
“好吧!好吧!”尼可举双手做投降状,“我们要去哪个剧院?”
约翰爵士显然早已计画好了,他选择了一出爱情歌舞剧。“我已经打过电话订票。
七点开演,我们看完再去大吃一顿,我也好久没上餐厅了。”
尼可不作声,几分钟后吃完早餐喝完咖啡,先行告退出门去,他们在饭厅还听得到他摔上大门的声音。
约翰爵士用餐巾擦擦嘴巴。“我也要告退了。莉丝,去买一件今天晚上穿的漂亮衣服。
我太太留下一条很可爱的项链。我要你戴上。她死后那条项链一直收藏在珠宝盒裹。
我想把它送给你。”
莉丝摇头,开口想拒绝,可是他阻止她,抢先道:“请你收下。你肯收的话我会很高兴。这几年来我很少高兴,你忍心拒绝我吗?”
一个七十九岁的老人这样请求她,她实在不忍心拒绝。等尼可知通这件事,一定以为是她贪婪。她发现约翰爵士常说他老了,活不久了;但是一旦他想做什么,总能够做到。当初他希望接他们姊弟来祝尼可一定反对过。最后还是拗不过他爷爷的要求到约克郡跑一趟。
现在爵士希望尼可和他们一起去剧院,尼可抗拒过,不过终究还是顺从爷爷。爵士也不容许她拒绝收受信用卡和项链,他真是有一套“逼人”的本事。他唯一还没有达成的心愿,就是逼尼可远离可怕的女人汤西卡吧!可见尼可对她用情之深,明知爷爷很讨厌,也不肯和她分手。
想到汤西卡在尼可办公室里讲的话她就有气,还是想些快乐的事情吧!今晚要去剧院看表演,真今人兴奋,即使尼可将同行。反正到时候必须安静地观赏演出,不必找话和他谈。
今晚应该不会太难过,万一他和她一言不合,大概也不至于在他爷爷面前吵起来。
她听从约翰爵士的话,上街选焙漂亮衣服,终于在一间大百货公司找到一件黑色的小礼服。这种衣服她在约克郡绝对不会买,因为派不上用常在伦敦,她刚必须至少准备一件礼服,以便在某些正式的杜交场合穿。
那天晚上她打扮妥当。对著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微笑。这件长袖的礼服几乎贴著她的身体,把她的曲线都显现出来,但又不至于紧得惹火,使她看起优雅、高贵又可爱。
她戴上约翰爵士稍早给她的钻石项链,再审视自己。好像是灰姑娘要去参加舞会,不同的是她的故事里没有王子,相同的是明天早上她又要恢复为平凡的莉丝。无论如何,能做一个晚上的灰姑娘也不错。
她下楼,推开起居室的门,看到尼可站在大理石壁炉旁,手裹拿著一杯酒,帅得不得了,几乎今她无法呼吸。
她急忙把眼光调向约翰爵士。“准备好了吗?”
“亲爱的莉丝,你好漂亮,尼可。你说她是不是美极了。”
莉丝没理会尼可的反应,她叫道:“爵士,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我们不去了吗?”
她好失望。
“我不去,你们两个年轻人去。”
“为什么?”她真想尖叫:没有你陪著,我无法忍受整晚和你孙子在一起。
“我不舒服。”
“等你出去你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他摇头。“下次吧!你们两个去,好好玩。”
“可是……”
尼可放下杯子走向她。“走吧!我已经劝他半个小时了,没有用。早上坚持要去的人是他。现在坚持不去的人也是他。”
爵士高兴地和他们挥手道别。“慢慢玩,我已经向餐厅订位,尼可知道。晚点回来没关系,明天见。尼可。你要替我好好招待莉丝。”
莉丝简直必须小跑步才能追上尼可。伦敦的男子都这样没有绅士风度吗?“请你走慢一点好吗?你爷爷突然不舒服又不是我的错。”
尼可转身面向她,脸色很难看。“你真以为他不舒服?别傻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和我们一起去。”
“即使如此那也不是我的错,你不该怪我。”
“不然我要怪谁?”他盯著她的项链皱眉,“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她注视著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知道了,又是他送你的小礼物。”他面有愠色,转身大步走向用电话召来接他们的计程车。亏他还肯为她开门,等他自己也上了车,他用力摔上门,惹得司机瞟她一眼。
车子里暗暗的,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必是满脸怒容。她想解释当他爷爷拿项链给她时,她曾再三推辞,直到老人说她不收他就要生气了,她才不得已收下。她也打算只是暂时收下。等她离开伦敦时一定不会带走,连同不曾用过的信用卡一起留下。他肯听她解释吗?
他会相信她的话吗?答案恐怕都是否定的。
一路寂静,进入剧院后就吵杂了。半个伦敦的人好像都挤到剧院来,个个打扮得体面光鲜,像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盛会。
尼可挤进人群,她紧跟在他背后,发现他引起不少女人对他行注目礼。也许他被人看惯了,一点都没感觉似的,她却很不习惯被人观赏、品头论足。
找到位子坐下后,她才松一口气。“好漂亮的剧院。”她向两面转身,观看整个剧院。
他眼中浮起笑意。“这是你第一次进剧院吗?”
“对,人好多,我们全镇的人加起来也不到这里的三分之一。这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经验,也许你不高兴来这里,我却已经觉得不虚此行。”
“我是不高兴被一个老头子威胁来。”他喃喃道:“既然来了,就坐好看表演吧!”
“如果你不想看的话也没关愫,我可以自己看,待会再自己回去。”
“哦?”他瞟她的身体,“你在约克郡穿得这么性感的话可能没有危险性,在伦敦就不同了。”
她脸红心跳,为什么他老是要注意她穿什么衣服。她的礼服合身端庄并不暴露,他怎么不去管他女朋友的大胆穿著?“不是每个人满脑子都是性。”
“你以为我就是那种人?”
天哪!她该如何反攻?她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应付过他这种人。
音乐剧怎么还不赶快开始?
“你不是吗?”但愿他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耸耸肩。“视情况而定。”他伸出手,手指挑起她的钻石项链。指背触著她的肌肤,她的肌肤因而发烫。“你从约克郡的穷女孩,摇身一变为穿礼服戴钻石项链在伦敦看戏的淑女,麻雀变凤凰的滋味如何?你准备付什么代价?”
她身体往后靠向椅背,怒道:“这些都不是我求来的,我不必付任何代价。”
乐声响起,管弦乐团开始演奏了。他们的对话因而中止,安静地看戏,直到落幕中场休息时,她才发现连有他坐在身边,也不影响她观剧的好心情。
“想喝点东西吗?”他问。
她点头,笑容仍留在脸上。
他领她走向吧台。吧台不大,客人太多,有的人等得不耐烦大声催促酒保。她站在一个角落等他端饮料来的时候,好奇地注视著周遭的都会男女百态。
他挤过人群,递给她一杯柳丁汁。她真的口渴,一口气就喝掉半杯。“你喜欢这出戏吗?”
“我不特别喜欢看爱情音乐剧,不过演得还不错。”他喝下一口威士忌,又要开口讲话时,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拍拍他肩膀,那个人的蓝眼珠紧盯著莉丝。
“尼可,汤西卡呢?”男人讲话时仍盯著莉丝。
尼可没有忽略他朋友的目光,他蹙眉看莉丝。“西卡没有来。”
“那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男人对莉丝献出讨好的笑容,“我叫吉瑞,是尼可朋友的朋友。”
尼可为他俩做简单的介绍,吉瑞和莉丝寒暄,尼可则像木头人般,板著脸不语。
莉丝虽然阅人不多,也可以从吉端的穿著打扮和谈吐,猜出他是个承先人余荫的公子。他不是她会喜欢的那种男人,他却似乎对她颇感兴趣。人家笑容满面,她当然也要回以微笑,身边的尼可却愈来愈僵。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吉瑞说。
“嗯,”她附和,“人太多了。”
“我们改天另外找个地方谈好吗?”
“不好。”尼可代替莉丝回答。他喝完杯里的威士忌,抓起她的手肘。
莉丝不肯被他拖动。“好啊!”她笑著对吉瑞说。雷尼可以为他是谁?她的监护人吗?
她早就成年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决定。
吉瑞喜形于色。“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她点头。这时即将开演的铃声响了,尼可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回座位。
戏一开演她就忘了吉瑞,对他并没有留下印象。等看完戏走出剧院,她已经忘了和他认识这回事,随即和尼可驱车前往约翰爵士订位的餐厅。
那是一间义大利餐厅,食物美味可口,侍者也服务周到,当然价格也高得惊人。
尼可尽弃前嫌似的,以和悦的态度代替他爷爷招待她,和她闲聊他们刚才看的戏。
莉丝虽然不敢掉以轻心,仍随时准备迎战,但是美酒一下肚,她就渐渐放松了,还不时听到自己的笑声。气氛好像很不真实。
“只有傻瓜才会相信爱情那种虚幻、不实际的东西,我很怀疑世界上有没有伟大的爱情存在,如果有的话,离婚率不会这么高。”看过浪漫爱情剧。他似乎有感而发。
她发现他一直在看她,她也好像一直在看他。他太好看了,她的目光实在不舍得移开。
尤其在几杯酒下肚。她的意志沈醉时。她警告过自己好几次别再盯著他看,也试著提醒自己她多讨厌他,可是酒精使她的脑子昏昏沈沈的。根本不能好好运作。
“离婚率高并不表示爱情不存在,相爱是一回事,能不能融洽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另一回事。离婚的人当初结婚时也没想到他们的婚姻不能善终。”她彷佛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他们的桌旁。她觉得很面熟。可是想不起是谁,于是直直看著他想唤醒记忆;他也看著她,对她微笑。他可能误会她是对他有意思才盯著他瞧其实她已经半醉了。在约克郡酒对她来说是奢侈品。
“我们又见面了,莉丝。”
“吉瑞,你来这里干嘛?”尼可没好气地问。
“你相信我是凑巧碰到你们的吗?说老实话。我是跟在你们后面来的。已经在那边坐了好一会儿了。”吉瑞指向角落虚的一张桌子,“我一直坐在那里准备台词,给自己打气。希望我不至于大冒昧。”他只顾对莉丝一个人说话。好像忘记尼可在常“你是很冒昧。”莉丝忍住笑说,吉端的表情活像瑞迪做错事等著挨骂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答应明天晚上和我约会?”
“你说对了。”尼可双手交叉胸前,自作主张冷冷地替莉丝回答。
又要开战了,莉丝白他一眼。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看向吉瑞,浅笑道:“我很乐意明天和你约会,不过你得记得我在伦敦人生地不熟,约会经验也不多。”
尼可不知在嘴巴里嘟哝什么,莉丝不理他。他无权管她的私事。
吉瑞重展笑容。“我八点去接你好吗?”
她点头同意,几分钟后吉瑞便和他们道别离开餐厅。
尼可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等到她喝完咖啡,他不耐烦地说:“可以走了吗?”
他们沈默地离开餐厅。她倒庆幸不必跟他讲话免得又起冲突,可是一到街上他就开炮。
“对一个欠缺经验的乡下女孩来说,你倒是很快就适应了伦敦生活,而且勇于体验。”
她没搭腔,他抓住她的手臂半拖著她走。她困难地跟上他的步履,高跟鞋在人行道上敲得呼呼响。“你要带我去哪襄?”
“坐计程车呀!不然你以为我要带你去哪裹。还好是我拖著你,换成别人的话,就真的不知要拖你去哪裹了。”
“你以为我是会随便让人拖走的女人吗?”她怒道。
“怎么不是?你刚才答应吉端的约会不是很爽快吗?”
“吉瑞是个绅士,他才不会像你这样粗鲁地拖著我。”
“哈!炳!炳!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假装无知?吉瑞是个出名的,见一个追一个,每个礼拜都换女人。他是个纨垮子弟,被他爸宠坏的独子,公子,什么都不会只会追女人,从来没有工作过,你懂了吗?”
“谢谢你的警告,我只是要和他约会,又不是要嫁给他。你不是我爸爸,紧张什么?”
他们走近一部计程车,他开门让她先上去。
他关上车门,告诉计程车司机地址,再靠回椅背。“也许我该替吉瑞紧张,他们家非常富有。”
在黑暗的计程车上,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得见亮著怒火的眼睛。
“我懂了,你以为我想钓金龟婿?谢谢你提醒,我会慎重考虑。”
他模到她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他。“你有一张天使般的纯真脸蛋,却有一颗污秽的心。你用我爷爷的信用卡买漂亮衣服,为的就是勾引男人,是不是?”他的手往下探,模到她隆起的,竟揉捏起来。
她僵住,呼吸停止,想阻止他乱来,可是她的身体像被魔咒锁住,动弹不得。
他继续按摩她的,拇指挑逗著她在黑礼服下囚他的碰触而变硬的乳峰。她几乎申吟,然而他还不满足,手从她胸口探进去。她没有穿,他的手轻易就掳获她的双峰。
“其实你并不缺少经验,是不是?”他低声呢喃,声音不太稳定。
莉丝霍然惊醒,张开半闭的眼睛,看到他在黑暗的车中晶亮的眼睛。她疯了!竟让他如此戏耍。“你……你怎么敢这样……”她的喉咙紧得无法顺畅地发出声音。
“你不是预备让吉瑞这样吗?你就闭上眼睛当我是他吧!”
她怒不可遏,听到一声脆响,才意识到自己在暴怒中打了他一记耳光。
司机从后视镜瞟他们一眼,又识相地看回路上。
“永远别再这么做。”他咬牙切齿道。
“你也永远别再侮辱我。”她想起不久前在餐厅和他喝酒闲谈时,她还怕自己会太喜欢他,现在她恨死他了。“我不要求你喜欢我,也不要求你信任我,只希望你当我和别人一样,是个有尊严的人。”
“可是你不是别人,你是住我爷爷的房子,用我爷爷的信用卡,戴我爷爷的钻石项链的女人。”
她绝望地深吸一口气。“我告诉过你,这些都并非出自我的意愿。你不能阻止我跟吉瑞约会。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无意钓金龟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很穷,不是吗?穷女人的翻身之道就是找个金龟婿,不过,我会看著你,不会让你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