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在城外一边愁着往后日子该怎么过,一边想着回宫的那人一切可安好,两人何时能再相见。
从宫中回到秦府的秦芹,也正想着那二皇子心中之人,到底是谁?
“是谁比我更好,让二皇子看都不看我一眼?”秦芹坐在房中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面容,不觉感叹。“我生得也算娇美,又是名门之后,自幼拜师学习琴棋书画,熟悉宫廷一切礼仪,为何姊姊可以得到、那姑娘可以得到的东西,我却一样也没有,落得这般落寞难受,我到底是哪里不好?”
秦芹说着说着,目眶渐红。“莫怪我泄露军机给爹爹,终究只有他最疼我。”她思及赵袭。“当你不再是二皇子之时,就得听我的了。”
她无法得到后位,也无法得到赵袭的心,但只要等爹爹夺得大权、在万人之上时,或许就是她多年梦想可成真之日。
权势名位、情爱纠结,已经让秦芹昔日的单纯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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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袭派出所有侍卫潜伏在秦家暗自集结的军队中,悄悄完成二皇子所交派的任务。然而身旁因此没有人保护的欢儿,却身陷危难。
月黑风高的一晚,在房里独自念着赵袭的欢儿,突然听见窗台外有脚步声,本以为是思念之人夜半出宫相会,便欣喜地开启房门迎接,未料站在门前的竟是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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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中,秦恭手下来报。“大人,一切准备就绪。明晚天黑无月、时辰合宜,是起事的好时机。”
秦恭请入夜观星象、占卜时辰,此等大事须天时地利人和,听闻属下此言,面容大喜,声音激昂。“好!就在明日,老夫亲领秦家军,夺下宫廷大位。”
他等待这日已久,往后终于可以不必再向人俯首称臣,待他越过无人护卫的皇池、坐上万人之上的皇位,他要赵家尝尝,愧对他秦家的后果。
翌日黄昏,夜幕低垂之际,秦府笼罩着一份不安蠢动的气息,城外调集的秦军密训多时,养兵千日,就待此刻。
秦恭换上一身战袍,宝刀系于腰问,秦芹亦束装整发,要和爹爹一同前去。
等到深夜时,果真天际一片漆黑,不见明月,秦家大军蠢蠢欲动,秦恭捻香朝拜,算好时辰,领军出发。
本应有禁卫军严守的皇城,当真与秦芹带回之消息雷同,只有三两小队巡守环绕,秦恭本料想今日必是干戈相见,血腥难免,却未料到在轻易解决驻守皇城仅有的些许禁军后,竟有如入无人之地,轻易闯关。
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当秦芹在一旁兴奋雀跃之时,秦恭疑心渐起,徐徐蹙上了眉,沉下了脸。
“莫非此空城计另有玄机?”事情太过顺利,让他更感不安,正当他心生疑窦之时,宫殿前数人现身。
赵袭的随从跃下皇城墙垣,抽刀相向。
“大胆老贼,速速弃械投降,可饶你秦家不死。”随从道。
秦恭定眼瞧了瞧,仰天大笑。“皇城果然无人,要你们几个小兵来护卫。”
这几人并非穿着禁卫军军服,想来那皇城禁军果然全在城外集训。虽此举荒唐可笑,但想必那赵家是认为天下太平、宫廷无事,才会如此轻率大意。
他对着眼前几人说道:“是你们弃械投降,老夫饶你们下死。”
侍卫们不再应对,他们身后走出一人。“秦恭,朝廷待你不薄,代代荣华享用不尽,今日这番行径,徒留你贪得无厌之名。”
赵袭从宫殿长梯上一步步走下,身着黄金盔甲,手持一剑,步伐从容,神态自若,瞵视昂藏,仿彿视秦家人马如无物。.
秦恭闻言仰首大笑。“今日就凭你们几人应战?”他哼了一声。“若非我秦家之力,你赵袭能住此华宫?”说罢,他往赵袭身后宫殿一望,就在今晚,他便能长躯直入,坐上皇位。
赵袭挺立于梯上,气定神闲,徐徐横下了手中剑,轻睨了秦恭一眼。“今晚就让你知晓,就凭我们几人,收服你便绰绰有余。”他压低嗓音,缓缓再言。“先祖虽是在马背上得天下,却也深知治国非单靠武将,当年虽解除众将兵权以杜后患,但赏赐之田地财帛一样也没少。”
说至此时,赵袭目光抛向秦恭身后的兵马,意有所指。“前唐亡于藩镇割据,天下四分五裂,百姓困顿流离。殷鉴不远,若我大宋赵家未学得教训,才是愚蠢。当年携手共取江山,为的不就是后代子孙能安康度日?”
赵袭言出之际,秦家兵马微微蠢动,他再凝视着秦恭道:“马上逞英雄、得天下固然了得,但若我赵家只有这点本事取天下,何以治国多年?你秦恭太小觑他人能耐,终将注定你的失败。”
赵袭一席话不卑不亢,无畏无惧,面对长驱而入的秦家兵马,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骑在马上的秦芹看得发愣,而秦恭则微微不安。
“我大批军马已至宫内,你还不知死活?”秦恭提气高声说话,除了安定后方军心,也要压下自己心头些许的彷徨,当下绝不能自乱阵脚。
未料此言一出,赵袭嘴角微微噙上一笑。“你确定是你的大批军马?”他话中有话,目光睥睨,随即昂首扬声,对后方秦军放声言道:“叛国老贼有何值得追随的?弄不好身败名裂、祸延九族,现世道太平,百业盛兴,是想得一亩良田、一铺小店安居度日,或是四肢百脉剧痛一辈子,诸位往后的日子,存于一念之间。”
赵袭此话一出,秦恭面容陡沉,他竟对秦家军喊话?且不管他说了什么四肢百脉剧痛的话,军心不可失,万不可再让他说下去。秦恭大呼一声,如雷咆哮。“给我拿下这猖狂小徒!杯箭手,瞄准!”
顿时一声声拉弓声响,箭在弦上。却见赵袭不慌不忙,竟也徐徐道:“瞄准这老贼。”
顿时,只见宫殿四墙之后陡然冒出一排排皇城禁卫军,个个拉满弓弦,由上而下,箭头对着秦恭。
赵袭瞥见秦恭目中闪过的一丝惊愕,从容说道:“我说过,对付你无须动用重兵。”他头一扬,霍地单手抽出长剑,凌空一挥,呼啸之声犹如飞龙低吟,回绕梁柱之间,大动秦军军心。
长剑直指向秦恭,赵袭面容沉定,黑眸黝深,对着秦恭身后的弓箭手道:“你们瞄准这老贼。”
秦恭正想赵袭是心神错乱,竟对自己的军队下令,还是另有伏兵他不知,却在赫然回首之际,发现他军队中的弓箭手竟瞄准了自己!
“你们做什么?!”他大喝,却见众人无动于衷。
赵袭嘴角扬出一笑,听见领军之人对秦恭道:“二皇子所言有理,我等已归附朝廷,不再乱事。”
“胡说什么!”秦恭大怒,却见赵袭对此好似早巳了然,微微点头。
早在军图、玉镯双双失窃之时,赵袭便开始推想何人对赵家心有不满、暗想取代,何人又只要玉镯、军机图,不要黄金锁和喝令众兵的兵符。
秦恭在城郊暗养自己兵马的事他早有耳闻,秦芹爱慕虚荣妄想称后,无法如愿便再回头想藉情爱攀附自己,此举均早已让他对秦家生疑。在抓到江南怪盗,并用计让他吐出实情后,赵袭更深信自己的推敲无误。
他多次出宫,除了与欢儿相会之外,更暗中率人调查秦军状况。秦家军马除秦恭的心月复外,其余人马皆由各地村夫乡民招募而至。这些人性情纯朴,秦恭诱之以利,告知若协助他取得大权,未来子孙将不愁富贵。
既然这些人为此而来,赵袭在不想大动兵卒之时,便以相同之道还治其身。
他恩威并施,双管齐下。先暗遣侍卫混入秦军中放话,表明宫廷已知悉此事,弄得军心不安,再告知若自首则从宽量刑,执迷不悟者后果自负。
随后赵袭召来太医,调制密药混入秦军粮食中。
出发之前,秦军食入混和毒药的一餐后,开始头晕目眩、四肢百脉剧痛,过了一夜之后虽痊愈,但此时潜入之侍从再放话,表明这只是皇朝的小小示警,归附的奉上解药,余毒尽解,且前罪不究,子孙九族无恙,反之,宫廷内已备妥大批精兵应战,秦军胜算渺茫。
此刻,秦恭回头怒视自己的弓箭手,殊不知赵袭早已撼动秦家军心,亦在皇城埋好重兵,利用秦芹放出假消息,诱敌人阱。
数百枝利箭朝向自己,有皇军也有自己人,秦恭转回头看着秦芹,秦芹忙摇首道:“我真的不知,是太子妃告诉我禁卫军出城集训了。”
“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愚蠢!”秦恭大斥。
赵袭有备而来,空城计是假,不动千戈降敌是真,眼见秦军顺利阵前倒戈,皇城不染血腥,是他最终目的。
秦芹目眶含泪,不知自己竟成了他人利用的棋子,眼见爹爹的人马纷纷放下刀剑盾矛,不管是怕了那毒药也好,还是真的觉得赵袭的话有理,她懊恼羞怒,失声一喊。“把那女人带上来!”
既然赵袭这般不念旧情,对她无意之外还利用她假传城中无人消息,让爹爹颜面尽失,大势将去,她也无须再心软。
赵袭闻言双眉一拧,心头一凛,秦芹好似万念俱灰,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倏地,他看见心头唯一挂念之人,落在秦芹手中。
欢儿那夜敞开了房门,来者不是赵袭,却是妒忌伤心的秦芹派出之人。
赵袭看着欢儿,眸光坚定。他扬首对秦芹道:“这就是我不娶你的原因。”
秦芹泪诉。“你说什么?”
“父皇一再要我与秦家缔结姻缘,自始至终他仍相信秦恭忠诚、秦芹可人,即便我再三禀明父皇秦恭早有贰心、秦芹不再单纯,父皇始终不愿相信。”赵袭话语中透着寒意,接着微微侧首对着宫内说道:“父皇母后既已将美人镯赐予儿臣、全权交付,我自当慎选心地纯良之女子入宫为妃,何人适合,儿臣自有方寸,如此父皂可知儿臣用心?”
听闻此话,便知殿内有谁,赵袭今旦让父皇亲眼看见,往日他所言不假,判断无误,他没有诬陷秦恭,不娶秦芹更有原由。
秦芹见赵袭早巳算计一切,对自己毫无眷恋,羞怒之余心有不甘,横起一剑便往被俘来的欢儿身上刺去。
“赵袭,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对我毫无情意?”她的剑抵着欢儿下颚。
赵袭见状,声若寒潭。“你若敢动欢儿一根头发,我会要你加倍奉还。”
“人在我手上,你还敢这般狂妄?”
“我赵袭若不狂妄,就不配姓赵。”他说得笃定,在场众人听了汗毛竖起。
一旁始终不语的欢儿,见她的“龙承依”身披黄金战袍,大器凛然,王者之风油然而生,不由得想起往日两人相处时他一言一行,现在想来,他对自己是尽卸心房,毫无架子。
就不知,往后他是否依然如故,两人是否依然能嘻笑度日。
恼羞成怒的秦芹将剑一横,横上欢儿白皙的玉颈,对她怒声道:“难道你都不怕?”
欢儿徐徐垂下眼睫。“秦姑娘,感情之事勉强不得,劝你放下心头之恨。”
“不用你多言!”人都被架来这,竟还对她说这种话,秦芹恼怒攻心,一把握住欢儿手上的美人镯。
玉镯月兑出欢儿之手,赵袭目光更冽,秦芹声音哽咽。“现在这镯在我手上,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是要娶这女人?”
“把玉镯还给欢儿。“赵袭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着,听得欢儿心头一阵悸动。
秦芹顿失一切,没有了爹爹说的权势大位,失去了对赵袭的期望,年纪尚轻的她承受不住,心绪大乱,拿着玉镯大喊。“有此镯就可成为二皇子妃,不是吗?”
赵袭冷笑一声,看着已失神的秦芹道:“纵使无此镯,我依然只娶欢儿。”他眸光沉定地抛向欢儿,欢儿对上他的目光,瞬间感受到无尽的暖意,涌人心头。原来,这美人镯当真意义非凡,而他话中之意,早巳认定这镯子是她的了。
赵袭再对秦芹道:“美人镯内藏无穷奥秘,蕴含千年天地精华,须由心地纯良的女子佩戴,方能相辅相成,造就女子与玉镯之美。今日你秦芹心中只有名利,就算让你戴上,也无法发挥玉镯灵气。”
欢儿听着,才知道这玉镯果真不简单,难怪她戴上后身心倍感舒畅、那粉蝶也总爱围绕身边,不过她早已不在乎,此刻赵袭目中情意,才是天地最动人之气。
秦芹心碎,失声言道:“既然你无情在先,便休怪我无义。今日我就让你后侮所作所为!”她长剑再一架,对他喊道:“叫你的人通通放下弓箭,否则你这心上人马上……啊!”
秦芹话末说完,就听见“呼”的一声,欢儿竟出一掌,推开她手中镯。
秦芹未料被剑架上颈子的人还敢这般出手,霎时手中没握紧的玉镯就要松月兑,摇摇欲坠。
“欢儿,气从太阴出,注手阳明,遇弱则弱,记得吗?”赵袭眉目一扬,对着欢儿道。欢儿哪用得着他提点,早巳趁秦芹分心之际身子一低,避过长剑,柔和之气顿出,稳稳盈住就要落地的玉镯,就像当日赵袭握住那林中蝴蝶一般。
当日他教她的,她可一点也没忘,通通学起来了。
“别管那镯了,快来我身边。”赵袭喊道。
当日,他在竹林教她武艺之时,在她耳边呢喃的,便是皇城之事。他告诉欢儿近日他必须派出所有侍从混入秦军施药放话,却怕秦家若知道欢儿与自己的关系,对她不利。他告诉欢儿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欢儿听进心底。
此刻只见她握住了玉镯,漾出一笑对他道:“怎可不管,你可因为这镯说我是贼呢!”欢儿面无惧色,她早有准备,见秦芹心神紊乱,陡然起身再击一掌,掌心透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奇经八脉畅通流转,遇强则强,对吧?”
她心底明白,这力量是赵袭给的。
她的“夫君”,无论何时何地,望着她的眼神,依然一样。他贵为皇子,自己只是他偶遇的一位民间姑娘,他却在这宫廷之上,众人面前,朗声说道欲娶之人必是她。
欢儿纤臂带着赵袭教她的功夫,趁秦芹来不及反应之时,迅速起身出掌。秦芹大骇,本欲再朝欢儿刺出手中之剑,却见欢儿不但迅速闪过了她的攻击,更倏地“当”了一声,以双指弹向长剑。秦芹当下震愕不已,不知是何力道将她手臂震得发麻,不觉松开了手,长剑匡啷落地。
赵袭见状,马上跃上前,陡然使出手中剑,无物可挡的秦芹瞬间颈前一寒,换她成了被俘之人。
赵袭却瞧也未瞧她一眼,直对欢儿道:“这招你也学会了?”当日在竹林是他弹出一指,震得欢儿无力酥麻,没料到这小丫头有样学样,虽须以两指才足力道,却也悟性极高,现学现卖。
欢儿面带笑意道:“当然!可不是只有你会使心机。”
两人一言一语,默契尽在这一来一往之间,旁若无人,瞧得秦芹一阵心痛。
“也罢!这世间还有何恋?”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两人默契相连,身手如此之快,不但爹爹没来得及救她,她也无法反应。现在赵袭给她的只有横在眼前的一把长剑,她还有什么好企盼?
欢儿眼角余光瞥向秦芹,她知道女孩家的心思,在秦芹欺近那剑欲自刎之时,放声对赵袭道:“快点她穴!”
赵袭见欢儿目光微移,便知晓她要说什么,他头也没回,蓦然拂手,霎时秦芹停在剑前,动弹不得。
秦芹被点住了穴,秦恭见自己策画多时的计谋在一夕间瓦解,众兵叛变、女儿被俘,自己是万箭的目标,不禁仰天长啸,未料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场。
“秦恭,念你秦家开国有功,饶你和秦芹不死。”赵袭喝令众人。“将此人拿下提入大牢,听候发落!”
秦恭及心月复本欲再做最后困斗,见赵袭长剑抵上秦芹,城上弓箭手只待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秦恭心念俱灰,对天咆哮不已,随即被人架走。
赵袭工于心计、善用谋略,未费一兵一卒,用计涣散其军心,引其踏入虎穴不自知,更让父皇深切明白,他并未诬陷秦家,也免除了一场吧戈。
他回首牵起欢儿,温言道:“走吧!”
“去哪?”
“跟我入大殿。”
“现在?”欢儿知道里头有谁。
“民间不是常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不是现在是何时?”
欢儿不知道现在她这“夫君”怎还有心思开玩笑,那大队人马还没尽退,他怎好似没发生什么事般的自在。
不过,他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丑媳妇?我哪里丑了!”女孩家谁肯让人这样说。
赵袭侧着首,脸上噙着笑:“所以说你是媳妇没错喽?”
“你!”她又中计。
“别气了,整整衣裳,跟我入殿。”
“这……”欢儿心中未有准备,踌躇不前。“我……这事得先问问我爹娘。”她不知该拿什么理由来搪塞。
“你何时听过你爹娘的话了?”
“你又知道了?”她说得心虚极了。
赵袭见她面带羞涩,存心逗她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子也敢打?”
“嘘!你小声点行吗?”欢儿瞅了他一眼。“这里可是皇宫大殿,你别开玩笑了。”
“这儿是皇城,以后也是你的家,既然是自己家,自在点又何妨?”赵袭知道欢儿这几日在为何事烦恼,伸出手亲匿地拧了拧她的小鼻。“不用拘束,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往后我的宫殿会变成何种恐怖的模样了。”
“会变何样?”欢儿推开了他的手,却报以一笑。
“会天翻地覆。”他又点了点她的秀额,语气却尽是宠溺。
欢儿突然想起一事。“喔!对了,我要学那个蜻蜓点水。”
“什么蜻蜓点水?”
“就是你说的点穴法啊!你不是说蜻蜓点水姿态万千,点穴手法也是一样。”她刚刚瞧见赵袭头也不回,竟可轻易地让秦芹动弹不得,让她好生羡慕。
赵袭明了她说的是何事,却勾起不明笑意。“蜻蜓点水是吗?现在就教你。”
话落就见赵袭蓦然低首,火速地在她的朱唇上印上自己的吻。
“这就是蜻蜓点水第一式。”他抬起首,说得不慌不忙。
欢儿左顾右盼,低眉含羞,这儿可是皇城,四周都是人,他竟敢这么无礼。“你真放肆!”她忙低嗔,双唇温润,娇颦如霞。
“往后还有更放肆的。”他牵起欢儿,扣上十指。“何时帮我生个小皇子?”
欢儿瞧他越说越远,瞥了他.一眼嗔道:“要是生了个小皇子,我定告诉他,他爹爹贵为二皇子,却让人当街赏了个耳刮子。”
赵袭闻一言呵呵笑开,是了,这就是他的欢儿,有此佳人在皇城,他何愁深宫大殿内枯燥沉闷,何愁此生不乐?
携着欢儿,赵袭一阶阶地走上台阶,欢儿虽不知那殿中之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也不知往后的日子她习不习惯,但赵袭紧紧扣住她的掌心,不让她胆怯,回首前尘往事,欢儿终于知晓以往自己为何会若有所失,此刻又为何倍感踏实了。
娘说得对,这有情郎,比无价宝更珍贵。
欢儿整了整衣裳,再盘起如云青丝,漾起笑靥,拾起螓首、绽开蛾眉,朝大殿走去。她的夫君说得对,莫管他人如何看,他既然就爱她金欢儿,那么自己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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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金家大门前挤满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我说……金老,你们家二姑娘是做了什么大买卖?这些东西……”邻人指指点点,金家从大厅到前院被满满的贺礼珍物占得空无一位。
“这、这些是小女的聘礼。”金开来满身大汗,没想到那“龙公子”竟是当今
二皇子,他一面看着一件件不断搬进屋内的名贵珍品,一面拿着布巾拭汗。“我就说嘛!那公子看来贵气不凡,我早说他绝不是一般买卖人家。”金开来说得气喘吁吁。
这么大的阵仗他这老实人真不知该如何应付,就听见小女儿喜儿说道:“爹爹你别放马后炮了。”
林月娘忙着招呼搬来礼品的侍从,一面听着街坊道:“什么?金欢儿要嫁人了呀?怎么可能,那丫头不是总把提亲之人整得凄惨兮兮?她是京城里出名的貌美,也是出了名的刁钻,是哪家公子有此“福气”?”
最后两字一出口,就听见另一人忙捣着他嘴。“嘘!你没听说吗?金欢儿是嫁入宫了。”
“嫁入……皇宫里?”邻居们瞪大眼睛。“当今皇上年逾半百,她还要入宫为妃?”那泼辣的金欢儿何时这么想不开了?
“她不是嫁给皇上,是嫁皇帝老子的儿子,嫁给二、皇、子。”旁人纠正着,那人瞠目结舌,只听见几个字进出口。
“那二皇子的宫殿……岂不是要遭殃了?”
赵袭至金家下了聘,莫说金家两老又惊又惧,连邻人街坊都议论纷纷。那送至金家的聘礼可真应了金开来“金山银山开门即来”之名,堂堂当今二皇子为寻遭窃玉镯,竟寻得美人归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看来那街头戏台上,又有新的戏码可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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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廷里,欢儿未着华服贵衣,素净的脸蛋薄施脂粉,却让远远瞧着的赵袭如痴如醉。
欢儿正看着一幅字,口中喃喃念着。“美人相形镯见拙,佳人欢颜入心中。这字是怎么写的,怎会如此苍劲有力?”
她细细收藏着这幅画纸,青葱玉指抚了抚上头的字迹,好生爱惜。宫里什么稀世珍宝没有,她却独爱端详这幅字。
“大瞻小贼,又在瞧什么?”远远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话语,欢儿头也没抬,随意拾起一旁毛笔,“咻”一声飞射过去。
肯定是那整日找她麻烦的夫君,又借故要来逗弄她。
赵袭“唰”一声合起手中玉扇,横向飞来之笔,霎时只见毛笔绕着玉扇旋了两圈,潇洒落入他手。“这点小伎俩还敢造次?”话落竖起毛笔,欺向欢儿身后。“这么喜爱为夫的字迹,要不我多教教你写字?”
欢儿手肘陡然向后一推,嚷嚷道:“黄鼠狼,不用你好心。”
“为夫的有名有姓,你怎么成天叫我黄鼠狼?”
“你不也成天喊我小贼?”
“你是偷了我的东西。”赵袭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手擒住了欢儿手肘。“心都被你窃走了。”
“黄鼠狼,放开我。”
“偏不。”这话赵袭刻意在她耳后说着。
“不就是个玉镯,还你就是。”
“来不及了。玉镯我不要了,我要你给别的。”
“什么别的?”欢儿末加理会,倏地扬起柔荑,朝赵袭身穴点去。“我点!”
“未中!”赵袭一闪。
“我再点!”
“小心你的下盘。”
“唉呦!”
欢儿被硬生生绊倒,两人“缠斗”之声传出宫外。
“我的好娘子可有摔着?”赵袭假意欲扶起欢儿,却趁机抚上她的纤腰。“资质不佳,教了那么多回点穴之法还是不会。”
“看这次中不中!”欢儿腰间一侧,再向他胸膛点去。
这回她可看准了,力道也恰如其分,但为何他还活动自如?
“为夫的若只有这几样本领,怎镇得住你这小丫头?”
“你真是狡猾奸诈,留了那么多手不教我。”
“我要你给我生个娃儿,你又是何时听进耳中了?”
“女圭女圭哪是说生就生的,你生给我看!”
“是吗?”他扬起眉。“要不现在就来试试。”
“你这恶徒,走开啦!”
大白天的欢儿哪肯听他说这些“无耻下流”的话,一个旋身顺势抽出赵袭佩剑欲抵挡,赵袭不慌不忙再挥起玉扇应战,两人就在宫殿中大战起来,让前来探望的太子和太子妃愣在宫殿外。
里头一阵“厮杀”之声,怎不见侍卫们进屋护主?
“怎不进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里头声响越来越大,太子妃忧心问着。
“禀太子妃,这……是正常之事、正常之事。”
“打成这样是正常之事?!”太子扬声,不可置信地问着。
“禀太子,主子他们是正在……切磋武艺,莫担心、莫担心。”这等事侍从们也不知从何解释。
“他们平日都是如此?”
“这是……主子们的相处之道。”
里头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绝于耳,在礼教严谨的宫廷里甚是不寻常,不过赵袭从不为此改变什么,他再欺上欢儿肩头。
“女圭女圭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赵小欢。”
“听你胡言。”她忙闪躲。
“我那赵寻欢的名字不就是你起的?”赵袭说着,展开笑容。“起得好,自寻得你后,我日日欢喜,这美人镯,当真给我带了位美若天仙的娘子。”
他凝着欢儿,深情脉脉,执起她的手,准备再与她大战好几回合去。
无论宫内宫外,他俩过着与往日无异的日子,无拘无东,尽情自在。美人镯闪耀着质朴光芒,映着这对有情之人,这无意落入欢儿手中的皇室玉镯,赵袭不再取回,天意如此安排,他欣然接受,自此与欢儿欢喜度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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