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悦宁才刚下课,打开手机电源,发现里头有多通未接来电,全都显示著一个名字——中川野裕。
他找她找得这么急干嘛?
她狐疑地按下通话键,手机自动回拨。
“喂……”她才发出一个音节,立刻被对方抢白。
“你跑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中川野裕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刚刚在上课,不方便开手机。”她有不好的预感,“你找我找得这么急,
到底有什么事?”
“爷爷住院了!”
“在哪家医院?”她连忙问道。
她记下中川野裕给她的医院地址,就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去。
在护士的指示下,悦宁顺利地找到了中川森雄的病房,那时,他才刚刚睡下。
中川野裕怕扰了老人家的睡眠,示意要她退出病房。
退出病房后,她从中川野裕的口中,获知一项晴天霹雳的消息——
爷爷他……得了癌症!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不仅震撼了明富川上下,甚至撼动了整个日本商圈!
翌日,来自各界的慰问花篮,摆满了长长的走道。
放眼望去,几乎所有黑、白两道叫得出名号来的人人物,部送来了花篮致意,其中更是不乏政商界名人,连日本首相都派人送来了一对价值不菲的兰花,祝中川森雄的身体早日康复。
棒天下午,中川森雄的主治医生——加贺健一来巡诊时,告知中川野裕及悦
宁,其实中川森雄早在半年前的例行健康检查中,就知道自己患有肝癌,只是不想
让他们担心,才要求他帮忙保守秘密。
当时,中川森雄的肝癌才第二期,本来只要开刀就可以治愈,但由于他本身带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所以医院方面不建议他施;:换肝手术,改而为他施行“酒精注射”、“肝动脉栓塞”……等疗法,只是成效不彰,肝癌如今已恶化到了第三期。
医生要他们不要太悲观,他说肝癌第三期仍有治愈的希望,只是,治疗肝癌是一条漫长且艰辛的道路,患者最需要的就是家庭的支持、良好的饮食与亲友的安慰。
不过另一方面,医生也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山于肝癌恶化的速度可快可慢,要是不幸迈入末期,老年人的复原机率接近零,最坏的情况下,只能存活二个月到半年下等。
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中川森雄要求出院,医生仔细评占之后,同意他回家调养。
三天后,中川森雄召开一场临时董事会,以身体状况不佳为由,将所有的职务,正式交棒给他唯一的孙子——中川野裕。
称霸日本商界四十年的明富川,从此又迈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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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徐徐的午后,中川野裕忙完了公事,提早下班,车开到了家门口,映人眼帘的,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白发斑斑的长者坐在轮椅上,身后一名浅笑盈盈的女孩推著轮椅,将他带到了草坪,享受温暖的阳光。
金黄色光芒直直地撒落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说不出的圣洁美丽。
许多儿时的片段迅速从脑海中闪过,令中川野裕感触良多。
爸爸过世……女乃女乃的丧礼……母亲再嫁……一一过滤掉这些伤心的往事,剩下的,只有爷爷既威严又慈爱的脸庞。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一个接著一个从他身边离去,到如今,他只有爷爷而已。
他不禁又回想起,医生说过的话:“病患接受肝癌疗程,是非常辛苦的,所以,请务必保持病人愉快的心情,这是疗程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关系著病人的生与死!”
他看了眼草坪上的女孩,回忆两人自相遇起的点点滴滴。老实说,他并不讨厌她,他甚至是有一点欣赏她的倔强、不服输的个性!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他老爱跟她拌嘴?他平常不是这样的人,但每回见了她,不酸她一、两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在她的面前,他从来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中川野裕,而只是个拥有最低劣性格的讨厌鬼。
苞她相处的感觉很轻松,因为他再也不需要伪装自己,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让他随时随地都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就连跟他一块儿长大的佳美都办不到!
这么一想,跟她一块儿生活,其实也不是件太难接受的事情……
如果爷爷最大的心愿,是让她成为家里的一分子,那他是不是应该顺从他老人家呢?
中川野裕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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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吧!”在送悦宁回家的路上,中川野裕突如其来地道。
“啊?”悦宁愣愣地将小嘴张成了0字型,极度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错。
“条件任你开,举行婚礼的日子愈快愈好。”
“你的日文太难懂了,麻烦你说得慢一点好吗?”她直觉是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方向盘突兀地打了半圈,中川野裕将车停在路边,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道:“我们结婚吧!条件任你开,重点是,婚期愈快愈好!”
“啊?”她不自觉地又“啊”了一声,在瞥见他不悦的瞪视之后,连忙收起自己的蠢样,愣愣地颔首,道:“懂……”
头颅轻轻点了两下,她突然醒悟过来。等等……她懂什么了她……她根本什么都还没搞懂!
“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干啥平白无故地要跟你结婚?”
还有,什么叫条件任她开?他总不会以为娶老婆跟市场买猪肉差不多,只要双方谈好了价钱,就可以银货两讫了吧?
开玩笑!他肯买,她姑娘还不一定肯卖呢!
“爷爷住院时,医生叮嘱的那些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呀!”她点头,“那又如何?”
虽说那位医生伯伯还蛮健谈的,该交代的、下该交代的,说了一堆,但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似乎没有说过他们两个必须结婚这档事吧?
他这个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加贺医生说过,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爷爷保持愉快的心情状态,他才有可能挺过这一关,要不然,他可能就……”
未尽的话语隐没在唇际,他黯然地垂下目光,疲惫的俊颜笼罩著一层淡淡的哀愁。
悦宁从他的神情中,隐约猜到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心中顿觉一阵伤感,不禁沉默无语。
深深吁出一口气,他打起精神看向她,“爷爷是我最亲的人,现在他的健康出了问题,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尽其所能地去实现他的心愿,让他在往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快快乐乐。”
“这就是你要跟我结婚的理由?因为爷爷曾经说过,他希望你能和我结婚?”悦宁大胆猜测。
“这是他老人家的心愿,无论如何,我不想让他失望。”
“你不想让他失望,关我什么事?”悦宁故意绝情地道:“反正他是你爷爷,又不是我爷爷,我犯得著为他做这么大的牺性吗?”
“你会的!”中川野裕也不生气,用一种很是了然的口气低语道:“你比我还心疼爷爷,为了爷爷,你会答应的。”
一眼被人看透的滋味挺不好受的,悦宁杏眸圆睁,瞪著他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承认道:“好嘛!我承认,我心疼爷爷,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自己的一生给赔了进去呀!”
哪有人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结婚的?!说出去下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
“如果你有疑虑的话,我可以请律师拟定一份婚前契约,契约的内容由你订,不论你提什么条件,我一律照单全收。”他大方地道。
换句话说,他是要和她假结婚罗?这似乎还能接受。
“我可以要求不履行夫妻义务?”
“当然!”
“不同床?”
“可以!”
“在签结婚证书之前,先把离婚证书签好?”
“我同意!”
“不互相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嗯。”
一番交涉之后,悦宁提出了最后一个条件:“这场婚礼,我不想让‘任何’我在台湾方面的亲友知道。”
她家在台湾虽然不像中川家这么大富大贵,可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是让她爹、娘知道,她在日本答应跟人家玩假结婚,不打断她的—双腿才怪!
“好。”他甚至不问原因就答应。
就这样,两人在车上完成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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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婚礼当天。
那天来观礼的人很多,包括中川家的亲戚、商场上的朋友、同学以及一群“据说”是为参加悦宁的婚礼,特地远道而来的“亲友团”……
她不知道中川野裕是如何办到的,总之他成功地找来了一行约莫三、四十人的台湾观光客,来充当她亲友团,替她撑足了场面!
甚至还有个不认识的伯伯牵著她的手走进礼堂,极其庄重地将她的手,交给了中川野裕,眼角还不舍地滴了两滴泪……
婚礼过后,悦宁正式搬人了中川家的大宅子,理所当然地与中川野裕同住一间房。
中川野裕的房间里,隔了一问他专属的小书房,是他平日办公、看书的地方,书房内有床铺,原本是让他极累时,稍事休息用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将卧房的大床让给悦宁,自己则去挤在书房内的单人床。
由于小书房只有一扇门,直接通往他的卧房,所以要进入书房前,必得先经过他的卧房,所以他们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他们是分房而眠,省了不少麻烦。
新婚的中川野裕依然忙碌,他刚接掌明富川不久,先前义忙著安排婚礼的细节,以至于很多公事都压了下来,现在他得快点儿赶上进度才行。所以他们并没有去度蜜月。
必于这一点,悦宁是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们又不是真夫妻,度什么蜜月?
不过中川森雄倒是挺替她抱不平的,本来想找中川野裕来臭骂一顿,但无奈,那位大忙人,实在是太,忙、了!
如果中川森雄坚持要展现一为爷爷至高无上的权威,可以,但必须先预约!
他气得当场吹胡子瞪眼!
悦宁觉得好笑之余,还得反过来安慰老人家,别太计较这种小事,反正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中川森雄这才息怒。
日子在平顺中过去,只是,这对新婚夫妻见面的机会非常少,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常常一个星期过去,也难得聊上一、两句。
总是她睡了,他才刚踏进家门;早上她还没醒,他就已经出门去上班了……
有时候,她还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回过家。
虽说他们不是真的夫妻,可她也觉得这样的新婚生活,似乎有点怪怪的……
渐渐地,夜深了,忙碌的一天又即将完结,佣人们做完了手边的活儿,纷纷退下休息,最后离开的佣仆,顺手关上了客厅里的最后一盏灯。
啪答一声,黑暗迅速地笼罩了整座大厅,只有窗外的月光撒落一地的银白,隐约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幽静的夜,万籁无声,而夜夜晚归的人儿在今儿个夜里,仍然迟迟末踏进家
悦宁捧著书,回到了厅里,轻巧地点亮了台前的小灯,晕黄的灯光,射向了大门的一角。
悦宁窝进沙发里,瞪著华美的大门,发了一会儿的呆。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为他等门,可不晓得为什么,只要她一想起,当他在夜里回家时,打开大门,迎接他的总是一室的冷清,她就觉得他很可怜。
她想,要是给中川野裕知道,她胆敢用“可怜”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八成会气得揍她一顿!
记得他曾经说过,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之后没多久,爱子心切的女乃女乃……也跟著去世了,过不到一年的时间,母亲也改嫁了,一直以来,就只有爷爷跟他相依为命。
虽然爷爷很疼她,但从日常的相处中,她还是感觉得到,他其实是个极度威严的人。
所以,她多少想像得到,当爷爷的孙子,其实不会是件太轻松愉快的事情。
尤其中川野裕是爷爷唯一的孙子,加上又是男孩,爷爷将—生所有的寄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对他的要求,自然就相对严苛。
相信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势必很难享受到真正的家庭温暖!
爷爷纵然以他为荣,却极少在口头上夸奖过他,即使他事情做得再好、再成功,他老人家最多也不过是轻轻地“嗯”一声。
她常常在他的脸上,看到淡淡的失意,其实在他的心底深处,也是渴望有人夸奖的吧!
或许,她不该在意的,但她却忍不住要去想,他是不是一直都很寂寞?所以才习惯用冷漠、跋扈的外表,来掩饰他心灵的空虚……
如果她一直放任著不去管他,有一天,他会不会开始对这样寂寞感到麻痹?
就像长期处在黑暗之中的动物,迟早会适应没有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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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零五分。
大门开启所发出的细微声响,惊动了正在看书的悦宁,她搁下书,走向了门边。
突闻楼梯问响起了轻浅的脚步声,悦宁好奇地抬头望去。
是谁这么晚了还没就寝?
应该不是家里的佣人才对,佣人房都设在一楼,大伙儿也早早就回房睡下了,
不会有人还在二楼逗留。
莫非是爷爷?
悦宁站在一楼,努力地向二楼探去,从栏杆的问缝中,她瞅见爷爷冒著些许胡渣的刚毅下巴。
她的唇角不禁微微扬起。
不管爷爷平日对中川野裕是如何的严厉,但他老人家的心底,其实还是疼爱这个孙子的,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
“你怎么还没睡?”中川野裕才踏进门,就看见悦宁望著楼梯口傻笑的样子,不禁问道。
“睡不著,出来倒杯茶喝,正巧碰上你。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一杯?”悦宁这才回过头来看他。
她不想告诉他,她是特地守在厅里等他回家的,避免大家尴尬。
中川野裕摇摇头道:“我累了,想早点休息,喝了茶怕睡不著。”他打了个呵欠,好像真的很累似的,“所以不喝了。”
说完,他转个身,打算往楼上走去。
悦宁拦住了他,道:“我要倒的是参茶,我炖了很久,喝了保证不会睡不著,还能让你一觉到天亮。”
悦宁分神瞄了一眼楼梯口,爷爷已经离开了。
真是别扭的一对爷孙,表现一下对彼此的温情会怎么样吗?她忍不住犯嘀咕。
“好好的,你怎么会想到要炖参茶?”中川野裕奇道。
“我研究所的同学里,有一个是韩国人,这是他送我的结婚礼物,听说对癌症病患很好,我问过医生了,他也说人参对爷爷的病很有帮助,所以我特地炖给爷爷喝,不小心就多炖了一点,所以就……”她笑笑地拍拍他的背,“便宜你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他笑得很假。
“不客气。”她皮皮地应了声,绕到厨房,捧了一杯热参茶出来。
悦宁走进厅里时,看见中川野裕正坐在沙发上按摩自己的后颈,于是,她将参茶搁在案上,搬来了一把高脚椅,放在沙发的后面。
她坐上高脚椅,手轻按住他的太阳穴,喝令道:“别动!”
“你干嘛?”中川野裕不明所以地问道。
“帮你按摩。”
“你行不行呀?”他很怀疑。
“你别小看我,关于按摩这门功夫,本小姐可是多少学过一点的。”她可骄傲
“在哪里学的?”
“美容院。”
亏她能答得理直气壮的!中川野裕翻翻白眼。
“那算学吗?”他极其不屑地撇撇唇。
她还真好意思讲。
“当然算!”她稍微用了点力,以命令的语气道:“现在给我闭上嘴,有感觉哪里特别痛,再跟我说。”
“噢。”她的力道刚刚好,中川野裕很舒服,也就不再计较她并非专业人士这档子事了。
靶觉温暖柔女敕的指月复,隔著层层的衣物,一下一下地按在酸痛的筋肉上,或揉或拧,每一次的用力,都恰到好处。
颈后传来的淡淡体香,若有似无地在鼻间飘散,清雅的气息,有几分类似莲花特有的芳芬,清馨而沁人。
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松弛下来,中川野裕舒服地合上眼,没两下就浅浅地打起盹来。
悦宁动手推了推他,“喂!你醒醒!”
“啊?”他半梦半醒地问道:“干什么?”
她将桌上的瓷杯递向他,“参茶凉了,想睡,等喝完茶再睡,对你有好处的。”
“哦。”他乖乖地接过茶杯,啜饮厂几口。
还挺香的!
一口喝掉广大半杯,他瞥了她一眼,发觉她两手空空,不山得问道:“你怎么不倒一杯来喝呢?不是说这对身体很好的吗?”
“你说我呀?”悦宁指了指自己。
中川野裕点点头。
悦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坦白道:“其实我很怕人参的那股怪味,我不敢喝。”
对中川野裕来说,这个答案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她大半夜地不睡觉,专程起来倒一杯,她自己不敢喝的人参茶C:
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