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宝蓝色的积架停放在路边的停车格,其右方的轮胎旁,有一抹娇小的身影,身影的主人手上握着透着利锐光芒的锥子,然后对准轮胎,用力地刺了下去……
咻——轮胎内的气体应声泄出,原本挺立的车身立刻向右方倾斜。
“嘿、嘿……”手握“凶器”的少女得意地发出了邪恶的笑声。
很快地,她解决了另外两个轮胎,正打算朝最后一个目标下手时,身后传来一声男性的怒斥——
“你在干什么?”
做贼心虚的女孩受到了惊吓,原本紧握着的“凶器”不小心月兑了手,然后像射飞镖一样,直直地射进了最后一个完好的车胎。
宛如事先演练过似的,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刚好”。
匡的一声,原本倾斜的车体,重新获得平衡,只是矮了那么一点。
见此,高煜轩的脸不禁……绿了!
“这么巧,又遇到你了!”经过上回的事件,展可柔认为两人的旧怨已了,所以再度重逢,她已能和颜悦色。
“是呀,真巧!”高煜轩勉强勾出一记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回应她。
“你……很少笑吧?”展可柔鼓励道:“其实你应该常练习的才对,成天板着一张扑克脸,难怪笑起来会像抽筋一样。”
耙情她还嫌弃他笑得不够好看是吧?
“其实我这人平常还挺爱笑的。”事实上,他只有在看见她的时候,才会笑不出来!“只是我今天实在是笑不出来,所以才会笑得这么难看,如果碍着了你的眼,还请你多多包涵。”他字字咬牙。
“笑不出来?”她好奇,“你为什么笑不出来?你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这事得从半年前说起。我买了一台新车,然后一直很宝贝那台车,也保养得很好,连一丁点的小蔽伤都没有。上个星期,我才又帮它换了四个德国限量进口的轮胎,但开不到三天,居然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王八蛋,搞到四个轮胎全毁!”他难掩悲痛地控诉着。
“天呀!这真是太恶劣了,知不知道是谁干的?”她同仇敌忾。
“知道。”他锐利的目光先是锁住了她手里握着的锥子,再缓缓地移上她的脸。
“既然知道的话,你就别浪费时间了,赶快报警抓人吧!这种人非得给他一点教训不可,要不然他不知道怕的。”展可柔好热心。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那就麻烦你陪我去警局一趟吧!”
她赶忙抽出手,感到奇怪地道:“我跟你又不是很熟,干嘛你去警察局报案,还要我陪你去呀?”而且她还有别的重要事情得做,没那闲工夫陪他上警局。
“你不去的话,就没有凶手了,所以麻烦你一定得陪我走这一趟。”他再望一眼她手里的利锥,跟着补充道:“记得把凶器给带上,好方便警察做笔录。”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的锥子,才稍微地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你误会了,你的车子被破坏,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她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她手里握着锥子,就随便诬赖她弄坏了他的轮胎吧?
她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呢!没想到,他的心胸竟然这么狭窄,直到现在还对她心存偏见。
“这绝对不是误会,因为是我亲眼所见的。”
“什么亲眼所见?”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面前的积架跑车,“我明明只戳破了这台车子的轮胎而已!”
“这台车——”他左手拍拍爱车的车顶,右手的食指指向自己。“是我的。”
“你的?”她惊疑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月兑口道:“你骗人!”
“我骗人?”他恨恨地重复着她的话,怒气终于爆发,“天杀的,我骗你这种事干什么?轮胎被戳破,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干嘛抢着承认呀我?”又不是吃饱太撑!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邵风哥的车子才对呀!我记得车牌号码是JY……”
她理直气壮地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到车尾,撩开长发,弯腰去检视车牌号码。
KY!除了Y以外,两组车牌号码完全不同!哦喔……她好像真的弄错了耶。
“那个……”她慢慢地踱回他的跟前,本来还想跟他好好地谈,但一看见他恶狠狠的瞪视,她大小姐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
她死不认错地道:“谁教你买跟别人一样的车子,害我认错,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轮胎被戳破是我自己活该倒楣,谁教我跟别人买一样的车子,你是这个意思吗?”他怒问。哪有人像她这么鸭霸的?
“大不了……大不了我赔给你嘛!”她自知理亏,音量跟着小了很多。
“现在不是赔不赔钱的问题!”他试着跟她讲道理,“于情于理,你都该给我一个诚心的道歉,并且改善你的态度。”身为一个苦主,他自认有权利这么要求。
来不及给他答覆,她一眼瞥见对街走过来的苗条身影,连忙拉着他就地蹲下。
“你又干什么?”低沉的嗓音透着几许的莫可奈何。
“嘘!”她的食指抵在唇间,“不要吵!”
他忍不住翻翻白眼,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陪这个小女生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
没多久,一辆宝蓝色的跑车绝尘而去,两个隐身在高煜轩车尾的人,才站了起来。
“原来前面那台才是邵风哥的车,难怪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她喃喃自语。
“喂!”被忽略的高煜轩,不高兴地提醒道:“我们的事情还没完,你别想转移话题。”
“这些事情待会儿再说,好不好?”她讪讪地笑笑,“我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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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吊车将积架拖到修理厂更换新轮胎,失去交通工具的高煜轩只能屈就展可柔的小绵羊。
但在展可柔个人的坚持下,他——只能坐在后座。
因为她怕他会伺机报复,故意弄坏她的小绵羊。
真是没有天理可言了,他想。
她随手报废了他四个总市价超过十万元的进口轮胎,而他也不过要求坐在前座,试图稍稍维护一下自己的男性尊严而已,她居然敢说不可以!?
她知不知道,被一个小女生载,对一个男人来讲,有多丢脸?
最惨绝人寰的是,他还得一路忍受她的魔音传脑。
“饿、饿、饿,我好饿……”展可柔哼着不成曲的小调,五音不全地呼应着月复中的鸣叫。
直到回到他家,直到香喷喷的炒饭上了桌,她才终于安静下来。
清秀的小脸埋在炒饭堆里,高煜轩托着下巴看着她狼吞虎咽,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天前。
他再度在大街上遇到她,而她同样忙着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并且同时“忘了”填饱肚子。
靶觉上,她好像……不太会照顾自己。经常三餐不定时,身体会搞坏的,虽然她现在年纪尚轻,可能没什么感觉,但随着年岁渐长,她肠胃早晚会出问题的。
她的家人呢?她的朋友呢?难道没有人告诉她,像她这样任性地过日子是不行的吗?莫名的,他居然为此感到气愤。
盘中的炒饭还剩下一大半,她已经放下手边的汤匙。
“我吃饱了!”她抽出纸巾抹抹嘴。
“不好吃吗?”怎么吃这么少?他下意识地皱眉
“不会呀!你的手艺真的很好耶!”她认真地点点头,大大的眼晴一闪一闪的。
“那为什么吃这么少?”此话一出,他直想咬掉自己多话的舌头。
他又不是她妈,管她吃多吃少干嘛?
“因为我本来吃得就不多呀!”她笑道。
望着盘中剩下的美食,觉得不吃完好可惜,展可柔忍不住月兑口问道:“有纸餐盒吗?有的话,顺便帮我包起来吧!我要外带。”
看来,她还真把他这儿给当成餐厅了。
来了就吃,吃完就走,吃剩下的还可以顺道打包外带?
“那你打算用多少钱来换我这盘炒饭呢?”他顺理成章地问道。
她点了点皮夹内的现钞,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不确定地问道:“五……千块,够不够?”
一盘炒饭要五千块!?这等天价,连他这个炒饭的人都不禁想问一句:这炒饭是用什么做的?是掺了金箔?还是珍珠粉?再外加鱼翅、鲍鱼、燕窝吗?
上述的材料,他以高尚的人格保证,绝对是一样都没有加,白色盘子里装的,只是非常普通的“火腿玉米蛋炒饭”。
“到底是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人,曾经卖给你一盘五千块的炒饭?”太没道德良心了,居然欺凌弱智少女……呃,是无知少女!他绝对要去消基会告发那个无耻之徒。
“五千块很多吗?”她的眸里写着疑惑。“可是我和朋友出去喝一次下午茶,都不只这个数目。”
“请问你是带了一支足球队去吗?”如果是的话,这个价钱就还算合理。
“没有呀,加上我,一共也才四个人而已。”她比出了四根手指。
“都是你买单吗?”
“是呀。”她答得干脆。
“都没有例外,像偶尔各付各的?”他续问,微愠的情绪,像一锅濒临滚沸的水,正冒出一个一个的小气泡。
“没有。”她摇头,神情显得无辜。他看起来好生气,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们是在坑你吗!?”水完全滚开了。
耙情她就是被坑习惯,所以才会随便一碗粥、一盘炒饭就能让她拿个几千、几万块出来。我的老天爷,她到底被坑多久了?
盛怒的情绪里夹杂着一股近似心疼的感觉,但浅淡得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
“其实还好啦!”她搔搔头,“至少我花了钱她们就肯陪我,总强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当是我付给她们的钟点费好了!”
她竟然无所谓!?
“所以说,你拿这么多钱给我,也当是付我钟点费?”这丫头当他是牛郎呀?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我没意见。”她摊手。
斑煜轩压抑住想掐死她的,勉强心平气和地问道:“难道你完全没有那种就算你不花钱,也会关心你的朋友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让她的心灵发展得这么的不健康,宁可用钱去换取友情?
“也是有啦……”她回答得极度心虚。
“举个例来听听吧!”他愿闻其详。
“好比像汽水瓶她就常常会关心我,有没有正常吃饭?有没有天天去上学?考试的成绩怎么样?也经常拿她店里的东西给我吃,只是她表姊人很小气,每次看到都会呼天抢地,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像她那么爱钱的。”
说到这里,她撇撇唇,“不过有时候她也会骂我,像上回被你送进警察局的事,她就说我是活该,还要我别再搞出这么多事。”
“她骂得很对!”他附和。完全道出了他的心声。
“谢谢!”她给了他一记大白眼。
“你提到警察局,我才想起,我三次遇见你,你都在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你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关于这点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故事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你愿意听吗?”她的神情变了,变得兴奋。
她其实是个好爱说话的人,但就是找不到人来听她说话,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人肯听,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说吧!”她愉悦的神情,让他不想拒绝,也不忍拒绝。
他不禁会想,到底有多长的时间,没有人肯好好地听她说话,以至于此刻的她,看起来是这么的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