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标的箭头在计算机屏幕上移动着。
抓着鼠标的手虽然修长,关节却很明显,看得出是常在运动、有着强劲力道的手。
箭头指着一则征才启示,关靖霆的食指在鼠标的右键一按,定住了这行引发他兴趣的征才启示——
衡阳企业,急征有魄力之企管人才。
他左手轻抚着下巴,唇角微微上扬,俊朗的脸庞充满自信,目光兴味盎然地凝视着那行征才启示。
排名台湾十大企业之一的衡阳企业?
挑战度够高!
有魄力之企管人才?
魄力?嗯……这工作非他莫属!
不是他自大,他可是最高学府的企管系高材生,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未毕业前,就曾帮几家公司行号设计过企管计划书。
服兵役这段时间,他更是掌握了整个经济脉动,他知道在景气低迷的现在,企业管理绝对是各公司行号维系下去所不可或缺的。
尚未退伍之前,就有公司要他去上班,可那些公司都只是些小型企业,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曾经有同学介绍他去大企业,面试后他录取了,但公司的制度压抑了他的长才,也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自视甚高的他决定要找到他想要的工作及工作环境,而不是为了工作而工作。
退伍至今一个月了,他每天在网络上漫游,终于有工作引发了他的兴趣,而他绝对需要有挑战性的工作。
没有挑战性的工作,会让志气在日积月累中消弭于无形,变成没有目标的行尸走肉。
必上计算机,他起身走进浴室梳洗一番,褪下短裤换上一条刷白的牛仔裤,再套上一件V领T恤,然后抓起车钥匙出门。
“铃……铃……”
电话铃声让他停下了脚步,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接电话。
必靖霆心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他母亲打来的,他母亲每天总要烦上他一回,要他到加拿大去和她一起住。
她说现在工作不好找,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不要委屈,到加拿大可以继续进修,她会养他。
她会养他?
她是他母亲,养他好像是应该的。
他父亲去世得早,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了十几年,直到他大学毕业前,他母亲才梅开二度。
他不反对母亲再婚,老来总是要有个伴;他也不反对到加拿大去,可他继父的女儿就很烦,老是巴着他不放!
电话铃声不死心地继续响著,他转身回屋里接电话。
一拿起话筒,关靖霆立刻用稍带无奈的口气道:“妈!”
“喂,乖儿子。”话筒里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懊死的游伟强,竟然占他便宜!
必靖霆气愤地吼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连我妈你都敢当!”
“我又没有强迫你喊我妈,你喊得那么好听,我不回应岂不是没礼貌。”游伟强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要去应征!”关靖霆又吼。
“应征?有你看得上眼的工作了啊?我还以为要等经济再度起飞,才会有你发展长才的机会。”
“游、伟、强,就是要在景气低迷中创造奇迹,才足以称为俊杰,乱世出英雄,这种道理你都不懂,难怪会以全系最低分毕业!”
他们两人还真是绝,全系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居然能成为穿同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
闻言,游伟强不敢再糗他,“是什么工作?”
“衡阳企业,应征企管人才。”
“衡阳企业?靖霆,慧心是衡阳企业的会计,我听她说衡阳企业最近换了个董事长,是前董事长的独生女,慧心说她挺目中无人的,你可要好好应付。”林慧心是游伟强的女朋友,同校不同系。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得到这份工作。”
“要不要慧心先帮你打一下招呼。”
“不用,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肯定我可以应征上。”关靖霆自信满满地回道,忘了刚刚接起电话时那百分之零点一的教训。
“我记得你没有西装、领带,我马上帮你送过去,有些人是看行头的,你千万别穿牛仔裤去应征。”
“西装?不用了,没有才能,就算用西装、领带来包装也没用。我现在要出门了,再见。”
游伟强在他挂上电话前急忙喊道:“应征完打电话给我。”
“没问题。”
必靖霆戴上全罩式安全帽,抬起刷白牛仔裤紧包住的健美长腿,帅气地跨上重型机车。
发动了机车,他充满信心地风驰电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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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企业
必靖霆与一群人在会客室里等着面试。
突然,一位秘书小姐走了进来。
“各位先生、小姐,由于应征的人数太多,本公司在此先做第一次筛选。”顿了一下,她宣布道:“我们需要有实质经验两年以上者。”
她一说完,就有四分之一左右的人离开,而关靖霆仍然不动如山,他才不管什么实质经验,他认为自己可以胜任。
那秘书小姐又说道:“现在做第二次筛选。我们需要有其他公司或知名人士的推荐函者。”
这一宣布,座位上的人剩下寥寥无几,而且几乎全是四十岁以上的人,只有关靖霆与众不同。
他年轻且穿着另类。
秘书小姐看了他一眼,心想若说他有实质经验还有可能,但要有推荐函,就教人难以相信了。
因为会拿到推荐函的人,多少得在商界有点名气。
反正应征的人所剩无几,不会浪费董事长太多时间,不差他一个。秘书小姐收回视线离开会客室。
见秘书小姐离去,没有对他多加询问,关靖霆帅气地跷起腿,拿过旁边位子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这场面试一直从中午延续到下午。
必靖霆被排在最后一个面试,轮到他时,墙上的时钟指着五点三十分,正是下班前的三十分钟。
推门而入,豪华气派办公桌后的那张一样豪华气派的办公椅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椅子上的人,只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
“洪大哥,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洪大哥,你真的不能来帮我吗?只要你能来,我把总经理的位置给你。我刚回台湾,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你怕你老婆误会,可是我们那段情已经过去了……”
“我怕我撑不起衡阳企业……”
“你真的愿意帮我?”
“洪大哥,我们可以碰个面、吃个饭吗?”
“什么时候?”
“那我等你电话。”
接下来安静了半晌,办公椅才缓缓地转了过来。
办公椅一转过来,关靖霆迅速地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她身着一套保守的套装、戴着一副眼镜、头发高高盘起,显得精明干练,与她刚刚讲电话的声音完全不符合。
她长得还不差,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
难怪她需要一个有魄力的企管人才,不是他看不起女人,而是他认为她一定还没真正在商场上打滚过。
而排名台湾前十大企业的衡阳企业,落到一个年轻而没有经验的女人手中,也的确是该找个有魄力的企管人才。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你偷听我讲电话?”殷筱悠抬眼看到关靖霆,吓得惊声问道。
她劈里啪啦的问句和指责,让关靖霆错愕了半晌。
“我是来面试的。”
“面试?不是都面试完了吗?”殷筱悠低头看着桌上的履历表。“你叫什么名字?”
“关靖霆。”
“关靖霆?”殷筱悠边找他的履历表,边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讲电话?”
“没有。”他相信再笨的人都会这么回答。
殷筱悠找到他的履历表,很快地扫过一遍,连请坐都没说,便直接开口道:“关先生,对不起,我们不用完全没经验的人。”
“董事长,可否容我自我介绍?”关靖霆对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信心。“只要五分钟。”
殷筱悠看了他一眼。
“好吧,就五分钟。”
“我是最高学府的企管高材生,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未毕业前,就曾帮几家公司行号设计过企管计划书。我虽然没实质经验,但我确信我够魄力,我所学的也一定能学以致用。”
必靖霆说得信心满满、口沫横飞,殷筱悠的反应却很漠然,“五分钟到了,关先生,请您等候通知。”
她明显的敷衍态度让关靖霆有种受辱的感觉,出门时的自信也荡然无存,他一天之中,居然让那百分之零点一教训了两次!
他气恼地问道:“董事长显然不在乎我的在校成绩?我的能力和魄力?”
“关先生,还是请您等候通知。”殷筱悠不想浪费时间。
“我希望董事长正视我的在校成绩、能力和魄力。”关靖霆没想过自己会铩羽而归,他的自尊不容他轻易死心。
这人怎么这么烦!
殷筱悠白了他一眼,表情有些不耐烦,“关先生,学校那一套只是理论,我需要有实质经验的人。”
必靖霆不甘示弱地反驳:“没有理论做底子,又如何能管理企业?没有理论做底子,光有能力有何用?”
殷筱悠却不以为然,“我就不是念企管的,但我还不是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况且,这次应征的人之中,根本不乏比你优秀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比我优秀?”
“因为他们很稳重,不像你完全没社会经验,毛毛躁躁的,怎么看,你都不可能是个人才。”
“不可能是个人才?”关靖霆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凡是认识他的人,没人敢说他不是个人才,她是第一个!
殷筱悠不想再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
“我走了,你的位置会坐得不稳且辛苦。”他将双手放在办公桌上,朝她压低声音道。
他在说什么?
他不是说没听到她讲电话?
殷筱悠瞅着他说道:“你触犯了我的隐私,请你出去!”
必靖霆邪佞一笑,“董事长,我可以很快的适应工作,我建议你录用我,我绝对可以帮助你,让你不用再求人。”
天啊!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她又羞又气地瞪着他,“对不起,我的公司不需要实习生,请你到别处应征,等你有了几年经验之后,我或许会考虑用你。”
她居然拒绝他!
必靖霆从没受过这种羞辱。“你知道有多少企业要用我,我还不屑去?”
殷筱悠只觉烦不胜烦,不客气地说:“把你的狂妄自大留到下一次应征再用,现在请你出去!”
“我是狂妄自大,因为我有真材实料!”
“真材实料不是靠嘴巴说的,你没有任何企业的推荐函,根本只是个无名小卒,谁知道你的成绩是不是作弊来的?”
“我会作弊?”他低吼着,脸上的青筋跳动不已。
见他气得像是要杀人,殷筱悠不想惹麻烦,警告道:“你再不出去,我要叫警卫了!”
闻言,关靖霆只得握紧拳头,硬着头皮转身。
如果他放得下自尊让警卫架出去,他就会豁出去地先把这女人拳打脚踢一顿!
必靖霆拉开办公室的门。
此时,殷筱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关先生,我建议你以后应征时,服装最好整齐一点。”
必靖霆愤怒地用力甩上门。
今天的耻辱,他会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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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笑死人了。”游伟强看着关靖霆的臭脸,不仅愈看愈觉好笑,还笑得东倒西歪。
“你笑吧!尽量笑吧!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让你笑,保证也是最后一次。”他气得衣服连折都没折,便直接丢进皮箱。
游伟强倏地敛了笑,“你真的要去加拿大?只因为那个殷筱悠瞧不起你?靖霆,那个女人只是个陌生人。”
“陌生人?她是第一个侮辱我才能的人。伟强,等我再回来时,我一定要让那个女人求我。”
“求你?为什么要求你?人家可是衡阳企业的董事长耶!靖霆,你不会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秀逗了吧?”
“以她的能耐,我估计衡阳会渐走下坡,顶多只能再撑个五年;而我给自己四年的时间,四年后我不再是无名小卒,我会是有名的企业管理高手,我要让她来求我。”
“或许她撑不到五年,可她也不一定会求你。”
“我保证她会来求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保证。”拉上皮箱的拉链,他接着说道:“送我到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