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着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干燥,可能是这几天为他洗手做羹汤留下的印记,“最不会为了那些放弃你。”
“辰恺……”虞漪不知应该哭还是笑,明明是个好消息,却让她有掉泪的冲动。
“我答应你,等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就是生意结束的那一天。”
“真的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世上真有人愿意为了爱情放弃金钱权力吗?她妈等了一辈子也只能屈居第二,但她却如此轻而易举得到了,太亦幻亦真了。
蒋辰恺坚定地点头,“记住,这是最真的一次!”
确实,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这里就是你家?”
走进蒋辰恺的居所,虞漪有些惊讶这里的简单布置。
“哦,平时在公司的时间居多。”
“所以这里是旅馆。”虞漪补充道,伸手在桌子上一抹满是灰尘,“还不如旅馆。”
“小姐,你是来吵架的吗?”他笑问。
“本来我是送某人出院就算完成任务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捋起袖管,虞漪对着辰恺微微一笑,“今天是大扫除的日子。”
“又没过年。”有人反对。
她低咒了一声:“蒋辰恺,你相不相信我立即将你的腿打断再送到医院里去?!”
“哎呀,我的扫帚放哪里了,我去找找。”
“还算跑得快!”
经过一个下午的整理,辰恺的“旅馆”总算旧貌换新颜。
“你还会做菜?”望着满满一桌的美味,辰恺迫不及待地先尝为快。
“还没开饭。”拍掉他的筷子,虞漪解下围裙,“在医院你天天喝的汤是谁煮的?干吗这么大惊小敝?”
“但这次是亲眼见到。医院里喝的我一直以为是你在大街上买来的味精水。”嗯,味道很正点。
“味精水你也喝光?下次给你炖王水!”虞漪赌气地和他抢菜,胜利之后,夹着一筷子青菜得意洋洋地挑衅着。
“你煮的就算是潲水我也喝。”辰恺将鸡腿送到她碗中。
“懒得理你。”虞漪红了脸低头吃饭,心头却是温暖如春。
放下碗筷,辰恺突然走到她的面前蹲凝视着她。
“你干什么?”虞漪有些大惊失色。
“虞漪,嫁给我。”他的求婚来得突然。
“这就是你的求婚?”
辰恺用力地点头,有问题吗?
望了桌上的饭菜一眼,虞漪明了道:“不会吧,当了一次煮饭婆你就乘机想让我当一辈子?哼,死了这条心吧。”
“就算娶了你之后天天吃外卖,我也甘之如饴。”握紧她的手,辰恺认真道。
望进他的眼神,她知道他并没有撒谎,“你是不是心血来潮?”
“不,蓄谋已久。”确实,他为此挣扎了很久。
“我当初只想做你的女朋友,并没想这么远。”虞漪红着脸,仍在为当初自己主动追求他而耿耿于怀。
“对你而言,女朋友是第一任,老婆也是第一任。”
“哇!”虞漪推了他一把,“你还想要几任老婆啊?”
辰恺双手高举投降,“唯一的一任。”
“事先声明哦,娶我没有任何好处的。我爱睡懒觉,不喜欢洗衣服,经常发脾气,睡不着的时候也不让别人睡,还有啊,别指望我天天为你做饭做菜。”
他怎么不出声了?看他一脸惨白,难道打退堂鼓了?
“喂,你现在想清楚啊,免得日后反悔。”她赌气,起身往客厅走。这个傻子怎么不知道随便哄哄她啊,都不知道甜言蜜语!
“哇,你干吗?”她的腰被人抱住。
辰恺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清晰道:“那就让我做你的闹钟、面包机、厨师、司机、洗衣机,赌气时可以当我作沙包,睡不着时我是你的安眠药,下雨时是你的避风港……”
“眼泪代表‘你愿意’吗?”听见她的啜泣,他伸手轻轻抹去。
“你想得美啊,什么沙包安眠药的,你当自己超人啊。”虞漪的心震撼着,原来这个男人不是不懂浪漫,而是浪漫得太猛烈。
“那就让我做你一辈子的超人,好不好呢?”
“都没有玫瑰和戒指……”
辰恺松开虞漪,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喂。”他不会现在想去买吧?“虽然没有玫瑰和戒指……我也愿意。”
拎着外套,辰恺站在玄关处看着虞漪,他一只脚上穿着拖鞋,另一只脚上已经套上皮鞋。站在原地的虞漪也将双手附在背后,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望向他。
两人终于对视一笑,张开双臂,他等待一个甜蜜的负荷。
婚礼安排在教堂里,挽着杨中仁的虞漪有些昏眩,不知道是礼服束得太紧,还是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的后果。参加婚礼的亲友并不多,后边的长椅上都是空着的,而且很多出席的还有她不认识的,不过她并不在意。这里,只要有他和她,还有真挚的祝福,就足够了。
阳光透过教堂斑斓的玻璃射了进来,玻璃上贴着《圣经》上各种人物的窗花,显得庄严又瑰丽,让她仍然如置身梦中,但她清楚每跨出的一步都是她向他走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一袭白色礼服的辰恺显得有些不安。他也和她一样紧张吗?身后的小花童紧紧拽着自己的裙摆,两个孩子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和着《婚礼进行曲》在哼唱。
“我把她交给你了。”
杨中仁把虞漪的手交给辰恺,两个男人对视着,后者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格外坚定。杨中仁突然发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没有以往的谦恭,似乎多了一丝不羁和执着。
“你会不会后悔?”辰恺轻声说。
一步一步地往前跨着,她挽着他的手用力一送,用行动说出答案。
“你也有婚前恐惧症吗?”她笑话他,却也不敢大声。
他只是笑笑,最后给她的机会她没有把握。
“蒋辰恺先生,你愿意承认接纳虞漪小姐做你的妻子,诚实遵照上帝的诫命,和她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境,愿意终身养她、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以至奉召归主吗?”
没有听见预计的回答,虞漪侧头看着辰恺。只见他面有怀疑,似乎在凝神思考的神情。难道他想悔婚?
“蒋辰恺先生?”
“我愿意。”辰恺说道。
总算有惊无险,神父转向虞漪。
“虞漪小姐,你愿意……”
还不等神父说完,虞漪就答道:“我愿意。”
神父不敢苟同,“虞漪小姐,你应该让我读完。”
虞漪耸了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底下已经有人在窃笑。
任凭神父的嘴一张一合地读着结婚誓词,虞漪的视线却落在身边的辰恺身上。站在这座神圣的殿堂里,今天的他就犹如古希腊神话中的神,只是这个神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着,让她有些担心。但她又需要担心什么呢?他已经说了愿意啊,他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啊,但为什么她还是莫名地心惊呢?
啊,今天的他太安静,太投入了,却不是投入这场婚礼。
“虞漪小姐?”神父有些气恼,这对新人怎么都是这样?
“啊?什么?”
“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
“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面纱被掀起,虞漪微抬起头,选择闭上了眼。
在那个吻未落下之前她仿佛就能够听见祝福的声音,闻到幸福的味道,甜甜的、浓浓的,永远都不会腻,永远都值得珍藏。
教堂的钟声已经敲响,她,在等待,即将落下的幸福……
“啊!”
病床上的人突然激动了起来,满头大汗地挥舞着双手,使得一边始终绷紧着神经的两个男人同时跳了起来。
“虞漪。”
“你怎么了?”
虞漪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射进双眼,这么直接这么明亮,就像婚礼上她睁开眼的瞬间一样,耀眼得仿佛要揭穿一切谎言,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到这里她皱了下眉,一时间有些亦幻亦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伸出手挡住扁,虞漪用力分辨着周围的环境,白墙壁,简单挂画,身上横条的衣服,还有眼前一脸着急的男人。
“世豪,我这是在哪里?”其实,她心中早已猜到答案。
“你因为服安眠药过量被送到医院。”曾世豪脸上清清楚楚写着“怜惜”两字。
“安眠药?”
她没有吃安眠药啊,只是头痛然后吃了点……难道……
难怪她做梦连连,梦到了他,也梦到了他和她的婚礼,可是梦中断了……虞漪自嘲地笑了一下,还好梦醒了。退下戒指的那一刻,她就明了了她和辰恺之间只是虚幻和捕风。她太傻了,制造虚幻,以为可以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追捕风的踪迹。
叹了口气,虞漪转过头,却在见到眼前人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
满脸胡碴的蒋辰恺只是笑笑,“我去叫医生来。”他知道她并不想见到他。
“等等。”她喊住他,“我并不是想要自杀,所以你不必内疚。”
辰恺背对着虞漪,抿住了双唇。
“我只是错把安眠药当头痛药吃了。”虞漪顿了一下,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所以,你不用担任何责任,你可以走了。”
“虞漪。”曾世豪低喊了出来。
虞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已经互相认识了?对,他就是我的前夫。”
“虞漪,其实蒋先生还是很关心你。”曾世豪忍不住为情敌说情。
虞漪突然笑出声来,“你也以为我是为情所困,想用自杀拖住他吗?”
“你……”曾世豪的话哽在喉间。
“那你好好休息。”蒋辰恺的话像是由叹息组成的,听起来满是无奈。
看着辰恺离开这间病房,虞漪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解月兑了自己还是增添了烦恼。仅剩的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良久,虞漪终于开口。
“是你通知他来的?”
当天她和曾世豪说好,第二天他来接她去机场接人,所以应该是他发现她睡死在家里,可是他又怎么会有蒋辰恺的电话呢?难道是自己迷迷糊糊之中让他通知的?
“你还会在乎他吗?”
曾世豪的口气有些冷,让虞漪猝不及防。拉高了被子,别过脸去,选择逃避。
他通知蒋辰恺?正好相反,他怎么会高尚到安排他们见面?看她在他面前失控的样子,和他离去后她的若有所失,他就明白那个男人在她心中占了多大的位置了,虽然,她不肯承认。
他应该整晚守在她的家门口,就和她的前夫一样。而不是下午姗姗来迟后,才发现那个人抱着她匆匆忙忙地下楼。所以,他,才是救她的英雄。他曾世豪只是迟到的王子,一旦迟到,王子只能变救护车司机。
曾世豪自嘲地苦笑着,明知道床上的虞漪在装睡,他并不想揭穿她,只是替她轻轻合上了门。
或许那个前夫对她的感情,比她认为的多得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只是他这个旁观者有必要让这个当局者清起来,还是仍然让她迷下去呢。
人总是自私的,他亦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