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符你们拿着。”阿添仔招呼林书薇与钟宇帆并肩坐在一起,随即拿出一条红缎带绑在他们二人的腰上。“记住!进入地府之后,切记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否则魂魄被他们抢走了,谁也救不了你们。”他们二人点点头。
黄带子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大伙看不懂的梵文,难道光以这条黄带蒙上双眼,就能顺利的进入地府?他们二人满心疑惑。
虽说如此,他们二人还是缓缓的将黄带蒙住双眼,反绑到脑后,刹那间,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阿添仔走到供桌前,燃香三炷握在手上,接着来到他们二人的身旁,口中开始念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言语。
说也奇怪,当他正在念那一大串大家听不懂的话时,林书薇和钟宇帆二人的上身便跟着摆动,那模样好像就是在行走。
阿添仔终于说出一句大家都懂得的话:“你们走到哪里了?”
“我们……这里好黑,什么也看不见。”
“没关系,你们脚步别停,一直走就会看到一座桥。”
他们二人仍在那儿晃动着,却没有回话。
一阵短暂的沉静过后,忽听得钟宇帆惊呼一声,“桥!我看到桥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好极了!”阿添仔轻喘出一口气,“那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只要你们一走过去,那一头便是地府了。”
“喔!”钟宇帆应了一声,握着林书薇的手,一路模索着在桥上行走。才片刻工夫,眼前倏地一亮,入目所及,已是一片光明。
“这里就是地府?”钟宇帆的心怦然一跳,不禁转头溜了林书薇一眼,可是却没有说话。
所谓的地府,其实和咱们的世界一样;人是人,车是车,商店是商店,马路是马路,似乎无任何差别。
如果硬要从鸡蛋里面挑出骨头,那就是他们的穿着十分复古,而且年龄偏高,偶尔才会见到一两个孩童在街道旁拍皮球。
钟宇帆与林书薇手牵着手在街道上行走,虽然没有人瞧他们一眼,也没人上前同他们说话,但他们仍是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着。因为,他们并没有忘记阿添仔那“进入地府之后,切记不要说话”的叮咛。
两人不敢停顿,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钟宇帆实在忍不住想开口说话时,他的耳旁忽然传来阿添仔的说话声:“别说话,也不准停下脚步。一直走下去,你会见到一个身穿花衣,头上挽了一个髻的老太婆。你们一路跟着她,切记路上不准交谈,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达到此行的目的了。”
钟宇帆转头望着林书薇,而林书薇也在这个时候转头望着他。很显然的,阿添仔的说话声,他们皆可以听到。
这条路还不是普通的冗长。到底走了多久,钟宇帆也搞不清楚,他只感觉自己走得两腿酸痛,若不是一股意志支撑,恐怕他早就打道回府啰!
又不知走了多远一段路,钟宇帆的手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林书薇用指甲狠狠地刮了他一下,他忍不住地转头望去。
林书薇没说话,但却甩了甩头,以眼神示意他看左边那条半大不小的巷道。一个身穿花衣,脑后挽了一个髻的老太婆不正打从他们面前走过吗?
钟宇帆但感热血一阵沸腾,好在没当场振臂高呼,否则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以眼神示意,不约而同地踩着相同的步伐,朝那老太婆的背影跟去。
走着走着,路径已愈见荒凉。如果钟宇帆没猜错,那老太婆的目的地应该是一处不知名的郊外。
片刻过后,老太婆已走入一个枝叶茂盛的树林内,转过一个弯道,一幢小木屋已入眼帘。
老太婆连门都没敲,便直接推门而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
他们迟疑着,实在不敢贸然进入那幢小木屋。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阿添仔的催促声,“快进去啊!你们只剩下半炷香的时间,动作要快啊!”
话声还在空气中回荡,林书薇已按捺不住地朝小木屋冲了过去,推开那扇木门,然后整个人傻在原地。
只见有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满脸病容地坐在四方桌上,对方的脸上表情也是与自己一样,完全愣住了。
“你……”林书薇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你是楚薇?”
她答非所问地叫了一声“姊”,倏然扑了过来,姊妹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双双流下喜悦的眼泪。
钟宇帆大眼一瞪,“天啊!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难怪我会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体……”
“楚薇,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林书薇无限感慨,“真是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姊,我……我不好意思说嘛!”林楚薇惨然一笑,摇着头说:“我不能让你明白,你有一个死去的妹妹,而且……还曾经是个妓女。”
“我不怪你啊!”林书薇抚模着她如云的秀发。
林楚薇轻叹一声,“如果不是阿爸的肝癌缠身,其实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的。也许……这是我的命,我什么人也不责怪。”
“阿爸呢?”林书薇的记忆中已好久没叫出“阿爸”这两个字,怎知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叫出。
林楚薇苦笑不已,“阿爸被地藏王留置在十四层地狱中修业,阿母则投胎转世去了。其实,他们两个人我都没见到,只是被我打听出来的。”
话声一顿,她接着又说:“姊,你不会怪我附在你身上,跟他……”
林书薇摇摇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对他一片痴情,不愿附在别的女人身上,只好等我回来,让我来收这个烂摊子。”
“姊……”林楚薇那张苍白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两朵红晕,“你不知道那天他多过分,好酷喔!”
“你很喜欢他,很爱他我都知道。”林书薇瞪了钟宇帆一眼,“那么大姊做主,把你嫁给他,让他供奉你,好吗?”
“我……”林楚薇迟疑着。
林书薇又强调说:“像你这样四处飘荡也非长久之计,让他供奉,至少有名有分,你在此地也可以立足。”
林楚薇没说话,却娇羞地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混球。”林书薇瞪着钟宇帆,“算你好狗运,可以娶到我这个漂亮的妹妹。”
钟宇帆哭丧着脸,“那你呢?”
林书薇面无表情,“我的一切都给了你,我还能怎样?当然只有舍命相陪啰!”
“唷呼!”钟宇帆欣喜若狂,忍不住拍手叫好。
“搞定啦!”空气中忽然传来阿添仔的话声:“搞定了就快点循原路给我死回来,可别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林书薇轻抚她柔顺的发梢,“你安心的在这里等待,回去之后,我会尽快打理你的婚事,我们得走了。”
“姊。”林楚薇显得离情依依,“你要保重哟!这阵子我身子尚未复原,没有办法去阳世保护你……”
“好,我会的。”林书薇点点头。
话别之后,林书薇与钟宇帆随即循原路走回奈何桥,不过眨眼工夫,眼前即是一片漆黑。
一阵短暂的沉静过后,阿添仔的声音又再出现,“都回来了,你们还坐在那儿干嘛!”
林书薇和钟宇帆二人不约而同地扬起双手,解下那条黄带子,“怎么这样子?我们刚才是在作梦吗?”
阿添仔立时做出一副不耐烦的嘴脸,“是不是在作梦,麻烦你们回家再研究,现在轮到我研究了!”他一心只想立刻研究帝王神功,满心只希望这些大扫把们赶紧离开。
叶旋在一旁接口,“作什么梦?你们赶快回去准备婚事那就没错啦!”说话间,一边朝钟宇帆猛眨眼睛。
他二人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钟宇帆岂会不懂得他的暗示,当下一把拉着林书薇随即告辞离去,丝毫不敢留恋。
叶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喃喃自语:“这阵子忙得跟狗一样,我得回去爬格子啰!”
“站住!”阿添仔叱喝一声,“我的秘笈呢?拿来!”
“你凶什么凶啊!”叶旋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裤裆里捞出那本小册子,“拿去好好研究!”
话声甫落,他甩下那本小册子转身就跑,速度简直比一只狗还快。
阿添仔抓起那本小册子,打开第一页,其实里头也只有这么一页,上头写了几个大字:
瞧你那副獐头鼠目的鸟德行,还想跟人家练什么吊阴功,居然还想举起一、两百斤的大铜钟?哇靠!你以为你是谁啊!像你那种发育不良的鸟东西,能举起养乐多就不错啦。空瓶子哟!
“叶旋!我砍死你……”阿添仔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手抓起乩童作法用的狼牙棒,一路嘶吼着奔了出去,速度绝对比叶旋的更快。
三天后,钟宇帆在大伙一片祝福声中,棒着林楚薇的神主牌,与林书薇走向红地毯的另一端。
也许是林楚薇的缘故,这个混球从此无往不利,臭屁嚣张到了极点。不过还好,平日他还懂得修行布施,否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笔事叙述到此,有情人也终成眷属,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然而,扪心自问:这种买一送一,享齐人之福的结局真的令人称羡吗?
除了当事人,我看也只有天知道啰!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