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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别离开我 第七章

杰森跟叶萼两个人一到楼下就看到大家都聚在起居室,起居室里有一个十分传统的壁炉,里面烧着柴火,墙上垂挂着数幅精美的刺绣,众人分坐在仿古沙发上,屋里没有奢华的装饰,有的只是一般家庭温馨、轻松的感觉。

脚步声引起正在聊天的众人注意,大家停下话题,不约而同的望向抵达楼梯口的两人。

“谈完了?”卡尔首先开口问出大家的疑惑。看他们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大概是谈得很顺利,这么问应该不会有错吧!

可是,嘉士却不这么想,虽然他们都是笑容满面,然而两个人的眼底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那个阴影也曾停留在他和凯莉的眼中,他太熟悉了,即使他们俩努力隐藏,他还是-眼就看出来了。

凯莉担忧的和嘉士对望-眼,她也察觉到了。

“嗯。”杰森点点头,手搂着叶萼的腰,“我把我们的过去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

“那你们决定……”这次开口的是凯西,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犹疑、不确定,深怕自己会说错话。

杰森低头看向带着微笑依偎在他怀里的人儿,深吸一口气不去理会心中的抽痛,轻松说道:“一切都过去了,汀娜不在乎我们的过去,她要留下来作客,我会当她的向导,带她好好的领会一下冯洱岛的风光。”

“你们站在一起如此谐调,不论是外貌、气质、个性都是这般相配,宛如两个半圆相遇,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凯西真心诚意的祝贺他们,四年前的错误如今终于修正过来了,这样她也可以减少一些愧疚。

“你们这么久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厨房还放着你们的早餐,我去端来给你们吃,先坐下,不要老是站着。”

还是凯莉细心,杰森感激的对凯莉点了一下,凯莉以眼神回来他“别客气”,径自走向厨房。

杰森领叶萼到壁炉前的椅子坐下,那个位子比较暖和,他依旧记得她在冬天里非常怕冷,更何况美国比台湾冷,他也注意到她并没有穿特地做给她的御寒外套,在他对地做了那么残酷的事之后,他可以理解她为何宁愿冷也不愿意穿它,明儿个他得赶紧再替她弄一件来,免得她冷得难受。

“汀娜,如果要参观冯洱岛,-定要叫杰森带你从空中鸟瞰,优美的景色会让你舍不得着陆。”凯西兴奋的向叶萼建议道。

“我倒觉得应该叫杰森先带你去『白园』。”卡尔不怀好意的说道,嘉士和凯西也都笑了,等着看好戏,杰森一副猫被踩到尾巴的模样。

“『白园』是什么地方?”叶萼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卡尔的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奇怪的反应,她实在想不通。

“『白园』是……”卡尔兴致勃勃的准备为叶萼解释。

“慢着。”杰森大喝一声打断卡尔的话,“我自己会告诉她,不用你多嘴,长舌公。”杰森的脸上有着一抹不寻常的红晕。

杰森的反应使得叶萼心中的疑惑更加扩大,“到底『白园』是什么地方?你干嘛这么神秘?”叶萼不解的注视杰森。

“过几天我再带你去。”抚着叶萼那头他最喜欢乌黑长发,杰森低头看着她充满好奇的脸蛋,宠溺但无奈的说道,投向卡尔的眼神却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卡尔得意洋洋的接住他的视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得他牙痒痒的。

“既然不能谈『白园』那么,我们来聊聊蛇与女生的故事吧!”卡尔越说身子越往前倾,一半已经离开沙发了,兴致勃勃的对叶萼说道。

“什么是蛇与女生的故事?”叶萼听得一头雾水。

“那是杰森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一种游戏。”卡尔故作神秘状。

“卡尔,你给我闭嘴,”杰森恼怒的大声斥责卡尔。

“好好,我闭嘴,”卡尔无辜的摊摊手往后一靠,正当杰森要松一口气时,他接着又说道:“只要汀娜不问,我就不说。”

这简直就是月兑裤子放屁,发起个头搔得人家心痒痒,再申明如果不问他就不说,把责任撇得一乾二净,是别人问他才说的嘛,又不是他大嘴巴爱说,不管泄露了什么天大的机密都不干他的事,是别人爱问嘛!

叶萼被他们搞得如雾里看花一般,其他人却早就习惯他们喜欢戏谵彼此,好整以暇在旁边看戏。

“到底什么是蛇与女生的故事?”为避免杰森尴尬,叶萼原想忍住不问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难怪人们常说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喔不,是害惨一个人。

叶萼一开口,如雷的爆笑声由大伙儿口中发出,其中数卡尔笑得最嚣张、得意,借刀杀人之计圆满成功能不得意吗?

杰森痛苦的申吟一声,“汀娜,你为什么要问?”

卡尔狡诈一笑,“这不干我的事喔,是她问我的,我只好告诉她了,毕竟她是客人,我们要让客人感到满意,尽量达到她的要求,不是吗?”

“你当自己是服务生吶,无聊。”杰森嘟哝道。

卡尔不理会杰森,兴奋的把身体倾向前,手臂压在大腿上支撑着,眉飞色舞的说道:“杰森在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突然想要实验看看是否每个女生都怕蛇,于是他想办法到宠物店去买了一条小蛇,把它藏在袋子里带到学校去,他原本想实验的对象是女同学,没想到上课时小蛇爬出来子,好死不死的把正在上课的凯勒小姐的腿当树爬。”

卡尔停下来喘口气、吞吞口水,顺便欣赏一下杰森坐立难安的神情。

“你说够了吧!”杰森没好气的说道。

“杰森你让他说完嘛。”故事说得正精采,怎么可以被打断呢,叶萼用手肘顶了顶杰森。

卡尔得意的睨了杰森一眼,“精采的还在后面呢,凯勒小姐在发出高八度的尖叫声引来警卫之后,马上昏倒在地。醒来后,她威胁校长,除非杰森转班,否则她绝不回去上课,就这样,我们可爱的小杰森被罚停课一星期,然后被迫转班。”唯恐说得不够精采,叶萼无法了解当时的“盛况”,他还表演了尖叫昏倒在地的模样,他掐住脖子乱叫的演出真是令人绝倒。“更精采的来了,全校没有一个老师愿意收留他,女老师一听到杰森要转到她们班上,没有一个不尖叫的,全校的女老师集体威胁校长,如果他真的要把他转到她们班上,就辞职不干。”

“结果他被谁收留了?”叶萼没想到杰森小时候竟然如此顽皮,好不容易稍微忍住笑意,偷空问了一个问题。

此话一出大家笑得更厉害,没有人有办法停下来回答她的问题。

叶萼看他们笑得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好转头问在场唯一没在笑的人——杰森,“你到底被谁收留了?”

“一个老师。”杰森没好气的回答道。废话,收留学生的当然是老师,难道是牧师不成,有答跟没答一样。

“才没那么简单呢!”用力吞了几口口水,顺了顺气,卡尔终于稍微能控制自己,赶紧开口补充道,免得精采的内容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那个老师是大家闻名丧胆的体育老师,柔道二段,空手道三段、合气道一段,身高190公分,体重足足有两百磅。”嫌用说的不够,他还比划了一个空手道的手刀姿势。

听完,所有人大笑不已,只有杰森苦着一张睑,瞪着卡尔看,“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兄弟。”“兄弟”这两个字讲得咬牙切齿。

卡尔无所谓的笑一笑,气定神闲的接受杰森杀人的眼光,“你整不到我的,我明天就要去中东了。”他刚才已经跟其他人说过了。

“你去中东做什么?”杰森没想到卡尔这么快就要走了。

“油井灭火。”卡尔将双臂横放在沙发的靠背上,悠闲答道。坐在他旁边的凯西内心一阵骚动。

前阵子波湾战争爆发,许多油井被故意点燃,光是平常能源的使用量就已经使得地球千疮百孔了,这会儿只为了少数几个人的私利就燃了油井,一点也不知要珍惜爱护地球,也许有一天地球会做出最后的反扑,只是不知道当那天来临时,人类会变得怎么样。

“你还没玩腻呀!”杰森熟知卡尔的个性,喜好冒险、到处旅行、无法对一件事保持长久的兴趣,但这个工作他却做了五年还乐此不疲,没有厌倦的征兆。

难道他真得想定下来了吗?

“嗯,这个工作满富挑战性的。每一个油井的性质都不一样,灭火的方式也就不同,挺有意思的。”

“我明天也要走了,”凯西接着说道:“我要回纽约去,我不能丢下我的病人太久。”其实这并不是她要走的真正理由,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病人?”叶萼不晓得凯西竟然是-位医生。

“我是一个心理医生。”凯西解释道。

“一个挺有名气的心理医生。”卡尔补充说道,语气中有股不自觉的骄傲,像杰森谈及叶萼或嘉士提到凯莉。

“没有的事,你不要听他胡说。”凯西不好意思的笑道。

“你们两个可以-起走,比较有伴。”嘉士说道,他就坐在凯西对面,她的反应他看得一清二楚。

当她听到卡尔要走时,竭力掩饰失望的神情、自从大家各自就业,能看到卡尔的机会减少许多,只剩半年-次例行性的治疗,然而,脸上神情细微的改变仍逃不过嘉士的眼睛。

“也好。”卡尔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语毕,卡尔深邃的紫眸饶富深意的望了杰森半晌,杰森被他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这一眼绝对不怀好意,凭两人兄弟二十多年对卡尔的了解,他敢对天发誓卡尔绝对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丙不期然,卡尔开口讲话了,不过,他不是对杰森说,他斜眼看一下,说话的对象

是叶萼,“既然我明天就要走了,那么趁今天多聊聊吧!要聊什么呢?”卡尔故作思考状,-手托着手肘,-手伸出一只手指在下巴点呀点的,接着用大拇指跟小指摩擦发出一个声音,双眼炯炯有神充满了戏谑萝之意,“有了!”什么有了,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哼,“我们来聊聊杰森,他的趣事可多了。”

“要聊是吧?”杰森冷冷的应和着,要说大家来说嘛,你的糗事不比我少,如果我的顽皮捣蛋排名全校第二,那第一除了你没人敢去认,“汀娜,当年我在中学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个男同学跟我同年级,你可能也认识他。有一次他看到影集中的马盖先用废物做了一个炸弹,那个当年才升上二年级的男同学,竟然异想天开想依样画葫芦的做一个,结果呀,不但把实验室烧了-个大洞,就连自己的裤子都难逃此劫,还是我好心把运动裤借他穿才见得了人,否则早就被依妨碍风化的罪名给关起来了。”

随着杰森的描述,卡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卡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喔!”叶萼故作天真状问他,谁教他刚刚给杰森难看,嗯!虽然她也满喜欢听的,不过还是要替杰森出出气。

卡尔硬是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把那一股怨气顺了下来,极为压抑不自然的回答:“没事,只是一口气顺不过来,没事了。”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不甘示弱的揭起杰森的疮疤,“说起实验室,我倒想起了一件更离谱的事。”

就这样尘封已久的回忆被一件件的从记忆深处给寻了出来,满室笑声不断,酷寒的季节突然温暖起来。

在笑声中,凯莉端着一个餐盘走过来,她把餐盘交给杰森,杰森接过来放在腿上,“你们在笑什么?连厨房都听得到你们的笑声。”

“我们在笑小卡尔,嗯!好香喔。”杰森凑近餐盘上方深深吸一口气,赞美道:“能吃到这么棒的早餐真是三生有幸。”

“少拍马屁了,快吃吧!”凯莉坐到嘉士身边打趣的说道。

“汀娜,吃吧!”杰森从餐盘上拿了-块松饼给叶萼,“咖啡还是加半匙糖,对吧?”他记得她不喜欢吃太甜的咖啡,她喜欢咖啡的苦甘味。

她说咖啡的苦甘味就像是人生,光是甜味常被人视为理所当然,如果是从苦中所透出的甜,那是比糖还甜上百倍,比蜜还甜上千倍,所以她喝咖啡只加半匙的糖,如比才能好好的品尝人生的滋味。

“你还记得。”一股暖意流过心头,这么久了,他还记得这些小事。

杰森只是对叶萼笑一笑,没说什么,其实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不曾淡忘,记忆只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

叶萼迷失在他深情的眼里,俩俩相望,一时之间竟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

下午凯莉和凯西带叶萼去买衣服,因为叶萼临时决定跟他们来,结果什么也没带,凯莉和凯西极力怂恿她跟他们去大采购,她说不过她们只好答应了,卡尔志愿当司机,而杰森被他们以他还需要休息为藉门给留下来了,抗议无效。嘉士说他要照顾安狄,所以也留下来了。

杰森目送他们的直升机离去,望着蔚蓝的天空深深叹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站在他身边的嘉士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

杰森知道他在问什么,也知道嘉士故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当他们以他还需要休息为借口把他留来时,他就知道了。

“她会留下来,这是她要求的。”杰森缓缓的开口说道。

“然后?”嘉士听出他的话似乎还没说完。

“回台湾去。”回答得简洁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可是感情真能说放就放、说收回就收回吗?到时候他真的能放她走吗?虽然他回答得这么坚决,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你无法放她走的,你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忘记你的存在,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你只想紧紧的拥她在怀中,要她心中只有你-人,也只属于你。

双手捂住脸向上用力的顺过头发,满脸的痛苦与挣扎,压住心中的声音,会的,他会放她走的,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就好了,他不会太贪心的,他不求永远,只要短短的一些时间,两个月、三个月都好。

“难道你以为她会死心、能忘记你吗?”嘉士实在不懂他在想什么,既然要分开,那又何必再相处这一段时间,这不是会使得分开时更痛苦吗?

“不,她不会。”他知道她不是那么善变的女人,如果她是,他们现在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那你还答应她留下来,这会使她更离不开你的。”他实在是搞不懂杰森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还不懂快刀斩乱麻才是减少痛苦的唯一方法,拖得的越久只会让彼此对这份感情越难舍。

“当她离开冯洱岛时,她的记忆中将不会有我的存在。”

“什么?难道你想--”嘉士顿时领悟他想做什么,该死,他早该想到了。

“是的。”杰森挲着波涛起伏的海面,平静的证实他的猜测,“我会消去她的记忆,让她过自己的生活。”

“那你呢?”嘉士深深怕杰森会再一次自我毁灭,那种经验一次已嫌太多,再多一次多一次他们会受不了的。

杰森瞥了嘉士一眼,看出他心里没问完的问题,淡淡的说道:“我会保留这些回忆,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封闭自己,我会好好的活着。爱她并不一定要拥有她,不是吗?”释然一笑,他的表情平静,有如看破世俗一切的高僧,“只要她好,我一切都无所谓了。也许在来生,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爱她、拥有她、守着地了。今世只要她幸福、平安、快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求了。”

低头看着自己摊开在眼前修长灵巧的手,这双手为他赢得世人钦佩赞叹的眼光,赚进了数不尽的财富,但这双手却没有资格拥抱她。为什么这不是一双普通人的手?是上班族、小职员、小商人,甚至是一个工人的手都好,这样他就能毫无顾忌的迎向她,偏偏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只实验室里的白老鼠,没有资格拥抱任何人的实验品,摊开的手又握紧成拳。

既然这一生他注定了不能拥有她,那就让她幸福、快乐的过她的这一生,他可以不在她心中占有任何位置,只要远远的在一旁守护着她,知道她过得好就好了,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他一个人受苦就好了,如果因此可以换得她的幸福,那就够了,他的感受已不再重要。

杰森的这一番话让嘉士听得心惊不已,如此的悲观消极,如此的不抱任何希望,“你--”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从前的杰森对前世来生的说法总是嗤鼻-笑,认为人活在世上就应该好好的为今生努力,不应该把希望托付在茫然未知的来生,可是现在的他却绝望到把希望寄托在来生,这是令人何等心酸的转变,他早就千疮百孔的心现在究竟被自己伤成什么模样,居然已经对今生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她的幸福就是跟你厮守在一起,没有你,她就没有幸福可言。”嘉士试图再一次的说服他。

杰森摇摇头,“当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存在时,她的幸福就不会是因为有我,而是因为有另一个她爱的人。”一想到她将会爱上另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所拥抱,不禁一阵刺痛袭上心头,差一点就无法说完这句话,但这样也好,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两个人一起痛,不如一个人痛就好了,他企图说服自己,心中翻搅依旧。

“你错了,你不但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到那个时候,她只是活着,心中有着难言的缺憾,她不会知道什么是幸福的,因为幸福是两个心灵相契的人所共同创造的,不是说有就有,说要就要的,你知道吗?你怎么可能将一个人的心掏空了,还要她幸福快乐呢?”嘉士恨不得将他捉起来摇一摇,把他脑子里的迷糊摇掉,倒一些理智进去。

原本最随和的杰森竟会变得如此固执难以沟通。心碎改变了他,有如一片乌云遮住阳光,抢走了原有的光明。

“你不用再说了。”杰森举起手来阻止嘉士,“就算她不会幸福,但至少她能拥有一个平凡和乐的生活,不需要陪我受这种罪、时时躲藏、隐瞒,唯恐被人发现真相,如果不幸被发现,就得接受比刀剑还锐利的眼光。”他的脸上刻划着令人鼻酸的孤寂与落寞。“她是一个好女孩,值得过幸福的日子。”

“你也有权过幸福的日子。”嘉士对他的论调极为不服。

“不,我没有。在我成为实验品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这个权利了。”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毫无回转的余地。

“照你这么说,我不应该娶凯莉了?”既然他们是同伴,命运应该是一样的才对。

“嘉士,你是幸运的,你跟凯莉在我们知道『GH-2』会遗传之前就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安狄这么可爱的孩子,珍惜你的幸福吧!”为什么他就没这么幸运呢,算了,人各有命。

“你也可以跟我们一样,跟汀娜……”嘉士仍然企图说服他。

“如果你在娶凯莉之前,你就知道了这一切,你还会娶她吗?”杰森反问道。

结婚。

他何尝不想学他们向世界宣告他们彼此相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让她看着自己孩子一出生就饱受痛苦折磨却无力改变,他更无法看到她浓浓的爱意被世人异样的眼光一刀刀的削去,一滴滴的转变成恨,那只会杀死他,也毁了她。

嘉士望着他沧桑寂寥的身影无言以对,或许他会跟他一样选择放弃,或许他不会,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结果。也许正如杰森所说的,他是幸运的,他不需要做这种抉择,他可以眉头不皱一下在一分钟内决定一纸上亿美金的合约签是不签,但真要他做这种决定,恐怕给他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

他是幸运的,他对杰森的这句话深表赞同,他只需要接受事实而不需要做抉择,一个不论答案是什么都不对的选择题。

幼时的伤害、恐惧并未随时间而淡忘,反而在他心里化脓成了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安狄的情况更加深了这个伤口。

从小,杰森就十分敏感,不如嘉士强硬,也比不上卡尔洒月兑,相对的,所受到的伤害也最深、最大,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能治愈他的人,他却怕拖累她而选择远离、选择逃避,选择孤寂的一生。

***

“你今天准备带我去哪里呀?”叶萼对坐在她面前吃早餐的杰森问道。

昨天逛街的时候凯西他们三个提供她不少情报。经过一夜的休息,今天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十分好奇杰森会安排些什度节目。

“秘密。不可说也。”杰森举起食指在她面前来回左右摆动,“你先把早餐吃完再说。”

“可是,有事不问明白摆在心里,会影响食欲吃不下饭,”他神秘的态度更令她好奇,“你先告诉我嘛!。她撒娇道,这一招她很少用,但是每次用都很有效,心想这次应该也有用才对。

“不行,那是一个惊喜。”杰森闭上眼睛,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其实已经大受影响,只好闭上眼睛企图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啦!透露一点点就好了,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直晃,像个小孩般耍赖。

杰森紧闭着双唇,头摇得有如博浪鼓一般,一点都不透露。

看到他竟然闭上眼睛不为所动,叶萼只好再想其他方法,非套出话来不可。

“杰森,你不告诉我要去哪里,我怎么知道要穿什么衣服,衣服穿错场合是很丢脸的,你忍心让我丢脸吗?我丢睑,做为男伴的你也会跟着没面子,我失了体面是没关系啦,反正也没人认识,可是你这么出名,不好吧!”说得既合情又合理,他总不能不说吧,叶萼暗自偷笑着。

“反正是人家丢脸又不是你丢脸,有什么关系。”来这招,老套了。

“杰森,你--”叶萼佯怒道,他竟然用这招来回应她,可恶!

“好!好好!我看看。”他十分认真的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非常正经回答她,

“你穿这样,不论到什么地方去都很适合,即使是总统召见都不会有失体面。”拜托,她现在穿的是一件最……最最普通的家居服--一件套头白毛衣加上一件棉质长裙,外面还罩着一件其丑无比却十分保暖的灰色大衣,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未免太扯了。

好呀,用恭维给她一个软钉子碰,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昨天凯莉她们买了一大堆漂亮衣服,人家想要挑一件既合宜又好看的穿给你看,你都不给人家机会。”她低着头,十只手指不断绞弄着,声音中充满着无限的委屈,像小孩要糖吃却被大人拒绝般。

嘿!他了解她不是那种爱打扮、炫耀的人,既然她想穿漂亮衣服,他就让她穿个够,“没关系,回来后我们可以办一个小型的服装表演会,你当那唯一的模特儿,你可以把昨天买的衣服都穿给我看,好不好?”他语气十分宠溺哄着地,倾身越过桌面为她拉开绞得快打结的手指。

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招招命中要害,让她成了张嘴哑巴,尤其是那一副胜券在握券在握优闲自在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好,既然商量没用,那就用要赖的。

“不管,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吃了?”她嘟着小嘴巴,双手一伸把碗推得离她远远的,瞪着可恨的他,睹气似说道。

闻言望着她良久,杰森深深叹了一一气,就在她以为她成功了,正想露出得意的笑容之际,他站起身来,端着自己的早餐,叶萼以为他要到别的地方吃,以躲避她的追问,正想开口?他是懦夫之际,没想到杰森竟然来到她旁边坐了下来,她一脸错愕看着他。

“我不说,你就真的不吃吗?”杰森莫测高深的凝视着她,问道。

叶萼审视他半晌,从他脸上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企图,她只有硬着头皮表示承认,“对,你不说,我就不吃。”

看着被故作神秘的他唬得一楞一楞的叶萼,杰森心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可是表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被他看得有点心慌意乱,觉得似乎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好!”

她被他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既然你不肯吃,那我只好喂你吃了。”说完,他真的从餐盘里叉起一块切好的松饼,作势送往她的嘴里。

叶萼抿着嘴巴,头猛往后退,嘴里还直嘟哝着,“不吃,不吃。”

看着那块松饼依旧不为所动的停在面前,她双手扶住桌子,拼命的摇头,坚决表示不吃。

杰森被她那娇憨、可爱的模样吸引抓住视线,瞧痴了,看呆了,一支叉子就这样停在半空中,也忘了放下。

叶萼感觉到气氛似乎变了,头也不摇了,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杰森。”

他轻轻的放下叉子,眼睛连-分钟部舍不得离开她,就这样望着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纠缠,外面的世界仿佛部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痴情相望的两人。

杰森缓缓的站起来,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下一瞬间,叶萼已被他拥在怀里,他慢慢的低下头靠近她,轻吻她的脸颊、鼻尖,最后终于吻上他睽违已久的香唇,她也闭上双眼,迎接他多情的抚慰。

多年的分离,相思的折磨,魂萦梦系的牵绊,所有的情意尽在这一吻。

叶萼双手环上杰森的脖子,他也紧紧的抱住她的腰,唇舌交缠,恨不得将她跟自己融成一体,把所有的情意都藉由这个吻让对方知道。

虽然不想停止这个吻,杰森还是离开她的唇,抬起头来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双手紧紧的抱住她,前后摇晃着,试图平复自己,他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将无法克制自己,那么他索取的将不只是一个吻,会是更多更多。

叶萼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久久不能从刚刚这-吻的震撼中恢复,从前他也曾吻过她,但总是轻轻柔柔、非常体贴,从不曾像刚才那般激动,那般热情,那般不顾一切。

杰森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深情款款的抚着她的长发,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他用低哑激情未退的嗓音述说着内心最深处的誓言,“我爱你,汀娜。今生今世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再也不会有别人了,除了你。”

***

“这是什么地方?”叶萼有点好奇的问道。

一吃完早饭,杰森就满脸兴奋拉着她出门,宛若一个拥有新玩具急于献宝的小孩,开了近十分钟的车,终于来到目的地,一座十分古朴雅致的木屋,木屋前是一座种满香水百合的花园,盛开的香水百合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两边是绿油油的草坪,木屋的右边还种着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园中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四阶的木梯,拾梯而上,门前回廊上吊着一个秋千椅。

叶萼有如进入梦幻世界一般,感觉极不真实,她脚步迟疑的走在小径上,沿途被鲜花诱惑,不时的停下来闻闻花香、模模犹沾着露珠的叶片,直到回廊。

杰森静静的跟在地后面,怀着不确定的心情,端详着叶萼的一举一动,唯恐她不喜欢这儿。

“喜欢吗?”杰森有点担心的问道。

“嗯。”叶萼感动莫名,双手交握在胸前,望着眼前如梦般的一切,“你把我的梦想实现了,你不但记得我说过的话,还把它实现了。”

她曾经跟他描述过她梦想中的家园,当时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他竟然在这里为她盖出她的梦境。

“进去看看。”杰森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女士优先,请。”

一进门,左边是一个壁炉,炉前铺着一张长毛白地毯,地毯上散放着几个大抱枕,旁边放着一张摇椅,右边是一组原木家具,上面还铺着好几个垫子。简简单单的布置,却处处流露出设计者的用心,洋溢着家的温馨,令人可以很容易的想象到,一家人在吃饱饭后或坐或卧在地毯上聊天的景象。

“杰森--”叶萼感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就是『白园』,”杰森站在她后面说道,“当香水百合盛开时,从远处望向这儿,可看见一片纯白。”

香水百合是她最喜欢的花,每当他看到香水百合就会想到她,失去她的这四年,每当他回到岛上时,他总是待在这儿看着花朵想着她。

叶萼转过身双手抱着杰森的手臂,额头靠着他的臂膀,“谢谢你,杰森。”

“我们搬来这里住,好吗?”杰森的另一只手横过胸前,轻抚着她的脸颊问道。

她靠着他点点头,她也希望不受任何人打扰,过一段只属于他们俩的时光,毕竟他们相聚的时间太珍贵了,容不得他人来分享。

“那我们过去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过来,这里什么都有,随时都可以住人。”杰森高兴的说道。

“我先带你去参观楼上。”他朝楼梯比了一下,“这边走。”

杰森打开第一间房间的门,叶萼随后跟着走进去。

“这间是主卧房,搬过来后你就住这间。”

这是一间以淡紫色搭配粉蓝色布置的房间,十分雅致,?的周围铺着同色系的地毯,?头墙壁上挂着一张叶萼和杰森的大合照,照片中的她依偎在杰森怀里,笑得好灿烂、好幸福。

叶萼一进门就被这张超大型的照片吸引住,无法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

杰森顺着叶萼的视线看过去,感伤的说道:“在过去的四年,每当我没有表演的时候,我就会回到岛上,回到这里,看着这张照片,回想着我们在-起的美好时光。”

叶萼不想让感伤占据他们宝贵的相处时光,故意俏皮的问道:“这张相片就是卡尔要你带我来『白园』的原因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杰森对叶萼一笑,“卡尔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因此他对我建造『白园』一直很不以为然,还有,过去『白园』是他们不敢提的禁忌,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提,他逮住机会当然要糗我一下。”

“不相信爱情?”叶萼心有所思的说道:“我倒觉得他对凯西有多于兄妹之情的感情存在。”

“或许吧!”杰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跟嘉士都不知该如何插手这件事,只有任它自由发展了。

叶萼注意到正对着门的-扇落地窗,走过去推开走进阳台,“哇!杰森你看,好美的景致,底下是一片白色的花海,远处是湛蓝的大海,太俸了!”她兴奋的回过头指着窗外,对站在她后面的杰森说道。

“你喜欢就好。”杰森环住叶萼的肩,一手越过她的肩膀指着前方,微微一笑说道:“日出时分的景色更好看,太阳从海的那一边冉冉升起,云层的颜色瞬息万变,当晨曦照在犹带露珠的花朵、叶片上时,花园会闪闪发光,煞是好看。”

饼去几年,杰森经常在半夜梦到叶萼含泪的指控他的负心,因而惊醒无法继续入睡,这时候的他总是坐在阳台,看着底下的香水百合花园,想着过去相恋时的快乐时光,就这样坐到天亮,所以经常有机会可以看到日出。

“那我一定要好好的欣赏这儿的日出。”她向往的说道。

“这边可是四点多就日出了,你起?”他觉得好笑的问道。

叶萼曾经跟他说过,她的生理时钟一向很固定,总是在十二点睡觉,早上七点起,而且闹钟是叫不醒她的,她可以把闹钟按掉继续睡,醒来后还会很疑惑闹钟是不是坏了,否则为什么没有响,以前要是有事要早于七点起床,总要靠叶华先起床叫她。

“这个嘛--一叶萼侧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当然没问题。”她充满信心说道。

“真的?”杰森半信半疑的问道,他满好奇她为什么如此有信心。

“我可以用闹钟呀!”叶萼慧黠的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睫毛有如扇子般上下翕动。

“可是你不是说过,闹钟对你来说是没用的,它只能叫醒你的一根指头,”他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还特地伸出一只食指点呀点的。

“没错。”叶萼不怀好意的望着杰森,露出得意的微笑。

“那你用闹钟做什么?”杰森实在想不出她到底有什么办法。

“闹钟是叫不醒我,可是它却叫得醒你啊!”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呀!”杰森疼惜的揉了揉叶萼的头发,“原来你是打我的主意。”他搂着她大笑不已。

“咦?”叶萼忽然发现这阳台似乎不是独立的,“这阳台跟隔壁房间的阳台是相通的吗?”

“是呀!”杰森有趣的看着她,回答道:“那是我的房间。”

“喔。”叶萼没再表示什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怕我会半夜偷袭你?”他充满笑意猜测道。

“不是。”她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

“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他奇怪道。

“没什么。”

“汀娜,”杰森收起笑意,关心的问道:“一定有什么事,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只不过……”叶萼低下头停住不讲了。

“只不过什么?”他追问道。

“只不过……我以为你会住在这里。”她指着杰森要她住的房间,说完脸红得像关公一样。

“傻丫头,”杰森托起叶萼的头,温柔的替她把脸颊边的发丝弄到耳后。“这有什么好脸红、不好意思的?”

“我是不是一点吸引力部没有?”她看着他问出了她很想知道的问题,对她,他从来都没有超过亲吻的举动,一问完,头又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去。

“不。”杰森强迫地看着他的脸,“我想要你,我非常的想要你,可是我更珍惜你,我不愿意诱使你做出违反你观念的事,我了解中国人的观念,所以我克制自己。其实你魅力十足,知道吗?”

杰森并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但顾及到叶萼的感觉,他不曾作出任何逾矩的动作,也不曾有过别人,即使是分手之后。因为他爱的只有她,想要的也只有她,其他人根本引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我好傻。”叶萼咋舌自嘲道。

“你才不傻呢,”杰森点点她的鼻子说道:“我爱的人怎么可能傻呢,你只是太单纯了,就像百合一般洁白无瑕。”

杰森拥着她离开阳台,走进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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