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刚醒,关烨翻了个身,眼睛还未张开,手臂就往一旁心爱的女人探去。
然而空无一人的枕畔让他瞬间惊醒,坐了起来。
不敢置信的瞪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褥,他伸手模了模,确定上头连一丝些微的温度都没留下后,他脸色一变,立刻翻身下床。
那女人不会是跑了吧?
令人心惊时猜测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他草草的套上衣裤,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紧张的在偌大的屋子里四处找着。
最后,他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终于忍不住挫败的嘶吼出声。
李海凝,该死的女人,又让她跑了!
他黑眸里迸出火花,怒意像火山爆发似的四处奔流。
这女人根本是只鸵鸟,每回心一慌就转身逃避。
不过没关系,跑得了人,跑不了花店,她总要回花店去的,他就不信在那儿逮不到她。
打定主意后,关烨沉稳的沿着别墅旁的小道往山下走。
昨夜为了追她和大哥,他把车丢在公司的停车场,一路搭计程车尾随着他们,这会儿只好也搭计程车前去花店。
拦下一部计程车,说出地址后,关烨转头看着车窗外往后飞掠而逝的景色,脑海里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三年了,他竟然将一个女人记在心里三年,好沉好重的眷恋,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但爱了就是爱了,能怎么办?
必烨的面孔倒映在明亮的玻璃窗上,他看见自己向来冷淡少有波澜的脸庞因为爱上了一个人而有了炽热的温度。
数十分钟后,计程车在花店前的路旁停下。
岸了车资,关烨转头看向店门,这才发现一向九点准时开门的花店,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做生意。
必烨不敢置信,又惊又怒的跨步上前,没看见铁门有任何将开启的迹象,却看见阿宝站在门口,垮着脸抬头望向上方的招牌。
之前阿宝刚到店门口,便接到李海凝打来的电话,她说因为某些原因需要休息一阵子,所以花店暂时不营业,要他在家休息。
“你老板人呢?”关烨走到他身旁开口问道,脸上有着明显的迫切与急促。
他认得这小子,是花店的工读生。
“她没来。”阿宝错愕的转过头,原以为是哪位熟客才会这么问,但一看到关烨,他立刻满是防备。
这男人就是那次海凝姊在店前面被混混推倒时出手相救的人。
而且除了那次,他还见过这男人好多次,他总是鬼鬼祟祟的往店里瞧,注意着海凝姊。
“她去哪了?”没理会面前的小表一脸厌恶的表情,关烨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
“你问我就要说吗?我根本不认识你,干嘛要跟你说!”阿宝不爽的应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就算想在气势上压过人,可是对方光是身高就已经比他高出许多,更遑论脸上结冰似的寒冷表情,着实让人有些畏惧。
“我再问一次,李海凝人呢?”关烨瞇起眼问。
“你怎么知道海凝姊的名字?你、你到底找她做什么?”阿宝一惊,饶是曾经在街头混过,与人干架多次,但这一刻他还是让面前的男子杀人似的阴鸷眼神吓得缩了下。
就算他再粗神经,也知道这个眼神狠戾,面孔冷得像冰的男人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可是,海凝姊是怎么惹上这种人的?瞧他的样子,不会是想找海凝姊的麻烦吧?
许多恐怖的猜测在脑中掠过,阿宝紧闭着嘴,直瞪视着他。
“私事。”不打算解释,关烨冷冷的丢下这两个字。
“我、我不知道!”这男人什么眼神?要吃人吗?好恐怖!阿宝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虽然不知对方口中的私事是什么,但他决定保护李海凝,不愿意泄漏丝毫消息。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就在里这站着,等你突然『知道』,想起她去哪里后再告诉我。”挡住阿宝的去路,关烨一副要与他耗到底的模样。
听到他这么说,阿宝脾气也来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奇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算你再等一百年,我也不知道!版诉你,我自己都失业了,哪晓得海凝姊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大嚷着,最后还差点眼眶一红,掉下悲哀的男子泪。
海凝姊也真没良心,什么都没说,就教他在家里休息,暂时别来花店。
他想去找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想想他也真猪头,在花店工作那么久,却连老板住哪儿都不晓得!
“失业?她的花店不开了?”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关烨面色一变,伸手扯过阿宝,厉声质问。
那女人竟然为了躲他,连花店的生意都不做!
“喂,你没事吧?失业的是我不是你,你怎么这种表情?”好像全家发生意外,老爸、老妈走路跌到水沟里,爷爷、女乃女乃喝水噎死似的。
阿宝一吓,傻眼的看着关烨忽然松开手,握拳咆哮。
“可恶,该死的女人,这回竟然连花店都不要了!”关烨脸上有种受到严重打击的挫败。
她真的是想逃开他,才会连尽心尽力经营了三年的花店都扔下,转身就逃。
被他激动铁青的脸庞吓着,阿宝呆呆的望着他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看出一些端倪。
“你……”阿宝嗫嚅着开口。
“我叫关烨。”
没再多说,关烨转身要走,准备去其他地方找寻李海凝的下落。
阿宝将他拦住,小声又谨慎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海凝姊?”
“我爱她。”
没多加掩饰,一句直接的告白让阿宝听得张大了嘴。
这么直接的话语,连同样身为男人的他听得都心中惊跳,更何况是海凝姊。
瞧他紧追不舍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海凝姊肯定是被追怕了,才会逃命似的躲他。
“你真的爱她?可是海凝姊不一定会爱你的。”阿宝大嚷道。
“是不会,还是不敢,答案如何,得由她亲口跟我说。”懒得再多说,关烨举步要走。
阿宝惊跳了起来,绕到他面前挡住他,涨红了脸,几秒钟过后才狼狈的出声,“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也……我也很喜欢她的……”
他也喜欢海凝姊,可是没办法像关烨一样,让海凝姊吓得连店都不要,因为他甚至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就算不晓得海凝姊心里是怎么看待关烨的,可是他知道关烨在她心里一定有不一样的分量,才会让她宁可放下一切躲避他。
呜……这样他不就没希望了?还来不及长大成为真正的男人,好追求海凝姊,他已经先让面前的男人打败!
他可是在第一眼就偷偷喜欢上海凝姊耶……他要回去蹲在墙角哭了!
“我知道。”关烨皱眉接话,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眼角泛着泪光的青涩小表怎么办。
从这个少年的眼神中,他知道他也喜欢她。
“但我不能放手,她是唯一能让我这么深爱的女人,所以你找别人去吧。”关烨难得有耐性的和一个小表头说话。
“喂,你真的很嚣张耶!不过,看在你这么喜欢海凝姊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有关她的事,但是,能不能找到人就看你的本事了。海凝姊之前曾打电话跟我说,她要出门去散散心,所以她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家里了。”阿宝坦白地道。
他还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就算失恋了,下一个对象也会很快的出现。
至于海凝姊,他无缘追求的女人,只好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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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关烨就查到了李海凝南部老家的住址。
为了躲他,她绝对不会留在台北,肯定连夜逃往其他地方,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通常会选择往自己比较熟悉的方向走。
知道她在南部老家躲着后,他反而什么也没做,捺着性子足足等了一个礼拜。
直到今天,关烨才驱车南下,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
站在电线杆下,他望着数公尺远处,红色铁门已经斑驳掉漆的日式老宅院,心里有着笃定和踏实。
为了确定她是不是在这里,每天他都会拨一通电话到李家老宅,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听到她开口询问的声音时挂断电话。
所有的忍耐,一方面是为了不想让她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吓得再度连夜逃跑,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她能多些时间好好的想想,该拿他和这段感情怎么办。
今天,他终于来了。
等了一个礼拜,他迫不及待的跨进这个曾经伴着她成长的小小村落。
这时,三个看起来年约八、九岁,晒得一身黑的小男生跑了过去,推推挤挤在李家的大门前停下来。
“不要挤啦,今天是我先,我还了带礼物来,海凝姊姊一定会喜欢我。”右边个子最矮的男孩嚷了起来,交握在胸前的双手里抓着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给我看,我要看你的东西!”中间那个小男孩抱着一只不知从哪捡来的流浪小狈,好奇的和左边的同伴围了上去。
最矮的男孩紧握的小手缓缓打了开来,一只绿色四只脚的小东西傻傻的探起头来,呱呱呱叫了几声。
“什么,不过是一只青蛙,你以为送臭青蛙,海凝姊姊就会喜欢你吗?不要呆了,女生才不喜欢这种东西。”左边一直没开口的小男孩得意洋洋的从身后拿出一束花。
黄黄白白的大菊花,外加一束盛放的剑兰,明显是刚从家中的佛桌上偷偷拿来的,供神用的花束。
“哇!你好厉害,连这种东西都拿得到。”另外两个小男生望着同伴手中大把的花束,愣愣的张着嘴赞叹,却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小表,剑兰和菊花是上坟用的,你来拜祖先吗?青蛙就算吻了也不会变王子,不要浪费时间了。至于你,流浪狗满街都是,海凝姊姊不会因为你送她一只癞皮狗,就高兴的喜欢上你。”关烨语气刻薄的道,弯,一手一个将碍事的情敌往后扔。
没想到李海凝的魅力这么大,才回南部一个礼拜,连流着鼻涕的小表头都被她迷得昏头转向。
惊讶的瞪着面前这个双手扠腰,站在李家大门前的陌生男人,三个小男生互相看了几眼,之后终于推出一个比较勇敢的人出来问话。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海凝姊姊的名字?”
“你问我吗?我是……”被小表这么一问,关烨愣了下,接着骄傲的扬起脸,脸上有着满满的笃定和自负。“我是她的男人。”
“男人?很了不起吗?我长大也会变成男人的!”听不懂他的话,左边的小男生狐疑的搔搔头,接着不爽的大声嚷嚷。
“阿伯,你要找海凝姊姊有带礼物吗?没有带礼物的话不能进去,我妈说空手到人家家里很没有礼貌。”最矮的小男生嗓门很大的叫着。
“小表,我还没有老到可以当你阿伯!”咬牙切齿的瞪了下没长眼的小表头,关烨翻脸低吼道。
难道他真有那么老,已经到了被小表喊阿伯的年纪吗?
忍下想伸手模脸的冲动,关烨本来已经打算不理会这群小表,三个小男生忽然扑上来,拉扯他的衣服和裤子,让他不禁一愣,表情瞬间僵硬。
“阿丸,你看阿伯穿的衣服,电视上那些很帅的男生也是穿这个,叫什么……”
“西米罗啦,我妈说狗语叫西装。”
忘记了要来找漂亮姊姊的事,三个小男生开始围着关烨,讨论起他的穿著,吵得他差点动脚踹人。
“闭嘴,再吵,我一个一个打烂你们的!”关烨受不了的拎起抓着青蛙的小男孩,朝三人大吼。
惊愕的呼声响起,就在小男孩眼眶泛红,即将哭出声之际,斑驳的铁门突然让人拉了开来。
“阿丸,西瓜,小九,你们在门外吵什么?我准备了蛋糕和……”
来不及说的话因为惊讶而梗在喉头,李海凝呆愣的望着关烨,看见他拎住一个小男孩,接着再把目光转到一旁快要被吓哭的两个孩子身上。
下一秒,想都不想的,她飞快的往后退,把门关上。
天,他竟然连她老家在这里都知道!
“不许关……”关烨话还没说完,铁门已砰的一声掩上。
他瞪着眼呆了下,瞬间丢下拎着的小表头,左右看了看,接着往后退一些,倏然间迈开步伐冲向前,蹬蹬踩几个步便跃上墙头,就这么翻过李家的围墙,跳进院子里。
屋里,李海凝正抱着腿曲膝坐在纱门旁,嘴里紧张的喃喃念着。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来……”
她方才在屋内听到那几个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她家玩的小男孩说着话,跟着便隐约听见那男人熟悉的吼声。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哪知道门一开,关烨真的站在门口,正抓着阿丸那个孩子大吼。
只是怎么会呢?他来这里做什么?既然已经得到她的人,公子的狩猎游戏不就应该结束了吗?他还来找她干嘛?
“这不是真的,他不可能是来找我的,这一定是梦,他应该忘记我了才对……他不应该是真心的……”不愿正视心里因为他的出现而泛起的骚动,李海凝不断的如此说服自己。
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为了她这朵不起眼的小花而停下脚步。
不能想,不要再想,他不是她能得到的一个美梦!
这一瞬间,李海凝猛地一愣,惊慌地扭绞着裙襬,咬牙闭起了眼。
原来自己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自己构不上关烨这颗发亮的星子,因为他就像是个梦,是她平凡的人生中不能想象的一场美梦。
她自卑的不敢爱上这样高人一等的男人,不敢往前跨出一步,就怕那一步跨出去后,随之而来的是背叛和伤害。
所以,她宁愿逃得远远的,连花店都不要,只想从他炽人的热切眼神里逃月兑,因为她害怕再一次把心交出去,更害怕交了心之后就什么也不是,只能随着他的喜怒而癫狂。
但上天注定的命运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这一个礼拜,就算回到这里,她的心还留在遥远的台北,怎么都找不回未遇见他时的平静恬然。
太难了,爱人真的好难,但要不爱一个人更难。
就算不断催眠自己,该找个当老师的老实男人嫁了,心终究还是背叛了理智。
明知不该爱、不能陷落,却惨败在这男人无边的魅力下,陷落在他每一次专注凝视的眼神里。
心惊的抬起脸,李海凝只觉得颊边有湿热的水珠掉落。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早已摇摇欲坠的心门,在这一刻哗的一声四分五裂。
“刚刚……”这时,后头忽然传来关烨的嗓音,语气中充满热切难言的情绪。
李海凝一愣,没料到他可以在大门紧锁的情况下进入她家,错愕得连转过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双手压着裙子,小手紧张的扭着裙襬。
“刚刚外头的小表们问我带了什么礼物来给妳。”关烨拉开纱门,步履沉稳的走进屋里。
怕她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语,他在她身旁坐下,低沉的嗓音里有着压抑。
“想不想知道我带了什么来?”
见李海凝垂着脸,只是看着地上某一点,关烨再挨近她身边,左手轻轻伸过去,试探的点了下她的手背。
“我没有带东西来。”他的嗓音有些颤抖,顿了顿后才道:“我只带了我自己。”他的脸难得露出一抹红晕,从来不懂得该怎么哄人的大男人,第一次这么轻柔的开口说话。
其实,他听见她刚刚说的话了。听了她自言自语的那些话后,他才明白她有多害怕再一次往爱情里跳。
她害怕他不是真心的,担心他也会跟过去的那些男友一样,刺伤她脆弱的感情,所以才筑起那么高的墙,固执的抵抗着他的接近。
不敢再用先前那些激动的方式逼她,关烨动作很轻的覆住她的手,慢慢的和她修长的纤指交握。
听见他的话,李海凝肩头忽然一震,低垂的脑袋迟疑的点了下,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天啊,她的心跳得好快……
“这是真的,我带了我自己给妳,使用期限到我进棺材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妳还多赚到一头牛和一匹马。”
必烨怪异的话成功的教她抬起了脸。
牛跟马?这男人在说什么?
李海凝瞪着大眼,满脸狐疑。
“什么意思?”她问道,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意思是,只要妳收下我这个礼物,我就会为妳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一辈子。”他沉稳的开口,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李海凝傻眼,张大了嘴。
做牛做马?亏他说得出来……
咬着唇,她将脸偏向一旁,低着头忍耐,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来。
他的话让她又惊又羞,慌得连心都快跳出胸口了,更喜得连呼吸都开始不稳。
唉,她真的败给他了。
“李海凝,我说我要为妳做牛做马,妳听到了没?”
不爽自己唱了半天独脚戏,身边的女人都没有反应,关烨当场笔态复萌,皱起眉头扳过她的脑袋。
“喂,我扮了半天温柔,妳好歹给我一点回应,到底怎么样?要不要我这头牛、这匹马?”他大吼,却看见以为没有反应的李海凝脸上虽然还有几滴泪水,但早已笑得嘴角忍不住抽动。
她真的信了!因为太爱她,他才远从台北追她追到这个荒凉偏僻又难找的小村庄;他从来不曾说过什么好听话,现在竟然会硬着头皮,用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的温柔嗓音哄她。
所以,她真的相信这个骄傲的男人不但会为她做牛做马,还会爱她好久好久。
靶动的眼泪再次流下李海凝的脸庞,却教关烨用温热的唇吻去。
没再开口,他用最温柔的举动诉说着对她最深刻的爱恋。
他爱这个女人,就算要做牛做马,一辈子提心吊胆的追着她、跟着她都好。只要她的眼里有他、心里有他,他甘愿一辈子只为她一个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