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失利,并没有让陈思远难过太久,他是那种不记“隔天愁”的人。
到了下一次的社团活动,他又恢复了他一贯的乐观与灿烂的笑容,大声对社员宣布,他们三年级要正式退休,全心冲刺大学考试。
由于徐子珩在这次球赛表现出色,加上个性冷静,所以学长们一致推他出来当社长,并获得无异议的满堂彩。
徐子珩不甘愿被强迫中奖,把严曼歌拖出来当副社长,并把所有的社务都丢给她,很明白的表明他这个社长是挂名不管事的。
那次徐子珩送她回家后,严曼歌自觉亏欠他很多,也就没有怨言的接下了这个苦差。
之后,陈思远与纪晓希就很少回来社团了。
四月,繁花盛开,南风又起,离大学考试还有三个月。
严曼歌的脚渐渐痊愈了,在她的坚持下,徐子珩不再骑机车接送她,恢复原来搭公车的时间。
球季结束后,篮球社又恢复到正常的礼拜三与礼拜五社团时间,社员也不再赶着第七堂课下课到操场集合练习。
严曼歌却放学后就到操场练球,急于练习已经荒废一阵子的球技。
徐子珩总陪着她练,纠正她的姿势,与该改正的地方。
练完后,两人会到学校对面的冰果店吃刨冰,顺便等公车。
一晃眼,六月到了,来到了高唱骊歌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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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校树,萋萋庭草,欣沾化雨如青……”
今天是绿苑高中的毕业典礼。
很难得,徐子珩也来学校送行,不过他不是自愿的,是徐子琳逼他一定得来,而且还坚持他一定要送她一束花,因为她怕到时没人送花给她,一定很丢脸。
结果,徐子琳收到的不只徐子珩的那一束,而且大部份迭她花的都是女生,由此可见徐子琳的中性魅力。
“这是什么?”徐子琳将那把刺目的花拿到跟前。
“你是眼瞎还是近视了,这是菊花。”徐子珩头带着一顶棒球帽,帽缘压得低低的,手插在裤袋,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菊花。”徐子琳快被气死了。“你有病哪,没事送我菊花是想触我霉头呀?”
“少罗嗦!”徐子珩一副她很不知好歹。
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去买花,谁知道每个学校都选在今天毕业,花店的花都被搜括一空,他只好买菊花充数喽。
“你要花,我已经送到了,不要,就把它丢到垃圾桶!”
说完,他居然就这样掉头走开。
“徐子珩,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我要跟你断绝姐弟关系!”
“学姐,恭喜你毕业了!”
严曼歌赶紧递上自己送的花,缓和一下徐子琳的情绪,毕业了,还是要开开心心的。
“祝福你一路顺顺利利,鹏程万里。”她诚挚地说。
“呜,还是你最好,我不要徐子珩当我弟弟了,你来当我妹妹好了。”徐于琳拥了一下严曼歌,然后低瞧严曼歌送的花,她惊叹:“哇,整束都是满天星,好特别喔!”
因为学姐在我眼中是很特别的,我觉得没有任何一种花可以代表学姐,因为学姐就是学姐,独一无二的学姐。”
“哇,曼歌!”徐子琳感动万分地抱住严曼歌。“我会想念你的。”声音有——点哽咽。
“学姐,我也是,我也会想念你的……”
严曼歌喉咙也有着梗塞感,声音再也出不来。徐子琳已经甄拭上了台北艺术大学,从此就是两地相隔。天,她无法想像少了徐子琳的陪伴,她将会多么地寂寞。
这时,徐子珩悄悄地走回来了,将两瓶饮料递给她们。刚刚他的离开,是为了让她们两个人独处一下,说一下女生的贴心话。
他知道徐子琳在严曼歌心中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徐子珩,我去台北后,你要好好照顾曼歌。”徐子琳对徐子珩说。
“你是在交代遗言吗?”徐子珩从鼻腔冷哼。
“徐、子、珩!”徐子琳语带警告。“我是很认真,很严肃的。”她板着脸。“你一定要跟我保证。”
“严曼歌不是三岁小孩,她根本不用我来照顾。”徐子珩偏不跟她承诺。
“对呀,学姐,我会照顾自己的。”看徐子琳如此逼迫徐子珩,严曼歌很困窘。其实,徐子珩已经照顾她很多很多了。
转身,徐子琳面对严曼歌:
“曼歌,要是徐子珩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放假回家一定会好好修理他。”
“学姐,”严曼歌递出一个要她安心的笑容。“你放心去台北念书,我一个人也会过得好好的。”
“虽然我离开了,但还有那个没良心的徐子珩在,你不会孤独的,曼歌。”徐子琳又抱住严曼歌。
徐子珩在一旁凉凉地说:
“其实最怕孤单的人是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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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徐子琳,严曼歌又赶去社团,篮球社的人约好一起去蓍学长学姐们送行。
这次,徐子珩没跟去。
“没人会注意到我的缺席的。”他说。他一向喜欢独处,只有打球的时候会表现合群,经过一年的磨合,社团的人都已经很习惯他孤僻的个性了。
其实,徐子珩是不愿看见严曼歌受伤。
他不懂,明明那两个人总令她心碎神伤,为什么她还要逼自己去面对,甚至微笑呢?
除了徐子琳的那束满天星,严曼歌也另外买了两束。
一束是向日葵,她一直觉得陈思远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充满朝气;另束,是小雏菊,是要送给纪晓希。小雏菊那种娇柔、可爱的模样,很符合学姐的气质。
“学长,你一定要常常回来看我们喔。”
“呜呜呜,学姐,我现在已经在想念你了……”
“呜,学长,你不在,我们一定会被教练电得死死的,练球练到虚月兑!”
大家依依不舍围在学长学姐的身边,还抢着拍照留恋。
严曼歌始终站在一旁,浅浅微笑。
她要用眼睛默记陈思远周旋于人群的身影。
严曼歌总是安静的,沉默的,在一片嘻闹的气氛中,没有人发现她眸底的淡愁。
“啊,谁来帮我们照个团体照?”有人间。
“我来吧!”严曼歌走上前,接过相机。
严曼歌端着相机,她凝神而专注,透过镜头,她可以大胆地注视学长。
大家或坐或站,有的人一脸正经,有的人摆出很搞笑的姿势。陈思远和纪晓希被簇拥在人群中,陈思远仍是不安份,总是不好好面对镜头,偶尔会转头对别人说话或微笑;纪晓希笑得很甜,眼睛里流转的净是甜蜜。而镜头外看不到的,他们的手,十指交缠的握在一起。
像是感应到对方,陈思远转过头来,纪晓希仰起脸,两个人的视线相接,然后,他们冲着对方——笑,眼睛弯弯,嘴角弯弯。
抓紧这一刻,严曼歌立刻按下快门,;
这一刻,她释怀了,她知道学长和学姒,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毕业喽J”
突然,一个人将鲜花向天空洒去.其他人见了亦效法之。
顿时,五彩缤纷的鲜花交错在灿烂的阳光下,形成,一幅美丽的图画,也深深留在他们珍贵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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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毕业了。
学长就要离开学校了!
学校里,再也看不到学长的身影了,还有他那一脸的灿笑!
严曼歌一直目送学长与其他人离开,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她无意识地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她还不想回家。
她不停地走着,红灯停,绿灯行,她想用走路来抒发胸口闷闷的怅意。
她从第一广场走到台中公园,最后,与一群人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绿灯亮起。
一群小孩从她身后跑过,一串风铃般的笑语荡漾在风中;前面有一对情侣亲密依偎,低声说着情话;几个穿着国中制服的学生走了过来,高声谈论着时下流行的音乐。
严曼歌形单影只的站在人群的背后,表情空白的看着这一切。
她想起刚刚在送别聚餐上,大家都哭了,只有她一脸平静的分送面纸抚慰大家。
但,当她难过悲伤时,又有谁来安慰她呢?
想到这里,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
不能哭,不能哭。严曼歌赶紧仰头盯着炎炎刺目的天空。
她知道眼泪一旦决堤而出,就再也止不住了。
风吹过,人行道树的树叶沙沙作响,还有漫天喧舞的蝉声。
她闭上眼睛,凝神静听声声缠绵至极的蝉叫。
蝉的生命非常短暂,有时候在地底垫伏长达十七年,才会钻出地面跑到树干上羽化成虫,然后发出激情的高鸣,吸引雌蝉与之交配。雌雄蝉交尾后,雌蝉会用它坚硬的产卵管刺人树枝内产卵,数日后,雌雄蝉即死亡,将壳完好的留在树上,作为它们短暂一生的留迹。
蝉被称为“知了”,意谓着蝉声一落就知道生命即将式微,知道何时该了。是否,蝉声也在提醒她该放手对学长的感情,该作个了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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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珩没办法就这么走开,尤其知道严曼歌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伤心,他更无法装作无动于衷。
离开学校后,他一个人骑车到市区的一间网咖,挑了一个窗通的位置。
绸咖的斜对面是一间茶坊,篮球社就是约在那里聚餐。
从上午十一点等到下午两点,他只喝了一杯可乐,抽了两根烟,好不容易才看见社团的人终于“散摊”走出来。
大家在门口道别,然后,他看见严曼歌与其他人朝反方向走开。
他起身付帐,骑上小JOG,缓缓地跟在她身后。
严曼歌从第一广场走到台十公园,从头到尾没发现有人跟在身后头,足见她心不在焉。
最后,她停在人行道上,站在人群里,双手交握,仰头不知在看什么。
她明明是里头最鹤立鸡群的一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好渺小,好脆弱,好落寞,神情好茫然。
徐子珩心里一阵发疼,他将车停在路边。
只要是遇到她的事,他似乎总是失去理性。
“严曼歌?”他大步走向她。
徐子珩?严曼歌猛地睁开眼,却不敢看他。
她提不起声音回答他,她的喉咙梗着一样东西,怕一出口,哭泣就会冲出喉咙。
噢,为什么总是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他呢?她心里哀呼。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站在她面前。
“我没事,求求你不要理我好不好!”
严曼歌语带祈求,眼不看他,继续瞪着天空,任由眼睛被炙得睁不开。徐子珩如果再继续示以关怀,她一定会崩溃的。
真是个笨蛋!明知道会伤心,干嘛还巴巴跑去送别呢?简直是自作自受!
徐子珩很气她的倔强与固执。
“我送你回家。”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不由分说,徐子珩拉住她的手。
“要回家,我自己会回家啦!”严曼歌挣月兑着。
徐子珩根本不理她,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不行,不行,她控制不住了!
“放开我!”
被拖了几十步远,严曼歌终于甩开徐子珩的手,整个人蹲下来。
徐子珩回身看她,就见她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
他眉头一蹙,然后他看见,她蹲踞的地上,掉下一滴又—滴的水痕,像宣纸上的水墨晕开来。
她,又哭了。
他摘下棒球帽扣上她的头,为她遮去人们好奇的眼光。
“喂,不要在路边哭,你知道这样有多难看吗?”他的动作很温柔,偏偏说出来的语气却又如此严厉。
还不是你害的!严曼歌没搭理他,只顾着发泄心中积累己久的情绪。
徐子珩则无措地站在她旁边。
游客来来往往的台中公园门口,路人在他们身旁走来走去,不时对他们投注好奇的视线,以为是年轻情侣在闹别扭。
天空很蓝,风很静,骄阳如炙。
徐子珩的个性,不是那种会说安慰话的人。所以,他由着严曼歌蹲在地上,由着她哭泣,由着路人好奇的眼光打量。
他的神情冷然依旧,沉默依旧。
但,他始终没有从她身旁走开。
他站立的姿势像一棵令人安心的大树,高大的身影所制造的阴影,一如大树身上茂密的枝叶替树荫下的人遮去酷阳,不着,痕迹地替严曼歌挡去了大部份炎热的日晒。
尽避,额头覆着薄薄的汗,长袖衬衫里头的T恤,背后已经被汗浸湿了,但,徐子珩仍然站得直挺挺的,视线始终凝注在严曼歌身上。
严曼歌哭了许久,哭得心碑神伤,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到一半,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么了,她突然将手伸向徐子珩。
见此,徐子珩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是啦!我要面纸!”
严曼歌把脸抬起,徐子珩才发现她脸上一团糟,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徐子珩伸手模索口袋一番,找不到手怕或面纸,他只好月兑下长袖衬衫给她。
严曼歌接过,将一脸的眼泪与鼻涕全抹在他的衬衫上,还发出扬鼻涕的声响。
“你这样很没气质,丑死了!”好不容易,严曼歌终于停止哭泣了,徐子珩想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偏偏嘴笨,说出来的话又很不中听。
“我、我呃……本来就呃……不美呀呃……”
严曼歌哭得太厉害了,没说几个字就打隔。
其实,徐子珩眼中的严曼歌,发辫微微松开,头发乱乱的,像午后刚睡醒的猫,她的眼镜已经拿下来厂,眼眶漾着泪,看起来憨憨的,傻傻的,又笨笨的……很可爱,很可爱。
“不要边哭边说话!”尽避如此想,他还是说出违背心意的话。
“我、我呃……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呃……我也不喜欢这样呃……我……”
严曼歌愈说愈小声,徐子珩不得不蹲,凑近她,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敢把话说出来呃……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不坦然一点呢……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等到来不及了……才来后悔,才来遗憾,才来顿足呢?”严曼歌愈说愈觉得自己实在很可悲。“我好讨厌、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虽然严曼歌把话说得断断绩绩、没头没绪,但,徐子珩很清楚她在指什么,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严曼歌对陈思远的暗暗情怀看在眼里。
就因为他一直都在看她,最后,连他自己也被她给吸引了。
“还不迟。”徐子珩听到自己这么说。“只要你想说,永远都不嫌迟。”
“啊?”
严曼歌抬眼看他,眼眶漾着泪,盛着迷惑,有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
“你喜欢学长吧?”徐子珩定定看她。
严曼歌的眼泪登时被吓回去了,心一个惊跳,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她指着他,发不出声音来。
他怎么会知道?她连徐子琳也没透露呢。
“喜欢就去告诉他呀!”徐子珩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心里正在干谯:x的!他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子珩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哪一个正常男人会鼓励自己喜欢的女孩去向别的男孩告白呢?
但他似乎总是如此,总是说出违心之语。
“不要!”严曼歌马上摇头。
徐子珩盯着她的眼睛,黑黑的眼瞳,有着令人无所遁形的专注。
“那么,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哭?你以为这样哭就能改变什么吗?你明明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不干脆找学长说个清楚呢?”
徐子珩的问题,如浪潮一波一波袭来,将严曼歌淹没。
喜欢就喜欢,就去向他说呀,如果被接受,这样更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恭喜你;如果被拒绝了,这样的结果也不坏,你就可以从此死了这条心,不用再把自己搞得像小可怜!”
“你!”严曼歌反应激动地站起来,脸上有一抹难堪的暗潮。
为什么徐子珩总是把话说得那么刺耳,那么伤人呢?
她觉得好委屈,眼泪威胁着要掉下来。
“你根本不懂!向来都是你拒绝并伤害那些女孩的心,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与苦涩,你……”她握住拳,不管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街头,“你根本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她大声地喊出来。
徐子珩的神经顿时断裂,他缓缓站了起来。
“我当然有喜欢的人!”他周身扬起了一股风暴。“你若有种,现在就去跟学长告白,我就去找她讲!”竟又些赌气了。
“我……”奇怪,他想向谁告白是他的自由,干嘛拉她下海啊。“我要不要告诉学长,干你什么事呀!”
“就是有!”徐子珩口气很冲。“你若觉得不后悔,不遗憾,就不要摆出一副可悲又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生气!”
“就算可悲又怎样!可怜又如何!”他的话太犀利,太尖锐了,太一针见血了,严曼歌忍不住就大声应回去。“而且,学长身旁已经有学姐了,我怎么可以……万一对学长造成困扰,我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听到她对陈思远的感情如此执深,徐子珩心里涌起一股醋意。
可恶,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这其中,为什么没有她呢?
“笨蛋!”
阵了一句,他怒而转身,背影看起来像赌气。
严曼歌以为他生气了,他那人的脾气总是阴阳怪气,脾气也来得莫名其妙。
走到一半,徐子珩又突然停下来,他仰天恨恨叹气,又转过身来对严曼歌说:
“你给我过来!”说到底,他就是没办法丢下她一个人。
“做什么?”他该不会气得想打她出气吧。
结果,他却走向停在路边的机车,长腿一跨坐上机车,随手丢了个安全帽给她。
“上车!”他说。
“什么车?”严曼歌一脸莫名。
“机车!”又说了一个破音字。“上车啦!”
“我说了,我不要!”严曼歌以为他要载她去见学长。
“没人强迫你!”徐子珩拿斜眼看她。“我要带你去水南机场。”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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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于珩把严曼歌带到…座建筑物的顶楼上,从这里可“看见飞机起降。
咻——
一架架飞机从他们头上低飞而过,轰隆隆的声音,盖过身边所有的声响。
“把你心中想说的话,”徐子珩指着正在跑道上准备起飞的飞机,在她耳边大喊。“全部都喊出来吧!”
严曼歌怔怔地看他。原来,这就是他带她来机场的目的。
“你既然不想向学长说,那就在这里,把你的不甘心,你的遗憾,你的感情,全部喊出来,也许你就可以得到真正的释放了!”说完,徐子珩拿出他总是随身德带的耳机戴上。“我会把音量开到最大,你不用怕我听见。”
“徐子珩,你……”严曼歇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徐子珩已经转身走开。
严曼歌看着他背对的身影,心里泛起一股复杂的心情。
“飞机在起跑了。”徐子珩转身提醒她。
“我……”
“你还在迟疑什么!”看见她一脸犹豫,徐子珩的眉峰一蹙,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我大老远载你来,可不是叫你来看飞机的!”
“我又没叫你载我来……”明知听不见,严曼歌还是怕他听见似小小声的嘀口占。
这时,一架飞机从他们头上飞过……
“就是现在!”徐子珩又对她大吼一声。
“我……”好不容易提足了气,严曼歌却张口无言。“学长,我、我……学长……我喜喜喜喜……”
那句简简单单的“喜欢你”,硬是讲不出口。
哎,这种疯癫的事,她根本做不来。
而且,她一直顾忌着站在前头的徐子珩。
她一向就不是个放得开的人,尤其在人前。而她为此厌恶自己。
她走向徐子珩,想跟他说算了,她不想喊了,反正她这份微不足道的小小情愫,无可无不可,讲出来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地球还是一样在运转,就让它成为遗憾吧。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遗憾了,少厂她,不痛不痒的,多了她—个也不会马上就世界末日。
可当地一走近徐子珩,她整个人顿住。
Don’tWannaclosemyeyes.Don’tWannafallasleep.
CozI’dmissyoubaby.Andldon’twannamissathing。
CozevenwhenldreamOfyou.Thesweetestdreamwouldnev-erdo.
I’dstillmissyoubaby.Andldon’twannamissathing……
史密斯飞船主唱嘶吼的歌声由徐子珩的耳机传送到她的耳里。
吓死人了,哪有人受得了这个音量!
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听到她的叫声,他竟这么折磨脆弱的耳膜?
徐子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他总是冷淡,个性差劲十足,嘴巴又坏……可他做的这些事,又为什么令人费解呢?
她总以为她已经够熟悉、够了解他了,却又好像从来不曾懂他。
严曼歌凝看他的背影,她似乎总是这么看着他的背影。
第一次,他无视来往危险的车辆,将她领出那场混乱,那时,是他的背影安定了她慌乱无主的心。
第二次,她伤了脚,是他臭着一张脸,却不容她拒绝的背她回家,那时,他的背看起来如此坚定宽阔,让人觉得信赖,不怕会被摔着。
第三次,就是此刻。天色晚了,夕阳落在他们的背后,黄昏的天空,是一片橘红色的美丽时刻,这样离他一公尺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他将手插在裤袋里,眼光落在远方的某一点,风吹扬起他的衣摆,在风中,他的背影显得倔强而孤独,如古龙笔下的剑客,独行在黄沙漫漫中,夕阳在他背影壮烈的燃烧。
他总是在她困窘的时候出现。
他总是一脸漠然地将她的无助看在眼理。
他总是以背影示人,看起来很无情、漫不经心。
但,这就是他的温柔吧,所谓“徐子珩式”的体贴。
他早知道她对学长的感情,所以总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出现在她身旁。
她的眼眶又红了,泪凝于睫。
她亏欠他,太多太多了。
这时,又一架飞机飞过他们头上,为了不辜负徐子珩的用心良苦,严曼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圈住嘴巴,勇敢地喊出来:
“学一长——”她停了一下,换足了气,再喊:“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我真的好喜欢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小女生时……虽然——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但是——我还是喜欢你的……学长——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喔……”
严曼歌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如此地用力,如此地声嘶力竭,想要把心中那份压抑己久的感情全部倾泄出来,把自己的胆怯、懦弱、自卑,诉诸于风中,让风带走一切。
血液,在身体里疯狂地燃烧。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或许是压抑太久了、太深了,严曼歌一喊起来就停不了,不断地说着她对学长的情感与不舍之情。
她的一句一语,徐子珩全听见了。
他不是有意的,他的随身听没电了,他必须被迫听着严曼歌的剖白,那不是件好受的事。毕竟,没有人可以忍受喜欢的女孩喊着另一个男生的名字。
“徐子珩,你真是个笨蛋!”他望着远方,心中暗骂自己。
但,他更无法忍受看严曼歌这么折磨自己。
严曼歌释放了自己,他也才会从她的释放得到解放。
“学长——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喔……”
严曼歌喊到声音都沙哑、破音了,最后,她累了,再也挤不出声音来。
天色渐渐朦胧,严曼歌和徐子珩各怀着心思,凝望远方,谁也没提议离开,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垃长……
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滑行,严曼歌看着飞机慢慢飞起,然后飞上天空,渐渐成为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夕阳中。
她望着消失处,暗暗对自己说:
“再见了,学长!再见了,我的初恋!”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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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珩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子珩,怎么现在才回来?”坐在客厅看新闻的母亲招呼道。“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把饭菜热一下?”
不用,我不吃了。”
回到房间,徐子珩背靠着门,突然觉得好累,心好累。
他连鞋子都没月兑下,整个人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可他眼睛一闭上,就听见严曼歌的告白荡漾在风中:
“学长,我喜欢你……”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徐子珩猝然坐起,耙了耙头发。
他突然起身,将随身听里的磁带放进音响,须臾,史密斯飞船主唱独特的嗓音轻泻出来。
他将灯光捻暗,坐到地板上,又点起了一根烟,让烟雾包围自己。
窗外透进路灯晕黄的光线,洒落他一身,使他的背影透着一抹朦胧。
整夜,他不停地按键反覆听着副歌的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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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过后,学生们继续一样上课下课,下课上课。
回到学校后,严曼歌与徐子珩很有默契的,两人都不提街上的争吵与机场的那一段,相处如常。
徐子珩依旧摆着一张冷淡的脸,严曼歌依旧沉默安静。
日历一页一页的飞掠,接着,期末考来到。
当!当!
当钟声响起,学生们交出最后—张考卷,教室顿时传出如雷的欢呼声。
暑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