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马的住处里,三个焦急的人来回的踱步。
“疯马,都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阿迪怎么还没回来?”何觅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不敢想像阿迪是否遇到了危险。
疯马不停的抽着烟,他也很担心阿迪的安危,顺利的话,阿迪应该在几个小时前,就到这儿来跟他们会合了。
“先别担心,我们再等一会儿。”疯马安抚着她。
“我看,我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好了。”何觅坐立难安的扯着手帕。
“先别打,你现在打回去不是被逮个正着吗?”
“可是……可是他们反正也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只是打个电话,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不行啦!万一欧阳彻已经报警,而警察也在他的电话上装追踪器了,那我们的行踪就会被知道,这样一来,我们不就都白忙了吗?”
“那怎么办嘛!我好怕万一阿迪……”
何觅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小胖只好按捺住自己不祥的预感,坐到何觅身边,安慰着她。
“不会的,不要乱想,阿迪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
而阿迪此刻正坐在暴怒的欧阳彻对面,后者瞪视着阿迪,就好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样。
“你们真行!”欧阳彻的声音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居然趁我不在时拐走了小觅。”
“哪有你行!”阿迪嘲讽的说:“居然拿育幼院的地来威胁小觅,真没想到堂堂欧阳集团的总裁,也会作出如此下流的事!”
“你……”欧阳彻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必这么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也没人关心。”
阿迪的冷嘲热讽让欧阳彻几近疯狂,他咬紧牙根要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一名佣人脸色惨白的跑了进来。
“先生,刚刚医院传来消息,老庄因为伤及颈动脉、失血过多,已经……已经『走』了。”
阿迪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他竟然杀死了人!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他只是单纯的要带走何觅,他和那个被杀死的人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呀!而他居然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欧阳彻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老庄跟了他这么多年了,欧阳家偌大的花园都是他在照料的,就连何觅也是老庄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他害了老庄,是他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联手害死老庄的。
阿迪和欧阳彻停止了争吵,大家都沉浸在哀伤的气氛里,直到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客厅里的宁静。
胡妈接了电话。
“先生,是小觅小姐打回来的。”
欧阳彻接过话筒,平静的说:“你最好立刻回来,老庄被阿迪杀死了。”
话筒另一头的何觅整个人瘫在小胖身上,小胖和疯马被她吓坏了。
“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何觅看了他们一眼,低声却清晰的说:“阿迪杀死人了。”
***
何觅他们三人赶到欧阳家的时候,警察正在蒐集证物。
阿迪白着一张脸,低着头站在一旁,看见何觅来了,他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欧阳彻则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到了何觅,也没有任何表示。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何觅颤抖着声音问。她多么盼望听到有人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恶作剧,或者,阿迪是被冤枉的。
但胡妈打碎了她的梦想。
“小姐,老庄死了,是那位先生杀了他。”她朝阿迪的方向比了比。
何觅不相信的哭了出来。“不!这不是真的!你们一定是串通好骗我,对不对?”
见大家都不说话,她跑到阿迪身边,问他:“阿迪,你告诉我,他们都是在骗我的,他们都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你不可能会杀人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替你自己辩白?”
她激动的扯着阿迪的手臂,却扯落了他手上披着的衣服,她这才看见了阿迪手上的手铐,手铐上闪动的亮光灼伤了她的心。
她像发了疯似的捶打着阿迪。“你怎么可以杀了老庄?怎么可以?他就像是我的长辈一样,他一直都像是个长辈一样的疼爱我啊!”
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动容,只要是欧阳家的人都知道,热爱花花草草的何觅最爱黏着老庄问东问西了,何觅的那一畦花田,也都是老庄帮着在照顾。
阿迪任由她捶打,并不闪躲。
一会儿之后,何觅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的看着阿迪。
“阿迪,你杀了人,是不是会被抓走?那我怎么办?不要,阿迪,我不要你离开我。”
她紧紧的抱住阿迪,欧阳彻的脸色相当难看,但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是警察过来拉开何觅的。
“小姐,我们必须带走嫌犯了。”
何觅眼睁睁的看着阿迪被带上警车,她顿时感觉到全世界的灰暗都向她靠拢。
“天啊!”何觅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作梦,我一定是在作梦。”
小胖扶住踉跄的何觅。“小觅,面对现实吧!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先想想要怎么帮助阿迪。”
***
阿迪的案子隔天就上了新闻的头版,因为欧阳彻是全国闻名的知名人物,阿迪又是明星学校的学生。而何觅被加油添醋的写成是用情不专、喜新厌旧的红颜祸水。对于自己被当成话题人物,欧阳彻似乎习以为常了,只是媒体对何觅尖锐的批评,让他相当气愤。
“小觅心如白莲,怎能如此任他们诋毁?”他对展至远抱怨着。“这件事情你替小觅讨回个公道。”
“你是想打官司?”
欧阳彻点点头。“我要所有污蔑小觅的人,付出极大的代价。”
“阿彻……”展至远叹了口气:“身为媒体注意的焦点,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只会愈描愈黑,最好的因应之道就是不理它。”
欧阳彻其实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他无法忍受他人用难堪不洁的言语伤害何觅。
至于阿迪这方面,因为人证物证确凿,这桩案子很快的就确定了,法官定在下星期五开庭宣判刑期。
小胖和疯马也都非常关心阿迪的事,不过阿迪是过失杀人,刑期应不至太重,他们比较担心的是何觅的情况。
何觅这几天不吃不喝,只一味喃喃的重复说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何觅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她几乎整夜都未曾阖眼过,就这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坐在地板上。小胖看她变成这副德性,真是心如刀割,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娇滴滴的何觅,阿迪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小觅……”疯马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进他的话,就一个劲儿的对着她说话。“小觅,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你才能救阿迪了。”
没想到何觅居然抬起头来看他,疯马和小胖惊喜的对看一眼,这是这两天来她第一次正眼看人,也许是听到阿迪的名字的关系吧。
“小觅,你知道我们没有钱替阿迪请律师,这件事也不能告诉张院长,她年纪那么大了,阿迪又是她最疼爱的孩子,恐怕她会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现在只能靠你了,欧阳彻如果愿意帮忙,阿迪就有救了。”
“你在说些什么呀!难道你不知道,欧阳彻把阿迪当眼中钉吗?他怎么可能会救阿迪?”小胖一副“你脑筋秀逗啦”的表情。
“说你笨你真是笨,欧阳彻虽然视阿迪为眼中钉,可是你别忘了,小觅是他的命啊!为了让小觅快乐,他什么事都会愿意做的。”
“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小觅去拜托他,请他帮忙救阿迪?”
“没错!”
何觅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不说话,也不表示意见。
“小觅,你说句话嘛!你觉得疯马的主意怎么样?”
何觅缓慢的、微笑的看着疯马。
“你说得没错,只要欧阳彻肯伸出援手,阿迪就有救了。”她的笑容很空洞,而且眼神有点迷离,似乎没有什么焦点。
“小觅,你没事吧?”小胖忧心忡忡的问。
何觅摇摇头,柔柔的说:“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就去求彻哥哥,请他帮忙救救阿迪。”
“小觅……”疯马也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彻哥哥一向疼我,只要我开口要求的事,他从不会拒绝的。”
“可是他那么恨阿迪……”小胖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他一直想娶我,只要我答应嫁给他,任何事他都会为我做到的。”
疯马大吃一惊:“你是说,你要以嫁给欧阳彻为条件,来换取他的帮忙?”
何觅点点头,还是柔柔的,看不出喜怒哀乐。
“那怎么行?”小胖坚决反对,“这么一来,阿迪所做的事、所费的苦心不都白费了?”
何觅稍微清醒的问:“那么,你们告诉我,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阿迪?”
疯马和小胖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这是唯一的方法了。阿迪是个好人,他还有光明的前途、美好的未来等着他,如果你们是朋友,就让我去做吧!”
他们两人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几天如果你们去看阿迪,请不要跟他提这件事,我不希望他再因为我而闹事。我去找欧阳彻了,再见!”
何觅的坚定与冷静,在在撼动了他们两人,他们从来不知道,何觅是如此坚强的一个女孩子。
“小胖,我到今天才了解,一个人的爱可以强烈到何种地步!”
不过,何觅回到欧阳家时却扑了个空,欧阳彻不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其实他哪儿也没去,那晚何觅紧紧抱住阿迪的情形,一再的在他脑海中重播,强烈的妒恨使他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到Nina这儿耗尽自己的精力。但是这样做并不能使他好过一些,那画面反而像是巨浪般的排山倒海而来,于是欧阳彻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在Nina身上寻求慰藉,直到他累得再也起不来。
Nina躺在欧阳彻身边,看着熟睡的他,心里有阵阵悲哀,他只是在发泄!这样的行为根本不能称为“爱”。
Nina悄悄拭去滑落的泪水。没关系,她对自己说,这几天是危险期,再加上刚才欧阳彻那几次狂野的进攻,也许她的肚子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呢!只要有了欧阳家的后代,还怕他不善待她吗?
欧阳彻清醒之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Nina的住处,他没有丝毫的留恋只觉得空虚,难道他就要这样子过完后半生吗?生命中没有真爱,只有感官与rou体的发泄?
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中,意外的发现几天来未露面的何觅,欧阳彻小心的压抑住自己的狂喜,因为他对于和何觅的结合已不抱任何希望。
胡妈一见到欧阳彻,开心的迎上前去。
“先生,你可回来了,小觅小姐等你一下午了。”
“找彻哥哥有事吗?”他刻意表现得冷淡,但眼神又不小心泄漏出他的关心。
“我有事情想跟彻哥哥商量。”
她的这一声“彻哥哥”让欧阳彻的心又暖了起来,自从阿迪的事闹开来后,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我们到书房去吧!”他转头吩咐胡妈:“替我挡掉所有的电话。”
进到书房后,何觅深呼吸之后,开门见山的说:“我想拜托彻哥哥一件事。”
欧阳彻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直说。
“关于阿迪的案子……”
欧阳彻的心倏地直往下沉,原来她是为了阿迪才来的。
何觅注意到他脸部表情的变化,知道他有些不高兴,可是她还是得继续说,因为欧阳彻是阿迪的唯一希望了。
“只有彻哥哥帮得上忙,请彻哥哥救救阿迪!”
欧阳彻慢条斯理的点上烟,他藉着这动作来缓和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并不想帮助阿迪,可是却又不希望见到何觅难过。
“我为什么要帮他?他杀死我的员工、拐走我的未婚妻、害得我家不像家,我恨不得他从这世界上消失,我为什么要帮他?”欧阳彻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调说。
“那么……”何觅早料到他会拒绝,她提出条件。“如果用帮忙阿迪减刑,来换欧阳家的再度完整,彻哥哥愿意吗?”
欧阳彻不解。“什么意思?”
何觅看着欧阳彻,一字一句清楚的说:“只要彻哥哥肯帮忙,小觅愿意回彻哥哥身边,一辈子都不再离开。当然,如果彻哥哥已经嫌弃小觅、不要小觅了,那小觅也无话可说。”
老天!这一定是上帝可怜我,所以才来帮助我!
此刻的欧阳彻,心中充满了对神的感激。
他一把抱住何觅,激动的对她保证。
“傻小觅!说什么傻话!不管发生多少事,你永远都是彻哥哥心目中的小鲍主、小宝贝。彻哥哥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要你?只要你肯回来,要彻哥哥做什么都行。”
何觅轻轻的挣开欧阳彻的拥抱。
“那么,当阿迪的案子告一段落,小觅自然会实现诺言。”
“你和阿迪的婚约呢?”
“我想,到时候我应该已经办好离婚手续了。”她简短的回答。
“你是说,彻哥哥可以开始动手筹备我们的婚礼了?”他的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何觅强迫自己装出笑容,她温柔的微笑着说:
“是的,一切都依照彻哥哥的意思。”
欧阳彻觉得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像真的,他小心翼翼的再确定一次。
“小觅,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你真的不会再变卦了?”
在何觅摇头的那一刹那,欧阳彻深深的懊悔起刚才在Nina那儿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