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蜜桃宝贝 第六章

曙光乍现的那一刻,于苹在他均匀的呼吸声中醒来。

经历一整夜的激情、欢愉、火热辛辣的,并没有让她忘记自己身负的重责大任。

她没忘记自己是借机来寻宝搜证,要获得足够打击敌人的有力证据!

进到霍昊类的房间里,会发生亲密关系不能算意外,但于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懊恼后悔,或反刍个中滋味。

她一睁开眼,脑袋清楚后的第一件事,是推开横在身上的手臂,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小心翼翼模进书房里。

偌大的书房空空荡荡,连书桌都收拾得一尘不染,每个抽屉都紧紧锁住,除了排列整齐的书籍、归档过的文件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载有文字的东西可看!

“嗯,看起来……关于那件‘棘手的麻烦’,重要文件应该不会在家里,还是往办公室里找才有用……”

她仔细巡过书房的每个角落,连垃圾桶、绞纸机都检查过,仍然一无所获。

“早安,这么早起来,为了看风景啊?”

翟昊类磁性但寒漠的嗓音,突兀地响在清晨冷冽空气中。

“你早。”

背对着门的于苹倒抽口凉气,一颗心咚地快速下沉,全身血液瞬间结冻。

天啊,地啊,她不请而擅进人家的书房重地,该如何自圆其说?

“怎么样?我这房子VIEW不错吧?天气再好一点,可以看到高高的新光大楼呢。”

他移动脚步靠近,展臂从背后楼她入怀中,呼着气问道:“喜欢吗?”

“呃……很棒!不错。”

“你是指房子?还是我?”翟昊类邪肆地一语双关。

“都好……”她松口气,轻轻挣开他的怀抱。

“真的?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快别闹了!我该走了,今天还要上班呢。”

害羞又心虚的于苹低着头往外走。

“等等——”他一把将她拉回,温热大掌护住她的冰冷小手。“再陪我一会儿……刚刚瞧你一直在这书房里走来走去的,你也喜欢这个景吧?嗯?”

他一字字平缓说出口,一字字都像原子弹爆发般地威力十足。

“我、我其实是嗯,对。我只是看风景……”

她吓呆了,一时间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于苹打死没想到,原来翟昊类已经在外面看了自己好一阵子了。

他是否觉查自己的怪异行为呢?

“呵呵呵,我自己也最爱这房间,光线充足,景致开扬,读书休憩都很棒。”

“可是,我上班要迟到了。迟到一次就不能领全勤,好亏呢。”

于苹的、七七上八下,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来他到底发现没有?!

“没关系,全勤我补给你就是了。”

他的身体明显热了起来,眼眸中清楚映照欲火燃起的星芒。

“既然都来了,何不好好参观一下我的家,也陪陪我……”

“不行……不可以再这样,昨天你是醉了,但现在我们都很清醒!”

“于苹,别躲我……再看见美丽迷人的你,我禁不住又醉了……不然,你就当我是醉的吧!”

“求求你,我不要。”她缩在桌角,不敢张眼看他。

“别怕,昨晚我们不是很美好吗?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翟昊类抱起蹲坐地上的小美人,轻轻将她放置落地窗边的贵妃椅。

“唔……你好讨厌!”

她在他身体范围内,根本无所遁逃,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

“我喜欢你的身体,好纯洁……好美丽……”他一再赞叹……

“啊……不要……救命啊……”

他的吻咬激起强烈的电流,再次的吸吮更搔刺她每一条敏感的神经,令她忍不住轻吟呼喊。

翟昊类是个克制私生活的好男人,成年以来很少碰到令他把持不住的女人,而于苹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

“苹……你真的好棒!”他闭上眼,全心全意享受她的美好。

“呃,不行了,昊类……”

尽避她唇边不停地哼出欢愉的吟唱,但奔腾的激情还没能让她丧失心魂。

方才的恐慌惊骇仍在脑中盘旋,当她被摆弄成后仰的姿势,黑濠般长发垂落椅沿,头部整个后仰,这样的姿态让她看到整个地板,每一寸都钜细靡遗——

不经意的眼神一瞟,于苹赫然发现,靠近自己的书桌角底,压着一张残破的纸片,上头破碎陈列惊悚的字句:

伪药吃死人……利益当道……祥类要钱不要名……不肖高层……

为钱丧尽天良……弊端……草菅人命……一旦爆发不可收拾……

啊!天助我也!

这是最好的线索,最好的罪证啊!

她告诉自己冷静,趁着身上的男人完全沉醉的极致境界,她费力将手臂完全伸展,并快速勾起纸片,然后紧紧握在手中不放。

小小一片破纸包含无穷希望,母亲的冤屈,全靠它了。

咖啡座里,何宏青气急败坏地铁青着脸色。

“夜不归营?啧啧……你不觉得自己愈来愈离谱了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于苹回答得十分坦荡。

“问题是,你真的知道吗?小苹,连我妈都看出来你变了。”

何宏青握紧的拳头抵在桌沿,气愤地一次次槌打,桌上热咖啡抵不住摇晃溢倒四散。

“你在干什么?想找人打架?这里是公众场所,麻烦收敛一点!”

于苹忍不住动怒了,急忙以餐纸擦拭咖啡,抱怨道:

“宏青哥,你不要老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哼!说我不分青红皂白?那你倒是说出个道理给我听听,”他打算追根究底,只因为这个女人是他爱的。“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你孤身女孩子家整晚不回家?”

“其实,我认为你管得太多了。”于苹端起咖啡喝着,平和道:“我已经是成年人,去哪里、做什么都不需要向你交代吧?”

“你从没替别人想过,不知道有人会担心的吗?”他痛苦地抓住她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早有默契……”

“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真的长大了,有足够能力处理一切事情。”

她不着痕迹收回手,刻意忽略他口中的默契。

“……好,既然你很笃定,我不追问你那晚的行踪。但我想问一件事——”

“你问吧!”

“你谈恋爱了吗?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他是谁?”

他艰难地吐出存在心中许久的怀疑。

“没有。”于苹断然否认。“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去谈恋爱的。”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仍在服丧期间。”何宏青的语气带着讽刺。“自你单独见过翟昊类后,整个态度都变了,连打官司都不积极,叫我怎么不怀疑跟他有关系?”

“宏青哥,这场辟司打下来,律师费用不少吧?”

于苹总是想到最实际的问题。“有多少胜算呢?如果赢面不大,我看算了。”

“怎么了?我说过费用你不必担心,巫律师是我好朋友,他会尽力——而且,打起官司来,翟昊类那方也不会好过,就当整整他也值得啊!”

“你不需要为我付出那么多的。”于苹看着了心付出,不求收获的好邻居。“那也是你辛苦赚的血汗钱哪!将来是你娶老婆养家的资金,我怎么可以随便动用?”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何宏青激动月兑口而出。“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老婆,辛苦存的那些钱,本来就是给你用的。”

“不行!你不能一厢情愿这么想——”她心一横,干脆把话说白。“宏青哥,我一直只当你是个邻居大哥哥,从小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

“小苹!你?!”何宏青颤抖着唇,不知道于苹会把话说得如此伤人!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说这话很过分,你听了一定很难受,但是,事实终归是事实,我不能让你再陷下去……”

“不对。”何宏育完全不愿意接受事实。“你不是这样子的,以前我们不是很好的吗?你对我感觉一直也不错……”

“没错,我们是很好,是好朋友与好邻居。”于苹肯定地正名分。“说句肺腑之言,感谢你一直帮助我。以后你应该多花时间陪何婶,花时间交女朋友,不要再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利用完了,想一脚把我踢开?”

何宏青霍地推倒椅子,站起身,用近乎威吓的口吻道:

“我不是小狈,没道理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于苹,我不会放弃的,我对自己有信心,不管现在你跟谁在一起,我何宏青会让他知道,世界上最爱于苹的只有我!”

“宏青哥,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交男朋友啊!你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

“哼,我知道你不承认是想保护他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何宏青丝毫不认为问题在他自己,如同所有单恋别人的人,总是一厢情愿认为有第三者来加入破坏,以致于心爱的人不爱自己。

其实,他们都忘记自己才是从头到尾,最不相干的那个人。

于苹喝着逐渐冷去的咖啡,此时已无多余心思去想何宏青的自我固执,从钱包中,小心翼翼掏出那张破纸片。

一遍又一遍地读着、看着,她可以断定这会是最有攻击力量的武器。

如果顺利放出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心中认定第一名的祥类医院竟给病患吃伪药赚暴利,主其事的翟昊类还能不身败名裂吗?

于苹仔细将纸张收进包包里,心中明白这是惟一一次绝地反攻的机会,一定要小心谨慎,彻底将敌人击溃,这些日子的忍辱负重才有代价。

“于小姐,院长请你到他办公室一趟。”

“好。谢谢你……”

接到资深秘书通报,于苹微皱眉心、有些怀疑——有什么特别的事呢?

他从来不曾单独叫自己进去过啊。

“我来了,请问院长有事吗?”

她生疏而客套地询问,在经过那样的亲密关系之后,以“官方”的身份相见确实挺尴尬的。

“你先坐。”翟昊类依然维持工作上的严肃。“等一下,等我讲完电话。”

“没关系——”于苹微笑着点点头。

手持听筒的他神情肃穆,一再对着彼端询问: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打官司呢?我们会有多少胜算?”

从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断,于苹已经猜出端倪,他的紧张、焦急、不安,绝对跟伪药有关……

可见,消息是经过他不惜代价的强制封锁,否则外界不可能维持这般的风平浪静。

于苹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出这一拳,才能准确命中要害?

“不好意思,跟律师谈一个很重要的案子。”翟昊类扶了扶细黑框眼镜,似乎欲言又止。“其实,我想跟你谈的事,也跟律师有关。”

“喔?是我妈妈的那件官司?”于苹一猜就猜到。“最近就要开庭了。”

“是的。”翟昊类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于苹扬起性感的唇角。“我自己也想来跟您谈这件事。”

“真的吗?”他微笑着,换了个轻松的坐姿。“算起来,我们还真有默契。”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是这样的,医院最近有一件很麻烦,很棘手的事情在处理,我必须动用所有的资源,包括律师团在内。可是,最近又要开庭了……”

“现在的问题太棘手,而显得我母亲那件无足轻重你想谈和解,对吗?”

“呵呵呵……于苹,你果然是冰雪聪明啊!”

“奇怪了,你今天特别喜欢夸奖我,糖吃多了?”

为了让他对自己更放心,更不设防,于苹也表现出跟他熟稔地开起玩笑。

“嗯……我之所以夸奖你,全是因为你的‘表现’太好了!”

翟昊类挑起俊眉,情意深深地睇了她一眼,一语双关。

“哦?那么翟院长愿意以多少钱和解呢?”于苹难得俏皮地摊开手掌。“给我一个满意的数字,我给你满意的服务。”

“你?你是说真的吗?”他讶异保守的她,也有调皮娇冶的一面。“不然你自己说好了,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量满足你。可以吧?”

“好。就维持原先我提的两百万。先偿清债务,我也不必再兼两份工作了。”

“喔?你做两份工作?这怎么行?身体会累坏的。”

翟昊类十分讶异,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不是告诉过你,撑不下去要赶快告诉我啊?!”

“我没有那么脆弱。”于苹抽回手,开朗递给他一个笑容。“现在知道也不慢啊,倘若你同意负担,我也就解月兑了。”

“好,就两百万。”翟昊类几乎没有考虑。“明天之前会汇到你的户头。”

看他答应的爽快,于苹不觉失笑。

何必呢?

当初,他要是这么爽快,愿意赔偿认错,就不必让她苦苦记仇,随时逮机会想致他于死了。

而今,铁的证据握在手中,照理她该高兴的,可事实却非如此——

于苹不能否认,自己非常喜欢眼前这俊朗伟岸的男子,翟昊类也是真心帮助自己。

但是,对延误救治而丧命的母亲,她又该如何交代呢?

做女儿的在这个时候,更该坚定讨回公道的心意啊,如因个人情爱而放他这一马,天上的母亲会原谅她吗?

正反两种不同的意见,在于苹脑海中激烈交战冲突,短时间恐怕难分出胜负。

翟昊类不明白她突然地陷落沉思是为什么,还关心地安慰道:

“这笔钱,你安心拿走没关系,医院的工作仍然可以继续,别担心……”

“嗯,我知道。谢谢你——”内心挣扎令她肃着脸,再也笑不出来。

翟昊类自是不明她心路历程的曲折,继续安慰并逗她开心。

“你不必跟我客气,谁叫我们缘分这样特殊呢?”

“我懂。没事的话,我先去工作了。”

在起身离开的那一刻,于苹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她下得了手吗?对这么一个相信并关爱自己的男子?

在母亲和爱人之间,她该选择对不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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