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筑紧盯着他刚毅冷硬的下颚,心跳又开始疯狂地加速,她知道自己已经卷入爱情的漩涡,而且也知道孟克雷若再进一步,自己就将成为他肉欲的俘虏。
“你的技术的确很高明,但是让我感到厌恶。”她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
克雷咬牙切齿,一把将她揽近,但亦筑却用双手顶住他的胸部,不给他有抱住自己的机会。
克雷悒愤地低咆一声:“只要一次就好了。”
亦筑充耳不闻,拼命地挣扎。
“女人,你就不能识相一点吗?把我惹火了,小心我掐死你。”克雷恼火地叫了起来。
“我并不意外,你一向都是如此,与其说你跟女人温存,还不如说你对女人施暴,你还好意思那么得意。”亦筑不怕死地刺激他。
克雷气得黑眼珠开始冒着怒火,手指像铁爪一般深深箝住她纤细的手腕,可怕得彷佛想吃人。“金钱买不动你,威胁、挑逗也都无效,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采取下策的。”
“孟先生,你真是条可怜虫,因为你一向要什么有什么,就以为凡事都能合你的意,顺你的心。一旦你想要的东西无法到手时,你就孩子气地耍脾气吗?”亦筑的声音更冷、更涩。
突然间,克雷的面色铁青,亦筑还以为他气炸了,准备再度向自己展开攻击,不料他却转身步出房间,用力甩上房门。
亦筑望着合上的房门,这才完全放松自己,瘫软在地毯上。泪也悄无声息地造访她的脸……
***
良久,亦筑终于下楼了,发现大伙儿都在客厅里,她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孟母高昂的快语,有一位佣人好奇地看着她,将她带到客厅。
她一进去,正好听到孟克雷冰冷严厉的声音。
“证据清楚明白的证明他说谎,这是他不对,应该受到惩罚。”
“但是这么一来,他太太和孩子不是太可怜了吗?两年前我曾经在伦敦见过他太太,是个很好的女人,如果因为她先生的缘故,全家也要连带遭殃的话,那就太没有人情味。”
“妈,他侵占公款,这些钱当然是要由他身上索回。”
此时,孟母发现亦筑走进来,回过头来跟她打招呼:“你下来啦!钰扬,给亦筑倒杯饮料,亦筑你要喝什么?你的洋装颜色好漂亮,跟你的白皙脸色很相称。克雷,你觉得漂不漂亮?”
孟母笑着回过头去看儿子。
克雷傲慢地上下打量着她,冷然地道:“嗯……很迷人。”
至此开始,他整夜就不停地讥讽亦筑,无论是由他口中所说出来的话,或是他的眼神、表情,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他对亦筑的敌意。
亦筑也愤怒的回瞪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往她都可以巧妙地应付他的冷嘲热讽,但是今天晚上的克雷特别难缠,就好像一只疯狂狮子,要将敌方弄得遍体鳞伤。
如果亦筑当场对他采取报复行动的话,会令钰扬对他父亲产生疏远,那么她好不容易为他们建立起来的父子关系,就会毁于一旦,她的一切努力都将会成为泡影。所以,一个晚上下来,她也只能逆来顺受,任由那痛苦渐渐啮啃她的心。
直到大家各自回房,亦筑才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在床沿,回忆孟克雷今晚的言行举止,真想不到他竟然会采取如此愚蠢的报复行动。
突然门被打开了,亦筑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来。
只见孟母穿着朴素的睡衣,站在门口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请进。”亦筑一边有礼地答着,一边狐疑地思忖——这时候克雷的母亲来找她有什么事?是要来请她离开钰扬吗?
孟母坐在她旁边的位置,面对面看了她一会儿,才平静地问:“克雷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伯母来找我的原因吗?”
孟母的白发下露出一张慈祥的笑脸。“因为我是他的母亲,无法直接从自己的孩子口中问出话来,所以才来问你。”
“伯母真是开明,难怪钰扬那么敬爱您。”亦筑真心地道。
“你是说我孙子吗?”
“他们两个都很敬爱您。”
孟母笑呵呵地道:“这我知道,你还没说你和克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当你们一起进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他从你房间出来以后,整个脸色都变了?”
亦筑有些紧张地用舌头舌忝舌忝嘴唇,沙哑地回答:“我们有点意见不合,吵架了。”
孟母温柔的握着亦筑的手,“你的眼睛很清澈,总是坦荡荡地直视我们,我想我坦白告诉你也无妨,当我一听到有关钰扬与你的事情时,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所以立刻打电话把克雷从美国叫回来,他回台湾后,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必须把你从钰扬身边抹除掉。”
一听到“抹除掉”三个字,亦筑的肩膀明显地震动了一下。
孟母笑着安慰她。“放心,所谓除掉并不是真的杀掉你,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为了金钱才接近钰扬的坏女人,所以我儿子去找你是想用金钱解决。他年轻时,我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
“真的?”亦筑噗哧失笑,露出大大的愉悦笑容。原来孟克雷曾被坏女人骗过,难怪他对自己深恶痛绝。
“你不相信啊?克雷年轻的时候做过好多荒唐事,这个孩子长得高大帅气,很有女人缘,所以常常碰到坏女人。”
亦筑的双唇抿成一抹贼兮兮的弧线。“我还以为他年轻时就被家人强迫结婚了呢!”
“你以为结过婚就会和这些事情绝缘吗?克雷虽然很年轻就结婚,不过他们是为了结合两大家族的财势而结婚的,他并不爱他的妻子,他妻子也知道,所以夫妻俩就彼此怀恨着;生下钰扬后,他们两人就分居了,但没想到我媳妇把钰扬教养成一个讨厌父亲的人。”
“我曾经由钰扬那儿听说过这件事。”基本上,亦筑觉得是孟克雷活该,不过当着他母亲的面,她也不好直接批评。
“克雷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思想就很成熟,是个心机深沉的孩子,十七、八岁就经营一家大公司,对于权力的很高,这对于一个年轻孩子来说,是很不健康的;而且包围他的那些女人让他变得愈来愈自负,终于变成一个冷酷傲慢的人。所以我一直让钰扬留在我身边,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对儿子的教育已经失败,绝不能再让我的孙子步上他父亲的后尘。”
“这点您大可放心,钰扬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唉!但是这孩子就要跟克雷一起到美国了,我真不敢想像结果会变成怎样。在他这种正处于由小孩转变成大人的年龄,最容易受到父亲的影响,我看这孩子最近似乎很崇拜他父亲,每天都由克雷那里吸收人生的形形色色、各种知识;而且,也透过克雷来看这个世界,不过克雷眼中的人生并不完美,他有许多偏激的想法,唉!我真担心钰扬的心态变得跟他父亲一样。”
亦筑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觉得事情并没有像她老人家说得那么严重,但却没有立场多作置喙。“伯母,您有什么办法吗?”
孟母和蔼地模模她的手。“我很高兴今天找你来是找对了,亦筑,这桩事的决定权握在你手中。”
“在我手中!?”亦筑不解地瞅着孟母。
“克雷一直想把钰扬从你那儿拉到美国,所以,要是你回避钰扬的话,他也许会把钰扬留在我身边。”
“我懂了,您是要我从此销声匿迹。”
孟母的笑容显示出她对亦筑聪慧反应的赞赏。“是的,而且是希望你完完全全地消失。钰扬刚开始或许会试着找寻你,但我们会尽快让他死心的。”
“可是我能消失到哪里去?我的工作和亲友怎么办?”亦筑忍不住表示一点意见。
“放心,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帮你安排一切。不晓得你对巴哈马的感觉怎么样?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开夜总会,我可以安排你在那边驻唱,至于薪水一定会让你满意。”
亦筑考虑了半晌,然后以沉重的语气启口:“好!我决定去巴哈马,不过我只能住半年。”六个月的时间应该足以摆月兑孟家父子了吧?如果超过半年,她可不干,她才不想因为他们父子而离开台湾太久。
孟母松了一口气,闭一下她那已有皱纹的眼睑,以感激的声音说:“谢谢你,亦筑,你真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件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希望你不要让别人知道。”
“好的,我答应您。”
孟母微胖的脸上泛开了一抹笑容。“你真是善解人意,难怪克雷和钰扬那么喜欢你。”
“克雷!?”亦筑那水盈盈的眼眸霎时蒙上一层错愕。“伯母,您怎么会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
亦筑摇头,“克雷对我一向怀有恨意,他讨厌死我了。”
“知子莫若母,我儿子第一次看到你时,就被你深深吸引,从克雷的口气中,我了解这一点,尤其看了今晚你们谈话的情景,我更肯定自己的看法无误。克雷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也许他的言行举止侵犯了你,但是当他注视你的时候,眼睛里隐藏不住对你的爱意,这点,恐怕只有旁观者清了。”
“您真的知道克雷心中的希望吗?”话一出口,亦筑就被自己的口无遮拦吓一跳,她怎么可以对孟母说出这种话来呢?真是太没脑筋了!
谁知孟母毫不在意,和颜悦色地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儿子的心思我还猜不透吗?从小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手才甘心,他向来不习惯压抑自己的感情,不过,他现在遇到了使他不得不克制自己冲动的人了,也许对他会有所裨益,至少能让他了解,他所希望的东西并不一定都能如愿获得。”
说罢,孟母以有趣的眼神朝亦筑一望。“孩子,你没让克雷如愿以偿,对吧?”
“嗯,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亦筑没有办法控制脸上的红云。
孟母慈祥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接着问道:“钰扬那孩子有没有向你表示过什么?”
“有,好几次。”亦筑答道,“可是我都拒绝他了,我不否认我喜欢钰扬,但他毕竟只是半个大人而已。”
“克雷呢?你对他的观感又如何?”孟母发觉与亦筑这女孩相处愈久,对她的好感也就愈多,难怪她的儿子与孙子双双迷上她。
亦筑别开脸,“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你不认为你回答得很勉强吗?”孟母的嘴角有抹笑意。
“勉强!?我不懂您的意思,伯母。”
“你的心里明明喜欢我儿子,回答的时候却又佯称不喜欢,这种口是心非的答案不是很勉强吗?”顿了一会儿,孟母眼里浮现出了然的神色。“你本来想说喜欢的,对不对?”
“不!”亦筑猛烈地摇头否认,像鸵鸟一样逃避地将脸埋进双手中。“我不喜欢他。”
孟母揽着亦筑的肩膀。“你用不着否认,老实说,你和克雷一样都是喜怒哀乐形于色的人,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有这种感觉。”孟母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于是站起身,打了个呵欠。“这几天你可以尽情地在这里游玩,关于工作的事情,我会为你作妥善的安排,你不用担心。”
亦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看她。“金钱的魔力何其大!再困难的事情,藉由金钱的力量照样可以迎刃而解。”她轻声地嘲弄道。
孟母明白她内心的苦涩,所以温柔地望着她。“我本来想为你多尽点心力,不过我想你大概不会接受吧!”
亦筑的唇角翘起一抹骄傲的微笑,默默地回以对方无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