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庐山笼罩在一层浓浓的山雾中,目力所及之处不及丈余。
苏清羽一袭翠绿的衣裙静静伫立在竹屋前,看着雾气缭绕的山林,默默无语。
司徒斗悄无声息地自竹屋中走出,将一件月色披风披在她身上。
“晨间山里凉,小心。”
“山下恐怕已经不太平了。”她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山雾中的远方。
司徒斗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中含着一丝不容人错过的不屑:“司画拖命来报信,杀她的人自然不会离得太远。”他只是不想再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并不是怕那些是非。他们会后悔来招惹他。
“司徒。”地轻轻唤他。
“嗯?”
“我与你同行,并不想看到太多杀戮。”她伸手轻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肮,眼神充满了一种柔和慈祥的爱意。司徒斗的目光也落在她的小肮上,嘴角不自觉地微掀,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恐怕这才是你非要与我同行的原因吧。”
苏清羽轻叹,幽幽地道:“杀人总是不好的。”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江湖人江湖死,他们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道理人人都懂,但总是有些人不喜欢按道理做事。”她无奈的感叹。
“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这么多愁善感?”司徒斗不由得笑说。
苏清羽回眸瞪了他一眼:“什么话?”
他难得沉默,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看着她。
靶受到他的态度微变,苏清羽莫名回望:“怎么了?”
“羽儿。”
“嗯?”
“你……”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讲了出来:“不如你留下吧。”
“担心我吗?”苏清羽笑了。
司徒斗坦承:“如今的你不同以往,还是小心至上。”
苏清羽低头笑了:“其实,我也不过是趁这机会到外面走动走动罢了。”
他不语看着她。
苏清羽抬头冲着他调皮一笑:“我不会拖慢你的脚程,咱们虽一同下山,却未必要一路同行。”一明一暗,也好方便行事。
司徒斗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于是笑答:“好,就依你。”
看了看天气,她说:“司徒,趁现在咱们走吧。”
“好。”
一绿一黑两条人影并肩走入浓雾中,很快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形。
当旭日东昇驱散浓雾,苏清羽已经到了离庐山百里之遥的一处小镇,坐在路边的凉亭里喝茶歇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已婚少妇,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半点江湖人的气息。
只可惜麻烦要来的时候,想躲也躲不掉。
苏清羽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碗:心中叹气。她只不过是路过歇下脚而已,竟然就让她遇到了拦路打劫,她的运气实在好得不像话。
“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男人站左边,女人站右边。”
苏清羽看了看站在中间的一夥强盗,忍不住说了句:“那站中间的是什么?”
不等他们回答,她又继续道:“难道是人妖?”
虽然现在这情况不是笑的时候,但大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你,把包袱打开!”
苏清羽十分配合地打开桌上的包袱。
领头的强盗拿刀挑开了里面的东西,发现除了两件换洗衣物再无其他,不由得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不但人丑,还是个穷鬼。”
“女人丑点、穷点,人反而平安。”面对这么刻薄的讽刺,苏清羽不以为意。
强盗手中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冷笑道:“今天就算你丑得见不了人,穷得叮当响,老子也不会放你甘休。”
苏清羽淡定地斟茶,啜饮了口:“行啊,只要这位大哥有本事,我这条践命你拿去好了。”
强盗二话不说,扬刀当头便砍……
“等一下!”
强盗被她突然开口叮了一跳,不自觉地停下手。
苏清羽微微一笑,悠然道:“有句话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
他的好学令她满意,很合作地继续回答:“江湖有句古话,老人女人小孩这三种人是不能小看的,小看恐怕就会出大事。”
强盗的手颤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变了变。
再抿了口茶,她道:“不过,你不用怕我啊,因为我的确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想让你下手的时候快一点,不要让我太痛苦。”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强盗愤然斥道。
苏清羽好整以暇地摇头:“不,所谓给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这样对大家都好。”
强盗怒不可遏,揭趄钢刀就要砍下……
“当”的一声,钢刀在半空中断裂成两截。
强盗愕然地看着手里的断刀。
苏清羽微笑:“这位大哥要换一把刀继续砍吗?”
强盗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他再笨,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
她仍旧心平气和地道:“如果大哥不打算杀我的话,那我可要继续赶路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打理自己被挑得散乱的包袱。
“你……”
“我什么也没做。”苏清羽很是无辜抬头冲着强盔笑说:“我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动手的一直是大哥你啊。”
“你敢说我是小人?”
“我哪里有说?”
“你以为老子没听过“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这句话吗?”强盔大怒。
苏清羽叹了口气:“我只能说这位大哥实在太能联想了。”总之话不是她说的,她就可以抵死下认。
强盗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刀。
一直悠闲自得的苏清羽突然眼神一变,手一推,整张桌子便撞向了那强盗,将他撞得倒退三步不止,却堪堪避过了那无声无息却又凌厉致命的指风。
强盗惊魂未定地看着洞穿茶寮粗壮房柱的那个小洞,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何必救他?”来人声音冷冷的,甚至带着一丝都夷与厌恶。
苏清羽看着缓步迈进茶寮的司徒斗,暗自摇头:“我也没什么损伤,不必下这么重的毒手。”
“强盗也值得人怜悯吗?”
大家看着眼前这个阴柔俊美又带着几分邪气的黑衣男子,忍不住眼睛一亮,他的出现仿佛给这破旧的茶寮镀上一层七彩的光环,让人忍不住留连忘返。
苏清羽轻描淡写地回了勺:“强盗也是人。”
“你对人的要求还真低。”
苏清羽笑笑,没说话。
司徒斗双眼轻扫了下茶寮,然后对妻子说:“我们走吧。”
“你不喝杯茶吗?”
当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帮强盗时,他哼道:“有他们在这里碍眼,我没心情。”
“把他们打发掉就好了。”
司徒斗重新看向妻子,嘴角微掀,一抹魅惑的笑泛上俊颜:“有道理。”
强盗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人震飞出了茶寮,顿时哀号一片。
苏清羽看了,忍下住摇头叹气:“司徒……”
司徒斗闻言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让他们这样飞出去撞坏茶寮的门窗,总是不好。”
司徒斗莞尔。
“喝杯茶吧。”说着,她倒了杯茶,亲自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茶寮刚刚受到惊吓的旅人茶客这时纷纷付钱离去,很快的,这里便只剩下司徒斗和苏清羽两个客人。
“那些人你都甩掉了?”
司徒斗轻淡地吐出两个字:“杀了。”
嘴角的笑微僵:“不是说要甩掉他们的吗?”
“一劳永逸。”四个字解释一切。
苏清羽沉默了。没错,这是司徒斗的行事风格,她本来也不应该觉得奇怪。
他支开她,也是不想她看到杀戮的场而罢了。
“羽儿。”
她冲他笑问:“什么事?”
“江湖本来就不是一派和乐,你知道的。”
“我知道啊。”只是,她一直不喜欢这样不和乐的江湖。非要喊打喊杀、正邪对立,才算是江湖人吗?
自古以来,邪教中不乏正人君子,即使行事风格古怪另类,而正派中也不缺鸡鸣狗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其实一直以来,江期的正与邪就连江期人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司徒斗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然夜默默地喝自己的茶。
羽儿身上一直缺少一种江湖人的气质,她的人就像她的相貌一样普通,甚至有种无欲无求的味道。可既然爱上了,便爱她所有的一切。
两个人没再交谈,司徒斗喝完手中的那碗茶后,便双双离开茶寮,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只雪白的信鸽从茶寮飞出,没入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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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人在黑色的天幕上随手撒下一把耀眼的晶石,繁星满天,明月杳然。
苏清羽靠坐在树干上,微微仰头看着星空,一副若有所思。
一身黑衣仿佛融入夜色中的司徒斗则坐在等火旁,专心翻烤着架上的食物。
“你真的不吃吗?肉质很鲜美的。”他拿起架上的食物笑问。
她撇了眼如今成为晚膳的信鸽,忍不住叹道:“司徒,那是听风楼的信鸽。”
“味道不错。”他咬了一口鸽肉后,难得大方的赞美一句。
“我大哥得罪你,信鸽并没有得罪你。”她甚至来不及阻止,信鸽便已落入了他的魔爪。
“风大少什么消息都卖、什么八卦都传播,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他的。”
司徒斗看着手里的鸽肉,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他的神情不那么阴森的话,一切就完美了,可惜……
“江湖太一本正经就无趣了,有时候是需要八卦消息来中和缓冲一下气氛的。”
不自觉地,苏清羽引用大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回应。
司徒斗用力撕下一只鸽腿,淡道:“有时候消息却被八卦得严重失真。”
苏清羽忍不住侧头偷偷掩口笑了下。她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听风楼旗下的一本《江湖名人轶事录》中记录了武林中最风云人物的趣闻艳闻绯闻……等等,而他和柳清岚均曾榜上有名,据说至今仍在前十名之列。
他与柳清岚就如同他们身上的衣服颜色一样,黑白鲜明,所以大家例来也习惯将两人摆在一起比较,所以无论任何事有他就有柳清岚,聊柳清岚就会谈到他。
而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曾经在楼中看过关外他们轶事录的手稿,正是出自她大哥亲笔所书。
她也问过大哥,严重失真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写出来,这样岂不是误导大家?
她家那个向来不负责任的大哥却一脸理直气壮地说:“只不过博大家一乐罢了,没人会计较的。”
大哥忘了,当事人也是最会计较的那个人。
不巧的是,眼前的司徒斗,她的丈夫,就计较得很。
“那信上写的是什么?”
苏清羽笑了下,将密笺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