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要等到我爱他的那一天才要我,全是骗人!骗子、骗子!”席友莉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咒骂,“说我演得好,对!我的演技足以媲美好莱坞明星,可恶、可恶!”
席友莉忽然一愣。昨天她还口口声声说不爱他,只是喜欢他,然而她又为什么因为他一句“演得好”而飙怒?
这不是一场游戏,游戏可以随时喊停,但这可关系着她一辈子的幸福,绝不能喊停。
门外响起一记清脆敲门声,若不集中听力,很容易忽略,席友莉问道:
“谁在门外?”
“我能进来跟妳谈谈吗?”
原来是他!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你要求我帮忙的事,我已经尽心尽力帮你完成了。”她的脑子被他搅得一片紊乱,此时能不见面最好暂时不见。
“友莉,让我见妳一面。”轻声低唤近乎恳求。
席友莉登时全身一僵,慌张不安地搓揉双手,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他叫我的名字、他叫我的名字--”
“友莉,开门。”
席友莉伸出颤抖的手,霍地打开房门,望着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你想跟我谈什么?”
“我--”徐御影怔了一下,强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什么你呀我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可是她有史以来说出最不雅的话。
徐御影错愕地张大眼睛看着她,很快敛起脸上的惊讶,莞尔微笑,“我惹妳生气?”
她不喜欢他眼中的神色,“你--”
“我怎么了?”他笑嘻的目光直盯着她不放。
她的双颊陡地赧然,立刻警觉自己不该将所有的情绪表现脸上,补救道:“你特地跑来找我,就是想看我出糗的样子?那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她扭曲了他的意思。
“妳误会了,我由衷感激妳帮我化解一次危机。”
“好了,你的感激我已经收到,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我想一个人独处。”
她会记住他们之间只是在演戏,她只是化解危机的一颗棋子。
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独处,当务之急就是极力将他驱逐出她的脑海、她的心,她要恢复原来的自己!
他不喜欢她刻意装出来的冷冽,更讨厌她脸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徐御影想朝她大吼,逼问她究竟是什么原因改变她的态度。
“友莉,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妳改变?”
她变了?!
“我始终都没变,我只是不想再继续当别人的棋子!”挫败与无奈交迭下,她愤慨地嘶声叫喊。
他登时恍然大悟,明白她正与他摊牌,她不信任他!
忿忿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摇撼她,旋即又粗暴地纳她入怀,紧紧圈锁住她,“我从来没把妳当作棋子。”
脸庞贴在他的胸前,她睁开眼睛侧首看他,哼了声:“心口不一。”
“我说的是真话,除非--”一个不甚愉快的念头骤兴,徐御影蓦地打住。
她一直怀疑他对她的心意?
徐御影浓眉深锁,将她稍稍拉离,觉醒地、痛苦地凝视她,“我答应过妳的事,绝不会忘记。”
一阵痛楚击中心扉,她微微颤动了一下,茫然地看着他,尽避他嘴上极力否认,但他还是只是把她当作一颗棋子!
没锁的房门被悄悄地推开,陈宗灿的脑袋从门边探进来,“你们沟通结束了吗?”
徐御影面无表情地瞪视他,“什么事吗?”
陈宗灿推开房门走进来,“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下午你和环保署的约谈。”
“噢!”他差点忘了这档事,“现在就去吗?”
陈宗灿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
“那我们走吧!”语气中不难听出他的沮丧。
这次约谈一定是关于污染水源一事,那一次山上之行,沙雄曾经让她亲眼目睹大自然的美,她深深为它震慑,她要为他、为大自然挺身而出。
“我跟你们一起去。”席友莉突地扬声。
徐御影错愕的目光直视席友莉,“妳也去?”
“我是一个最有利的证人。别忘了,沙雄曾经带我去体验那片宛如仙境的大自然。”
“原来妳看过那地方?”
“嗯,真是个很棒的地方。”
“那个美丽的地方,我们之前为它起名为仙境,可是我和御影不希望那是台湾唯一的仙境,我们要将来的子子孙孙触目所及的自然皆是仙境。”
“那我更应该出面证明。”席友莉心中充满义不容辞的正义感。
陈宗灿、徐御影、席友莉三人前往环保署,面对稽查人员,三人皆坦荡荡迎候。
其中一位官员翻阅面前呈请的公文,随即抬头,面色沉凝地迎视徐御影,“徐先生,有关大汉溪沿线居民提出的抗议书,你是否有异议?”
徐御影扯出一丝冷笑,“在下结论之前,我先请问在座的各位,不知道你们是否先派人员现场实地勘察过?”
辟员胸有成竹地迎击,“徐先生,我们有派人实地调查,大汉溪附近的居民饮用水的水质,确实含有戴奥辛的成分,甚至超出一般标准质。”
“就因为确实含有戴奥辛的成分,就认定是飞腾集团造成的?”徐御影意味深长的眼眸觑向官员。
“根据调查,飞腾集团的废弃物确实掩埋在大汉溪的源头。”官员理直气壮的眼神对上他森冷冰寒的俊脸。
“我不否认本集团的废弃物是掩埋在大汉溪,但是,请问你们是否曾溯溪而上查看源头?”
辟员们沉默,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去过源头,请各位让我说句话。”席友莉乘胜追击。
“妳?!”其中一名官员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呵气擦拭,“席小姐,我看过今早的新闻,得知妳现在是徐夫人,挺身帮丈夫辩驳是天经地义的,妳的说词对我们来说可信度不高。”
趾高气扬的讥讽,让席友莉忍不住怒气勃发,但她强忍怒气地道:“我亲眼目睹大汉溪源头的美景,飞腾集团并没有因将废弃物掩埋场设在大汉溪的源头,而置之不理。”
辟员们质疑席友莉的辩词,“妳是说,飞腾集团并没有污染源头,反而造就源头之美?”
“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实地了解。”
辟员嗤之以鼻,“徐夫人,我们能了解妳此刻的心情--”
徐夫人!徐夫人!徐夫人!
他们抓住这一点不时地反击她。
席友莉忍不下这口气,从椅子上跳起来,“我现在不是以徐夫人的身分跟你们沟通,我是以一个证人的身分出面作证。再说,我目前的身分还不是徐夫人!”气急败坏地从皮包拿出身分证,递到官员面前,“看清楚!我的配偶栏是空白的。”
愤慨的眼神不经意地瞥见徐御影的表情在急剧变化,她的声音逐地在空中消失。
这时,陈宗灿急忙从口袋拿出振动不停的手机,极力压低声音讲电话,只听他匆匆说了一句:“马上带上来。”切断电话后,他霍地起身面对官员,“我们逮到污染水源的其中一人。”
此话一出,震撼在场所有人。
陈宗灿走到门边打开门,“进来吧!”
只见沙雄与三位年轻力壮的男人,押着一个神情畏缩的男子走进来,沙雄有礼貌地先问候徐御影:“御影。”
徐御影道:“辛苦你了。”
“哪里,应该的。”沙雄寒喧一句,即拉着神情畏缩的男人走向前,“这个人就是在大汉溪倾倒废弃物的司机,你们应该问他,是谁请他将垃圾倒在大汉溪的。”
辟员们看着沙雄,“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在大汉溪倾倒垃圾?”
“这个足以证明。”沙雄将一台V8放在官员面前,“相信你们会操作吧?”
一语惹得席友莉忍不住掩嘴窃笑,悄然滑动脚步来到沙雄身边,“你怎么会想到拿V8存证?”
沙雄笑呵呵地回头瞥了陈宗灿一眼,“是陈先生送来,并教我使用的。”
嗅,怪不得打从山上分手之后,始终不见他的踪影,直到今天才出现。
经过证实和了解,官员与徐御影握手表示歉意,并表示会开记者会澄清对飞腾集团的诬控。
事情终于圆满落幕,还给飞腾集团一个清白,一行人轻松愉快的步出环保署,独独徐御影脸色不豫。
“到我家吧!”席友莉心情愉悦地邀请所有人。
“好。”
众人同声回答。
“我想回饭店。”徐御影淡然的语气打断大家的兴致。
大伙儿顿时僵在原地,席友莉的心则像被蛰了一下。
“为什么?”沙雄焦急诘问。
徐御影飞快瞥了席友莉一眼,即对沙雄露出微笑,“事情已经圆满结束,我应该准备回美国了。”
“回美国?!”沙雄先是一怔,随后笑容可掬地看了席友莉一眼,“也对,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再说,友莉可是个大美女。”
“我一个人回去。”徐御影声音嘶哑而干涩。
他的决定正撕裂她的心,席友莉下巴低垂,轻轻颤抖。
沙雄大为震惊,“这怎么行?你们是夫妻,你怎么可以--”
徐御影深深吸口气,紧绷的下巴显示他正饱受痛苦的折磨,“我和席友莉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我没理由再让她假扮徐太太,我说过,等事情圆满落幕时,我会还她清白。”
“嗄?”沙雄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人,然后想起当初的协定。
席友莉强忍内心刺痛,微笑迎向徐御影,“谢谢你还记得这件事。”
席友莉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是枉然,走向前,在他俊俏的脸上轻轻地一吻,“祝你一路顺风。”
她这句话几乎击倒了他,他整个人紧抿着唇,定在原地。
席友莉回头,面露微笑迎视沙雄,“请你们到我家坐坐。”
“那御影他--”沙雄局促不安地问。
席友莉扬高嗓门,“回美国坐的是飞机又不是火车,让陈宗灿送他去机场就行了。”
陈宗灿愕然注视席友莉。这会不会太绝情?
“这不妥吧--”她的绝情令沙雄心慌。
“我觉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妥。”转身趋近陈宗灿,“我想你的老板可不想去我家拿行李,不如等一下你拐个弯到家里帮你的老板拿行李。”
她分明是想活活气死他!竟然口口声声称他是陈宗灿的老板?!
“宗灿!我先回饭店,你帮我去拿行李。”斩钉截铁的命令,破了他冰一般的镇定。
挺直背脊,他招了一部计程车扬长而去。
望着绝尘而去的计程车,席友莉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笑靥让陈宗灿和沙雄不得其解。
“妳还笑得出来?!妳丈夫马上就要回美国了。”沙雄焦急地提醒她。
席友莉胸有成竹地嫣然一笑,“他走不掉的。”
他走不掉?!
陈宗灿从小就知道席友莉是个不好惹的女孩,但是这一次她竟会答应假扮徐夫人,他就颇感讶异和纳闷,又看着她大大方方地放走徐御影,这会儿又扬言徐御影走不了--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友莉,妳要怎样留住徐御影,能不能先透露一点点?”陈宗灿憋不住询问席友莉。
“不告诉你。山人自有妙计,不过我绝对需要你的配合。”席友莉睁大清澈明亮的眼睛,直视着陈宗灿。
“不告诉我妳的办法,我不帮妳!”陈宗灿阴险的诡笑。
“就不告诉你,爱帮不帮随你,大不了我只是没了老公,可是你--”席友莉威胁地朝他邪邪一笑,“往后如果有任何困难,就别找我,尤其是当大表嫂醋坛子打翻的时候。”
提到家里那醋坛子,陈宗灿双腿一软,无奈地摇头叹气,“好了、好了,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你只要偷偷告诉我,他准备坐几点的飞机就行了。”
“就这样?”陈宗灿仍然不解。
“就这样。行了,快去我家帮他拿行李。”席友莉没好气地催促陈宗灿。
陈宗灿纳闷地看着席友莉,真的揣测不出她在玩什么把戏,无奈地坐回自己的车子,驱车前往席友莉家。
沙雄虽然不知道席友莉会怎么做,但是他看得出来席友莉一心要留住徐御影的决心,这样他就放心了,毕竟这对是他和族人最衷心祝福的才子佳人。
“席小姐,我可能帮不上妳的忙,所以--”
席友莉瞇起双眼,俏皮的一笑,“你错了,我最需要你帮忙。”
沙雄感到意外惊讶,“我?!”
席友莉笑而不语,坚定地点头。
陈宗灿将徐御影的行李从席家拎回饭店,走进徐御影所住的房间,即见一脸落寞的徐御影站在窗前,俯瞰街道上来回奔驰的车子。
“还是乱。”
陈宗灿理解地点头,“台北混乱的交通世界驰名。”
“我说的乱不是指交通。”徐御影的心揪了起来。
陈宗灿才知自己会错意,拍拍额头,一副被打败的样子,“说真话,你是不是对友莉动了情?”
徐御影紧抿着嘴不语,仰头,闭上双眼,用力吸口气,“欸--”
陈宗灿已经知道答案。
两眼往上一翻,“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聪明的女人在感情上的领悟,泰半只有幼稚园程度。”
徐御影无力地摇摇头,“我暗示过她。”
“明示比暗示有效果。”陈宗灿急躁纠正。
徐御影苦笑,“多说无益,我已经订了下午的飞机。”
“下午的飞机?你打算放弃?”他不是个半途而废或是胆小的人,陈宗灿不能置信他居然要情的逃兵。
他无法接受陈宗灿的指控,激动地嘶声叫嚣:“不是我要放弃,现在的主控权全都在你表妹身上!”
“怎么说?”
“我说过,我会等到她说爱我的那一天--”这话彷佛是从徐御影的灵魂深处发出来。
陈宗灿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我有没有听错?你以为现在还流行琼瑶式的爱情?”
“你以为我乐意?”徐御影粗暴地打断陈宗灿的讪笑。
陈宗灿连忙举起手阻止他发火,“好了,好了,别发火,那是你和友莉之间的事。那你订几点的飞机?”至少他没忘记席友莉给他的任务。
“下午三点。”
看来,此事只有留给席友莉自己解决,陈宗灿同情地瞥徐御影一眼。
台湾有句话说:“惹熊、惹虎,千万不要惹恰查某。”
他笃信徐御影这回铁定--惨!惨!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