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沁微笑缓步走上二楼。
芳仪见他脸上的笑意,一颗心不由得凉了半截。
“我猜错了?”
“不,全让你料中。”脸上的笑意没褪。
芳仪微微愣了一下,“我料中?!”
那他脸上的笑意……
“大家还一直称赞你长得很美,气质又好。”
她黑亮的大眼眨了眨,仰望着那张俊脸,一抹嫣红浮现粉颊,她感到窘极了。
“我粉碎了他们的揣测,并对他们宣布你是红楼新进的妈妈桑,今天纯粹先观察工作情形。”
望见粉颊上的晕红,他的心突地怔住。
她是个耐看的女孩,像一朵盛开中鲜艳欲滴的花朵。
他感觉得出来,她不是一个甘心承受香风腻雨浸染的女孩,更不是一个抗拒不了诱惑的女孩。
“他们的反应呢?”
他的眼神早已不自觉的跟着她,一抹从未有过的悸动在他心头缓缓漾开,他慢慢地接近她。
“他们的反应……”
脸上的热度居高不退的她,娇羞地别开与他交视的目光,“我是说,他们知道我是新来的妈妈桑后,反应怎样……”
“噢噢噢……”他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似乎很期待你的加入。”
“是吗?”
她突然感到没有信心。
她脸上的表情没能躲过他的眼,“你还在担心自己无法胜任?”
“嗯。”她不否认,“这样的工作……我完全外行。”
“莫致而至,非人所能。”
“什么?”芳仪茫然的抬头望着他,“你真的认为是命运安排,而不是人为因素?”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她很想说,不完全是这样,多少还是有人为的因素,可是她的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喔……”
西门沁走回桌旁,拿起威士忌踅回她的面前。
“什么都不要去想,今天你只要细心观察一切,心里有个底,明天才能应付自如。”
“真的要明天?”芳仪又问。
“除非你有更好拒绝的理由。”西门沁突地顿了一下,“我知道做这工作对女孩的名声来说不是很好,我看,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
芳仪又是一怔,“你不会强人所难?”
“我为什么要强人所难?”西门沁耸肩淡笑,“话说回来,你有做妈妈桑的本质,就如花娇,她虽然做妈妈桑,却不失善良女人的本性,要不然我哥也不会那么爱她。”
“喔。”
“花娇她把旗下的小姐当家人般对待,处处以大姊姊的姿态保护着小姐,所以她在红楼赢得所有人尊重,相对的,前来寻欢的客人也很尊敬花娇。”
芳仪似有所悟地望着西门沁,“所以说,妈妈桑就是保护小姐们的大姊喽?”
“可以这么说,自从红楼要应征妈妈桑的消息传开,便有许多女孩兴致勃勃的前来应征,我却一个都没看上,因为她们没有一个人能有花娇的十分之一。而你不同,你太像花娇,你们之间有着许多相似处。”西门沁为自己倒了半杯的威士忌,然后浅啜,“如果你能留下来,我可以放心地将这里的小姐交给你。”
她讶异他对她的信任,“你真的放心?”
“嗯,我自信不会看走眼。”西门沁给她一抹微笑。
难道……她真的有做妈妈桑的实力?
芳仪深深叹口气,“我会认真考虑。”
“希望明天我能见到你。”西门沁浅浅地笑,笑意里夹带某种笃定,“我们暂时撇开这话题,再喝一杯,算是庆祝我们认识。”
芳仪望着手中的威士忌,内心是百感交集,从没想到自己竟会在阴错阳差的情况下,当上红楼的妈妈桑!
西门沁看得出来她心里曾经遭受很大的伤害,只是他不愿揭开她的痛,更不希望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所以没多问。
倏然,他的口袋响起一阵美妙的音乐,他略带歉意地朝她颔首,“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
西门沁转身接起手机。
“洌,什么事?这样啊……”他顿了一下,“好,我马上过去。”
合上电话盖,他转回身瞅着芳仪。
“很抱歉,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芳仪很识相地说:“打搅你太多时间,那我先回去了。”她迅速转身,走向门口。
这女人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吧?
“等一下。”
芳仪的脚步愕然顿住,缓缓回头瞅那张俊脸。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大步迎向她,俊秀的脸上漾着一抹窘困的笑,“你能不能留下来?只要一下下就行了。”
“留下?”芳仪错愕地眨眨眼。
“刚才是洌打来,我要去他家一下……”他发现她不解地看向他,刹那间了解她的疑问,“洌是我三哥。”
“噢。”她轻点头。
西门沁微微一笑。
“红楼里不能没人顾场,所以请你留下来帮我盯一下场子,我保证一定很快就回来。”
他要她留下来盯场子?!
她对这里的一切依然陌生,她怎么帮他盯场子?
“这……”
“你不必下去,只要站在这里盯着看就行,如果有不识趣的人进来打架闹事,你就立即知会门口的警卫将打架滋事的人赶出去。万一是小姐与客人之间发生摩擦,这就要靠你的智慧去排解,因为你是她们的守护神。”
小姐的守护神?
“你愿意留下来帮我这个忙吗?”西门沁轻轻的询问。
喔……这个……好困难。
不过,他那一句“你是她们的守护神”,让她好似有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怎么样?可以帮我这个忙吗?”西门沁再次诚恳的说。
她无力抗拒他的恳请,最后点头答应。
“太好了,红楼就麻烦你了。”
刹那间她才明了,她似乎面临了很大的挑战……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桌前抓起车钥匙,接着拉开办公室大门,“一切拜托你了。”
她焦急地想唤住他。
“可……”尾音还在嘴里滚动,只见他已经走出办公室了。
芳仪这时才知道,自己竟糊里糊涂接下重责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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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仪站在办公室不安的往下俯看,心里不断祷告,最好一切都风平浪静,千万不要有一丝纰漏出现。
倏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一个拉扯的画面。
她看到惜春正与一名客人拉扯,惜春的脸上满是不悦,瞬间,有三个男人包围着惜春……
她的脑子立即问进一个警讯:惜春有麻烦,
唉,什么时候不出事,偏偏挑在西门沁不在的时候出事!
她焦急不安的视线不经意对上惜春的,芳仪感觉到惜春不安求救的眼神。
她想到西门沁说过妈妈桑是小姐们的守护神,于是一股正义使命燃起,尽避心里很害怕,她还是转身快步冲到楼下,穿过人群——
“放开惜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朝眼前男人大吼。
这群男子随即放开手,惜春吓得脸色苍白,飞快躲到芳仪的身后,双手紧揪着她的衣服。
“你是谁?”
芳仪深深吸口气,双手往腰上一插,眉儿往上一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凶恶。
“我是红楼的妈妈桑。”
“妈妈桑?”其中一男子仰头大笑,“红楼去哪找来这个妈妈桑的啊?”其他三人则在一旁捧月复大笑。
顿时整间红楼,人声静了,音乐也停了,数不清的目光齐齐集向芳仪那方向。
此刻,门口的守卫也冲进场内——
红楼的气氛无形中弥漫着一股僵持与对峙。
“现在请你们离开红楼。”芳仪冷峻的目光迎视那些挑衅的家伙。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有多害怕,但是为了做好守护神的工作,她强ㄍ一ㄥ着害怕的心情。
“你叫我走,我就走,你算哪根葱、哪根蒜!”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横眉竖眼的瞪着她。
“再不离开,我就叫警卫揈你们出去,”她记得西门沁有交代,若是出了事可以请警卫把闹事者架走。
“揈我们?!”又是一阵狂笑。
带头的男人横着脸瞪视芳仪,狠狠的说:“就算惜春躲得了今天,她也躲不过明天。”
“这话什么意思?”
“你问问她啊!她答应我的事,总是一拖再拖,敢玩我?也不打听打听一下我是谁!”
芳仪回头瞅着惜春,小声问道:“他是谁?”
惜春颤抖的回话:“他是飞虎堂堂主。”
“飞虎堂?那是干什么的?”
惜春不禁一怔,她连飞虎堂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黑道老大。”惜春走到芳仪的身边,小声的说。
黑道老大?!
她这会儿全懂了,难怪他那副气势如此骇人。
“你答应他什么事?”
惜春一脸惊慌的小声回话:“他一直要带我出场,我不肯又无法拒绝,所以一直骗他,借故拖延他。”
“你没骗我?”芳仪再追问。
惜春急得泪水在眼眶打转。
“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既然错不全在惜春的身上,她就有义务保护她。
芳仪轻轻拍着她的手,像大姊姊般安抚她。
“没事,我不会让他带你走出红楼。”
顿时,姣美的面容罩上一层寒霜,转向瞪着那群人。
“红楼有项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店里的小姐不愿意出场,任何人都不可以强迫她出场,所以,现在请你们离开!”
登时对方的脸变得扭曲,嘴角因怒气而抽搐。
“是她答应我在先,若你依然不识相,坚持不让我带她出场,休怪我拆了红楼!”
想拆了红楼?
不妨试试看!
“噢……原来你喜欢强人所难。”芳仪不屑地扬起嘴角冷笑。
这女人完全没将他的威吓当一回事!
“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一定要带惜春出场!”飞虎堂堂主咆哮着。
“你休想!”芳仪摆出母鸡护小鸡的凶悍气势。
他见状,双手环在胸前,以一种鄙视的眼神在芳仪身上转了两圈,随后笑了两声。
“要我放过惜春,可以,不如由你代替她出场。”
可恶的家伙,居然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哼!你更甭想。”芳仪讥讽地啐了一声。
“你不让惜春出场,自己也不肯出场,你想怎样平息我这口气?”他眼睛里几乎要迸出火焰。
“气是你自找的,与我们无关。”芳仪才不吃他那套,“再说,身为一个堂主,竟为难女人,也不怕传出去被道上兄弟笑。”
“你——”
炳哈,说不出话来了吧!
芳仪继续讥讽:“红楼每天聚集各方好汉,若我将今天的事传出去,只怕有损你的威名。”
“你——”
突然,他身边的小弟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只见他频频点头。
“好,去拿来。”
他身边的小弟突然转身火速奔至吧台要了两瓶酒,然后搁到芳仪的面前。
“如果你能一口气喝下这两瓶酒,我从此不再纠缠惜春,今天的事到此了结。”堂主冷笑地说。
接着,他们都冷笑着看她反应。
“说话算话?!”芳仪问。
“说话算话。”堂主回应。
站在芳仪身后的惜春,苍白的脸色更加泛白,她拉住芳仪的手,“那两瓶喝下去……会死人的。”
芳仪瞄了眼桌上的酒,唇角露出讥讽的浅笑。
“放心,昨天我喝了五、六瓶酒都没事,区区两瓶哪能把我灌醉?我可以的!”
“可是……”
难道她不知道喝酒的人最怕掺合两种酒以上喝,况且对方拿的还是白兰地和伏特加,这两种酒一起下肚,不去掉半条命也会醉上好几天。
“四少真有眼光,找到一个这么有气魄的女人当妈妈桑。”他绕到桌前一手握一瓶酒,往她面前用力一搁,发出玻璃瓶碰撞桌面的刺耳声响,“这两瓶你若能干完它,我就不会再找惜春!”
“一言为定!”
芳仪转身扫视四周围观的人群,扬起声音道:“麻烦大家做个见证,这位大哥说了,只要我喝下这两瓶酒就不再纠缠惜春。”
“好。”
“没问题。”
大家的回应声此起彼落。
“这位大哥,看好了。”芳仪欲拿起酒瓶。
惜春眼睛徒地睁大,“不要……”
芳仪没理她,迳自拔开木塞,豪迈地举起酒瓶直接灌进嘴巴——
她的豪举看得围观者莫不瞠目结舌。
不消五分钟,芳仪将一整瓶的白兰地一滴不剩的灌进肚里,最后将空瓶往桌上用力一放。
她一手擦在腰上,一只手指笔直地指向堂主,“看清楚了吗?我可是一滴不剩。”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堂主讪笑着,眼神扫向桌上另一瓶伏特加。
“别说大话,还有一瓶。”
芳仪手往桌面一扫,握住酒瓶。
“看清楚啊。”
惜春吓得皮皮挫,抓住芳仪的手,慌乱地摇着头,“不要喝,不要再喝了。”
“安啦,没事。”
芳仪露出一抹要她安心的微笑,接着扭开伏特加的瓶盖,承袭之前的豪迈,瓶口对嘴——
惜春不忍地别开眼,“这下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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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沁从西门洌家出来后,立即返回红楼,才进大门,就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西门沁一脸迷惑的拉住旁边的警卫,“大家在看什么?”
警卫依然没拉回神,只顾仰头望着场中央。
“新的妈妈桑在拚酒。”
西门沁震惊的张大眼睛,“你说什么?!新的妈妈桑……”
“是啊,就是……”警卫这时将头移向身边,赫然发现站在身边的是四少,登时惊呼:“四、四少!”
“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西门沁双眼几乎冒出火焰。
“是这样的,惜春得罪了飞虎堂的堂主,新来的妈妈桑跳出来为惜春排解,于是飞虎堂的堂主拿了两瓶酒,要妈妈桑一口气喝完,只要她喝下这两瓶酒,他就放过惜春。”
西门沁闻言,差点没爆笑出来。
“只是两瓶酒?”
喝酒对芳仪来说是小Case,况且才两瓶!
“四少,你有所不知,一瓶是白兰地,一瓶是伏特加。”警卫回答。
西门沁霎时傻了眼,脸色铁青的一把揪起警卫,“你说一瓶白兰地,一瓶伏特加?!”
“是啊!”警卫惊惶的说道。
西门沁手一放,立即气愤的走向场内。
“让开——”
围观者见状,纷纷惊吓的闪至一旁,让出一条路。
接着,他看到芳仪喝下伏特加,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将手中的空瓶往下倒……
“喝、喝完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芳仪!”
西门沁冲向前,一把揪住芳仪的手臂。
惜春也惊惶失色的跑上前扶住芳仪,“你……没事吧?”
西门沁怒不可遏的瞪着眼前那位惹事的堂主。
“好玩吗?”
堂主淡笑,“既然四少出面,我就不为难她了。”他吆喝身边三个属下,“我们走!”
“站住!”西门沁的厉声在场内回荡。
他停住脚步,缓缓回头瞥西门沁。
“今天得罪了四少,他日一定上门赔礼,至于你这位新的妈妈桑……”他竖起拇指,“真是要得!”
说完,他转回头,带领兄弟走出红楼。
“可恶的家伙。”西门沁眼睛仍然闪烁狂怒火焰。
芳仪两眼迷蒙,只觉眼前出现好多数不清的叠影,“我喝完了……不准再纠缠惜春。”
西门沁看着醉得开始不知所云的芳仪,内心焦急的伸手轻拍她的脸,“芳仪,你撑得住吗?”
“撑、撑……”
整个身子宛如柔弱无骨的猫儿般趴在他肩上,西门沁伸手揽住她的背,一手撑起她的腿腾空抱起,直奔二楼办公室。
惜春焦急的跟上了二楼,“四少,她没事吧?”
西门沁回头瞥她一眼,“我会照顾她的,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是……”
惜春望着西门沁怀中的芳仪一眼,转身走下楼。
西门沁将她安在沙发上,拉了一个抱枕放在她头下。
他凝视宛如睡美人的娇颜,在这一刻,感到一股巨大、无法言喻的悸动冲刷过全身。
“你怎么这么蠢?”手指轻轻划过她如凝脂般的脸庞。
“呜……呜……”她在醉梦中发出无意识低吟。
“睡吧。”他的声音好轻好柔。
看过无数美女,他以为自己不容易动心,但是……不知道怎么着,她让他的心开始有了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