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去坐别的地方好不好?”
正在露天咖啡厅外享受浓郁拿铁滋味的张健民放下手上看到一半的报纸,很不高兴地朝着一名不经同意就坐在他旁边的年轻女子说道。
好好一个星期天应该是很悠哉的才对,谁知出来喝个咖啡轻松一下,却让他碰上这么不愉快的事。
“对不起,我在躲人。”女子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
张健民往她目光偷瞄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两个脸上戴着墨镜,身穿黑色西装的壮硕外国人不停地朝四方探看。
“那妳就继续躲吧。”他冷淡地丢下话,连人带椅的往旁挪动了几步。
避她是在躲人还是走累了要休息,总之,只要她不碰他就好!
真是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发现她不见了,她自认刚才落跑的时候很小心。
突然,女子发现那两个外国人往她这儿看了一眼,接着便走了过来。
怎么办?女子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应变,她可不想再回去学习那些繁文耨节的礼仪呀!
她慌张地张望四周,发现不论她跑向何处,都很容易被发现。忽地,她睨向一旁正埋首于报纸里、说话十分冷酷的男子,心生一计,这招再不能让她渡过难关的话,她也没辙了。
她将椅子往他的方向缓缓移动,准备孤注一掷--
“喂,妳要做什么?”张健民发觉她抢了他桌子不说,这会儿居然得寸进尺的向他逼近。
嘿,他可是不能近的呀!拜托她行行好,别再接近他了!
看着长发飘逸、有着如洋女圭女圭般细致五官的年轻女子逐渐朝他逼近,张健民开始额冒冷汗,全身因惧怕她的接近像是被武功高人点了穴似的无法动弹。
倏地,他手上的报纸一把被她拉下,然后两片柔女敕的唇吻上他毫无防备的双唇。
他惊愕地瞅着在眼前一公分的她,心不停地卜通乱跳,彷佛下一秒就要从他嘴里跳出来似的。
可是四片唇贴在一起的感觉却很甜蜜,让他明知道不能再继续,却忍不住想多停留一下……
炳!这招果然奏效了。女子用眼角余光扫过那两名从身边走过的外国男人,再三确认危险远离后,这才放心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谢谢。”她露出甜美笑容,感谢他的大力相肋。
“什么谢谢?我有说可以亲吗?”张健民用袖子猛力地擦拭被“玷污”的唇瓣。
她双手合十,诚恳地说:“抱歉,我正被人追,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方法,只好委屈你了……不过先生,你也赚到了,这是我的初吻哦!”
虽然初吻是给了个陌生人,但看着眼前这位斯文、有些女圭女圭脸的帅哥,她倒也没有多懊悔。
“初吻?”张健民厌恶地瞪着她,心想自己还真倒楣,这也是他的初吻,居然平白无故就被这种人夺去了!
“咦……”女子忽然手指着他的嘴唇,神色有异的看着他,“你的嘴巴怪怪的,越来越红耶……”
张健民模模嘴唇,觉得有点肿痛、搔痒的感觉--
天哪!他回过神,终于想起这女人刚刚“侵犯”他纯洁双唇的恶行而导致的下场!
“啊!”他陡地陷入一阵惊恐,狂叫道:“赶快送我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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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张健民看着镜中的自己,很难相信这么俊秀的脸庞上竟然挂着两条“大香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口红过敏……”她深怀歉意地说。发誓要是早知道他对化妆品的化学成分过敏的话,她才不会胡乱抓了他就亲。
虽然医生已经替他注射了抗过敏针,但他的病况并没有好转,嘴唇依然红肿。
张健民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真相信他随口胡诌的理由。
“没关系,反正已经发生了。”他耸耸肩,就当这是今天犯冲的纪念品吧。
他放下镜子,从病床上跳下来,径自往柜台走去。
“可是……”她紧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我还是很过意不去,不如让我来照顾你到好为止吧。”她真的很感谢他肯在她危难之际伸出援手。
张健民掏出皮夹里的现金和健保卡,一起交给柜台的挂号小姐。“不用了,这又不是我第一次严重过敏,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错,比起上次他情况严重到要住院一星期,这次嘴唇肿起来的确是小意思。
“不行、不行,你会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有义务要照顾你。”她不死心地继续毛遂自荐要担任他的看护。
一向不喜欢女人在旁边吵的张健民,不耐烦地说:“这位小姐,妳很烦耶,我都已经说不用了,妳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难道妳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被这么不客气的一吼,女子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安静下来。
“咦,妳真的没地方可去?”他没想到自己随便猜猜就猜中了。
她低下头,以沉默代替回答。
张健民轻叹口气,发现自己今天还真不是普通的犯冲。
“妳不会是被人追杀吧?”想到那两个穿得一身黑的大块头外国人,他不禁猜想她的逃跑是否跟黑社会有关。
她摇摇头,不敢跟他说那两个外国人是她外公派来的保镖,怕说了会被他赶走。
瞧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被人丢弃的小猫让人看了不舍,也让一向以铁石心肠出了名的张健民莫名的起了同情心。
“好吧,就让妳暂住我家。”
虽然知道她来历有问题,但见她孤独无助的可怜模样,他终究还是敌不过骨尔发作的恻隐之心。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为了一个陌生女子,而放弃了绝不让女人进屋的铁则。
“真的吗?”她倏地抬头看他。
“真的。”她甜美的笑靥,竟让见过大风大浪的张健民不由自主的别过头。
听见他终于答应收留她后,她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好人!”
第一眼看到他,她就直觉认为他是个烂好人,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里挑中他来替自己解围。
“等一下,先别太高兴。”张健民巧妙地转动手臂甩开她的手。“住我家是有条件的。”
为了自个儿的健康着想,他觉得有必要先跟她约法三章,要不然他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怎么行?
“什么条件?”她侧着头问道。
“不可以碰我。”他严肃地公布条件,“就算是不小心擦身而过也不可以。”
她愣了一下,追问:“为什么?”
这条件真是够怪了,通常都是要求同住的人不能弄脏房子,不是吗?哪有人像他是要求不能碰“人”的。
“没有为什么,我有洁癖,不喜欢跟人有肢体上的碰触,特别是女人。”他随口诌出个理由。
她瞇起美眸看着他,下意识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见她一脸不信的表情,张健民摊开两手,一副大不了的口吻说:“要是妳不喜欢我这项规定的话,妳可以不要住进来,反正被人追着跑的又不是我。”
“啊,别这样啦!”她一听,连忙见风转舵,“我又没说我不喜欢这条规定。”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世纪大逃亡”,一次就够她受的了。
“那最好。”张健民得意地笑着,从柜台上取回健保卡及零钱。“还有,既然要住在一起,妳应该要告诉我妳的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妳『喂』。”
“对哦,我都忘了,我姓李,叫李琳韵,你呢?”
他将手上的健保卡秀在她面前,让她自己看个清楚。
“张健民,民国……咦,你今年二十八岁啦?”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咧。”
瞧他穿着牛仔裤和T恤的轻松打扮,再加上那张不但俊秀又年轻的脸,她还以为他跟她同年龄呢,没想到他足足大了她八岁。
张健民闻言,反倒一脸疑惑地盯着她,“妳不是跟我一样快三十了吗?”
她一头染成深棕色、发尾烫卷的妩媚长发,和经过细心化妆的丽颜,再加上连身洋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她是超过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
“胡说!我哪里看起来像快三十呀!”李琳韵抓狂的大吼,根本不管自己还身处在医院里。
他一定有高度近视!否则像她全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年轻美眉,怎么可能看起来会像三十岁的熟女。
“嘘!小声一点。”张健民可不想被医院的工作人员给轰出去,再说他真的觉得她看起来很成熟呀。
“小声?拜托!有哪个女人听到外表年龄比实际年龄还要老的时候,她的音量还小声得起来!”李琳韵忿忿地道,才不在乎会不会被赶出去。
“先生,如果要吵架的话,请出去。”柜台的挂号小姐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好、好,我们这就走。”张健民连忙向旁边受到打扰的病患陪笑脸,然后想把她拉出医院。
但他又不能直接拉她的手,以免会让他极力想隐瞒的“女人过敏症”发作。他仔细瞧了她一眼,发现唯一能碰她又不会引起他过敏现象的,就是她那头引入注目的长发。
于是,他伸手一把攫住她的头发,大步往医院门口走去。
“你干嘛啦!姓张的,很痛耶!”
李琳韵抬起脚想狠狠踹他,却被他机灵的闪过去。
“妳给我安静一点!”张健民见她像个泼妇似的骂个不停,忍不住扬手甩了她脑袋一记爆栗子。
“干嘛打我?我是女人耶……”李琳韵痛得飙出泪来,直抚着痛处叫疼。
“谁教妳不听我的话,还越叫越大声,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妳家!”张健民越骂越顺口,完全是平时在课堂上不苟言笑的张副教授。
“这要怪你把我说得那么老,我才二十岁耶……”她不服气地回嘴,“再说又不是我喜欢打扮成这样子……”她扯着身上的衣服,比他更讨厌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但只要中途冒出来认亲的外公高兴,她再怎样不像自己也没关系,因为她厌倦孤独了,所以她愿意隐藏本性装成外公喜欢的样子,好能留住仅有的亲人。
“既然不喜欢,就别勉强。”
瞧出她口气里的厌恶,张健民虽然不知实情究竟如何,但仍好心的给她建议。再说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本来就应该做些让自己高兴的事,而不是昧着良心做违背自我的事。
“我知道啊……”李琳韵为难地说,心里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装得下去,就像现在,她因为受不了才会逃走。
她眸光一转,好奇地抬头看着他,“没想到你也会说好话。”她还以为他很喜欢骂人呢。
张健民闻言,随即送她一个大白眼。“妳是不是不想住我家了?”
“厚,又用这个压我!很小人耶。”他一点也没有男人该有的气度,她那句话可是在赞美他呢。
“这样就算小人?”张健民冷嗤一声,“小姐,妳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小人呢。”
话说完,他径自往一旁的计程车招呼站走去。
“喂,姓李的,妳不来吗?我要回家啰。”他撇头朝身后喊了一声。
“啊,等等我啦!”她飞也似的冲向他。
张健民看她跑路的样子像是刚学走路的小鸭子,晃呀晃个不停,忍不住偷笑起来。
可是想到要收留她,他不免又有些担心,毕竟那两个外国男人一脸凶相,一看就知道绝不是善类,否则怎会肆无忌惮的在大街上找她。
至于李琳韵,他就更担心了,她虽穿得花枝招展,但从刚刚吵嘴时她毫无技巧的吵架手法来看,他很确定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又怎么会跟那种人有过结呢?
看来,他得想办法套她的话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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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看着眼前这幢华屋,李琳韵讶异地发出惊叹。
“有什么好哇的,这又不是我的房子。”张健民用钥匙打开门,示意她先进屋。
“咦,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她惶恐地退离他一大步。“该不会是你闯空门吧?!”
真是够倒楣了,她的救命恩人居然是一名小偷?!
“妳又想被我打是吗?”他举高手,作势要挥下去。
李琳韵紧张地护住自己的头,小心翼翼地说:“是你说这不是你的房子啊。”
“这的确不是我的房子,是我朋友借我住的。再说如果我真是闯空门的话,干嘛还拿钥匙开门?”他真想看看她的脑袋是不是装浆糊,怎会连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想不通。
“那你把话一次说完嘛。”是他自己不应该把话分上下集说,才会让她误会。
“好,下次会注意,可以了吧。”张健民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新拖鞋给她。“喏,妳的拖鞋。”
李琳韵却指着鞋柜里另一双猫熊模样的绒毛拖鞋,“我想穿那一双。”
“那是向海……算了,反正她人在德国也管不着。”他拿出那双拖鞋递给她,心想好友的马子不在台湾,不可能知道他把这双拖鞋拿给别人穿。
“好可爱喔!”她接过拖鞋立刻就穿起来,兴奋地来回踱步欣赏。
“妳喜欢这种东西?”见她像孩童般的快乐脸庞,张健民开始相信她真的只有二十岁。
“嗯,毛茸茸的穿在脚上好舒服,而且造型又超Q的!”她早就想买一双来穿,但一直找不到猫熊造型,因此当她发现他有一双后,便急着开口说要穿。
“是吗?”他实在不能理解现在年轻女孩的想法。
张健民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径自走进客厅,一坐在舒适的沙发里,闭上眼睛休息。
“我肚子饿了。”她跟在他身后,走进客厅。
他张开双眼,“妳去厨房看看,应该还有昨天的剩菜吧。”说完,他又闭上眼。
看着他疲累的脸,她知道他一定很累,毕竟她今天可制造了不少麻烦给他,像是害他严重过敏和勉强收留她,在她心底很感激他肯无条件帮助素不相识的她。
李琳韵轻呼口气,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去,深怕一点声音就会打扰到他的休息。
但是要做什么呢?她来到厨房后,发现他所谓的“剩菜”只不过是盘子里的残汁罢了,根本连菜也称不上。
她打开冰箱,翻找了好一会儿,将里头保存期限还没过的食材一一拿出来。
“嗯,这样应该够了吧……不过他有买米吗?”她可不想做好菜后,才发现没有饭可以吃。
不过看这厨房干净得像是从未开伙的样子,她很怀疑他会有买米。
她翻遢了厨房的柜子,果然就像她所想的,他的确没买米,她只找到了一包面条。
“算了,面条也行啦。”她洗好手,准备大展厨艺,让他瞧瞧她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