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静拿起杯子,扬了扬眉,轻晒。
她终于想起来,该找找他了?自从她知道刘煜暂住在荣亲王府,一天到晚跑到他家里串门子,却没有一次是找自己的,皇甫静越想越恼怒,若非确定两人情同父女,这口气他怎吞得下去。
喝茶,他满心都想着诗敏,无暇注意其他,直到发觉自己喉头有一丝酸味,才明白自己中了道。
他飞快拿起茶壶,打开壶盖细闻其味,自己居然在莫府被暗算?他冷笑,好大的胆子!
他企图起身、离开柳院,可那药力发作得奇快,他方撑起身子,便发觉自己双脚无力,眼前阵阵发黑。
他暗自运气,心底一惊,好强的药,不过片刻,他体内已不存半分内力。
是谁?王氏余孽?不可能,他已经确定再确定,王氏真的彻底覆灭,那么是谁?谁敢在他身上动脑筋?
当莫芬敏推开门迎向他时,皇甫静豁然开朗。
是她!是她在他身上使手段?果然是江媚娘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他打心底冷笑。
见皇甫静摇摇欲坠,莫芬敏连忙上前扶过他,将他带往床边。
他不语,但一双充满杀意的狠戾眼睛直迫看她。
莫芬敏骇然,几乎想要退却,可一道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不要怕,只要经过这关,她必定能成为他的侧妃,娥皇女英共创人间佳话,皇帝一定不会吝于赐婚,就算诗敏使小动作,让她只能为小妾,能跟着他……她也心甘情愿。
脸微微发烫,心口小鹿乱撞,她虽怕他,却也爱他啊。
自从见过他一面,她的心就挂在他身上,她夜夜辗转难眠,日日幻想着能靠在他身边,柔声唤他一声王爷。
莫芬敏对自己有信心,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爱上自己。
比起诗敏,她有更好的条件,她美貌、善舞能歌、温柔体贴,还会背好几首诗呢,相较起满身铜臭昧的诗敏,男人自该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有把握,有了肌肤之亲,皇甫静绝对会认下自己,因为,越是在高位越是许重名声,就算他不认,还有爹爹呢,爹爹怎能允许自己的女见被破了身,还无人负责任。
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荣亲王,多娶一个女人和少娶一个女人并无差别,所以……咬紧牙关,她绝不能害怕。
她贴在他耳畔,带着挑逗意味地轻轻说话,“王爷,您不必担心,这药只有半个时辰的效力,不会碍着您的身子。”
说着,她大起胆子,伸出舌头,舌忝上他的耳朵。
她的脸很红,羞报得不敢看向他,幸亏她没看,否则定要吓破胆,因为他眼底盛满庚气,他没说话,但表情写了:杀!
她扭着指头做足小女儿娇态,轻言续道:“自从芬敏在张大人家里见过王爷一面,便对您倾心不已,一心一意想侍奉王爷,可惜舍妹心胸狭隘容不下别的女人,芬敏迫于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芬敏不求名、不求利,只求一世鸳鸯相交颈……”
她一面说着,一面解开自己的衣带,露出红色肚兜,她褪去外衣,雪白的手臂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靠近皇甫静,贴在他身上,红红的嘴唇印在他颊旁,一颗心几乎要飞了起来。
美梦成真啊,她这辈子最想做的,是他的女人。
“王爷别怨芬敏,今日之事或许会扫了王爷的颇面,但芬敏定会用一辈子来补偿王爷。”
她在笑,可她的笑看在皇甫静眼底却比魔鬼更挥挥,他动弹不得,却已用目光杀过她千百遍。
她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满脸羞涩地替他除去衣裳,褪去外袍、月兑去单衣,当看见他身上那些惊人疤痕时,她惊诧地抬眸,眼底闪过怯懦,她突然想起,他杀过人,杀过很多很多人。
他嘴角勾起冷笑。这样就怕了?她该怕的事还在后头呢。
咬牙,莫芬敏心底明白,就算现在停下来,他一样不会放过自己。与其如此,也许成了他的女人,让他尝尽温柔甜香,自己还有机会赢得他的心!
心打横,她将皇甫静的衣衫除尽,把他扶上床躺好。
她沉着气,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除去丢在床下,连裹裤也不留。
她果着身子爬上床,趴在他矫健的身躯上,用自己的丰盈贴上他坚硬的胸膛,轻轻摩擦,企图勾引他的。
他咬着牙,看向她的脸,却想起沙场上染满鲜血的尸体,一具具、纵横交错,暴凸的眼睛、阴庚的表情,在他眼底,她很快就是那些尸体当中的一具。
闭上眼睛,头垂到一旁,皇甫静“不胜药力”昏迷过去。
怎、怎么……会这样?是她的药下太重吗?他不能配合了,她要怎么继续?
可戏已经演到这里,怎么能够喊停?她才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紧握拳头不再犹豫,她伸出手指往自己身下探去……
皇甫静躺在床上,莫芬敏趴在他身上,两人均不着寸缕,莫芬敏雪白的大腿上还有触目惊心的血债。
所有人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令人震惊的景象。
像是进入冰窖般,诗敏全身发寒,冻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她吓到了,她试图寻找一个合理解释,但……眼见为凭,她还能怎么想、怎么说?
莫钫敏怒极,一把将妹妹揽进怀里,不教这等污秽场面脏了她的眼睛。
皇甫静的内力已逐渐恢复,装睡是为了不让莫芬敏再有多余动作,事实上,在他们进院子之前,他就听见脚步声,人很多,至少有六、七个,其中一人有深厚的武功底子。
是刘煜吗?这样最好。
“王爷、芬敏,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震惊过后,莫历升出声怒斥。
听见父亲的声音,莫芬敏立刻从床上跃起,她也没睡,她和皇甫静一样,在心底盘算着来人。
她假作惊惶、慌张起身,看见家人,欲盖你彰地拉过棉被遮掩自己的果身。
“爹爹……”她眼底合泪,满脸的楚楚可怜。
“别喊我,我没有这样的女儿。”莫历升气急败坏。家门不幸啊,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爹、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虽倾心王爷,却也明白王爷和妹妹的好事将近,不该添乱,可我与王爷……情难自禁啊……”她越说越小声,低下头,满脸羞惭。
听着她的“情难自禁”,皇甫静冷笑,在吐纳几回后坐起身。
视线扫过众人,莫历升、莫钫敏的愤怒,诗敏的哀大于心死,舅夫人、女乃娘的心焦郁郁,以及庄柏轩、刘煜若有所思的表情……尽落入他眼中。
皇甫静一脸淡定,唯有目光触到竹兰的畏缩时,勾出一丝笑意,这丫头好快的手脚,若是落下她,怎对得起自己?
皇甫静旁若无人地起身下床,将自己的衣裳穿妥,坐进椅子里,这才转头望向诗敏。
她在哭,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心痛了,该死的莫芬敏,竟敢让他的丫头伤心。
他居然如此气定神闲,吃定莫家定要忍气吞声吗?莫历升满肚子怒气,虽然他是王爷,可这事自己占住道理。
“王爷,可否相告,为何既与我家诗敏有了婚约,却又招惹芬敏?”
皇甫静看都不看一眼莫历升。养不教、父之过,这把火气,他也烧到莫历升头上。
他一心盯着诗敏,见她哭,他没辙,叹气。“丫头,过来。”
听见皇甫静的声音,诗敏抬眼,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
“不准过去。”莫钫敏档在前面,阻止她。
“过来。”
皇甫静又催她一遍,视线与她相接,皇甫静没多言,可她却在他眼中看见问话,他在说: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眼见为凭,岂能容人狡赖?
可他的眼神笃定、磊落而光明略作迟疑,她还是朝他走过去。
妹妹的动作让莫钫敏光火,他怒不可遏,就要上前阻止。庄柏轩拍拍他的肩,同王爷相处多年,他岂不明白,王爷能如此镇定,必是成竹在胸。
终于握住她的手心,皇甫静很满意。
离开椅子,他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其实,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他们是你的家人,我怕你为难,所以,仔细看、仔细听,以后若再有同样的事发生,你要像我这样镇定处理,不可以慌乱,也不要掉眼泪,因为,我会心疼。”
下意识地,她点了下头,如果方才她还有几分疑虑,那么这个点头,代表的就是全然信任。
他先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问:“这是你写给我的吗?”
她低头细看,那是封邀请信,邀请他过府一叙,署名“莫诗敏”。
“字迹很像,但不是我写的。”
他点头,没再往下追问,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多少看出端倪,莫钫敏也敛起满面怒容,静心思考当中的诡异。
听着二姑娘的回答,竹兰缩了缩身子,往人后处躲去,她咬唇、苦了脸。那帖子,是大姑娘花银子请街口卖字画的王先生临的呀。
“刘先生,麻烦你过来看看,这茶里加的是什么东西?”皇甫静朝刘煜一点头。
刘煜穿过众人走往桌边,他将壶盖打开,凑近轻闻,便明白了事情始末。
他也不回答,笑着把茶壶递给诗敏,说:“丫头你闻闻,这东西认不认得?”
诗敏依言接过茶壶,细细一闻,作出分辨。“这是宁定散,谁给你下药?”
她才问话出口,莫芬敏心底一阵慌乱,立刻扬言。“不是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刚好进屋、看见王爷,然后就、就……就一发不可收抬。
诗敏苦笑摇头。很好,她也懂了。
皇甫静拍拍她的肩膀问:“现在你能够处理了吗?还是要我来?”
诗敏嘟起嘴,谁处理还不是一样,他不过是像师傅那样,想给她出功课,试试她的能力,看来荣亲王妃没那么好当,他非得从现在就开始训练起。
诗敏走到大姊身前,淡声道:“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药,但那个人肯定给错药了,宁定散不是药,不会让人兽性大发,它只会让人内功散尽、全身无力,任人摆布。”
“我说过我没有,那药是别人下的,我不管它是不是药,重点是,王爷已经破了我的身子,我们同在一张床上醒来,我已经失去清白,再不是处子。”她强调着方才众人看见的那一幕。
诗敏点点头,回身对女乃娘盼咐,“请两个嬷嬷进来验验吧。”
撂下话,她走到皇甫静身边,牵起他的手,往邻室走去。
心底有几分悲哀。爹常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对母女就是喜欢把丑态晾在别人跟前,她能怎么办呢?
诗敏别开脸,假装没看见怒发冲冠、脸色铁青的父亲,她倚在皇甫静身前,末雨绸缪问:“你方才说以后若再有同样的事发生我要镇定处理,那是
不是代表以后还会有同样的事?”
“这得看你治家严不严,有没有办法镇住那些女人的小心思,当然,如果你想把王府里的婢女都换成小厮,我也没意见。
皇甫静笑开,因为他喜欢她的妒忌、小心眼,更喜欢她的未雨网缪。
“有用吗?谁知道那些小厮里面有没有好男风的。”她鼓了鼓双颊,嫁个太张扬的丈夫,管理起来就是累。
“没错,你虽然有治家经验,但王府终究人多,你还得好好学习,不过别怕,有我在,若真处理不来,事情推到我身上就是。
言谈间,莫芬敏已经着好衣服,小心翼翼进门。
“二姑娘,大姑娘已非完璧。”女乃娘嘴里说着,看着皇甫静的眼底忍不住扬起一抹忧虑。
皇甫静对她摇摇头,让她别担心。
“我真的没说谎,爹爹,您要为我作主啊,王爷不可以自恃身分,做了事却不认帐,那女儿的一生怎么办?”她捣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诗敏为难了,屋里只有莫芬敏和他两人,当时又是那样的情况这要怎么解释啊。
“没辙了吗?”他戏谑地瞧着她,诗敏点头认输,皇甫静叹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满脸溺爱,说:“还是太女敕。”
他发出命令。“女乃娘,把莫芬敏的指头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女乃娘闻言,立刻抓起莫芬敏双手,她不愿意,死命缩着,还是上来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给制住,才勉强把她的手指给打开。
莫芬敏的手指白哲纤长,但右手食指、中指的指甲缝里藏看暗红色的血溃,到此,谁还能猜不明白从头到尾是怎么回事。
莫历升恨恨瞪她,自己最在乎的脸面全让她给踩在地上,他气愤不已,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这种女儿不要也罢。转身,他离开屋子,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孽女一眼。
大势已去,莫芬敏瘫倒在地,父亲打的那巴掌,让她耳膜嗡嗡作响。她没机会了吗?半点机会都没了吗?
皇甫静凝声道:“倘若你还不招认,我可以让济慈堂的大夫来验验,被男子破身与被指甲破身,那伤痕定然不同。”
让慈济堂的大夫来验身?事情传出这个院子,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莫芬敏放声大哭,当众跪下,“晓了我吧,是我一时糊涂、猪油蒙心,我发誓绝无半分害人心思,我只是倾心于王爷呐,王爷……芬敏立誓,日后不求名分、不求善待,只求在王爷身边为奴为婢。
“无论如何,王爷终究与芬敏果程相见、有了肌肤之亲,这辈子芬敏再也无法嫁与旁人,求求王爷怜悯,求求妹妹给姊姊一条生路,咱们是同一个爹啊,此事传出去,对爹爹、对哥哥的前程有碍……”
喝!莫钫敏快要活活气死,天底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先哭、后求再恐吓,如果皇甫静真允了她,他绝不让诗敏出嫁!
皇甫静的怒气可不比未来大舅子少,他怒极反笑,沉声道:“你愿意为奴为缚,也得问问本王愿不愿意啊,本王对于算计我的人都是怎么做的?刘先生,你来给莫大姑娘说说。”
刘煜气定神闲回答,“通常,王爷会依算计程度来分,一刀毙命、横腰刀斩、五马分尸、千刀凌迟、挫骨扬灰。莫大姑娘这个等级嘛,看在丫头面子上,王爷就轻判几分,五马分尸即可。”
听见刘煜所言,莫芬敏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灵活狡辩的舌头再也吐不出一句言语。
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惹上的是哪一号人物。
诗敏望向大姊,心底有两分同情,江媚娘的嫉妒、阴毒把两个孩子全毁了,仰起脸,她拉拉皇甫静的衣袖问:“真有这么严重吗?可不可以再判轻一点,好歹是一条人命。
“我这样算轻的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他会用更可怕的手段收抬她。”皇甫静想起二皇兄那脸贼笑,还真想把莫芬敏送去给他玩玩,满足他变态的整人喜好。
“不能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罚轻点吗?”
他痞痞笑开,“养不教、父之过,我干么看莫历升的颜面,不过你的面子,我倒是可以卖个几分。”
“真的吗?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样吧,一是卖入青楼、二是嫁给李海廷,两条路随她选,哦,对了,连同她身边那个丫头一起,买一送一。”
他踢断李海廷的子孙根,却给他两个软玉温香的大美人,唉,他这个人还真是宅心仁厚啊。
诗敏还想多替大姊说两句话,皇甫静却不容她多言,拉着她往外走。“给我烧点热水,我要净身。”
“大白天的,净什么身啊。”她不解问。
“身子脏了,被那个女人沾的。”
才几句话,两人已经走远,想来王爷迫不及待和丫头独处,耸耸肩,刘煜看一眼瘫倒在地的莫大小姐。
可怜啊,一条路是守活寡,一条路是夜夜枕新人,这么极端的选择王爷还真是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