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勿十数日过去,一大清早天未大白,张叔便驾着马车领少爷进京看榜。虽然庄师傅笃定他会考上,莫钫敏还是心存焦虑。
不说当事人,就连诗敏也一样,打早上起床后,她就像只无头苍蝇,东边沾一沾、西边碰一碰,却是啥事都没做成。
做绢花的巧手妇人已经挑选出来,前几日在庄师傅的陪同下,舅母进了一趟京城,将工具和材料给带回来。
诗敏将自己的书房和大厅收抬妥当,让舅母和女乃娘搬过来与自己同住,而原本她们住的院落改成工作坊,摆上十来张桌子,按工作流程,从东到西,每个人负责不同的部分。
听管事享事时,诗敏心不在焉,经常答非所问,管事们懂得看眼色,知道姑娘正揣着心呢,反正不是什么太急的事,便连袂退了下去。
诗敏想,再过几日,凌师傅就要离开,便日夜赶工,做好两套衣服、三双鞋子,反正没事,不如现在送去。
可是手捧着衣服,也不知是心事太重,还是脑子着实不够清楚,她竟然会在自己的园子里走错路?回过神时,人已经走到庄园外头,苦笑雨声,她又绕由自己屋里。
放下东西,想想,还是去寻舅母好了。
那个院落里正热热闹闹开工呢,凌师傅、庄师傅和傅竞都在,两个师傅站在舅母身后,看她巧手裁捏,一朵朵纯白茉莉便捏出形状,娇小惹怜。
暗竞则在一旁指导那几个被挑选出来、准备贩售绢花的妇女们,要如何打动顾客的心。
每个人都在忙,她这当老板的可不能闲着。
深吸口气再把气全给吐出来,她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全抛开,走到正在裁花瓣的妇人当中,笑说:“大婶,我来帮忙吧。”
可是没三两下她就被嫌弃,赶往别桌去。
一桌逛过一桌,不管走到哪里,要不了多久时间,她就被大姊、大婶们笑着推开。
女乃娘见她不成事,忍不住叨念。“姑娘,始就别在这儿添乱,大伙儿都知道你心里头为少爷的事急,不如你出去外面走走,待你回来时,说不定少爷就回来报喜讯了。”
伤口几乎都痊愈了的傅竞,对那群妇人再提点过几声后,走到诗敏身边,笑眼眯眯地说:“丫头,走吧,我陪你去橘园逛逛,昨儿个听张叔说已经结果实了。”
诗敏笑觑他一眼,这人还真是自来熟,明明是留在这里养伤的外来客,怎么才几天工夫,他就变成“自己人”,连橘园的事,都有人特地向他报告?
可眼前她没心情计较这个,随口漫应。“好吧,我就不添乱了,我去找张叔套马。”
“套什么马,我带你骑马去。”
不让她多想,傅竞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她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一路往马感方向去,看看他高大的背影,她忽然感觉,这个人……似曾相识?
在前世,她见过他吗?
她想得相当认真,却老半天都想不起来。她踩看他在泥地上留下的足迹,一步一步、一步,仿佛有什么模模糊糊的东西,随着自己的脚步,慢慢渗入脑子里。
她试图将它们汇整收集,组织起那些不甚清晰的画面,寻出一个脉络,可是,他们已经来到马底边。
暗竞挑中一匹棕色母马,小厮套好鞍曹擅绳后,将马交到他手上。傅竞看她一眼,笑问:“怕不怕?”
她挤挤鼻子回答,“谁怕啊,不过是匹马。”
笑而不语,他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朝她伸手,突地,这一幕像把钥匙,开启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
普度寺前,人来人往。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大小,衣衫槛楼,也不知道已经饿过几顿,他细细的手臂,紧紧抱住慈眉观音给的米粮,迫不及待想要冲回家,他满脑子想看妹妹喝粥时的笑眉,呵呵,也笑了,缺了门牙的嘴唇裂出一道口子。
这时,一匹快马从远方飞奔而至,眼看它的马蹄即将踩上那孩子,所有人全安静了下来,大家眼睁睁地望着即将惨死马下的孩童,却无法动作。
眼中没有快马,诗敏只看得见孩童眼底的惊惶,无法思考,她推开为人看诊的小桌子,使尽全身力气冲到小孩身边,一把抱起他,孩子双手松开,白花花的米粒落了满地,他一怔,大颗大颗的泪水滚下。
他大哭、他挣扎,想着妹妹的笑脸,他想去把地上的米给捡起来,可诗敏不允许,使尽全力将他紧紧抱住,她企图退到路边,但她快,马的速度比她更快,心里一急,她将孩子往旁一抛,女乃娘见状,急急将孩子接过。
孩子逃过一劫,可她就没这般幸运了。
虽然骑在马背上的男子奋力将马给拉住,但前蹄扬起,在重重落下时,踩上诗敏的小腿。
喀!她听见自己小腿骨头折断的声音。痛……女乃娘不知她断骨,同下人将她扶起。
他在马上、她在马下,两人四目相对,他朝她伸手,冷冽的声音响起。“姑娘受伤了,我送姑娘到医馆。”
她已痛得冷汗直流,眉头紧锁,却还是装出一脸沉静,轻声道:“不劳公子费心。”
她的表现让他眼底兴起一抹兴味,他看一眼她身后的诊桌,以及未发完的米粮,微微一笑,问:“你就是莫诗敏?”
“是。”
“妙手回春的慈眉观音,的确不劳我费心。”他撂下话,淡淡一笑,策马离开。
爱里的丫头小子气得横眉竖目,她却按下众人怒气,忍着痛,把各项事宜安排妥当,才让女乃娘送自己回府。
就是他!那个伤了人,还说不劳他费心的男子,忍不住,诗敏多盯了傅竞几眼。
“怎样,突然发觉我皮相长得很好?”他玩笑道。
可她没办法笑出来,张口结舌、满脸震惊。那个时候她十四岁……
等等,十四岁!前世今生他们都在康元三十七年遇见!虽然遇见的方式不同,但时间点相同,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命运不会轻易改变,会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所以她会遇见傅竞,她会住进莫府,她会被李海廷……
不通啊,哥哥不是已经改变了?他没有死于溺毙,他顺利长大,甚至参加科考。
那……是不是意谓着,哥哥的死是一个错误?上天让她重生,是为了让她挽回哥哥的性命,而不是改变自己的宿命?
有道理,否则,怎会她的重生日亦是哥哥的受难时。
她果真逃不掉呵……果然再努力都没有用,再大的挣扎,她都挣不月兑生命枷锁,命运早就摊在那里,等着她慢慢地、慢慢地前行。
脸色瞬地惨白,遭受凌辱的记忆回到脑海,她不想哭,但豆大泪珠径自滑下脸庞。
傻瓜,哭什么,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你这般汲汲营营,不就是知道自己寿年不长,才急着把事情安排妥当?别哭啊,一哭就露了底,重生这种事情,岂能到处嚷嚷。
“怎么了?”傅竟跳下马,握住她时,发现她手心一片冰凉,小小的身子战票不停。“丫头,你哪里不舒服?”
她死命咬紧唇瓣,死命忍耐,可是看着他的眼,那双深远勋黑的瞳仁里浓浓的关怀崩明了她的心墙。
失控了,埋藏多年的心事找到宣泄口,再也围堵不住。
诗敏突然放声大哭,哭得他手足无措。傅竞心急,再顾不得男女之防,一把将她抱上马背,疾驰而去。
她缩在他怀里痛哭,哭得不能自己,他看着身前抖个不停的丫头,心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捆绑,迫得他无法喘息。
拉紧擅绳快马飞奔,傅竞奔至无人的橘园深处才勒住马,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
贝起她的下巴,他认真道:“丫头,看着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诗敏摇头,摇断石中串珍珠,她越哭越凶,泪眼模糊,把头埋进他胸口,她紧紧圈住他的月复,像抱住擎天大柱似的。
他环住她的身子,无声叹息。这丫头,心里积下太多事,是该发泄发泄。
他抱住她,轻轻摇晃,像母亲幼时对自己做的那样。
他轻拍她的背,轻轻哼着记忆中熟悉的曲调,他的手安抚了她紧绷的身子,他的声音安抚了她哀感的心灵。
哭声渐止,她的号哭变成啜泣,他依旧抱紧她哄着。
“不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你这么矮,伤不了半根头发的。”
“可如果塌下来那块天,只挑我的头砸呢?”她吸着鼻子硬咽问。
“哪有这么神准的事。”捧起诗敏的脸,他用袖子拭去她的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多少离奇的、诡异的、难以置信的事情,它们就是会发生。”
“那么要不要说来听听,砸在你身上那块夭,有多离奇?”他极其有耐心地哄他。
她仰头,眼睛红肿,肿得大眼睛小了半圈,红红的鼻头像个十岁小女孩。
诗敏偏看头,想老半天,然后猛摇头,把头再度埋回他的胸口。
“娇不信我?”
她叹气,扭起自己的指头。“是你不会信我。”
“你还没说,就下这么没理由的判断,冤枉啊,大人,我不服。”他刻意逗她笑,可惜没有成功。
她依然沉默。
他继续从心息,“说说看嘛,再离奇的事我都经历过了,我能接受的事比你想的还多很多。”
“你经历再离奇的事,也不会比我的经历更离奇。”
“是吗?”他摆明不相信。
不过,现在是要比离奇吗?他走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就算没亲身经历过,听过看过的奇事可不少。
“当然。”如果“重生”的她不敢说自己是离奇界的第一名,那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好吧,你先听听我的离奇事件。见过我背上那一刀吧?”
“嗯。”她点头。
“那一刀几乎要了我的命,我感觉自己的魂魄从身体里硬生生被抽出来,飘啊飘的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我见到牛头马面,他们拿着长长的令牌要我跟他们走。
“依我的个性,哪会乖乖跟旁人走,我不容易信任别人,可我居然相信了他们。我跟他们走,走到阎王爷面前,他看着我想了半天,又对了一本奇怪的簿子,然后说『这个人命不该绝』……”
他不过随口胡诌,却没想到她竟然深信不己。她专注盯住他的表情,企图寻找里面是否有玩笑意味,可是没有,他的表情百分百真诚。
所以他和她一样,也有死而复生的经验?
“然后怎样?”她急急追问。
“我又回来了,站在你面前,连替我医治的大夫都吓一大跳,还以为是诈尸。”傅竞以为她会嗤笑几声,要不,就瞪他两眼,可聪慧如她,竟毫不怀疑其真实性。
非常奇怪,可她眼底不自觉透露出的讯息,让他慎重起来。
博竞追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碰到什么更离奇的事吗?”
他们有相似的遭遇,他能够理解的,对不?他们都是死而复生,她的感觉他能体会的,是吧?
再看一遍他的真诚眼神,犹豫间,她咬了咬唇,咬出一线暗红,他心急,但是不强迫她。
挣扎老半天,诗敏才深吸气,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因为她满肚子的恐惧的确需要纤解。
垂下眉,她低声说:“莫诗敏死于建业元年七月二十一……”
像是在说他人的故事般,她娓娓道出前世遭遇、今生奇迹,她说她的努力、她的强硬、她所有作为,全是为了反抗前世际遇。
可是母亲之死,让她惊惶失措,她矛盾而犹豫,开始怀疑自己的作为有没有意义,但看着兄长的进益,她也说服自己,不管能不能改变自己的遭遇,至少她已经改变了哥哥的命运。
直到刚刚,她想起他们前世曾经相遇,她再忍不住满心激动而放声大哭。
“在上辈子,我八岁的时候,凌师傅为医治娘的病来到莫府,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姨娘将师傅赶走,师傅不放心我,在京里置屋而居,直到十四岁,师傅失去消息,我再无他的下落。
“与今生相同,我十四岁遇见你,十四岁失去师傅,该进行的事都按着原轨迹进行着,只是方式不同罢了,那么再不久,不管我愿不愿意、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将回到莫府,迎接建业元年……”摇摇头,她苦笑问:“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他毫不考虑便回答。
他相信,不是因为她的故事动人心弦,不是因为每个环节都扣得没有令人怀疑的空间,而是因为这番话终于让他明白,为什么十岁孩子会有那样深沉的仇恨,为什么十四岁的丫头会双肩担起家庭重任,为什么她眼底时不时流露出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哀愁。
那个夜晚的梦吃解释得通了,他也能理解她为什么说没有时间壮大自己,全是因为那块只挑着她的头砸下来的夭。
扣住她双肩,他弯下腰与她平视。“你刚刚说,建业元年七月二十一日,那时,是谁登基为帝?”
“还有谁,自然是太子皇甫书。”
她的回答让他松一口气,傅竞得意而自信,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皇甫书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中银魄之毒活不过两年,而这两年,足以让王家这棵大树轰然倒下。
“我不信命,我相信人心、相信人力,我相信你做过这么多事情,必有其意义,我更相信,你早已经改变自己的命运。”他说得斩钉截铁。
“你凭什么笃定?”
“同你打个赌,未来登上帝位的绝不会是皇甫书。”
“是吗?”她真羡慕他的自信,他说出来的话,明明听起来不可能,可就是会让人信服。
“如果我赌赢,你就相信命运会更改,你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好不?”
她笑笑,不知怎么回应,相信就够了吗?如果相信就够,为什么娘还是会死?
见她那副表情,他明白自己并没有说服她,拉过她的手,寻了块地坐下,他与她并肩,细说当年。
“大娘杀死我母亲后,许多人劝我隐姓埋名,庸碌却平安地过完这一生,那时我对他们说我绝不向命运低头。每回被杀手所害、接近死亡时,我都对自己说:『我不死,我要睁大眼睛看那些人的下场』。
“于是,我挺过来了,一次又一次。丫头,只要你不低头,不管是莫鑫敏或李海廷,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只有你可以让自己活得有自拿而灿烂,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再接再厉,总有一天,你会看见自己要的成果。”
他的话很激励人心,她想试着从中挑出毛病反驳他几句都困难,反而不知不觉间,自己被他说服了。
点头,泪水收抬。
暗竞捧起她的脸,冰凉的指头覆在她眼皮上,他柔声在她耳畔道:“丫头,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以后别哭了,哭得又红又肿,会掩盖你的美丽。”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美丽,诗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难怪他会是个成功的商人,他拥有强大的说服力啊。
拉开他的手,她对上他的目光,清澈的双眼凝在他脸上说:“我会试着学你,不认命、不服输,尽全力做好所有能做的事情。
“没错,就是这样。”
他又学她师傅揉揉她的头发,可惜他不会梳头,只会张着一口白灿灿的牙齿对她笑。
传说傅竞是商霸,长着一张阎王验,目光所到之处正月寒冽,人人都惧怕他,说他嗜血、说他刀出鞘必定手刃敌人,如果他们见到现在的傅竞、见到他的笑脸和温柔,肯定会吓掉眼珠子。
“你快离开了吧?”诗敏有些不舍得,这段日子里,几次深谈,她越来越钦佩他、服气他,也崇拜他。
“对,大概就这几日。”他没隐瞒她。
“真可惜,否则我真想向你学学怎么做生意。”耸耸肩,她心中浮现几许失落戏。
“要不要我派人去寻教我做生意的师傅?不好还是不要好了。”他前一句才允了人,后一句却连忙推翻。
“为什么不要?”
“怕你生意没学成,却学来一肚子诡诈,男人还好,奸一点无所谓,如果你变成那样,本来就已经够难嫁了,以后还有谁敢娶你。”他笑着损她两句。
她鼓起腮帮子瞪他,那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
“饿了吧,快晌午了,说不定你大哥已经回家,我们也回去吧?”
他起身,将大大的掌心摊在她面前,只看一眼,没有太多的犹豫,她将自己的手交给他,对他的信任,从这一日开始。
诗敏在傅竞的帮助下上马,他一跃,坐在她背后,他环着她骑马,胸口贴在她背上。
来程时太伤心,没有发觉这样的暖昧,回程她才感觉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她试着挺直背,往前挪动几分与他保持距离,他发现她的心思,笑着将她搂回怀里。
“来不及了,你的眼泪鼻涕,早就在我怀里留下证据。”
他得意地大笑,策马扬蹄。一路上,他教她许多生意法”,让她听得满脸痴迷,忘记该有的尴尬,一言一语,同他热烈攀谈起来。
马见往家的方向前进,可半路上,张叔驾着马车出来寻人,一看见诗敏连忙出声大喊,“姑娘,不好了,莫大人上门兴师问罪……”
“跪下。”
唉进大厅,诗敏就被一声斥喝震住,她抬眼,望见一脸怒气的父亲和江媚娘,他们当堂坐在主位上。
舅母在旁相陪,两名师傅站在舅母身后,充当侍卫,进城看榜的哥哥还没回来,女乃娘对着大门翘首企盼,挂着满脸的担忧和焦虑。
她深吸口气,本想顶嘴,但目光闪过,看见傅竞对自己使了记眼色,心思一转,她在父亲面前跪下,低声轻唤,“父亲。”
“好,很好,你倒还记得我这个父亲。”他冷着声调,面无表情看向女儿。
“女儿不明白,父亲为何生气。”她柔声轻语,满脸坦然。
“自己的儿子考中会试,当爹的居然要报喜的上门才晓得自己的儿子有参加科考,你们当真不错,瞒得够紧。”他字字讽刺。
“请爹爹见谅,是女儿和哥哥思虑不周,才会让爹爹生气误解。那年哥哥病情好转,本想写信给爹爹,可凌师傅担心哥哥的状况只是昙花一现,担心爹爹满怀希望却又希望落空,才暂时隐瞒了下来。”
江媚娘冷笑,重重放下手上茶盏,尖酸刻薄道:“话讲得真好听,从秀才、举子到进士,这也得好几年光阴,怎从没人想往府里通报一声,非得等外人敲锣打鼓来报喜,才晓得原来咱们莫家出了个好子弟,你这是要老爷的颜面往哪摆?”
江媚娘不说话,诗敏还可以将她当成死人,现在……
多谢他们带来的消息,让她知道哥哥已经考取,悬君的心落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