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容作东,询问大家想吃什么。
“我喜欢吃辣,川菜好不好?有菜、有肉、有酒,大家围在圆桌吃饭,比较热闹。”倪巧伶提议。
所有人都同意后便由倪巧伶开车,到她喜欢的川菜馆。
餐馆里,她很主动地推荐几道主厨名菜,陆子农个性随和,肯定没问题,纪雪容则因为心中藏着些心事,微笑沉默着,便由蒋拓和倪巧伶讨论菜单。
“雪容不能吃辣,别样样都点有辣椒的。”蒋拓移开倪巧伶指在MENU上的纤纤玉指。“腰果虾仁好了。”
“不吃辣刚刚怎么不说?来川菜馆就是要吃辣啊!”倪巧伶不解地看向纪雪容。
“我、我没关系……不用考虑我。”纪雪容连忙说明。
“人家请妳吃饭,当然主随客便。”蒋拓帮纪雪容解释。“这叫客气。懂吗?”
“不懂。那我点我想吃的,你点你们想吃的。”倪巧伶不喜欢别别扭扭地考虑很多,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表达出来。
或许,潜意识里是为反对蒋拓而反对。他对纪雪容的呵护未免也太超过了吧!她肯定满十八岁了,需要什么都他来帮她决定吗?
“妳要是再细心点,多体会一下别人的心情,就可爱多了。”蒋拓只是希望倪巧伶改改她那大刺刺的个性,这样在社会上做事也比较不会吃闷亏。
这话里包含着的是关心与担心,只可惜倪巧伶听不出来。
“直来直往不行吗?中国人最被人垢病的就是说话拐弯抹角,又不是交际应酬,大家都认识何必客套。”她转向陆子农,“子农,你说对不对?”
“嗯,这样很好,不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陆子农好脾气地笑说。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子农多过你。”倪巧伶吐蒋拓的槽。
“那是他脾气好,什么人问他话,他都是『很好』这个答案。”蒋拓吐回去。
“子农你是因为客气才这么回答吗?”倪巧伶转头问陆子农。
“不是,我是真的觉得这样很好。”事实上,他很欣赏倪巧伶,她的直爽是他想做却一直做不到的。
“你看。”倪巧伶又转头回来朝蒋拓示威。
“看什么?”蒋拓故意凑近她,问她要他看什么。
他的鼻息一下子喷洒在她脸上,她感到一阵灼热,撇过脸去,正好见到陆子农为纪雪容挟菜,便吵着:“喂……偏心,我怎么没有?”闪躲着蒋拓带给她的窒息感。
“妳的我帮妳挟啦!”蒋拓没好气地端起盘子,拨了些到她盘里。
这个女人,没事凑什么热闹,搞得像真的一样。
蒋拓知道倪巧伶对陆子农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要闹也不必在纪雪容在场的时候闹。
“我才不要吃你帮我弄的。”倪巧伶轻哼一声,又将腰果虾仁一颗一颗地挟回蒋拓碗里,完全不给他面子。
“妳啊……”有些话不能在台面上讲,他的暗示她又视而不见,一急,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
“干么……”她压低音量,对于蒋拓突如其来的动作很错愕。
蒋拓以目光暗示,要她注意一下纪雪容的心情。
“喔……”她明白了,也注意到纪雪容一直很沉默,于是对她说:“不好意思,我这人个性一向很直,有什么话藏不住,娇滴滴的女人通常不大喜欢我。”
蒋拓差点没晕了,她直也不必直成这样吧!
“我没有娇滴滴……”纪雪容为自己辩解。
“那就好,来,干杯。”倪巧伶甩开蒋拓的手,拿起酒杯轻碰纪雪容的,然后,爽快地一口饮尽冰凉的啤酒,过瘾地“赫”了一声。
“你这个男人婆,有女人像妳这么喝酒的吗?雪容,别理她,喝一小口就好。”蒋拓出声阻止纪雪容受倪巧伶挑衅。当然,他的大男人性格作祟,也不喜欢倪巧伶这样豪饮,女人的醉态,很难看。
“不喝酒的话就别喝,都自己人,不用不好意思。”陆子农也关心地说。
“我可以的。”纪雪容一口喝完啤酒,毫不示弱。
“不错、不错,我喜欢。”倪巧伶欣赏地隔空拍拍她的肩膀,回头反酸两个男人。“别以为女人都需要你们保护,多余。”
“来啊,那我们再干杯啊!”蒋拓气死了,想着干脆想把她灌醉,看看能不能安静一点。反正,他会护送她回去,不会让她出糗。
“谁怕谁?”她待蒋拓斟完酒,先一口干了。
一整晚就是这种几乎擦枪走火的危险边缘。
倪巧伶愈喝愈感觉蒋拓对她和对纪雪容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虽然,她也没想过要人家体贴还是照顾她什么的,只是,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很闷。
愈闷酒又喝得更多了。
反正,她早就清楚男人总是喜欢保护看来楚楚可怜的女人,像她这种性格,在商场上杀进杀出惯了,任谁都畏惧她的气势三分,自然不会有人顾虑她的感受。
这是她要的,她也做到她想做到的,何必在这种时候多愁善感了起来。
神经!
饭后,几个人商量着要坐出租车回去,都喝了些酒,尤其是倪巧伶和蒋拓两人,情绪高亢、互不认输的情况下,来来回回叫了好几次酒,大多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倪巧伶和蒋拓住在同一栋楼,自然是一起搭车,可是她生他的气,不想和他独处,便巴着陆子农送她。
蒋拓一把将她抓过来,要陆子农和纪雪容先上出租车。“子农,你送雪容回去,这个疯女人我来搞定。”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事实上感觉到倪巧伶今晚high得有些怪异,这和她平日对人爱理不理,清冷的性格不符,他担心她心里有事闷着。
陆子农和纪雪容先搭车走了,蒋拓招来的出租车已停在店门口,他为倪巧伶打开车门。“进去吧。”
“不要……我自己叫车。”她倔着,往旁边移两步,眼睛望向远方,等下一辆车。
“上车。”蒋拓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要坐你自己坐啦!”她甩开。
“我说上车!”他气她软硬不吃,很难搞定,索性用手臂环住她的腰,硬是将她半抱半拖,塞进出租车里。
向司机报上地址后,蒋拓转头看她。
她左手紧抓着车窗上的把手,脸朝外。
春天,早晚气候还凉爽着,出租车司机为节省油钱,降下驾驶座旁的窗户,风呼呼地吹乱她一头长发,刮得她脸好痛。
“运将大哥,我有点热,开我这边的窗户吧。”蒋拓和司机商量着。
“喔,好。”司机将车窗升起,改降另一侧。
倪巧伶拨拨自空中骤降缠成一团的发丝,感受到他不明说的体贴,但仍执意坐在很靠车门的边上。
她不要,也不屑他的体贴。
他伸出食指,轻点她平放在膝上的手背。“妳怎么了?有心事?”
“酒足饭饱,能有什么心事?”她很不习惯,不习惯他用这么轻柔的口吻对她说话,没什么事也被他问得凄然起来。
“没事就好。”知道她就算有事也不会告诉他的。
蒋拓呼了口气,靠向椅背,今晚够呛,一下子喝那么多酒,连一向海量的他也不禁有些晕陶陶的,这个女人,是硬撑着,还是真的酒量惊人?
他并不知道,倪巧伶的酒量是硬训练出来的。
罢成立工作室时,一批装潢师父,收工后几乎都得到面摊、“黑白切”点几盘小菜、喝点小酒。
为了拉近距离,也为表现自己虽是女人但是比男人更有气魄,从不扭捏,当师父开玩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时,她便一口答应了。
罢开始他们处处找碴,看轻她的年纪,质疑她的能耐,时不时将“他们装修过的房子比她画过的设计图还多”这种话挂在嘴边揶揄她。
要她别那么多理想、理念什么的,业王哪里懂什么叫作工细不细,用好一点的材质、多加些预算就唉唉叫,要她看清楚业态,大家都是挖东墙补西墙,没人像她这样盯现场的。
她不服输、不妥协,酒酣耳热之际大谈自己的抱负,告诉他们,跟着她,以后绝对让大家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她要一支最优秀的工作团队,谁都不准偷工减料。
帮命情感是每夜每夜酒醉、呕吐,隔日带着宿醉和头痛欲裂,灌几瓶提神饮料装没事建立起来的,她是女人,但是,有着不输男性的毅力与韧性。
她的坚持是对的,尽避过程是那样的艰辛,充满挫折,现在也算苦尽笆来,打响了质量保证的口碑。
近来,很少喝这么猛了。她头晕晕的,挺直的坐姿全靠意志力撑着。
人,一旦习惯长期穿戴武装盔甲,即使卸下,那束缚的力道仍在,早忘了要如何解放自己。
出租车在大楼前停下,蒋拓付完车资,绕到另一侧为倪巧伶开车门,但是,她已经自己下车打开中庭铁门。
蒋拓跟在她后头,走进电梯,他按下八楼。
她瞄他一眼,帮他按下三楼。
三楼到了,电梯门打开,他按关门。
原本面向前方的倪巧伶忽地转身看他。
她没开口,不过眼底的嘲讽意味仿佛写着——“送我回家?你少无聊。”
他挑挑眉,笑了笑,也没开口。
他知道她醉了。刚才从中庭走到电梯口,她的步伐虽刻意要维持一直线,但偶尔的踉跄他看进眼里。
或许,他真的很无聊,发神经,住同一栋楼,进了电梯就算将她安全送达了,她也没醉到不醒人事需要他照顾。
可是……他就是想送她到家门口,想看她进门,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牵挂起她。
她这样一个人住多少年了?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有没有几个知己好友可以分享她的心事?有没有家人常来看看她,关心她?工作时会不会遇到故意刁难的客户……
这些不需他操心,她也不会要他鸡婆的事,一件一件无法克制地跃入脑中。
她好奇特,像要拒绝全世界似地封闭自己,所有企图渗入她心中的温暖都让她冷漠的眼神给阻绝在外,为什么她要这样?
电梯抵达八楼,门一开她就拿出门钥匙,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踏出电梯,见她握着钥匙却迟迟对不准锁孔,又急着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醉态,胡乱地戳着锁孔,左扭右扭都没成功。
他走过去,从她身侧握住她的手,将钥匙插入锁孔中,帮她开锁。
靶觉她身体僵了僵,随即开启铁门,连句道谢、晚安的话都没说,冷淡地走进屋内。
蒋拓原本打算看她进门就要离开的。
但,当从即将关起的门缝间看见她背对着他的单薄肩膀,站得笔直、挺得平板的背脊,快速地抬手抚过眼角,他莫名地闪过一阵心疼,冲入门内,自后方将她拥入怀里。
他们不是仇人,她不必如此提防他,就连醉态、眼泪都不愿让他看见。
“你做什么——”她挣开他的手,反身质问。
他头一低,吻了她。
门,在两人身后“砰”地关上了。
一切不知为何发生……
他亲吻她紧抿的唇,亲吻她忍着眼泪却掩饰不了发红的眼眶,亲吻她因酒精而微微酡红的脸颊,双臂钢铁一般坚实地锁着她瘦削的身体,她握起拳头抵着他宽阔的胸膛,头拚命往后仰想闪躲他湿润温热的唇,却让他攻至敏感的颈项。
当他含住她细薄的耳垂探出舌尖勾勒她早已赤红的耳廓,一股热流自胃蔓延至下月复,她身体一缩,脖子软塌,额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原先握紧的拳心缓缓舒开,贴着他隆起的胸部肌肉。
他细碎地吻着她乌黑柔顺的发,吻着她的脸直至她薄女敕的下颚,迫使她无力支撑昏沉脑袋的脖子斜向一侧。
她不敢看他,无法想象自己此时的表情,紧闭着眼,轻轻地吐着气息,心跳快得负荷不了。
他的吻再次回到她柔软的唇,吸吮着泛出甘甜蜜汁的唇瓣,追逐挑逗她的舌缘,将她的臀压向自己,压向已然紧绷发烫的热源,轻轻地摩挲着她平坦发麻的小肮。
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相濡以沫,她搭上他的肩,怯生生地吐出小舌,主动触碰他软热的舌尖,渴望他的深吻。
他惊喜地倒抽一口气,接着捧着她的后颈,狂肆地吮咬那令他疯狂失去理智的粉唇。
将他逼至绷裂边缘,手臂的肌肉因压抑而隆起,她受不了这耳鬓厮磨的强烈快感,吐着幽吟,一阵一阵泛起的酥麻感,令她轻颤。
终于,他横抱起她。
“房间……”粗喘使他语不成句,唇,离不开她的。
她指往客厅右侧的一扇纯白木门。
蒋拓大步一跨,急躁地旋开门把,将她轻放至软陷的床垫上,下一秒便又覆上她,一刻不停地,像要将她吞噬地索吻。
宽大的大手忙着解开她衬衫钮扣,渴望更亲密的接触,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躁热地想接触冰凉的空气,胡乱帮忙,帮忙解开自己的,解开他的。
酒气快速发酵了激情,没有矜持羞怯,没有顾虑,只剩人类原始,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她渴求他的亲吻,渴求他充满霸气的拥抱,感觉下月复疼痛了起来,而他的吻,他的唇,他的舌所经之处,火烧一般滚烫,她不觉挣扎低吟,要他停止,又希望他继续。
他的脸埋进了她温热平坦的月复部,指尖轻柔地抚触着她细女敕的大腿内侧肌肤,筑起坚忍的意志抗拒那诱入神魂的湿润,抗拒她娇喘的引诱,他要她尽情享受柔情的。
他捧起她的小脚,掌心包覆那纤细的脚踝,指月复隐隐感觉到奇异突兀的触感,她敏感地缩了一下。
他没有放弃,一个吻轻轻地落下,落在那不知何时留下,约有十公分的伤疤。
很痛吧……他心疼地想。
“不要……”她以手臂掩着眼,缩回脚,曲起膝盖.
“怎么了?”他移开她遮眼的手,温柔地望着她。
眼泪倏地自她眼角闪出,她伸出手臂将他拉下,摇头,吻他。
“没关系,想哭就哭……”他吻去她的泪,抱着她,像抱着婴儿,轻轻地摇晃,哄她。
这一刻,她不自觉放下武装,泪水崩溃似地自她以为干涸的眼角涌出。
全然地依赖着他,安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抱我……”她说。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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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拓被一阵幸福的女乃茶香味唤醒。
搂着柔软又香喷喷的棉被,张开眼,发现身处陌生的房间里。
很快,记起了昨夜难分难舍的缠绵。
他微笑,从床上跃起,拿起已折迭整理,摆在床角的衣物穿上。
打开房门,立刻看见坐在开放式厨房高脚椅上的倪巧伶。
她的房子整理得很干净,原本的三房改成两间大房间,一间卧室,一间工作室,时尚前卫的冷色调装潢,摆设的个性家具,很有她个人的味道。
简洁利落,像极了建设公司的样品屋,很美,只是缺少了点温暖的人气。
她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捧紧了手上温热的瓷杯,没有回头。
“早安。”蒋拓一坐在她隔壁的位置上,声音里洋溢着亲昵。不料,只得来一个淡到不行的回应——
“早。”
他看着她,她撕开涂抹果酱的吐司,含入口中。他继续盯着她,她啜饮一口热女乃茶。
“没有我的早餐?”等待许久,他终于开口问。
“你家在三楼。”摆明了赶人。
“蛤?”他一阵错愕。怎么今早跟昨晚……差这么多?
“你以为住旅馆啊?还供食宿。”她睇他一眼,注意到他敞开着衣领,露出性感的胸部肌肉线条,脸一臊,又转正吃她的早餐。
她昨晚扯掉了他一颗钮扣。
太急、太笨拙……
蒋拓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女人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怎能欢爱过后如此无情地对待他。
“OK,我回家翻冰箱,看有没有过期不久的牛女乃可以喝,干掉的面包喷点水再烤一烤应该还能吃。”他故意讲得可怜兮兮,企图唤起她可能拥有的怜悯心。
“不送,慢走。”她一口应下。
经过昨晚,这样和他独处令她紧张,她害怕他提起,她不敢回想昨夜的失控,更不想记住他的温柔。
就当两人都酒后乱性,用最快的速度忘记。
从她肩膀耸起的高度,他知道她绷得紧紧的,难道她以为两人平时口无遮拦地彼此吐槽惯了,担心这时他会拿昨晚那件事开玩笑?
他没这么没品好吗!
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就是不肯正眼瞧他,他无从得知她的感觉。
“赖在这里一辈子也没早餐吃。”她快窒息了,怎么他还不走?
“知道了……”他站起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揉揉她的发。“我走了。”
她的脸颊就这样靠在他的胸口,温暖包围了她僵硬了一早的心情。
她咬着下唇,感觉一颗心就要往下坠。
闭起眼,听着他离开的声音。
铁门关上,房子里恢复往常的宁静。
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喝完杯里的茶,冲洗所有杯盘,回到房间准备换衣服进公司。
凌乱的床单仿佛还残留着两人的温度,软软塌塌地缠成一团。
她忍着不去看,不去猜想这层关系会如何改变她和蒋拓相处的模式,她不想有任何改变。
这不是预期会发生的事,她也没打算让任何人进入她的生活,然而,他的温柔让她发现自己仍残存着脆弱的一面,酒精软化了她的意志,情感背叛了理智。
她的世界突然间月兑了序,这让她惊慌,只能选择粗糙但却是最快的方法——
冷漠,企图恢复原状。
她,没有爱上蒋拓,也没有变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