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霏,说,你是不是中了大乐透?”
“不对,我猜是有喜了。”
“三八喔,都离婚了,哪来的有喜?”
“那就是喜事近了,梅开二度。”
“没错,像是谈恋爱了,笑起来的眼睛,桃花很重。”
最近,几乎视力正常的人都察觉到了,梁夙霏白净的小脸上多了一股娇羞的神态,眼眸流转间增添了几分女人味,美丽极了,让人不自觉地想多看一眼,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一夕之间,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
她哪里说得清,愈是想解释自己没什么不同愈是惹人遐想,实在拗不过众人逼问,也只能任由臆测,人人有奖,怎么说都好、都是、都对。
近几个月雷拓管理的几个展馆接连着举办国际级大型活动,因事关国际形象,连一向闲散的他也上紧发条盯着每个环节,忙碌不已,两人见面时间锐减。
梁夙霏经由雷托的引荐,正式拜师习画,所以,练画、看书占去她大部分时间,她乐在其中,经常画到夜上三更,浑然不觉疲惫,所以,这才是她生命的‘第二春’,是她快乐的秘密,是除了雷拓之外的生活重心。
现在变成她一有空就往‘芊园艺术中心’跑,那一票雷拓的艺术家朋友,如今也成了她的朋友,她仍谦恭有礼,但不再羞于表达意见,自己的拙作也愿意拿出来请人指点,在没有人认为她是个呆板无趣的女人,在没有人认为她和雷拓站在一起相形平凡。
可她难得便难得在从不觉得自己有何出众之处,白天她仍辛勤工作,友爱同事,笑脸迎人,即使成长的过程如此苦涩,她却依然热爱生命,热爱每一个人。
晚上九点多,她带着最近才从朋友那学来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到‘芊园艺术中心’,才刚出炉不久,还热乎乎的,浓郁的巧克力香气自纸盒打开的刹那,已经虏获所有人的胃。
“你这个恶魔般的女人,老是在这种时间带着抹邪恶的食物来,害得我腰围愈来愈粗,整个形象离颓废的艺术家愈来愈遥远。”
“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里头是75%的纯黑巧克力,顶多小奸小恶而已。”她哈哈大笑。
这时虽过了用餐时间,但中庭餐厅里还有不少喜欢到这里喝咖啡享受艺术气息熏陶的客人,梁夙霏请服务生招待每人一颗迷你蛋糕。
一个随性的心意没想到却引来热烈的回应,几位较大方的客人品尝后立即给予大大赞赏,还纷纷提供好吃的西点蛋糕店,约定下来带来一起享用,无心插柳地开启一个人人都热衷的话题,顿时,中庭餐厅热闹非凡。
原来素不相识的人也能因一个善意的动作而开启友谊之门。
“这么热闹?趁我不在的时候办party?”
梁夙霏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扬起笑容仰头看去。
雷拓俯身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吃蛋糕吗?”她将置于掌心中小巧的巧克力蛋糕送至他唇边。
他直接咬一小口。
“唔……爆浆……”他惊讶说道:“哪间五星级饭店的西点主厨做的,这么好吃?”
梁夙霏听了咭咭只笑。
他明知道这是她做的,而且她刚学成时马上在家试做,他早已吃过。
但是,他喜欢哄她开心,这是他们的生活情趣。
“小霏亲手做的。你不觉得她简直无所不能?左手拿锅铲、右手拿画笔,白天在超市算钱,晚上泡艺廊风花雪月,能文能武,毫不冲突。”他们的一个朋友说道:“我一直很纳闷,究竟是什么样的分裂人格,才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极端。”
“喂——”梁夙霏笑着要捶打他。“一开始我还听得有几分沾沾自喜,为什么到最后变人格分裂了?”
“这家伙是先天性格缺陷,说一句好话可以,要他连说三句恐怕要他的命。”雷拓立刻帮她讨回公道。
“他哪里懂得说好话,前面那一句只是为了铺陈后面的毒舌做的糖衣罢了。”另一人加入讨伐。
“喝喝——你这个没节操的家伙,为了吃小霏的一块蛋糕,竟然把灵魂给卖了。”
这群人聚在一起,不需鼓励,不需挑拨,三言两语就能能把气氛炒到沸腾。
“忙完了?”梁夙霏的后头靠向雷拓的月复间。
“还没,”他轻揉她的发丝。“想你了,所以过来喝杯咖啡。”
“那坐下来。”她从隔壁桌拉来一张椅子。“休息一下,我去吧台帮你端杯咖啡来。”
“别忙,我让服务生去端就好了。”
“我喜欢为你服务。”她将他按下。
“这是双关语吗?”他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你好A喔……”她意会到他指的是什么双关语时,脸一燥,往他腰间偷捏一把。
在一旁打情骂俏的两人,慢半拍地发现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怎么了?”雷拓看向朋友,对他们竟能同时不说话超过一分钟感到不可思议。
当他注意到其中几个人均看向中庭餐厅入口方向,旋即转身看去。
一看,整个人呆住。
“应儿?”
看见雷拓表情骤变,梁夙霏纳闷地跟着转头寻找事发原因,接着,发现一名女子站在他们身后约五步的距离,视线与雷拓紧紧交缠。
那女子一头乌黑长发顺肩披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身材纤细高挑,虽只穿着很简单的黑色紧身上衣和宽松的女仔裤,但姿态优雅迷人,全身上下散发一种慑人耀眼的光芒。
在他们如磁铁般牢牢系住彼此的视线时,梁夙霏已然明白她是谁。
突然一口气上来堵在胸口,她,手脚冰冷。
“小爱——好久不见!”一位熟悉应天爱,知道她和雷拓那段轰轰烈烈恋爱史的画家,率先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过来这边坐。”
事实上,在场这些艺文界名人或多或少都听过雷拓当年疯狂追求一名舞者的故事,不少人也在他们交往时见过应天爱,但因和梁夙霏已有了深厚的交情,所以方才才会突然噤若寒蝉,不知该如何化解即将到来的僵局。
应天爱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走到朋友身旁坐下,像是很习惯众人目不转晴地盯着她看。
坐下后,她的双眼还是直直注视着雷拓。
“什么时候回来的?”雷拓主动问道。
“上个星期。”
“度假,还是回来工作?”雷拓又问。
“还没确定,有个舞团邀请我会来为他们甄选明年大型歌舞剧的舞者,也希望我留下参与演出,不过,我想先看看国内现在的表演环境如何再作决定。”
四年前,应天爱和雷拓分手后即只身前往纽约发展,带着满满的理想,也待过不少剧团,只是始终没有得到更好的机遇,但她太好胜,自尊心太强,不愿让朋友知道她这些年其实并不顺逐。
尤其是雷拓。
四年来第一次回国,她累了,不想在过着独自奋斗、四处碰壁的生活,想有个强壮稳健的胸膛依靠,也许是找个玩票性质的教舞工作,就此走进婚姻算了。
所以,她想起雷拓。
虽然从朋友那儿得知他三年前已经结婚,可她仍想再见他一面,探探有几成胜算。
此时,从他看她的眼神,她知道他对她仍有爱意,在他心目中,她仍是那个闪闪发亮的女王。
应天爱放宽了心,知道自己出现后,他将开始考虑自己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伴侣是谁。
相较于应天爱,梁夙霏却感觉无处容身。
她看出雷拓见到应天爱就像个小男孩见到梦寐以求的玩具,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已经忘了坐在身旁的她。
“小爱,这里有几位朋友你大概没见过,帮你们介绍一下。”一开始打圆场的那个画家再度开口。“这位是‘墨齐堂’的邱老板,对清朝的字画特别有研究,还是沉香的专家,另外这位是教雕塑的刘教授,还有……”
围坐在临近几桌的生面孔介绍完,最后只剩梁夙霏,画家将难题丢给雷拓。“雷拓,你身边这位气质美女就交由你自己介绍。”
梁夙霏突然感到十分窘迫,在应天爱面前,她实在担不起‘美女’两字,而且,雷拓要如何介绍她,她简直没有勇气听。
“喔……”雷拓像是听见自己的名字这才清醒过来,转头看着梁夙霏。
“嗯,我……”她想干脆自己自我介绍,免得雷拓为难。
在应天爱面前,他应该希望表明单身,而事实上,他们已经离婚,他的确是单身没错。
“小霏,这位是应天爱。”雷拓想也没想地介绍:“我的前女友,大家都叫她小爱;应儿,她是小霏,我的前妻以及现任女友。”
说完,他还顽皮地朝梁夙霏眨眨眼,问这样介绍O不OK。
梁夙霏愣了愣,没想到他直言不讳与应天爱过去的关系,更没想到他会如此介绍自己。
在场的其他人则松了一口气,看来,雷拓并没有因为应天爱的出现而三心二意,摇摆不定,难怪每个人都喜爱他,这家伙磊落不羁,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与他做朋友,再安心不过。
愣住的不止梁夙霏,还有应天爱。
她以为雷拓对她一直念念不忘,至少,朋友给她的讯息是如此;当年,她为了实现自己学舞以来的梦想,从雷母那里拿了一笔‘分手费’,随即启程前往纽约,遵守对雷母的承诺,不再与雷拓有任何联系。
直到去年年底在剧团遇见一位来自台湾的朋友,从她那里听说雷拓因为她的不告而别整个人意志消沉,就算后来结婚也根本不爱他的妻子。
顿时,她怀念起雷拓万般的好,燃起了希望之苗,加上现实的挫折使得她一颗心愈来愈浮动,最后决定回到台湾,与他再续前缘。
包惊喜的是,她得到的最新消息,雷拓已经与妻子离婚。
但今日所见,雷拓与他的‘前妻’之间的感情,并非如朋友所说——‘相敬如冰’。
莫非,他还气她、还恨她,所以故意在她面前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