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回到家,迎接徐子颐的是斗室的浪漫。
镑色玫瑰花状的精油蜡烛从玄关一路排到客厅,穿越小吧台来到了饭厅小的饭桌,欢迎著她回家。
而吧台上有著一大束粉红玫瑰,少说也有上百朵,配上精致的珠链打扮,旁边还搁上一只泰迪熊。
饭桌上晕黄的灯火映照出令人食指大动的大餐,而他,身穿一袭纯白主厨袍,站在桌边,脸上的笑容迷人得叫她屏息。
“请让我为你服务吧。”华元靖踩著优雅的脚步,走到她的身旁,为她褪下外套,接过公事包,随即领著她到桌边,服务著她入座,便站到一旁,开了瓶红酒。
“为了配合口感,我为你挑选了2000年的LaTurque。”他打开了瓶塞,将金黄色的液体倒进水晶高脚杯。“你闻闻看,LaTurque刚入杯的时候,可以闻得到木质、烟埙,甚至是甘草和巧克力的味道,口感轻盈也很细致。摇一摇,再闻一下,你会闻到焦糖与糖渍果酱型香气,入口之后,你会尝到椴树花香气,以及甘草香气。先搁到一旁,更晚些,表层会出现樱桃白兰地香气。”
徐子颐听得一愣一愣的,发觉眼前的他俨然像极一流的品酒师,讲解得头头是道。
“不过,别喝太多,它的后劲相当强,就算是酒醒后的两个小时内都还会有微晕感。”华元靖倒完酒之后,一一介绍著他今晚准备的菜色。“优格水果沙拉,健康又美味,非常适合女孩子,而马铃薯蟹肉浓汤,配上炖煮牛肉、起士烤大明虾、香辣鸡排的什锦拼盘,更是完美的餐前菜。”
她看著眼前的白色瓷盘,庆幸份量不是很多。
“还有、还有,我精心烹煮的乳酪青酱烤小牛肋排。”他转到一旁流理台,又端来两道菜。“还有这一份,主厨推荐的黄金鹅肝鲔鱼。”
她立即傻眼。
这两道菜的份量可是十足得很。
“请。”他像名主厨般,在她身旁服侍她用餐,拿起刀叉流利地为她切好熟食,只差没亲自喂进她的口。
徐子颐圆亮的眼转了一圈,突道:“你不是没钱吗?”
“呃……”他把场面搞得太大了吗?他还以为她会感动而泣的,想不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沉静。“其实都是小钱,花是跟我朋友赊的,至于食材则是用类似的东西代替。”
这么说,她信还是不信?
“那蜡烛呢?”也是赊的?
华元靖好挫折地拍了拍胸口。“先吃饭吧,冷了,味道可能就差了一点。”他赶忙递上沙拉。
他不回答,她也不打算追问。
尝了一口,圆亮的眼绽出惊奇的光痕。“这是你做的?”
“是的,还合你的口味吗?”他浅浅弯腰。
“嗯,我喜欢。”优格酸中带点甜的味道配上数种水果,果然相当挑逗味蕾。
“喜欢就好。”不是他自夸,他的厨艺可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碍于这里的烹调工具不够多,他绝对会叫她惊叹。
虽说他们华家也算是名门,但家里却不见半个帮佣,从小,在厨房忙得团团转的就是老妈,而她过世之后,家里的兄弟便理所当然地进入厨房切磋厨艺,当中厨技最好的,就属他和时霖了。
举凡中式、西式,只要程续不会太繁杂,他都能够上手。
没办法,兄长总是比较吃亏的。
“汤也是你煮的?”尝了一口浓汤,她更加意外。
“嗯哼。”眸底笑意浓得化不开。“好喝吗?”
“嗯。”她很用力地点头。
“再尝尝别的。”
徐子颐吃了口炖煮牛肉,发觉这牛肉居然带著浓郁酒香,且入口即化,柔女敕得令她咋舌。
华元靖在旁,忙著替她拨掉明虾壳,再切成一小段,送到她的盘前。
她轻嚼入口,不由得轻捂著朱唇。这虾子甜鲜合一,且酥女敕带脆,嚼劲十足。
他见状,忙以刀叉为她剔去鸡排上的鸡骨,将纯然的肉片送到她面前。
“一起吃吧,这么多,我吃不完的。”她睇著他,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竟觉得好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正在以他的方式呵护著她、宠爱著她。
是因为他曾经是男公关,所以他才这么会服侍人的吗?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华元靖赶忙跑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盘子,在她面前落坐,递了根肋排给她。“尝尝小牛肋排。”
她轻啃著,发觉肉质相当的柔女敕,轻而易举地啃得精光,美味得叫人忍不住想要再尝一口。
正欲动手要再拿一根肋排,他已经为她递上,抬眼睇著他,他笑得好柔好满足,尽避心里不解,他的笑却更加温了胸口暖暖的温度。
“你在笑什么?”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
这男人真是太可怕了,别提他的谈吐和举手投足间的傲岸气息,光是他一脸不敛的笑意,就够叫每个女人小鹿乱撞,更遑论他有这么棒的厨艺,外加优雅的餐桌礼仪。
敝了,阿邦店里的男公关,也都懂这么多吗?
“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他的目光更甚桌上精油蜡烛烧出的温度,逐步加热,烧灼她极度不安全的心。
“我的手艺,你很满意。”天底下有什么事,能比这还要更令人感觉快活?
“这一桌菜,真的都是你准备的?”她还是忍不住怀疑。
如果,他能够独力办出这么一桌欧风料理,那他根本可以凭厨艺养活自己,哪里需要当男公关过日子?
“呃……”要不要告诉她,只有最后两道菜例外?不是他不能,而是设备不足,他才没办法料理那两道菜,逼不得已地请大厨外送到这里。“确实是这样。”
基于设备不足,不然,他真的可以独力完成,而且她说的是“准备”,所以他也不算说谎了。
“那你为什么要当男公关?”
“呃……”又是一个难题。她为什么不欣然接受他的料理就好,非得要问这么多?“那是因为下厨是我的兴趣,而当男公关则是……我的主业,我喜欢看著每个女人微笑的模样。”
他说的都是真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件事比逗女人微笑还要来得神圣,不过,他当男公关绝对不是为此。
“是吗?”油嘴滑舌,果真是男公关。
“喝点酒吧。”他举杯对她,希冀她多喝两口,别再追问。
“嗯。”再呷一口酒,突然发觉这杯酒果然如他说的,放置一会再喝,气味真的有些不太相同。
“香吧。”
“嗯。”
“但是别喝太多,后劲很强,它会让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太过于容易入喉的酒,背后总是藏著危机。
徐子颐闻言,不禁笑了。“你真有意思。”原本见他把酒端出来,猜想著他也许在打什么主意,没想到他反倒是一迳地劝阻她别喝太多。
她的酒量不差,要她醉,并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没发生昨晚那件事,她会相信他真的是个君子。
“我?”通常,人们是不会这样称呼他的,一般来讲,都会说他很迷人、很帅气、很令人心痒难耐。
“你的声音,我很喜欢。”她突道。
“谢谢。”这件事,就算她不说,他也看出来了。
“原本我昨天很生气,但是现在,我对你多了一点点的好感。”
“谢谢。”才多一点点的好感而已?一般女人看他做到这种地步,通常都会很主动地送他一个吻,然后就贴在他身上像只无尾熊般地诱惑她。
不过,她的反应他也不意外。
“不过,你终究不是他。”粉女敕的唇沾在水晶杯沿,星眸微掩,目光有些迷离,思绪似乎飞得很远。
他?“谁?”
“你不认识。”她笑道,收敛心神。
几分打算闪过华元靖邪魅的眸。“你喜欢的男人?”
她微怔。“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不禁又感到羞赧,忙改口,“不是喜欢,是欣赏。”
“不是一样?”
“不一样的。”不过是一面之缘,不,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喜欢?“我只是很在意他,很想要再靠近他一点,想要更深入一点去了解他,但是很遗憾,这个心愿,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实现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想找,也无从找起,顶多是找与他相似的声音,来满足她的思慕之情。
当年,他一身的罗密欧打扮,在夜色充斥的停车场里,恍若是王子一般地解救了她,还替她穿上鞋,要她怎么忘得了?
好想再见他一面,不管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啊。
华元靖搔了搔鬓发,有点哭笑不得。“对方是有妇之夫?”还说她不喜欢对方?话都已经说得这么露骨,不是喜欢是什么?
而且,她的言语之中透露著无奈,泛著惆怅,可见对方定是成家了。
她嗔睨,随即又敛下眼。嗯,说的也是,都过了十年,也许他真的已经成了有妇之夫。
但,她也还是想见他一面啊。
“真的是?”啊啊,果真是如此啊。
“也许吧。”说给他听也无所谓。“我到男公关店,一方面是想要找与他相似的声音,另一方面,实在是我太无聊了。”
她被限制出入的地方太多了。
“你老是出入那种地方,难道你不怕会被狗仔盯上?”
“狗仔?”她好笑道:“长宇就是最大的狗仔,我是长宇的人,谁敢动我?”
打从十年前被绑架未遂之后,向来视她为珍宝的大哥更是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光看这一栋公寓的门户森严,就可见一斑了。
搬到这里,得到自由,还是她抗争好几年才得到的成果呢。
正值年华的女人,除了上下班外出以外,谁受得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模式啊?
大哥八成以为她永远不会长大吧。
“说的也是。”长宇媒体集团也算是目前最嚣张的狗仔团体了,她这个长宇高级干部,自然不会遭受自家的狗仔觊觎,甚至就连他家的狗仔也不敢轻举妄动。“对方是谁呢?”
他很想知道令她芳心沦陷的男人是谁,他想知道对方条件是不是比他还好,要不,她怎会为了那个男人而拒绝他?
“我说了,你不认识。”连她都不认识了,他又怎么会知道?
不说?无妨。“但,我倒觉得就算对方是有妇之夫也无所谓,只要是看上眼,就算用抢的也要抢回来。”
“怎么可能?”那种事她做不来。
“结婚也可以离婚的。”
闻言,她不禁笑趴在桌上。“你真有意思。”
“我不只很有意思,还很有义气。”既然她真的看不上他,他自然要为她坎坷的爱情给予祝福。
“谢谢你。”
“不客气。”他绅士地轻点点头,又道:“不过,依我看你,我倒觉得你有些地方需要改进,才有助于你往后俘虏那个幸运的男人。”
“比如说?”
他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黑眸上下打量著她。“你的打扮、你的眼神、你的声音,还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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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女人最美的地方,在于眼神,有没有听人说过,美在其韵?所谓其韵,指的是眼神中所传递出来的韵味,你会发现有些熟女的眼神,绝对不是一般青涩丫头比得上的。”
“我的眼神很怪吗?”她从没想过这种问题。
“不,是少了点韵味。”太过清冷了点。“不过呢,我们今天外出的主要目的,不在于训练你的眼神,而是如何打扮自己。”
“我不觉得自己的打扮有何不妥。”站在百货里,她敛眼瞅著自己一身淡蓝色套装打扮;白色棉衫外搭淡蓝色短式西装外套,配上及膝淡蓝色A字裙,基本上,应该算是很得体才对。
“太老气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这是今年流行的样式耶。”
“你觉得适合自己吗?”
她面无表情。她从没想过适不适合,她的衣服从来不是她自己买的,全都是大哥替她挑的。
“来吧,让我请人好好地打理你。”话落,随即拉著她走进服饰专柜里。
里头的人立即上前迎接,一见到华元靖,话才刚要出,便见他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开口,她立即意会。
“你好。”店长绮阳笑容可掬地向前。“有需要我服务的地方吗?”
“能不能想办法把我的朋友变成令每个男人都会驻足注视的尤物?”
“这位小姐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她由衷道。
“好还要更好喽。”没有一个女人会讨厌漂亮的自己。
“没问题。”绮阳拉著徐子颐往VIP室走去,然后吩咐专柜小姐带来各款式的衣服。“请往这边走。”
徐子颐不解地回头瞅他一眼,他眨眨眼,示意她放心地任绮阳摆布。
再睇了一眼,华元靖便到四周走走,停在睡衣专卖柜前。
“大哥?”
听身后有人唤著,华元靖没回头便暗叫不妙。今天不是礼拜天吗?他这个笨蛋弟弟怎么会跑到自家百货?
“百岳,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犹豫太久,华元靖回头,堆起如灿阳般的笑意,面对负责管理百货业的三弟华百岳。
“酬宾活动从这个月中开跑啦,得要忙到月底耶。”华百岳有点疑惑地睇著他。“大哥,这件事,你不是知道吗?”
活动多得让他想要开口大骂,还是大哥再三说服他,他才愿意办的,怎么大哥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真的是大哥吗?
“哦……哦。”这么一说,他有点印象了。
没法子,近来事多,让他忘了一些细节,要不,他是绝对不会带她到自家百货的。
“你……”华百岳一把勾上他的肩,陪他一道欣赏眼前风情万种的素白雪纺纱镂空睡衣。“大哥,有对象了?”
“我一直都不缺对象。”他甚至连空窗期都没有。
“那意义可不一样。”送送精品、送送珠宝,是大哥的习惯,但送贴身衣物,那就特别了。
“哪里不一样?”他好笑睇著他。
“还没得手?”华百岳凑在他耳边,以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道。
华元靖闻言不由得一愣。死兔崽子,这么会猜……不是!没什么得手不得手,他只是在帮她的忙,没事不要把他的善举想得那么污秽。
“你想太多了。”灿烂如阳的笑暗沉了大半。
“是吗?”华百岳倒也不以为意。“大哥,看中哪一件了,我要小姐帮你包起来。”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我的女……”话到一半,他立即警觉地闭上嘴。真糟,他这颗灵活的脑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嗯?”
“没事,你去忙吧。”
“我现在不忙。”
暗沉大半的笑意在瞬间转黑,往上挑勾的唇角微绽青筋。“我、很、忙。”快滚,不要考验他的耐性。
华百岳尽避心里觉得古怪,但还是乖乖地闪到一旁。大哥的笑脸有点阴冷,不太像是原本的大哥,他还是先走一步好了。
见华百岳的身影消失在这个楼层,华元靖才请专柜小姐赶忙将他看中的一套两件式睡衣包好,再走回刚才的柜,便瞧见一身春天气息的小鲍主。
橘黄贴身外套配上花朵拼接迷你裙,再配上她脚下红褐色的小短靴,比原本的套装合适太多了。
“好美。”对于女人,他绝对不吝于给予赞美。
“真的吗?”徐子颐有些惶恐不安地拉著裙摆。“可是,这条裙子好短。”
她这辈子从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让她觉得非常地没安全感。
“好看,裙子短刚好可以彰显你的美腿。”瞧,长腿匀称而细长,他可以想像当她走路时,裙摆摇曳,摇出令人心猿意马的丰采。
“可是我不习惯。”
“没问题,要是对裙子的长度不适应,我们这里还有许多款式。”绮阳一把将她往回拉,拉来一杆衣服。“我发觉你非常适合花系衣服,橘黄色,或者是鹅黄色、宝蓝色都非常适合你偏白的肤色,而这一套橘红色的洋装有著华美的车线,加上绽放的花朵,裙摆约在膝盖附近,你肯定会满意,再不然这一期春夏新装里相当抢眼的亚麻料也很适合你,或者是白灰色调的蓬蓬裙……”
一杆令人眼花撩乱的服饰几乎将她掩没,而她就像是女圭女圭般地任由绮阳在她身上穿上各式色彩。
而在旁等候的华元靖从头到尾,笑意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