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一场恶梦。
但事后回想才发觉,这不过是序幕。
“小扁,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呈扬大步走来,不染笑意的黑眸噙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痕,淡淡地将视线抛在两人之间。
“呈飕,你怎么来了?”杨光一开口,就发现自己根本不该开口。
真是蠢!他来采视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对?
不对是她不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孟呈扬将目光定在弟弟的脸上。“难道说,你的男朋友就是他?”两人动作如此亲密,若不是男女朋友,会是什么?
在他话落的瞬间,慕学庸搁在她腰上的手也垂放,仿佛放弃了她的世界。
杨光心头像是突地少了什么,失落得想哭。
“难怪那天看到照片时,你会那么惊讶。”孟呈扬失笑着。
杨光很想解释,但又觉得现在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会愈描愈黑,只是要保持缄默,却又觉得那是超不人道的折磨。
“真是巧合……太巧了。”他说这句话时是看着弟弟的。“学庸,我对你好失望。”
学庸曾经看过他将杨光的照片收进皮夹,也知道他把她是搁进心坎的,但是他却跟她交往……不是他不允许他们交往,而是,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为什么用这种没有意义的欺骗瞒他?
甚至打探着他对杨光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他是打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太多余了。
“大哥,不是这样的,我……”
孟呈扬抬手阻止他。“我来,只是要跟你说,跟妈说话时,可以客气一点吗?妈被你气到血压飙高。”
慕学庸无奈地垂下眼。“我不是故意的。”只能怪母亲来电的时机真的很差,他气得快要抓狂,哪可能给人好口气?
“要是故意的还得了?”孟呈扬冷笑着,视线平静地扫过两人,一如往常的谦谦君子模样。“我先走一步。”
他颀长的身影不一会消失在无灯的农场里。
风轻轻呼啸而过,卷乱了杨光一头飘逸长发。
“学庸,这是怎么回事?”沉默半晌,杨光忍不住开口了。
她伯学庸误会她和总裁的事,所以极力隐瞒。但看他们两兄弟的对话,她直觉案外有案。
慕学庸冷然横睨。
“你早知道他跟我的关系?妳知道他是我哥?”看她的眼神、她的局促不安。在在说明她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跟大哥在咖啡厅里搞暧昧?
“呃,我是怕……”
“怕我发现?”他打断她的话。
“对。”
“怕我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他愤怒地瞪着她。
真不敢相信,真教人不敢相信!
她居然在大哥面前表现得如此不安,就像是怕奸情被人揭穿似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伯你误会!”杨光胸腔无力地挤缩着。
“误会什么?我有什么好误会的?”他冷酷地看着她。“你的初恋不就是他?你最爱的不就是他?我不过只是你要的替身罢了,不是吗?”
“不是!我喜欢的是你!”
“你在撒谎!”他抿紧唇,无情的字语从齿缝中锐利进出。
“我没有!”
“我亲眼看见你们在酒店咖啡厅里谈笑风生,两个人含情脉脉对望,有说有笑,你还一副害羞得要死的模样,你当我瞎了?”要摊牌?好,把话说清楚,他不想把自己囚进这么痛苦的世界里。
“我哪有?是呈扬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呈扬?”慕学庸闻言,突地拍额笑开,笑声又沉又哑,满嘴是自嘲的苦涩。“好亲热啊,你居然叫他呈扬。他叫你小扁,你叫他呈扬,真是美极了。”
“不是,是他要我叫的,这不过是个名字。”只是个称谓罢了,非得在上头作文章吗?
“那么,他要你爱他,你会不会爱他?”话落,他又怪笑了声。“听,我问了什么蠢问题,你怎么可能不爱他?他是你的初恋、你的最爱,我还听过你提起初恋时的失落,你怎么可能不爱?!”
爱情若是可以那般容易舍去抹灭的,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杨光殷红着大眼,呼吸轻浅急促起来。“慕学庸!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我爱的是谁吗?”她天天在他耳边说爱,他没听见吗?他是聋子吗?她表达得这么露骨,完全忘了矜持,他是都没感觉到吗?
“说到这个!”他顿了下,唇角的笑勾得很邪很残忍。“你开始说爱我那天,就是你跟他相逢的那天吧,你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加倍地安抚我,是不是?”
杨光气到浑身发颤,抖到双腿快要站不住。
眼前最爱的农场绿意被黑暗铺天盖地吞噬,连带地吞噬了她最爱的男人,让他用最伤人的字句伤害着她。
像是把刀子,狠狠地剐进心窝,狠狠地断肠摧魂,像要置她于死地般。
“所以,你开始加班晚归,刻意不告诉我时间,不让我去接你,你怕我会破坏你的爱情!”他把所有最不愿相信、最不堪的揣测全盘托出。“杨光!妳不用怕!
我没那么小人,不属于我的爱情,我不会强求,我也不会破坏,就算你要分手,我也会笑笑地跟你说恭喜。”
“慕学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可恶、多混蛋!”泪水在眸底凝出一片琉璃。
“小扁既出,谁与争锋?”她的行径比他的说词更加令人发指百倍!
“你不要逼我!”她咬着唇,不让泪水落下。
“你可以分手,替身不是你要的,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完整爱情!”她笑得俊脸扭曲而狰狞。“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你可以不用在他面前装害羞,更不用假矜持,因为我们的个性一样,对于想要的东西部是直接争取,从不玩拖延战术,只要你献身,他会立刻将你拥入怀里。”
她想也不想地朝他呼个巴掌。
“如果你还喜欢我,就不要对我说这些浑话!”那会在她心底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痕,会在彼此心中留下疙瘩!
“浑话?我说的是浑话,那也是来自于你的背叛!你背着我跟他卿卿我我,现在我要成全你,你却又赏我巴掌?现在是怎样?要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是石头喔!为什么你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她不要分手!
“你知道吗?他很喜欢你。”
杨光鸡以置信地瞪着他。
“很高兴,对不对?”他把她的反应误当成难以置信的喜悦。
她哪里高兴了?她在哭耶,他到底是看见了没有?还说他不是瞎子!
总裁喜欢她,那又怎样?她又不喜欢他!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你喜欢他,在你发觉之前就知道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你在胡说什么?”那时她都还不认识他,他哪可能知道她的心情?
他以为她还在狡辩,不知道她诧异的是他说的那句“我一直看着你”。
“我大哥订婚那一天,拿着你的照片在房间里发呆,他告诉我,他喜欢你,想追求你,你却离职了,而我该说什么呢?我们兄弟一起爱上你,你是因为想法局限而错失良缘,让我捡了个便宜。”他扯唇笑着,魅眸是激狂后黯淡的怅惘。
她错愕得说不出话。她从没想过总裁也会喜欢她的。
“看吧,你的眼神在遗憾,心里想着,你从没想过他会喜欢你,对吧。”她纯真如白纸,心情都挂在脸上,有心解读,不难。
“那又如何?我想知道的只有你的心意!”总裁怎么想怎么爱,她都管不着。“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你说你一直看着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打一开始就放弃了,你实在不应该来招惹我,不该缠着我,让我再次动心之后,却背着我偷人。”他恶劣诡啸,黑眸沉鸷,泛着令人忧目惊心的红,那是一缕缕被伤过的痕迹。
“不要伤我!”
“是你在伤我!为了你,我甚至千般隐瞒,不敢让大哥知道你跟我交往,我可以为了你当个罪人,但是你却伤害我。”伤得他这么的重,伤得他完全无法反击,他的苦要说给谁听?
“我不懂!”什么罪人?
“妳不懂?”慕学庸冷冷笑着。“我们是对双胞胎,从出生的那天开始,他被选为继承人,因为他比我早踏进这个世界,从此以后,他没有自我,所以他纵容我,由着我去代替他完成梦想,由我代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他百分之百的挺我,但是我却背着他跟你交往,那对他而言,无疑是种背叛。”
他原本是愿意承受所有的罪责的,但是当他目睹他们在一起的氛围,看着大哥那难得柔暖的笑,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可以很下心继续隐瞒大哥,但是他没有办法接受他们背着他私下接触,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果然是个替身的结论。
杨光恍然大悟。“你……你是不想背叛你大哥,所以要跟我分手?”
“他的爱情正盛开,欢迎你去追求,我不玩了。”他嫉妒大哥,却又万分崇敬着他,这种矛盾折磨得他好苦。他不想讨厌向来力挺他的大哥,但却又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与其如此两难不得动弹,不如由他主动选择生路!
杨光瞪着他,泪水扑簌簌地流。
“反正他是你的初恋,他要是想追求你,你大概也抵抗不了。”他故作潇洒地笑着,伸出手。“所以啦,把钥匙还我。”
她傻眼看着他,泪水掉得更凶。
“往后,你可能不适合到这里来了,对吧。”
“不要。”她扁着嘴抱紧包包。“那是你给我的,是我的!”
“算了,我会换门锁。”无所谓了。
她闻言,抓着包包冲进小木屋里,霸住客厅。
不走,她死都不走,她就赖在里头,他敢换门锁,她就跟锁匠讨一份备钥。
慕学庸走到门口,看着她孩子气地占住沙发,看着她靠在椅背低声哭泣,他的心像是被她的泪水化为利刃切割成片。
“你该不会要我们这对双胞眙一起伺候你吧?”他狠着心,强迫自己吐出最残忍的字句。
就算分手,他也不想跟她恶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