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色好苍白。”
梅友虔长睫微掀,瞪着关心得好不诚恳的二哥梅友廉。“谁害的?”
“你马子的女儿害的。”梅友廉对答如流。
“……是你害的!”要不是气太虚,他可以骂得还有Power。
“我害你什么了?凭你梅友虔三个大字,我不是立即丢下美眉,为你赶来了?你没感激我,反倒怪我。”梅友廉哀叹这世道,好为难为。
“你喝酒,不能捐血。”梅友虔缓缓起身,梅友廉立即迎向前拉他一把。
“血浆够用,大哥在过来的路上已经请捐血中心的人赶紧把血浆送过来了。”
梅友廉慵懒的长发过肩,笑得很邪魅,俊秀的五官不若幺弟那般精致秀美,却多了几分昂藏的男人味。
“大哥呢?”
“捐血中心的人送血浆来了,大哥正帮忙登记手续。”
“是喔。”确定血浆没问题,他总算安心,疲惫地闭上眼。
“你到底是捐了多少血?”
“不知道,四袋吧。”
“你疯了?你居然捐了一千西西?!”那不等于捐了将近五分之一的血?
梅友廉非常不认同的瞪着他。
“我怕血不够用。”他怕来不及嘛,又加上知道二哥喝酒不能抽血……啧,说到底,还不是他害的。
“又不是你女儿,你紧张个屁?”
梅友虔不悦抬眼。“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我是你二哥。”
“二哥又怎样?胜心现在还不是我的女儿,但有朝一日,她会变成我的女儿,况且,我哪可能见死不救?她是亮岑的女儿!今天换作你是我,你会做得比我还彻底,而我绝对不会阻止你。”
二哥谈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不会不懂男人陷在爱情时,会有多么欲罢不能地把自己奉献出去。
梅友廉轻佻慵邪的笑还挂在脸上,却不发一语,垂敛的长睫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痛楚。
“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梅友弦懒懒地倚在门边,看着两个笨弟弟斗嘴。
“大哥,血浆够了吗?”
“够了,咱们每个月都定期捐血,血浆充足得很,就你冲动,也不先搞清楚状况,就忙着卷起袖管捐血。”
“那状况,哪等得了?”看到亮岑哭成那样,他的心都快碎了,只要能让她破涕为笑,要他再多抽个一千西西也无所谓。“对了,大哥,你知道手术的状况如何吗?”
“医生说,血浆足够,接下来的问题大致都在控制中。”
梅友虔松了口气。“那就好。”想了下,他又赶紧要跳下病床。“我先过去看看亮岑。”
“不用了,你先给我躺着。”梅友弦二话不说将他推回病床上。
“大哥……”头已经很晕了,还推他!
“脸色苍白得跟鬼没两样,给我躺好。”
“拜托,只是捐一点点血而已。”不要说得好像他很虚弱好不好?有损他的男子气概耶。
“一千西西。”梅友廉伸出一只长指在大哥眼前晃着。
正所谓长兄如父,梅友弦开口了,“友廉,才帮他弄点吃的,顺便帮他办住院手续,今晚要他直接住院休息。”
“好。”梅友廉领命而去,梅友虔气得牙痒痒的。
“大哥,因为捐血而住院是很丢脸的事。”他忍不住叹气了。
梅友弦斜睨一眼,在床畔坐下。“要是因为捐血过度面昏倒在爱人怀里,那更丢脸。”后头四个字,非常的重。
“我才不会。”他定期锻炼身体可不是在练假的。
“那不是重点。”
“不然咧?”
“你不觉得这件事透着某种巧合?”他提出怀疑。
“什么?”
“那个孩子居然跟我们同血型。”
梅友弦淡声说着,门外靠近的身影突地打住。
“那又怎样?”这种血型特殊归特殊,但在台湾也不算太少。
“想不想验个DNA?”
“嘎?谁跟谁验?”
“当然是你跟苏胜心。”他看过苏亮岑的调查报告,对于她未婚生子的事也很有兴趣,因为感觉相当有内幕。
梅友虔顿了下,突地爆出笑声,“大哥,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一点?”
“我认识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想透过他帮个忙,私底下取得苏胜心的毛发做检验是再容易不过,只要你点头,马上进行。”梅友弦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有这个必要吗?”他原本笑笑的,但大哥的态度太认真,让他也忍不住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四年前的卢布森家族的派对上,他是见过她的,但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样的他哪可能会是她孩子的爹?除非他被催眠,还是下药……想着,他不禁笑了。怎么可能呢?
那阵子,匪类归匪类,他可没有颓废到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不知道。
“大哥,你真的想太多了。”不可能,他哪可能连自己被留了种都不知道?
梅友弦耸一耸肩。“就算不是也无伤大雅,不是吗?”
“随便你吧。”他笑笑看待这件事,当笑话一则。
接下来,兄弟俩随口聊着落,话题全绕在苏家,关于苏亮岑、苏胜心,顺便再跟大哥商量让他看亮岑一眼……
而躲在门外的苏亮岑则是震愕得说不出话。胜心的手术已告一段落,原本她是要来探望他的,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但却被他们的对话给吓得不得不躲起来。
她的心慌成一片,再也平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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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院?”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在七点多的时候。”小护士脸红红的垂着。
听完护士的回答之后,梅友虔不解地皱起眉,走到停车场,坐进他的座车。
难道又发生什么状态了吗?要不然,怎么会在手术后的隔天就转院?而且时间那么早,连声招呼都没打?
话说回来,昨晚,她连来看他一眼都没有。
到底又怎么了?
掏出手机拔出号码,如他所料,关、机、中。
难道是小胜心的身体又出了什么状况?可是护士小姐说,她的状况已经稳定,否则是无法转院的。既是如此,为什么亮岑连手机都没开?
梅友虔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忖了下,打定主意,发动车子,朝安雅总部而去。
来到了安雅总部大楼,每个人都知道他跟总裁交情匪浅,所以任由他畅行无阻。
然则,电梯门开,他却被挡在总裁办公室外。
他眯起眼,认出挡着他的人是谁。
“走开。”别怪他语气差,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对情敌好声好气的。
“总裁不在。”游北督倒也不恼,依旧端着业务专用的笑容。
梅友虔黑眸探去。“都快十点了,她还没上班?”
“总裁家里有事,请了连假,所以近期内的所有业务由我负责,若是梅先生有业务的问题,可以到我办公室坐下,我们慢慢讨论。”
“不用了。”
梅友虔转头就走,懒得再跟他废话,尤其看他拿那套商业用的笑容应付他,就让他觉得万分刺眼。
下楼,驱车转往她家,家里也空无人也。
等到夕阳西下,依旧没半个人影出现。
梅友虔坐在车内等,等于烟瘾都快发作,连肚子也不断地发出哀鸣。
他到现在连杯水都没喝,又渴又饿,但是又不敢离开,怕他一走,她的家人随后就回来。
而手机拔了又拔,没回应就是没回机,等到他几乎快翻脸,却只能对着空气无言哆嗦。
“致同,国辉呢?”等到倦鸟归巢时,他的手机响过十数次,却没一通是苏亮岑打来的,全都是公司的来电,他给吵到不得不先回公司,满肚子火等着要向应国辉发泄。
身为合伙人,却老是溜出去找美眉,真是越来越混了。
“他请假。”旗下会计师方致同回答。
“请假?”梅友虔走前数步又踅回。“什么时候请的?”
“一早打电话来说的,说他准备放长假到国外旅行。”
梅友虔傻眼,二话不说再次掏出手机拔给那个突然请假的合伙人,然而他的手机也是没回应。
X的!带站手机不开,装饰用的啊!
“混蛋!”他恼咆着。
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马子关机,好友关机,他可不可以也关机啊?
莫名其妙放什么大假?要请大假之前,怎么听也没听他说过?根本是临时起议,说不定是被哪个美眉给拐出国了!
“老板……”方致同神色怕怕的看着突然抓狂的老板。
“我不是在骂你。”他没好气地道。
昨天大量捐血,虽然安静休养了一晚,身体还是虚得很,再加上今天一天未进食,现在又大吼一声,他觉得自己快晕了。
“老板,业务都堆着,有几家公司来电询问上半年度财务分析表的事。”尽避老板脸色铁青又苍白,但该说的,他还是得说。
他揉了揉发痛的额际。“我知道了。”
天啊,接下来还有加班地狱等着他……
他想见她,好想见她,好担心她,好怕她又情绪失控地大哭,好怕她哭的时候没有人搂着她的肩,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他很愿意跟她分担,愿意听她哭,陪她笑,共度所有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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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苍白的空间,充满电子仪器单调的响声,苏亮岑坐在病床边,守着尚在熟睡中的女儿。
女儿内脏出血,但紧急手术过后,加上几天的住院治疗,身体已大幅恢复,甚至老是吵着要下床走动,要到外头的花园玩耍,就连医生也说她恢复良好,差不多可以回家静养了。
她轻抚着女儿松软的发,唇角微微上弯。
她这宝贝女儿,只有在睡着时最安静,醒着时俨然像匹野马,不拴着,下一刻立即失踪,得要在树上或围墙上才找得到她。
这样躁动的性子到底像谁?
她向来贪静爱着书面通知,难道说,是像她爸爸?她轻轻地闭上眼,却无法想象爱情观古板、干练专业的他何时曾经如此毛躁。
思及他,唇角的笑缓缓退去。
这是第几天了?她完全不敢开机,就怕接到他的电话,即便她是那么的想听他的声音、想见他。
她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再大的阴谋也会有见天日的一天,如今事情就快要被揭穿了,她却好害怕。
要是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停留在四年前那段时间里;要是她别痴心妄想再生下第二个孩子,也许丑陋的内幕就不会有被揭开的一天。
担是她想见他,从回台后就想见他,参加每一场他有参与的宴会,站得远远的偷偷看着他,一步步地壮大内心的贪婪,发现她要的不只是多看一眼,她想要再靠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妈咪,你又在叹气了?”
苏亮岑回神,看向刚醒的女儿。“胜心,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没有。”苏胜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想不想喝点水?”
“嗯。”她点点头,边喝着水,又问:“妈咪,外婆还不来吗?”
“外婆她……”提到母亲,苏亮岑不由得垂下脸。那天因为一时情绪失控,把她积压多年的不满给吼了出来后,母亲的态度变得更淡漠了,然后胜心转院,母亲在确定胜心的状况回稳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她想,横跨在母女之间的那条鸿沟,是更深了吧。
“妈咪,你的手机借我,我打电话给外婆。”
苏亮岑想了下,拿出手机开机,讯号才刚稳定,简讯铃声就像在唱票般地啪啦啪啦响着。
简讯瞬间累积了三十几封,而每一封都是他寄的。
“妈咪?”苏胜心等着要拿手机,手伸得都酸了。
“胜心,等一下,妈咪有电话,先到外头接一下。”不管女儿有什么反应,她抓着手机拔腿就跑,跑到病房外有段距离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打开手机查看简讯,心情紧张得像是收到第一封情书。
“你在哪?给我电话。”这是第一封。
“你到底跑去哪了?给我电话。”她可以感觉到他开始不耐。
“你到底是怎么了?回电!”她想,他应该是生气了。
再往下查看每封简讯,全都是写着回电、回电、回电……
“你干脆消失算了!”突地有封简讯上头出现他的怒吼,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拽了一下,痛得说不出话。
“刚才那封简讯不算,我跟你道歉。但是,请你回电给我,我快要疯了。”而下一封简讯又让她吐出了一口气。
“我想你。”她想哭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关于你的喜怒哀乐,我都想跟你分享,给我电话吧。”她咬唇,陆续的看下去——
“想你。”
“爱你。”
“我快活不下去了……”
她也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爱上他之后,她深深地发现,爱一上个人让心变得好不自由,而她却宁可选择爱他的不自由,也不愿意选择不爱他的空虚感。
但是、但是,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抓着手机,她好无助。
看完所有简讯,才发现他留下留言,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进入语音系统,听取他的留言,他清朗悦耳的嗓音流泄而来。
“亮岑,我传了几十封简讯之后才想到,也许你没有看到简讯的习惯,所以这一次我留言。我去过你家,但你的父母不愿告诉我你在哪,所以我也就不打扰两位老人家了,而最近国辉发神经请了大假,所在地我差点被公事给忙翻,不过我还是会抽出时间,晚上经过安雅大楼,总会看着你办公室的灯亮着没……”
水气在她眸底酝酿着,唇角抿得紧紧的。
“在我眼里,你不是安雅的总裁,你再能干再厉害,在我眼里,你还是我的女人、我的老婆,你需要一个人依靠,就像我,再专业再从容,我还是需要你的陪伴……等你忙完,跟我联络好吗?再大的事,都有我在,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别怕,我等你电话,嗯,传封简讯也可以,等你喔。”
她听着,笑着,泪水却决堤。
他的口吻诙谐逗趣,语调懒洋洋的,仿佛等她等得很认命,但是,老婆两个字,让她的心狠狠地发颤。
难道说,他真去做了DNA比对?而比对报告出炉了?他已经知道胜心是他的女儿了?
这种情况下,她哪可能给他任何消息?
躲他都来不及了……可是,偏又好想听他的声音。
她只能重复按着播放钮,听着他轻柔又深情的言语,诉说着他的心情,一个爱字也没有,但她却仿佛听见他在说:我爱你、爱你、爱你……
她也爱他,好爱好爱。
但是,她现在是不得不走了,出差必须提早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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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渐失,黑幕低垂,梅友虔搞定所有公事,点上根烟,却抚不去烦躁的情绪,这种无法摆月兑的焦虑感,简直要他的命。
想找她,却怎么也查不出她的踪迹,想问人,却没半个人愿意透露。
人间蒸发了吗?她——
他完全无法理解她避不见面是为什么,不断地自我反省,究竟是哪里惹她不悦,但任凭他想破头,没答案就是没答案,最恨的是,他还被困在公事里,哪里也去不了!
懊死的国辉,有本事就别回来,有种回来,他就死定了!
他恨恨地撚息了烟,却听见敲门声,意兴阑珊地应了声,在点烟的空档,瞥见大哥走了进来。
“你不是戒烟了?”梅友弦微诧地看着他。
“戒了就不能再犯吗?”焦躁不安,需要一点尼古丁安定他的心神。
“顺便给我一根,我也需要镇定一下。”
“你跟人家镇定什么?”说是这么说,烟还是递过去。“你老婆又不是刚跑而已。”
“你现在是在耻笑我吗?我是来让你侮辱的吗?”他点着烟,眯起黑眸锁定幺弟。
“不是,只是觉得我们梅家的男人都很可怜。”一个跑了老婆,一个没了情人,而他的爱人如今下落不明。
“说的也是,你确实比我可怜,连当爸了都不知道。”说着,把手上的牛皮纸袋丢给他。
“什么东西?”他咬着烟,情绪不佳地抽出里头的资料,黑眸很随意地淡淡扫过,蓦地魅眸瞠圆。“我跟胜心的DNA对比竟高达百分之八十?!这是什么意思?”
“上头没写吗?”
梅友弦好心地指着最下方那一栏——
“比对结束,应为直系血亲。”
梅友虔石化了。
梅友弦朝他喷了口烟。“这个时候装傻也没用。”
石化中的梅友虔慢慢地幻回人形。“我装什么傻?大哥,我有失忆吗?不然我怎么可能连我曾经做过的事都不记得?”
“其实,我事后再帮你做了一份调查,确定四年前在德国时,唯一跟苏亮岑走得最近的,除了国辉……还有你。”所以,在医院时,他才会鼓吹他验个DNA,反正当验好玩的也无所谓。
“我?!怎么可能?”他快疯了!
他的记忆没有缺角,每一段都平贴在他相当自傲的大脑里,哪可能漏过一段记忆?他记忆力超好,就连春梦的过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蓦地,纷乱的思绪打住。
春梦……国辉……
梅友虔立即拿起手机,连拔应国辉的号码,却依旧处在没有回应的状态。他恨恨地瞪着手机,脑中迅速地排列,失算出唯一的可能性。
“怎么了?”梅友弦淡问。
“大哥,你有办法帮我查到国辉现在人在哪里吗?”他抬眼,神色冷肃猛骘,性感的唇抿得死紧。
“可以试试。”反正他认识的人多,想托人调查,绝对不会太难,“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想起了在德国那段时间,开始有几次我是在不同女人床上醒来,但到了后来,好像是卢布森家族派对那次之后,我喝到不省人事,常是国辉送我回饭店的。”而春梦,就是在从德国回来之后才开始的。“大哥,顺便帮我查查卢布森家族跟苏家有没有什么渊源。”
柄辉,绝对是关键人物,否则他不会突然搞失踪。
尤其,是在他跟他提过四年前的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