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爬爬头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你别睡,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他要知道是哪个家伙敢惹她哭。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回自己房间行不行?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给我空间,我快要窒息了,拜托,你走好不好!”其实是她一想到刚刚看见的画面,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不想再看到他了,至少现在不想。
一听到她说的话,文致熙简直没气疯。
“你起来,我们讲清楚!”他站起身,这次不管她的抵抗,就是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童俐人脾气也倔,一边抓着床头就是不肯屈服,两人拉扯着,谁也不让,直到她扁起嘴。“我的手红了,文致熙,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听她手红了,气疯的他理智才稍回,连忙放开手,只是没想到这一放,因后座力作用,童俐人的背部不稳的撞上床头,连带撞到床边的玻璃柜,然后忘记拉上柜门的柜中掉出一样东西。
时间像是暂停了,童俐人屏住呼吸,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摔落在地的女圭女圭,心狠狠的被撞击了下,痛得她整个人力气像被抽光,她慢慢的走下床,想要捡拾。
“俐人。”文致熙浓眉微拧,俊脸满是歉意,伸手拉了她一把。“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不由分说的甩开他的手。
“女圭女圭……”她喃喃自语的捡起衣料质地细软、造型古典精致的日式手工女圭女圭,看着镶在眼部的破碎彩绘玻璃,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俐人……”文致熙不知所措的在她身旁蹲下。
懊死!他怎么能犯这样的错?!
“走开!”童俐人发狂的将他推开,压根不管周围的玻璃碎片可能划破他的掌心。“文致熙,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
两个人一起长大,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女圭女圭对她的意义有多重大。
“我不是故意的。”他很慌张也很沉痛。
“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的眼睛里只看着女圭女圭,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个女圭女圭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啊……
站起身,她用力的拉他、推他,不听他解释,把他赶到对面阳台,直到她要关上窗户之前,忧心的声音传来。
“俐人,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很简单,只要你还我一个完整无缺的女圭女圭。”接着,不理会他的反应,她径自关上窗、拉上窗帘。
文致熙拧眉,却想不出办法。
听起来像是个简单任务,但他知道个中难度,那个女圭女圭是童伯父当年到日本出差买回的,由于是手工制,且仿造俐人的照片打造,现在要他……上哪找?
对窗的哭声持续传来,这次他却怎么也跨不过去,而他也没想到,这一跨,竟要花上他三年的时间。
那次大吵之后,他们没再说过话,应该说是她单方面的不理会他,然后两人相邻的阳台,也不再有人爬进爬出。
童俐人之后又在巷口看过那女孩几次,但不记得对方长相,也许该说是她从没正眼看过人家,匆匆一瞥,心里不舒服,也就不再想文致熙跟对方的关系。
然后过阵子,她跟大学同学合租房子,又过阵子,她找到工作,跟妈妈一起搬离故居。
罢开始有点难过,但久了就不会了,只要……不要再看见他。
没想到,三年之后两人有了合作关系,而现在她跟他就站在幻里,这是她之前想象不到的画面。
“挑中喜欢的了吗?”文致熙发现她注视的目光,回以微笑。
童俐人急忙收回视线,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转开话题。“这些真的都是你亲手做的?”
“嗯。”他点头,将她急撇开眼造成的瞬间心痛隐没在眼里。“没办法,当年我到日本找到制作BID的专门师傅,希望他能为你量身订作,但他不肯,提出条件,我答应后,就在日本学了一年多才回来。”
她听得傻眼。“真的?”
“什么东西真的还是假的?”
“我是说,你是为了要赔我一个女圭女圭,所以干脆在日本学做女圭女圭?”原来她是那个推动他的原动力?
“嗯。”他有些赧然地搔了搔头。“没办法,你说我要是不能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就再也不见我,不是吗?”
“你……”其实她当时是气过头了,而真正不想理他的原因……不仅是女圭女圭。
“那,你现在出现,是因为你已经完成了?”
“想看吗?”
“想。”
“走,到后头的工作室去。”他很自然地如以往般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穿过店面,来到最后方的工作室兼仓库。
童俐人也没有甩开,只因她正被浓浓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给压得透不过气。
就因为她一句话,所以他离乡背井三年?
欸,等等,他刚才是说一年多,又不是三年。
“喂,那你既然只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学会了,干么等到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我还飞到意大利学玻璃制作。”进到工作室,他打开了灯,指着眼前一列的玻璃橱柜。“你忘了?女圭女圭的眼睛是玻璃制的,为了要学这玻璃眼珠子,我下了很大的工夫,还是没做到我最满意的色泽。”
“……所以你才会把硕敏交给其它人打理?”她想起现在硕敏董事长是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肯定是他朋友吧,因为那个人当时看她的表情怪怪的,说不定认识她。
“你见过咏炎了?他是公司大股东,我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随代后,他指了指玻璃橱柜。“不看一下吗?”
就因为要还她一个女圭女圭,他如此大费周章,还把公司交给其它人打理,他真的是……摇着头,看向他指的方向,瞬间,她瞪大眼。
是她!一个个都是她!
一岁的她、两岁的她……全部都是她!
天啊,那种幼儿版的女圭女圭是最困难的,然而,他做得栩栩如生,简直像极了幼年的她。
“真的是你亲手做的?”她忍不住再问一次。
那么大的拳头怎能有如此纤细的做工?
“嗯。”文致熙有些赧然,也有点紧张,幽邃的黑眸隐藏着不安,浑身紧绷,连带握着她手的力道也不自觉加大。
“痛!”她哀叫了声。
“抱歉。”意会到自己为压制紧张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也握痛了她,他赶紧放松,但依旧没松开手。“例人,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我……”他等这个时机等了很久,一直想着等到能得到她的原谅之后,就要把这件事说出口。
彷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童俐人也慢半拍的跟着不自在起来,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啊,那个日本女圭女圭也好可爱,可是……不是我耶。”为什么也放进属于她的橱柜里?
“那个不重要。”深呼吸,他强势的把她的脸扳回。“我喜欢你!”
这时候再不说,恐怕她往后也不会再给他机会说了,所以,就算没情调也是势在必行!
童俐人闻言,眨了眨长睫,脸上还没出现应对表情,心底已是阵阵狂风大作。
天,她竟因为他一句告白而前功尽弃,且感到心里某种顽固的坚持在瞬间被歼灭,好似她等待这句话已久,忍不住想响应他。
“我爱你。”面对她的面无表情,他决定再下帖猛药。
只见猛药一落,童俐人衬着乌黑长发的白皙小脸瞬间涨红。“等、等等,你……你是说真的?”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逗着她玩。
“不等了,我已经等了三年了。”虽说爱她久久,但她没有回应同等的情感,哪怕是一天,他都无法再等。“况且我什么时候说的是假的了?”
“什么、什么三年?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根本从来都没有跟她告白过。
“很久以前……俐人,你不会一直以为我要你当我的新娘是开玩笑的吧?”也许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他比较轻浮也比较好面子,有些事决定了却不敢说出口,但现在他不能再让机会错失了。
“嗄?”她又眨了眨眼,感觉很惶恐。“那你干么老是要惹我生气?”
“我到底是哪里惹你生气?”他也一头雾水啊。
“不准我交朋友,不准我东,不准我西,你在控制我的生活,你知道吗?”她不喜欢被拘束的感觉,压根也感觉不出他说的喜欢究竟展现在何处。
“我只是不想别人抢走你、不想你和别人交往,才会想控制你的生活,我发誓,我会改。”他会适时的放松标准,只要不要再遇到像资工系学长那种白目鬼就好。
要不是那个人已经移民国外,他发誓,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欸,你这个人很专制喔,说喜欢,就不准我和别人交往,怎么你就可以跟别人交往?”下意识的控诉后,别说眼前的文致熙,就连她也愣住了。
没错,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想离开他吧!
以前只想逃避、没有勇气面对,直到他开口说了喜欢她才敢审视过去,其实她真正生气的点并不是他弄坏爸爸给的女圭女圭,而是他可能跟别的女生在一起。
“我没有跟别人交往过。”他说。
童俐人白他一眼,懒得跟他争辩。“其实,那个现在也不重要了。”再怎么样,她很了解他不是会劈腿的人,看来那个女孩已经是过去式。
“对,重要的是,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是过去或未来,我的心意没有改变过。”
好不容易平息的羞红再次窜起,童俐人乏力地捣住脸。
“俐人,相信我,我真的就只喜欢你一个。”看她捣脸,以为她根本不信他的话,于是他动手拉开她的手,想要让她看见他最真诚的表情。
青梅竹马超过二十年,一些心眼想法,都瞒不了彼此的。
童俐人羞到尽头反为怒。“知道啦!说那么多次干么?”讨厌,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害羞啊?
“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可以慢慢考虑,想清楚,再告诉我。”他轻柔地把她垂落在颊边的几绺发丝收拢到耳后,漾着笑意的黑眸温润得像是一片温柔的月光,教她快要迷醉在里头。
发现自己也得了花痴病,她这才快快收回魂魄,努力地佯装不在意说:“不一定有答案喔,你不可以逼我,也不可以再主控我的生活。”
她也喜欢他这点是确定的,但他的控管纪录不良,所以目前留校察看。
“那当然。”他举起尚未放开的手。“这双手就算放开了,我一样是你最好的朋友。”
意思是说,情人当不成,知己也一样是一辈子。
他的承诺,让童俐人安心了,让她打从心底漾出一朵笑花。“走吧,来聊聊你到底是怎么学制作女圭女圭的。”
看着她的笑,他的黑眸沉了,灵魂醉入她唇角的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