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许醉的人是他,而且已经醉很久了。
“爷?”
“嗯?”
“你又喝醉了吗?”上官凛抱着枕头一路退到窗边,瞪着在床边褪去外袍,一副准备就寝模样的男人。
“你今天有看到我喝酒吗?”他嗽懒看向她,用眼神请她自动移位。
“没。”
今天一整天,他都用蜜饯诱惑她,感觉上她好像从猪变成狗,又从狗变成猫,被他逗好玩的。
“那不就是了?”他一脸嫌她智能太低的神态。
“……那爷来我房里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他墉懒地坐在榻边,一睑慈悲地叹息,像在感叹眼前人是个蠢到极点,且已无药可救的傻孩子,“过来,本大爷要睡觉了。”
“爷,你不可以这样子!虽说我是个奴婢,可我也要清白的门她哇哇抗议。
“你以为我想干吗?”
“不管要干吗都不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很荒唐了,再加上现在已是晚上,你待在我房里,我就没清白了。”拜托,不是有读过书吗?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礼教都不知道?
“那你昨天不就已经没清白了?”他一脸恍然大悟。
“对呀。”
“既然都已经没了,那就无所谓。”夏侯懿随即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在她没有防各的当头立刻将她擒住,押往床榻,强迫她一道共眠。
上官凛只能僵硬若石地被他搂在怀里。
“你是死尸啊?”抱得不舒服的男人没好气地斥责。
“爷,你这样抱着我睡,要负责的。”她瞪着内墙说。
“今天不是喂你吃了不少乌李了?”闭上眼,夏侯懿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负责不是这样的。”拜托,为了吃乌李,她也是卯足了劲好不好?差事做了一大堆,把大老爷服侍得爽快了,才能吃上一颗而已耶!
“不然呢?”他的嗓音缠着浓浓的睡意。
“依习俗,是要迎娶过门的。”怕了没?要是怕了,就快快松手!
“喔。”
就喔一声?上官凛气得咬牙切齿。“爷,你是太久没回京城,搞不清楚这基本礼俗吗?坏了姑娘家清白,本就该迎娶。”
“……你就这么想嫁给我?”他合糊应道。
“才没有门她气愤低吼,接看用力吸口气,闭了闭眼,才稍微冷静一些,打算劝之以理。“爷,姑娘家的清白等同性命,你这样坏我清白,又不娶我,是想要逼我去死吗?把我逼死了,你会很快活吗?”
话落。她故意用力地叹了长长一口气,可等了半晌都等不到半点回应,只听见他匀长的呼息--
略略回头,上官凛睁圆眼,瞪看他早已入睡的神情,险些发狂地抓他鼻子,啃他的骨!
她究竟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的清白长了翅膀,飞了。
打从夏侯懿夜夜在她房里过夜,上官凛也发现翁老看她的眼神愈来愈不一样,徐大娘对她的态度更是愈来愈恭敬,也带动了府内的其他人,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被别人在背后安上了其他的称呼。
但没关系的,她一点都不在乎,与那复仇大计相比,清白算什么?一点都不重要,不、重、要!只要能够因而得到夏侯懿的信任,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始作俑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二,你愈来愈没个奴婢样了,居然敢这样看我。”坐在亭内看帐册的夏侯懿懒懒抬眼。
你现在才发现吗?坐在他几尺外的上官凛无声瞪了他很久,久到眼都发酸发涩了,才总算引起他的注意。
“爷,你天天都耗在家里,不用出门谈生意了?”快快走吧,别让她什么事都做不了,她还要跟向阳联络,他像豁皮糖般跟着她,她要怎么动啊?
“我对生意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他淡道,仍是一目十行地看着帐册。
“那爷当初又何必接管上官家所有的产业?”她咕啾,水眸偷觑着他手上的帐册,其实有没有拿到帐册,对现在的她一点都不重要,眼下比较麻烦的是,她出不了门,没法子和向阳见面。
“既要报仇,自然是求份痛快。”
是啊、是啊,等着吧,到时候她定会以牙还牙,还他一份痛快……上官凛心里想得很痛快,可却又一点都不觉得痛快,反倒心头发闷。
“怎么?皱着眉头还能笑,你也算是一绝了。”他抬眼,笑睇着她似愁似笑的表情。
“我--”话还没说出口,便见翁老缓步而来。
“爷,有帖子。”
夏侯懿接过手,抽出一瞧,随即递给她,“你瞧,我该不该去?”话落,又不甚在意地继续看他的帐册。
上官凛接过帖子,发现是京城内一些盐商和粮商送来的请帖,这些人每一个她都极熟,也都见过面……她垂眼想了下,想起自己的布局,轻勾起笑。
“去呀,为何不去?”
“为何要去?”他眼也不抬地问。
“因为可以坐画舫渡运河。”
夏侯懿顿了下,抬眼看她偷塞了一颗乌李进嘴里,整张粉颜灿灿生光,恍若吃了什么天下极品。
“你喜欢搭画舫?”
“嗯。”尤其是坐在上头大吃特吃配美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瞧她笑得连唇下的梨涡都隐隐浮现,他不禁勾动唇角,“好吧,明日你就陪我一道,翁老,传口讯,告知对方明日我必定准时抵达。”
“是。”翁老笑笑退下。
顿时之间,亭子里又恢复先前淡淡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先前是她看着他,现在换成是他看她。
被看得头皮发麻,觉得右边脸颊好烫,“爷,奴婢只吃了一颗,真的。”她受伤时曾与他约法三章,一顿饭只能吃一颗乌李,可现在伤好了,不用再喝药,她却一样可以吃乌李,为此她已经很感恩,不会胡乱坏了规矩。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热情地看着她?她心跳很快,觉得很害怕。
“你可以再吃一颗。”
“咦?真的?”像怕他反悔似的。她赶紧从桌面的袋子里又掏出一颗,丢进嘴里,把腮帮子鼓得胀胀的,一脸满足地笑开,像只膺足的猫。
“像猫似的。”他浅笑着,长臂一探,掌了掌她的头。
上官凛顿了下,内心大感不妙,完了,她好像愈来愈习。喷这样的生活,压根不讨厌他的碰触,甚至喜欢他偶尔模模她的头……她也太好收买了吧?要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爷?
呼口气,她收敛心思,狈!眼看向他,伸出手。
“怎么?”
“给钱,我要去买一斤茶叶,免得爷明日在画舫上喝醉了酒,我就麻烦了。”
“我喝不喝醉有什么差别?”他支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她柔腻的小手。
“至少没喝醉,你才不会乱来。”陪睡已经是她的底限了,若再有其他,她真怕一个不小小心会失手杀人哪。
“喔?你很怕我乱来?”
她没力地白他一眼。“每个姑娘家都怕。”
“……说的也是,我倒忘了你也是个姑娘家。”
喂喂--
他从怀里掏出一两给她,“叫别人去买,钱再从你的晌银里慢慢扣。”
上官凛听见第一句,脸已经垮下来,再听到第二句,整个身子都垮了,就连嘴里的乌李都变涩不少。
“爷,我一个月晌银才一文钱耶……”
“嗯,慢慢扣。”他带着坏心眼的笑,继续看他的帐册。
“小二,你到底好了没有?”夏侯懿站在房门外,不耐地催促。
“就快好了。”
“上什么妆?就算你上了妆,不也是个娃儿。”他悴了声。
突见门板掀开,里头走出个小蚌子的绝尘美人,她淡眉如黛,水眸粉润,讨喜的菱唇抹上朱艳,檀发梳成花臀,身穿粉杏色圆领窄袖衫,穿上同色罗裙,中间束了王色长腰带,婷婷袅袅地欠了欠身,朝他展颇勾笑。
“爷,奴婢现在不就来了?”谁说她上了妆,还会像个娃儿?他不就看直了眼吗?上官凛抿唇笑得得意,小小梨涡更添了几分俏美。
夏侯懿回过神,浓眉紧拢。“你没事把自己扮成花娘做啥”
花、娘?她瞬间眯起水润的眸。“花娘才不是穿这样则她的衣裳都是最近他请人裁制的,全是很中规中矩的姑娘样式,哪里像花娘了?
啐,亏她还这么尽心地化妆,想摆除小娃儿形象,岂料他一点都不识货!
“去弄掉脸上的妆。”
“咦?”她撇起嘴。“人家化好久的耶--”
她向来懒,也认为外貌不是重点,所以甚少上妆,头一次化得如此精细,他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去”他微眯起眼。
心里泛着说不出缘由的难受,上官凛正要乖乖回房,便听翁老前来催促。
“爷,时候差不多了。”
“对呀,既然时间都差不多了,咱们就走吧。”闻言,她高兴地一个旋身,从夏侯懿敖身旁钻了出去。
“小二”他不悦地低咆。
上官凛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随即又撩起裙摆往前狂奔,所以没瞧见当他看她回眸勾笑时,目光有多痴迷。
好半晌,夏侯懿才收拾好情绪,朝外而去,不得已地带着她上马车,直往南方水门,上了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