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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爱 第7章(2)

水荷窝在阎焰的怀里,探出头来,大眼轮流瞪着两人,脑子正努力转动,思考着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

虽然她有着想治病的私心,但有更多的原因,是不希望阎焰涉险,眼前的古昊既然能被称为魔头,自然功夫不在话下,更别说他有这么多的帮手,纵使阎焰功夫再好,双挚难敌众手……她不要阎焰受伤。

“我去!”她大声喊出她的决定,就怕两人真的打起来。

“易水荷!”阎焰低头瞪了她一眼,惯有的冷静一遇上她就破功。

水荷捂着耳朵,这男人的内力真是吓人,她都快被震聋了。

“只是治个病,花不了太多时间,你就让我去嘛,就说医者父母心,这一路上我不都说过几百遍了。”她微嘟着嘴,一脸不情愿,难得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阎焰沉默,表情阴侧。“你不也说了,这风雨来得既急又猛,眼下也只有“黑城”有处躲避,我全身又湿又黏,找个地方让我梳洗一下,可好?”水荷柔声再问,宁可对着他示弱,也不愿他与这么多人起冲突。

大概是见惯她强悍泼辣、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现在带着一点点乞求味道的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叫他无法开口拒绝。

“让我去瞧瞧嘛。”水荷窝在他的怀里。

只见阎焰眉头蹙得更紧,像是就要打结了……

就在水荷以为这一场硬仗是免不了的时候,他出声了。

“你动作最好快一点!”他恶狠狠的出声。

水荷先是一愣,接着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在心里欢呼一一哇!她赢了。

停在宽阔的护城河外,水荷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黑城,果然……很黑。真是名不虚传。

伟岸的城墙是黑的,连数人高的城门,也是上等坚硬黑沉木所制,听说上面还涂着某种特殊的颜料,在黑夜里有隐身的功效,让敌人无法分辨方位,能成功避免他人夜袭。

“放桥。”城门上的守兵看到城主回归,命令放桥,动作迅速确实,一行人终于得以进入大名鼎鼎的黑城里。

坐在阎焰身前,水荷睁着一双大眼环顾四周,讶异在吓人的城墙之内,竟是这般安居乐业的景况,居民们士农土商,倒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不同的就是城堡上的黑衫军,与骑着骏马在前带路的城主古昊。

他像只蓄势待发的猛虎,连坐在马背上时,都不减那种威猛的气势……

“易水荷!”阎焰不悦的压低声音喊了声,看着她随即扬起眼来。

“嗄?你又连名带姓叫我?”她疑惑的看了怒火在眸中烧的阎焰一眼。“怎么了?”

阎焰不说话,只是瞪着她,很用力、很用力的瞪着她。

这小妮子还敢问他怎么了?

这一路上,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古昊,支着下颚,专心一致的看着,看得他一肚子火,看得他怒火中烧。

他是一块冰,一直以来,他自认不曾在乎过什么,所以云淡风轻,所以冷若寒冬,但是这易水荷,却总是能不说一句话,就气得他头顶冒烟。

“生病的是他的妻子,不是他,你可以收回你的目光,不需看得如此详细。”

阎焰冷冷提醒,脸色难看,努力按下那不明所以的情绪,更告诉自己,他的心情不好,只是因为行程又延误的关系。

水荷先是一怔,而后恍然大悟,低垂的眼里闪过笑意。

他开始在乎起她的眸光,开始希望她的眸里,只装着他的影子,她知道,他吃醋了。

这一点小小心思,他不会承认,而她也不想戳破,只好回过身来,一双小手支着下颚,认真的看起他来了。

“其实这么一比,你好看多了。”水荷认真巴结。

头上传来一声冷哼,显然对她的巴结很不以为然。

“哼!”阎焰危险冷觑一眼,语气不满。

“而且,你还以一挡十,气势更加迫人。”水荷笑得更甜,伸手抚着他好看的下颚,新生的胡须有些扎人,但是她喜欢。

“哼。”这次的气声小了些,语音也柔软了些,显然是听进她的赞美了。

“再说,断魂鞭名震武林,小小一个黑城的城主,又怎么能跟你比呢。”水荷极尽甜言蜜语之能事,只为博他一笑。

只是,他没笑,反而低头瞪了她一眼,还奉上一句。“见风转舵的家伙。”

“见风本来就要转舵,要不然,还让船翻了吗?”水荷干笑几声,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己错。

雨渐渐的小了,吹来凉风,让人直打哆嗦。

间焰没有忽视她的小动作,只是伸手让斗蓬替她挡去了风,将她抱得更紧,虽然两人浑身湿黏,但总是祛除了一些寒意。

寒风仍旧湿冷,但躲在他的怀里,暖意一阵阵传了过来,水荷笑盈盈的决定,她赖定他了!

进到古昊的宅院里,他们简单的梳洗之后,直接被带到城主夫人的房里。

才进到屋里,水荷就闻到房里有浓浓的药味,那个纤细的小女人躺在床上,苍白纤细的恍若风一吹就会飘散在空气中。

“昊……”小女人一察觉到有人,随即用着虚弱的声音开口唤着心爱的男人。

“小欢,我在这儿。”古昊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病,放心吧,这次一定可以医好你的病。”

床上的小女人虚弱的笑了,知道他安慰的成分占大多数,也不想让他失望。

“是啊,我一定能好起来的。”这话是说给古昊听,她自己心里有数,愈来愈虚弱的身体,愈来愈疲乏的体力,她大概撑不过今年了。

水荷远观小女人的面色苍白,但唇色却艳红,虽然纤细,却不是骨瘦如柴,但体力像是被抽干,连举手的力道都快使不出来,几乎耗尽元气。

臂察她的异常气色,水荷心里闪过疑惑,但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趋近,准备替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城主夫人把脉。

“让我看看。”水荷才靠近,古昊就让开位置,耐心且专注的等着她的诊断。

房里气氛安静,除了病人虚弱的呼息外,古昊与阎焰都属内力高深,呼吸又绵又长,但在这其中有个异数,呼吸短促而急慌,似是担心着什么。

她一边诊脉,一双大眼在房里绕了绕,除了两个负责服侍的侍女之外,还有个斯文瘦白的男人站在墙边。

愈着诊着脉,水荷的表情愈奇怪,察觉事有蹊跷,夫人明明体弱、四股无力,但脉息却平稳;脸苍唇红,血脉流畅却滞塞在入药的唇边,一双唇儿艳红似火。

这样的脉象,不合情理,更不合药理,唯一的解释是,她没生病,只是中毒。

她收了势,将夫人的手腕收入棉被里,在心里斟酌着该如何解释夫人的病情。

她心里清楚,在情况未明之前,不能骤不断语,怕会打草惊蛇,她得先查出谁是那个下毒的人。

“小欢是怎么了?”古昊率先发声,俊脸上满是焦急,那是掩不住的关心。

水荷注视着古昊的脸色,这样的焦虑神情是装不出来的一一下毒的人不是他。

而始终站在墙角的男人,也在此时往前一步,对她弯身作揖。

“在下李斯明,是负责替夫人诊病的大夫,属下无能,始终未能诊出夫人病痛根源,想请教女神医,夫人病因为何?”李斯明惶惶恐恐,仿似深怕会因此丢了小命。

“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咱们是多年的兄弟,在创城初期,你跟着我,带着小欢水里来、火里去,我不会因为这样怪罪你。”古昊是非分明,绝不连累他人。

水荷不发一语,只是瞧着李斯明。

这样的急促与紧张,是因为医术不如人而心慌怕责罚?还是根本另有原因?

“夫人病徵复杂,我得细细诊断,但现在以调养身子为先,拿纸笔来,我先写下药方,这几天由我来负责夫人的饮食起居,主为药疗,佐以食疗,尽早恢复夫人体力,才能抵抗病症。”水荷想先断绝下毒的途径,用药草淡化夫人体内毒性。

侍女闻言急步奔出,一会儿之后便拿了纸笔奔回,在案上铺好纸笔,水荷伏案写下药方,写完之后交给在一旁候着的侍女,侍女又急步而出。

水荷看了一眼,想来夫人的病让城主精神紧绷,连带着身旁的人也无法放松。

“放心吧,夫人的病,我有办法。”水荷对着古昊微笑,自信十足。

“真的?”古昊惊喜的神情写在脸上,随即转过身回到床边,愉快的握紧发妻的手。“听到了吗?女神医不是虚有其名,她有把握医好你。”

夫人只是笑,并没有抱持太大的希望,这一年多来,多少个大夫来来去去,哪个不是说他有办法,到现在,她还是躺在床上,甚至连起身都无力。

“放心吧,夫人。”读出了小女人眼中的绝望,水荷笑盈盈的开口。“我不是别人,我是易水荷,易神医唯一单传的女大夫,如果治不好你,我爹地下难安。”

“你是……认真的?”水荷的自信,终于渗进城主夫人的眸里,荡进了她的心里,激励她低沉许久的心情。

“当然。”她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只是怕……内神通外鬼,有人蓄意谋害夫人性命,只要揪出“那个人”,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迸昊与夫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漾着兴奋的神采,古昊甚至还转过头来,信誓旦旦。

“若姑娘真能治好小欢的病,就是古昊的再造恩人,不论姑娘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古昊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在水荷正想摇手,叫他不用那么客气时,有人的反应比她快一拍。

“用不着你赴汤蹈火。”阎焰蓦地出声,气息粗重,满是不悦,接着将视线转向水荷,语音铿锵。“她的事,我来管就好。”

水荷一僵,迎视着他的目光闪烁难测,难得她有些头皮发麻,不过心里深处却也有着小小窃喜。

但他随即又丢出一句很扫兴的话一一

“在“医典”找到之前,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快把事情了结了吧。”阎焰环顾四周,撂下结语之后,大步一迈,直接往外走去。

水荷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该踢他两脚,还是追上去揍他两拳,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讨人厌……

正当她目送着阎焰离开时,她的眼角正好看到负责治病的李大夫,正低着头盘算什么,似乎并不为夫人即将痊愈而高兴。

水荷心底大致有个底,知道该从哪里查起了。

几日过去,正如水荷所预期的,中断了毒药的进食之后,夫人的体力恢复得很快,古昊难得露出笑脸,对两人加倍礼遇,水荷更是不敢放松,深怕一个不小心,会让恶徒再有机会下手。

她所有的精神几乎都放在城主夫人身上,除了调养身体的药方之外,并没有特别开立药方,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这一点也让古昊察觉出异样,决定找机会问清楚。

一日下午,趁着夫人午憩时,古昊约了水荷往后山隐密处一谈,水荷也认为该是说明一切的时候,因此并没有拒绝他的邀约。

然而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正巧落进阎焰的眼里。

阎焰的拳头在那一幕映入眼底时,不自觉地紧握,久久无法转开视线。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种感觉,像是有谁突然搬来一块大石头,往他的胸口一压,他连呼吸都无法舒坦。

这些天……她是忙着治病?还是忙着与古昊相处?

之前总嫌她又吵又烦,而她在见到古昊之后,就完全的变了样,不但几日汉见他都没关系,他在猜想,或许她早把他忘了,也把要寻找“医典”的想法忘了。

包或者,他可以直接向她索回“屠血戒”,现在的她,或许不需要他了。有了古吴,她能完成任何的心愿,那男人不是说了吗?甘愿为她赴汤蹈火,上山下海?

心里涌上一阵又一阵陌生的酸涩,那是一种阎焰完全无法辨别的情绪,那不是怒气,却远比怒气还要深刻,像是刻进他的心里,有些痛痛的、扎扎的,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想压抑却又压不回去……

“真是见鬼了!”阎焰低咒几声,排解不了这说不出口、解释不来的情绪。举步才迈开要走,却还是停了下来。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至今仍未见到两人归返的身影,他发现他走不开身,像是被谁牵绊住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让自己靠着大树,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等着。

这只是……基于职责罢了,在任务完成之前,他必须保护水荷的安全,必须确定她的行踪,必须知道她回来的时间,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无关什么心情,无关什么情绪,那只是责任而已一一他再一次告诉自己。

只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她的一切言行已经明显影响到他的情绪,她的喜怒哀乐,在不知不觉中,也慢慢变成了他的喜怒哀乐。

阎焰猜想,她与古昊在一起,应该很快乐吧……可为什么,他笑不出来呢?

除了郁闷到想杀人的躁郁之外,还是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连呼吸都能想到水荷呢?

为什么他开始想念那萦绕在鼻尖的淡香,那属于她的小小女人味道……

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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