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在杭州发迹,但许多传闻早已引起皇族的注意,他这回其实便是奉父皇旨意前来,确认君家心思究竟如何,要是君家妄想以巫术做大,那就除去。
但,他现在另有打算了。
昨日在下天竺寺,他被君家祭主的美色吸引,正要掀开她帷帽之际,却莫名倒在地上,足足昏迷了一夜,至今他还是想不起,为何自己会昏倒在地……这样的君家令人敬畏,但在他看来,只要善于利用,必能成为他登基的助力。
再加上君家祭主……要是能得到她,岂不是另一桩美事?
“君家必定竭诚相助。”看他的反应,君十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绝对是京城来的皇族。当今皇上并未册封太子,传闻几个皇子私下角力,暗扯后腿或私下残杀,无不希望自己能做上龙椅。
没想到今天得到绝佳的机会,竟让他遇见其中一位皇子。
两人举杯对视,眸底各有算计,而就在这时,君十三像是看见什么,极具兴味地看着。
“祭主,你在看什么?还不赶紧举杯敬李公子?”
听到君十一的催促,她赶忙回头。
“抱歉,我看到对面的屋顶上……”
就在她低头找杯子时,正对窗而坐的陆敬和惊喊道:“有刺客!”
“咦?”她正欲抬头,就觉得有阵强烈气流从左侧窗口而来,眼角余光瞥见一把长剑来到眼前,直往李成威喉头横穿而过,她还不及反应,鲜血已经溅了她满脸。
耳边响起各种碰撞声,从窗口闯入的刺客正和李成威的侍卫厮杀,而君十三还愣在席上。
尽避听见八云在外头叫唤,但她就是不能动。
说不清是恐惧还是震撼,她浑身气力像被抽干,就算她有心要逃也逃不了,而十一哥早不知道溜哪去了,至于那些刺客,似乎并不是只针对李成威,好像也包括了她。
就在长剑递到她喉间的瞬间,一道金光将她包围,挡住致命一击,同一时刻,金光四射,如利刃般,只洞穿行凶的刺客,未造成其他伤亡,更没有破坏雅间的摆设。
房里房外的人皆被这一幕震慑得说不出话,待众人回神,才发现有个人站在君十三面前。
那人俊美无铸,眸色冷凛,就连一心护主的八云都不敢靠近。
回过神的剩余刺客则立刻从窗口逃窜,侍卫反应过来要追上时,听到陆敬和喊着,“别追了,先查看殿下的伤势。”
早已逃到门口的君十一往里一看,瞧见李成威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那气色像是只剩一口气,再看向君十三面前的男人,心间不禁一抖,君家的血统让他察觉那男人并非凡人。
“你……”君十三惊魂未定地呐呐开口。
龙神缓缓回过头,注视她。“你没事吧。”他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渍。
“我没事,可你怎么会……”
“没气了?”陆敬和的惊呼声扣住君十三的注意力,她抬眼望去,却见浑身是血的李成威。
尽避被吓得双腿无力,她还是奋力地站起,朝他那方向走去,却见他已没了生息。
“这不要怎么办?”陆敬和慌了。五皇子是在他的管辖之地出了事,皇上怪罪下来,只怕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赔。一瞧见君十三走来,他急道:“君家祭主,你要想想法子,否则就连你也月兑离不了关系。”
“大人此言差矣?”君十一从外头走进,看了眼李成威,确定他已没救。“明明是侍卫护主不力,这跟君家有什么关系?”
虽说他乐见君十三因而遭殃,但他可不想也被卷入其中。
“君十一,亏你刚才还说得满嘴逢迎,现在倒是马上换了一张嘴脸?”陆敬和难以置信地骂着。
他正想说什么,却见君十三从怀里取出一只极为老旧的荷包,颤着手取出一颗闪烁七彩色泽的珍珠。
“祭主,那是什么?”君十一问。
“有谁可以帮我扳开他的嘴吗?”她抬眼问着侍卫。
一名侍卫立刻向前,轻轻地扳开李成威的嘴,问:“君家祭主,你可以救我家殿下吗?”
“我试试。”她将珍珠放进他嘴里,专注地打量着他的脸。
龙神见状,微扬起眉。
“祭主,你还没告诉我,给他吃的是什么?”君十一忍不住再问。
十三不是大夫,她不懂医术,更不可能随身带着什么珍贵药材,更何况刚刚那玩意怎么看都像是一颗珍珠。
“龙神泪。”她轻声道。
君十一闻言一顿,俊俊雅脸庞突地变得狰狞,低咆道:“你居然把君家的传家之宝拿给他吃!”
君家史册记载,初代祭主君拾扇死去时,副祭在她身边找到几颗珍珠,后来有人食用才发觉那并非珍珠,而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珍品。
于是,有人推测;许是初代祭主与龙神情谊深厚,以致在初代祭主归天时,龙神为她流下泪水,从那时候起,龙神泪被视为君家的传家宝,代代相传。
他从未有幸见过,结果她竟然自作主张地将传家宝给李成威服用!
“他是被我害的!罢刚我瞧见有人在对面的屋顶奔跑,还觉得有趣,不知道他们是刺客……”她说着,愧疚地垂下脸。
如果她再聪明一点,就该发现那并不寻常,可她傻,什么都不懂,当做是在看戏,知道刺客杀人,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与你何干?”君十一气得大骂,没了往常的从容。“刺客是你派的吗?你不要忘了,咱们也差点被波及,要不是有人相救……”
他霎时顿住,因为李成威突地咳了一声。
众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明明已经断气的人,真的活了过来。
“我不知道龙神泪的疗效有多好,还是请各位赶紧找来大夫替李公子疗伤。”
君十三轻声道。
陆敬和见状,赶忙交代店小二去找大夫,掌柜的也赶紧替李成威安排了一间住房。
等到大夫来时,君家人全在房外等候消息。
“放心,根本不需要大夫,他绝对不会有事。”看她直盯着房门,龙神不由得走到她身后,淡声安抚。
“真的吗?”她回头,尽避面容隐在帷帽白纱下,但他看得到她泫然欲泣的自责神情。
“真的。”他轻哼着。“况且,如你兄长所说,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不是吗?你无须介怀。”
“可是……”她还是很自责。
“就跟你说,不关你的事。”君十一走近,尽避还有气,但和刚才的暴怒相比已经收敛不少。“还有龙神泪吗?”这句话,他贴得极近,问得极轻。
然,君十三还没回答,他便被一把力道给扯开,怔愣地看着将他扯开的男人,他也不恼,反而摆出笑脸问:“对了,刚刚多谢您搭救祭主,不知怎么称呼?”
他知道这男人绝非常人,只是想确定他是否为君家侍奉的龙神。
莫怪他有此怀疑,君家受龙神庇佑,君家祭主有难,现身的龙祗不是龙神又会是谁,不过这也闻所未闻,虽然他嫉妒不已,但也不得不承认,十三果然如前祭主所言,是有史以来资质最高的巫女。
君十一这一问,龙神没理他,反倒是让一直担忧着李成威伤势的君十三如梦初醒。毕竟龙神出现在这救了她,要是被人察觉他的身份,总是不妥。
当下月兑口道:“无咎,他就叫做无咎。”刚刚两人的对谈,令她信口拈来这么一词。
而且,不知怎的,这话一出口,她的脑袋恍惚了下,像是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察觉龙神异样的目光,她不禁抱歉地回以苦笑。
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她就怕龙神身份曝光,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无咎?”君十一微眯起眼。
“是啊,无咎。”她有些心虚地看向龙神。“你就叫无咎,对吧?”
君家侍奉的龙神,并没有名字,又或者是前几任祭主皆不知道龙神之名,所以才没有口耳相传下来。
睇着她嘿嘿干笑的神情,他在怔忡之间笑暖了邪眸。“没错,无咎。”
靶谢他的配合,君十三松了口气,听到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赶忙回头,询问李成威的状况。
“公子身上的伤全好了,大夫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又说公子失血过多,需要好生静养。”陆敬和低声道,看向她的目光截然不同,尊崇多于畏惧。
“这回多亏有君家祭主,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人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
“只是那龙神泪……”亲眼目睹龙神泪的神奇作用,他忍不住追问。
“刚刚给李公子的是最后一颗龙神泪。”
“是吗?”陆敬和失望地叹口气。“今日让君家祭主受到惊吓,不如早点回去歇息,改日老夫再设宴敬请”
“大人不用客气,我们先走了。”确定李成威无恙,她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能落地。
随意聊上几句,陆敬和以安全起见,特地从县衙调来官兵,保护君家人,君十三欣然接受。
然,才坐上马车,却见君十一极力邀请着龙神。
“十一哥,不要勉强人家。”她掀开马车帘道。
她还不曾听过龙神会在无任务的情况下,在人间逗留这么久,就怕耽误他回到自己归处的时间。
“祭主,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家无昝公子救了你,难道咱们不应该好生感谢人家?”君十一招来自己乘坐的马车。“走吧。”
君十三目光带着探询的看了龙神一眼,只见他唇角微勾。“有何不可?”
如此一来,不是让他可以更光明正大地与她朝暮相处?至于这男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可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