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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的滋味 第三章

东区的PUB里,崇宇不爽地抽着烟。

“搞什么东西,这女人,每次都迟到。”他骂了起来。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拿走他的烟。

崇宇并没有错愕,只是满脸不悦。

“欧阳岱宇,妳也太慢了,从小就爱迟到,我真的很想扁妳。”

岱宇笑脸盈盈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欧阳警官,你敢扁我?我告你恐吓良民。”

“妳算那门子的良民……”话未歇,崇宇突然发现岱宇左脸有些微的肿,嘴角甚至还有些破。

“妳脸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岱宇模了模脸,“没事啦,还不是为了晓妍的事,我去紫星夜总会,没想到碰到紫照帮一个叫权哥的人,然后……”

“紫照帮?妳碰到蒋权?他打妳?”崇宇的声音因压抑怒气而有些颤抖。

“妳是白痴呀,紫星夜总会那种地方,妳居然敢自己去?!”崇宇大吼了出来,引来周遭人一阵侧目。

岱宇立刻捣住崇宇的嘴巴:“你小声一点。”

崇宇将岱宇的手拿开:“妳为什么不叫我去?”

“怎么叫你去呀,你一出动,所有人逃得逃跑得跑,我能找到晓妍吗?况且,你那时不是正去日本出差吗?”

“但我回来后,你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告诉你有啥屁用呀,我就是亮出你的名号,才被打这一拳的。”

“妳说什么?!”崇宇看着岱宇的脸,还是一阵心疼:“蒋权他完了,居然敢打我姐。”

“你别惹事,已经有人帮我报仇了。”

“谁?”

“你不认识的人啦,总而言之,这件事解决了。”

崇宇看着岱宇,伸手将岱宇的脸转过来转过去的看了看:“妳这样就叫解决了?”他突然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在瘀青的部位按了一下。

岱宇立刻呼痛:“你干什么?”

“老姐,妳下次小心一点,要是被打到需要去整型,被凌翔亨给退货了,我可是不负责养妳。”

“你安啦,翔亨才没像你这么的薄情寡义,连姐弟之情都不顾。”

崇字闻言更加不悦:“他最好如此!”又点起了一根烟,但点都没点着,又被岱宇一把拿掉。

“妳干嘛,我翻脸喔!”

“现在全世界都倡行禁烟你不知道吗?”

“妳少来,半年前妳自己都是大烟枪一个。”

“但我现在在戒烟了呀,身为弟弟就应该上行下偃,不准抽!”

“就跟妳说妳国文烂,别总是说这些听不懂的国语。”

“你管,我就是喜欢。”岱宇把烟叼着嘴上过过干瘾。

崇宇懒得跟她拌嘴了:“叫我来究竟干什么,跟我吵架的吗?”

岱宇楞:“你在说什么,我叫你,不是你约我的吗?”

崇宇楞了楞。

身后一声音传人:“你们到得真早,不是约七点的吗?”

两人转头,是翔亨。

崇宇有些怀疑:“凌翔亨,干嘛装腔作势,骗我说欧阳岱宇要找我?”

崇宇已经很久没和翔亨见面,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开始觉得翔亨似乎在做一些游走法律边缘的事,而他正在查相关的案子,也不好和翔亨太接近。

翔亨似乎猜中了崇宇的心思:“怎么说我骗你呢,我想你姐也应该很想见你吧。”

岱宇笑:“翔亨,听你说的,好象我与崇宇多么不合似的,我们虽然快三个月没见,可一个星期还是会通一次电话的。”

翔亨笑:“好好,我道歉,是我同时想见妳们可以了吧?!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喝什么,想吃什么,都说吧。”

崇宇冷笑了起来:“你别招呼我们了,这点钱我还付得起,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翔亨拍了拍手:“崇宇你真是快人快语,我找你来是想打声招呼,我预备接下虎跃十三标的案子。”

岱宇大楞,崇宇脸色更是倏地一变,凌翔亨这几年是变得很多没错,但他这次却想接下一个摆明是官商勾结、黑道围标的案子--也是崇宇近几个月来所追查的案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知道,警方和检察官现在都盯紧这个标案,你却在此时接下来,现在又想来和我套交情,拉关系?凌翔亨,你究竟是什么心态?”

翔亨依然优雅地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是最后才被人告知,所以先跟你说一声,你还是可以照着你的意思去做。”

岱宇也转头问翔亨:“翔亨,为什么突然接下这么争议的案子,你都没和我商量一下。”

翔亨看向岱宇:“岱宇,翔律师事务所必须在旧金山开一家分公司,我希望妳能去主持。”

岱宇更是惊讶:“什么?那我手上的这些案子怎么办?”

“公司还有很多人可以继续做,妳在旧金山念过二年书,应该对那里很熟悉。”

“翔亨,这一个多月来,我连你的面都没见到,你就是在忙这些事?”岱宇有些不可置信。

翔亨将岱宇的手拿了起来,温柔地说着:“岱宇,妳一向最懂我的,我很想达成我父亲的遗愿,将翔律师事务所变成首屈一指的事务所,我这次会接下十三标的案子,不过是走条快捷方式,早一点达成目标。要妳到旧金山,一则是扩大业务,二则,为了保护妳,我不希望妳卷进来。”

岱宇看着翔亨:“但我不希望你这么做,翔亨,风险太大了!”

翔亨敛下了目光:“我已经做了决定。”

岱宇咬了咬牙:“那好,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更不能去旧金山,那我得留下来。”

崇宇一听大恐:“欧阳岱宇,妳疯啦,大家都知道虎跃是黑道,十三标的案子搞不好的话,会连妳一起坐牢的。”他转头看凌翔亨:“你别把我姐一起拖下水!”

翔亨心中暗笑了笑,这就是他的算盘,他早就算好岱宇会留下来帮助,这样一切以姐为重的欧阳崇宇必然就会有所节制。

此时,再加一点力道,崇宇就会更收敛的。

翔亨拿出了戒指。

但此时岱宇转头和崇宇说:“崇宇,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不会参与。”

此言一出,连翔亨也楞了,拿着戒指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这是翔亨自己去接的案子,原则上我是不参与,我留下来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崇宇气:“什么叫不时之需,等凌翔亨被捉时,妳要帮他辩护是不是?”

岱宇看着崇宇:“崇宇,你太先入为主了,我相信翔亨,若这个案子没有疑点,没有一点点胜算的保握,翔亨是不会冒然接下的。既然可能会胜,那就表示,席老大的虎跃集团在法律上是站得住脚。以法律精神而言,任何人只要遵从法律,即使是游走法律边缘,就应该受到法律的保障,你更不能因为席老大是黑道,就因此反对他在法律上受到应有的协助。律师和医生都是一样的,死亡之前人人平等,法律之前也人人平等。”

翔亨闻言有些感动了起来,捉起了岱宇的手:“岱宇,谢谢妳相信我。”

此时岱宇才发现翔亨拿着戒指盒。

她一阵惊喜。

“怎么,翔亨,你要跟我求婚吗?”

翔亨笑了笑:“早就应该了不是吗?今天可是我们认识十二周年纪念日,妳忘了吗?当时我就说过,十年后,我会娶妳,陪妳到地老天荒。”

崇宇楞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凌翔亨,原来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这个?!”

翔字笑笑:“可不是。”

“那你干嘛先把十三标的案子讲在前头?”

岱宇转头瞪向崇宇:“我的好警官弟弟,如果他先跟我求婚,然后再跟你讲十三标你会有什么感觉?”

“他在骗婚。”崇宇十分老实。

“对吧?!”岱宇看着崇宇:“翔亨认识我十二年,也就认识你十二年,他当然知道你只要是活人就怀疑的个性,所以他当然要先把争议性问题说前面。”

翔亨看着岱宇,心中闪过一丝丝的愧疚,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真的对他很了解,但又对他那样的不了解。

岱宇一直都相信他是爱她的,也许这些年来,他是急功近利了些,岱宇对他也有诸多批评,但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他诚心地,将戒指盒里的戒指拿了出来,戴在岱宇的手上。

“岱宇,嫁给我吧!”

岱宇大方地点了点头。

崇宇鬼叫了起来:“欧阳岱宇,妳就这样答应?不用鲜花?不用跪?而且他连妳脸上有伤都没看见!”

翔亨楞了楞,此时才发现,岱宇脸上的确有着一点点青紫的痕迹。

“天,妳怎么啦?”

“你现在才在问『妳怎么啦?』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崇宇装腔作势地讽刺着。

翔亨有些内疚。

岱宇十分不满地看向崇宇:“欧阳崇宇!怎么,你是不爽你姐有人要是不是?”

“妳是女生,矜持一下,考虑一下,好歹折磨凌翔亨一下呀!”

岱宇大笑了出来:“欧阳崇宇,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提醒未来的弟妹折磨你一下。”

崇宇似乎还想争辩什么,岱宇看着崇宇说:“拜托!我与翔亨认识十几年,和夫妻也没什么两样了,只差在没同居而已,现在只是多个戒指,更让我确定翔亨在我生命中的身份罢了,实际上是没什么改变的。”

翔亨点了点头,笑,算是默认。

崇宇大叫:“我以后一定不交律师女朋友,连求婚都像是上庭作证,公事一件,像什么话嘛!”

岱宇笑:“但你老姐还是很高兴啊!倒霉了几天,今天总算有点高兴的事。”

崇宇看岱宇完全相信凌翔亨,他只好举手投降。

“好好好!”他看向翔亨:“凌翔亨,我就承认你是我未来的姐夫好了,但我警告你,那个十三标,你可得一切都要合法,我可不想将来为你铐上手铐。”

翔亨笑了笑:“未来的小舅子,你放心吧。”

岱宇大笑:“太好了,今天这么高兴,我们来喝酒吧!”

崇宇一听大叫:“不行,我没力气送妳回去。”

翔亨也跟着:“不行,我还得回公司准备资料,而且妳明天也要上庭。”

岱宇立刻苦着脸:“难道我今天被人求婚了,连红酒都不能喝?”

“对!”两人异口同声。

“而且妳一高兴,酒疯发得更大,说不定会吻遍全酒吧的人,不可以不可以!”崇宇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一口都不行?”岱宇几乎是求情般的眼神。

翔亨像哄小孩一般,轻拍着岱宇的头:“乖女孩,喝乌龙茶好吗?”

他们立刻招来侍应生,叫了两瓶上好的酒,和一杯茶。

岱宇看着那杯茶,眼神哀怨如弃妇,她抬起头,再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两人拿着勃艮地的红酒。

“我来倒酒好不好,好歹让我模模酒瓶……”

翔亨笑了出来:“给妳。”

此时,茗俪穿著一件十分性感的豹纹紧身短装,紧揽着俊东的手走了进来。

两人选了一张并不很醒目的位置坐下,一坐下,俊东就发现岱宇正坐在离他并不很远的位置上。

他凝住了目光。

药似乎真的蛮有效的,她的脸虽然还有一点点痕迹,但比起那天的样子好得太多了。

也许是因为他爱她吧,他总觉得眼中的她都是美丽,例如现在的她,身后那满满的光,让她的笑颜更加的灿烂。

他心里流过了一丝柔软,和一丝怅然。

她正对着一个男人笑,而那个男人……

俊东眼光又变得有些严峻了起来。

茗俪注意到俊东的目光。

“怎么,你看到认识的人吗?”茗俪转头,正好看见岱宇正张着嘴大笑。

茗俪立刻脸色一黑:“怎么又碰见她?”

她转头看回俊东,虽然俊东已经收回目光,但女人的心是敏锐的,尤其对感情的事。

她知道俊东与岱宇必然不简单,她起了挑战的心。

“既然大家认识,又这么巧遇上,我们过去一起坐吧!”茗俪说到做到,立刻起了身。

俊东想出声制止:“茗俪,不……”但话未歇,岱宇已经看到他们了。

岱宇有些惊讶,看着茗俪向她走了过来。“怎么样,欢迎我们来吗?!”

“欢迎!喝酒嘛,人越多越好。”岱宇看向俊东,对他笑了笑:“陈总不一起过来吗?”

俊东无奈,只好也走向他们。

岱宇示意要两个男人挪出空位来:“崇宇,翔亨,有人要加入啰,位置让出来吧!”

但翔亨被茗俪锁住眼光,而崇宇也看着俊东楞傻了。两人都没有动作。

俊东发现崇宇的目光,心中立刻觉得不妙,崇宇必然认识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岱宇此时才发现身边两个男人都没有出声,转了头去,看到两人的模样:“怎么,你们认识陈总和这位小姐吗?”

翔亨稍微收了收眼神:“不,不认识。”

茗俪自小就常被男人这样注视着,对翔亨的目光她没有任何感觉,她只在意眼前这个女人。

俊东也在此时敛下了眼神,有些回避崇宇的目光。

崇宇努力克制自己的疑惑,十分主动地伸出了手:“我是欧阳崇宇,陈先生,你应该知道我吧?!”

岱宇楞了楞:“怎么,崇宇,你认识陈总吗?”

“不,我不认识,但我觉得陈总应该认识我。”

岱宇转头看向俊东:“陈总,你认识我弟弟吗?”

俊东十分自在地笑了笑:“令弟的名字在我们这里可是大名鼎鼎,不过见到本尊是第一次。”他也伸出手:“久仰了,欧阳警官。”

岱宇十分疑惑的看着两人,有些失笑地说:“怎么大家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翔亨笑:“是相见恨晚没错。”他向陈俊东伸出手:“我是凌翔亨,岱宇的合伙人。”

陈俊东并不多废话,他只看了一下凌翔亨:“陈俊东。”

翔亨看着茗俪:“俊东兄旁边这位可爱的小姐是……”

茗俪十分自动,她对着岱宇大声地说:“我叫席茗俪,是俊东哥的女朋友,妳呢?妳叫什么名字?”

“我上次说了,我叫欧阳岱宇。”岱宇楞了一会,而后失笑了出来,她从茗俪的口气中闻到浓浓的火药味,但不知为何茗俪的火药味总是向她而来。

“妳笑什么笑,我叫席茗俪很好笑?还是觉得我问妳叫什么名字很好笑?”茗俪口气十分的冲。

俊东制止茗俪:“茗俪,别这样。”

茗俪看到俊东的表情,还是十分不满,但碍于不想让俊东当场骂她,她只好乖顺了。

翔亨刚刚在听到茗俪的姓时,立刻挑起了眉,但很快地他就将神色收好,用十分温和有礼的语气问:“席小姐?那您是虎跃集团席董事长的千金?”

茗俪看了看翔亨一眼:“你也知道。”

翔亨笑:“我即将成为虎跃集团的法律顾问,知道妳的名字是应该的。”

一闻此言,俊东眼神立刻凌厉了起来。凌翔亨即将成为虎跃的法律顾问?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茗俪自然不会想这么许多,她一听到翔亨是他父亲底下的人,立刻出现了轻视的表情:“怎么,你和这个女人一样是律师吗?”

翔亨笑:“我刚刚说过,她是我的合伙人。”

茗俪扬了扬眉,对着岱宇说:“他是我爸底下的人,那妳也是啰。”

岱宇笑笑:“不,我们律师事务的业务是互相独立的,翔亨接妳父亲公司的委托,而我的业务则是另外的案子。”

茗俪看着岱宇:“可是我听俊东哥说,妳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此言一出,崇字和翔亨都楞住了。

“怎么,欧阳岱宇,妳去接了陈俊东公司的法律顾问?”崇宇不敢置信的样子。

岱宇对着崇宇摇着头:“崇宇,晓妍那件事,是陈总帮我搞定的,他帮过我呀,所以我答应免费当他们公司一年的法律顾问。”

崇宇有些气急败坏:“妳知道陈俊东是干嘛的吗?”

岱宇看了看:“你把你老姐当成什么人了,我当然会去收集一下客户资料,陈总底下有一些金融公司,船运业务以及娱乐事业。”

崇宇气:“简而言之,就是高利贷,运毒,和事业。”

俊东笑了,不说话也不辩解。

茗俪听完气:“喂,你这算什么警官,你凭什么这么说俊东哥的公司,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凭什么这么说人,刚好有律师在这里……”她对着凌翔亨大叫:“凌翔亨律师,我要告这个人毁谤。”

“妳去告呀,我告诉妳,妳父亲的公司也一样,妳吃穿用喝,全都是这种脏钱!”

茗俪气到立刻拿起杯子朝崇宇泼了过去。

崇宇怒,立刻想打茗俪一巴掌,岱宇立刻捉住崇宇,俊东也立即一把将茗俪拉后一些。

岱宇对着崇宇大吼:“欧阳崇宇,你疯啦?你居然敢对女人动粗,你信不信我跟你断绝姐弟关系?!”

俊东同时怒瞪茗俪,低吼着说:“茗俪,妳不要太过分!”

翔亨也起来圆场:“崇宇,你让一让席小姐。”

崇宇站起了身,抹了抹脸上的酒:“我去洗手间。”

茗俪怒看着崇宇的背影:“什么东西,要不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绝不善罢甘休!”

岱宇为了和缓情绪:“席小姐,今天妳生日吗?那太好了,我们今天都有喜事……”她伸出了左手,将戒指亮了出来:“今天有人跟我求婚。”

此言一出,茗俪和俊东都楞住了,俊东立刻看向凌翔亨。

“妳……要和谁结婚?”茗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地问着。

岱宇看向旁边的翔亨,翔亨笑了笑:“就是在下我。”

“那太好了,恭喜妳,欧阳岱宇!”茗俪高兴地举起杯,这才想起刚刚已经把杯子里的酒都泼到欧阳崇宇的脸上了,她立刻想叫侍应生再拿几瓶上好的酒时,却发现有人已经将酒倒在她的酒杯里了。

她一转头,原来是凌翔亨。

翔亨一样温和地笑了笑:“席小姐这么高兴想祝贺我们,不想让席小姐扫兴。”

在翔亨为茗俪倒酒的同时,俊东只是看着岱宇。

岱宇自然没有查觉俊东的无奈与帐然,她正看着翔亨为茗俪倒着酒。

岱宇笑着说:“今天这种日子没酒喝很可惜对吧,可是我明天有案子要开庭,只能以茶代酒。”

她用茶碰了碰翔亨的杯子,对俊东与茗俪说:“大家恭喜我们吧!”

俊东嘴边扬起了一丝丝的笑,但眼神中,有几乎快要遮不住的苦。

“恭喜妳,欧阳律师。”他说出了口,语调十分轻松,却花了他好大的力气。

茗俪因为情敌已除,对岱宇和翔亨的态度立刻好了起来,她开心地讲起了一些在旧金山求学的事,因为岱宇也是在旧金山念书,两人立刻开了话题。

看着岱宇的笑容,和那闪烁的钻石,俊东觉得他需要稍微喘息一下。

于是他站起了身,走向洗手间。

他用水泼了泼脸,看着镜中,自己那双怅然的眼神。

他不禁苦笑了出来。

岱宇会嫁给凌翔亨,这本来就是可预期的。这三年来,他完完全全的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临,只是没想到在今天……没想到……这么快……

包没想到,在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后,真的面临此一幕时,他还是心痛地快要受不了。

他低头又用水泼了泼脸。

他必须掩盖心痛,因为他的任务还没完成,想到任务,他的眼神更暗。

他将脸擦干,走出洗手间。

一出去,就看到崇宇等在门口,正熄掉一枝烟。

崇宇抬头看着俊东:“你总算出来了,陈督察。”

俊东脸色不变,但眼神一变,他没有回话。

欧阳崇宇知道多少?

崇宇看着俊东:“你真的不记得我?我在实习时上过你的训练课程,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的不是陈俊东督察,而是已经成为台湾最大帮派堂主的陈俊东。”

俊东笑了笑:“你不用再叫我督察,那都是三年前的旧事。”

欧阳崇宇看着俊东:“三年前,陈督察因为一个案子被人告发贪污渎职,而被开除,当时我们这些学员们都觉得不可能,为你大抱不平。但之后,陆陆续续知道你进入虎跃集团的前身--龙帮,不但混得很好,还在龙帮的帮主蒋龙被席老虎搞倒之后,变成虎跃帮天枢堂堂主,并且好几次顺利逃过我们警方的追捕。最后,我们这些后辈也不得不相信,我们一向景仰的陈督察的确已经堕落了。”

俊东笑:“没什么不能相信,警界待不下去,我总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欧阳崇宇眼神闪烁了起来:“但很奇怪,自从你当上堂主,虎跃集团在继承龙帮之后,原本应该要飞黄腾达,可是,最近这几年却常常会有些案子在紧要关头被警方查获,很多黑道中的大尾也都陆续进去吃牢饭了。”

俊东脸沈了沉:“欧阳警官想说什么?”

“很多同僚都在传说,这是因为在虎跃集团里,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卧底。”欧阳崇宇盯着俊东,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俊东恢复了一般的神色,扬起了浅浅淡淡的笑意,但眼神中却起了隐隐的肃杀之意:“感谢欧阳警官的提醒,我会去彻查那个人的存在。”

崇宇立刻住了嘴。

对呀,他在干什么,如果陈俊东真的已经堕落,那今天他讲这么多,不是等于会害死那个真正的卧底吗?若这个卧底真的是陈俊东,那他不就等于是揭了他的底,将他置于危险之中吗?

欧阳崇宇,你是白痴呀!

崇宇真想把自己给打死。

俊东慢条斯理地擦干了手,笑着拍了拍崇宇的肩:“欧阳警官,你现在不是应该要忙十三标的案子?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关心我吗?”

崇宇一楞:“你怎么知道?你果然……”

话未歇,就立刻被俊东笑着打断:“欧阳警官,你办十三标的案子是道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俊东十分轻松地摆了摆手,慢步地走了,但一月兑离崇宇的视线,他立刻在角落里按了一个速拨键,传出了一讯息。

崇宇没有追过去,他又燃起了一根烟。

真是他妈的,怎么样都套不出他的话来。

当年,陈俊东可是他很崇拜的偶像,陈俊东的枪法也是他努力的目标,所以当他听说陈俊东因贪污罪而被开除时,他完全不相信,甚至当陈俊东当上了天枢堂堂主,所有被陈俊东教过的人都认为陈俊东已经不是当年的陈俊东时,他还是不相信。直到……陈俊东命令手下那个叫大陆的人,逼一位对大家都很好的老警察自杀时,他不得不相信了。为此,他还曾难过地喝了一晚的酒。

但后来,等他进入警界的高层时,他发现有些事实并不像表面想得那么简单,这位老警察因为儿子不学好,把柄落在黑道里,老警察已经被迫变成黑道的内线,而后老警察自杀了。

陈俊东当天枢堂堂主之后,黑道原本的战国时代陆续出现了一些秩序,但是,一些警方一直捉不到的大尾,却纷纷地露出破绽。崇宇开始怀疑起陈俊东真实的身份,他究竟是因贪污被开除而后在黑道闯出一番事业的人?还是一个高级的卧底探员?

手机响了,将崇宇从思考中唤回,他接起电话。一听之后,崇宇楞傻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崇宇走回岱宇那一桌,陈俊东早已经坐好了。

“我要先走了,上司找我。”崇宇将放在椅背上的风衣穿了起来。

岱宇有些不满:“搞什么,今天是星期五,周末耶,那有人现在还被叫回去工作的呀?”

崇宇看向俊东:“那可能要问我的上司还有某人才知道了。”

俊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为茗俪再倒了一杯酒。

崇宇看俊东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只好看回岱宇,他低下头吻了吻岱宇的脸:“老姐,恭喜妳!”

岱宇笑:“谢谢,路上小心。”

俊东在崇宇转身过去,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欧阳警官。”

崇宇转头看着俊东:“很高兴认识你,陈俊东先生。”十分慎重地讲完这句话后,崇宇终于离开。

茗俪仍然一副不爽的样子看着崇宇的背影,转头和岱宇说:“欧阳,妳弟这么爆的脾气,我都不知妳是怎么可以忍耐他二十几年。”

岱宇大笑:“我是他姐,他那敢和我爆?!再说,他要爆也爆不过我的。”她看向翔亨继续说:“妳应该去称赞翔亨,他居然可以忍受我们欧阳家的人这么多年,将来还得继续忍受,他才伟大呢!”

岱宇十分玩乐似地握起了双手,做祈祷的样子:“啊,感谢主,赐给我这么完美的一个男人!”

茗俪羡慕地看向岱宇,眼光又飘向俊东,嘟起了嘴,学起岱宇的动作:“啊,求求主,把我的男人赐给我吧!”

翔亨笑了出来:“席小姐,妳别跟着岱宇胡闹,妳何必求主呢,只要妳点点头,要妳的男人应该排到大门口去了。”

茗俪看向翔亨:“我说的是,『我要的男人』,想成为我的男人,可是要很多条件的。”

翔亨笑着说:“我呢,我够不够资格成为妳的男人呢?”

此语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楞了一下。

岱宇最先恢复正常,立刻一掌就拍了下来,又笑又闹地说:“凌翔亨,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三十分钟前才跟我求过婚,现在居然又去勾引别的美女?你回家后一定要跪主机板!”

翔亨笑着求饶,两人看起来就像正常的未婚夫妻。

俊东一直都沉默着,他看着两人,看着岱宇手上闪烁着的钻石戒指,心思一直在转着。

他手上关于凌翔亨的资料已经一箱,但却怎么样都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来逮捕他,为免打草惊蛇,他一直都按兵不动。

但现在……他即将成为岱宇的丈夫……

俊东开始迟疑了起来。

凌翔亨对岱宇是真心的吗?

资料中的凌翔亨,与现在与岱宇打闹的凌翔亨,似乎是不同的一个人。在资料中的凌翔亨,是个老奸巨滑心机深重,能够做得出周密的计划和记帐方式,简直看不出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

但现在的凌翔亨,温文有礼,风趣幽默,而且对岱字体贴关爱。

凌翔亨是真的爱她的吧?!

比他还爱吗?

俊东心情有些紊乱。

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陈俊东呀,陈俊东,从一开始,你本来就只能站在这个位置,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玩,然后……看着她幸福。

他嘴角又扬起一丝苦笑,眼光飘向凌翔亨,翔亨正温柔地看着正在与茗俪亲密地聊着天的岱宇。

他们会幸福吧。

这个晚上对陈俊东而言,是如此漫长的一夜。

但俊东不知道的是,翔亨看着的,不是岱宇,而是茗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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