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心的决定听在林君虹耳中,简直有如青天霹雳。
“妳……妳真的要解约?”
她恢复了原来的宽松打扮,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没错,这阵子谢谢妳们的照顾,钱我会照付的,以后不用再麻烦妳们了。”
她闻言真是痛心疾首,中途放弃的费用比起追求成功的费用差了一大截啊!而且第一个案例就失败,不但不能做杂志专题,服务社也别想活下去了。
于是她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拚命挽留这唯一的客户。“慧心,妳不要气馁嘛。恋爱哪有一次就成功的?这次只是运气不好,应该要再接再厉啊,下次一定不会再出这种差错了。”
周慧心只是摇头,类似的话林君仪已经对她说过几百遍了,但还是不能让她改变心意。
林君虹见说不动她,急忙向两个妹妹求援。“喂,妳们两个也帮忙劝劝她呀!”
“能说的我都说了。”林君仪无精打采地说。
林君苓则耸肩。“本人都说要放弃了,我们在旁边着急有什么用?”
说实在的,她对慧心有点不以为然,只不过是一次失败就灰心丧志,一口咬定自己不行,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但话又说回来,计划会失败她自己也有责任,实在没什么立场说别人。
“妳们……”林君虹急到都快要中风了。
这时电铃响起,林君仪走去开了门。“啊,海忆,妳来了呀?”
一看到刘海忆,三姊妹原本郁闷的心情立刻舒展不少。
“慧心,我给妳介绍,这位是我们的老同事刘海忆,她是服务社的荣誉顾问,也是皇朝集团的少夫人;海忆,这位是周慧心小姐。”
她之前就听君仪说过,这位刘海忆原本也是个平凡的上班族,因为有她们三姊妹的鼎力相劝才能嫁入豪门当少女乃女乃。现在见到本人,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样气质高雅、清丽可人的女性,哪里会需要恋爱服务呢?
刘海忆亲切地向她打招呼,“周小姐妳好,想必妳就是女情圣服务社的第一位客户喽。”
林君苓闷闷地说:“是『前』客户,她刚刚跟我们解约了。”
“解约?为什么?”
周慧心咬着下唇不想开口,于是林君仪便滔滔不绝地把前一天的惨剧告诉刘海忆,她听完后,思考了很久才打破沉默。
“周小姐,我觉得妳有心改变自己是很好,只是弄错了方向。所谓的改变并不是讨好对方,而是要把自己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昨天是因为妳不适合走性感路线才会失败,只要妳找出适合妳的风格,相信应该还有机会才对。”
林君仪趁机说:“对啊,慧心,不要轻易放弃,赶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呃,君仪,我们不是在开感化院……”刘海忆对她的乱用成语实在很感冒。
“海忆说得有理,我们上次没有想清楚就执行计划的确过于草率。”林君苓说:“慧心妳认为呢?一起来找出最适合妳的造型,让高伟扬刮目相看,怎么样?”
林君虹在旁帮腔,“对对对,只要妳答应,服务费我可以给妳打折。”
听了这番话,周慧心多少有些动摇,但是想起昨天的冲突,心中的寒意还是无法去除。
“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再试一次又失败的话,我可能会崩溃。”
林君虹和林君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心只想找个地方抱头痛哭。
刘海忆想了一下又说:“既然妳这么坚持就没办法了。不过,高伟扬昨天被妳们弄得不太愉快不是吗?一个大男人在女孩子面前流鼻血,那可是难堪到极点的事。虽说妳决心放弃他,但好歹也该去跟他道个歉吧?一来是礼貌,二来就当作是最后的道别。”
周慧心一愣。最后的道别?
是啊,她弄了一场大乌龙害他受罪,是该向他道个歉,可问题是,昨天晚上发生那么多事之后,要她再去见他,不是等于要她的命吗?
她现在连再看他一眼都不敢。
“怎么,妳不想去吗?”刘海忆试探地问。
她低声说:“我……非去不可吗?”
“是啊,只有好好地道别以后,妳才能下定决心放弃他,如果妳连这点都做不到,表示妳根本就放不下他。”
林君虹大声说:“没错!所以妳还是不要解约吧。”
她考虑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好吧,我会去道歉的,谢谢妳的建议。”
林君虹当场傻住,呆愣了半天。
她起身正要走,刘海忆却又叫住她。“等等,妳总不能这副模样去道歉吧?要道歉就该打扮得整整齐齐,这样才能表现出诚意啊。”
林君仪兴奋地拍手。“没错,这就叫『人模人样』!”
她心想,高伟扬的确不喜欢看她死气沉沉的模样,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我看就让我们来帮妳打点吧。”林君苓慢吞吞地说,“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做个纪念。”
刘海忆点头。“没错,就交给她们吧。”
“谢谢妳们。”她很感动,都已经要解约了,她们还肯帮她?果真是好人。
林君虹将刘海忆一把拉到旁边,低声数落她,“海忆妳在干什么?都已经解约了,干么还要帮她?这不是做白工吗?”
刘海忆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君虹姊,妳也别那么想不开嘛。在快要不行的时候,再加把劲,事情也许会有转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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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海,你还要模到什么时候?赶快去开车,十分钟内出发!”
午休时间刚过,一阵吼声又震动了整间办公室。钟明海手上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只得乖乖放下茶杯,一脸无辜地冲出去开车。
这两天高伟扬的心情特别差,一点点小事就会让他勃然大怒,部属们个个成了惊弓之鸟,整天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意就变成箭靶。
而只有高伟扬自己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对那天在周家发生的事,他实在是越想越后悔。他明明知道,慧心就是因为长年受到冷落,才会在灵异书籍中寻找寄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应该要对她更有耐心才对,结果他却卯起来数落她的不是,这样跟那些不了解她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要是她变得更加自闭灰暗,那全是他的错!他只不过流了几滴鼻血,就把那天在河堤上的决心忘光光,真是太没用了!
强烈的悔恨,再加上下午有急事要外出,他的火气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步走出公司门口,跟一个女郎擦身而过,心中才浮现一丝莫名的悸动,下一秒就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
“高大哥……”
他回头,看到那个女郎站在门边,顿时有种眼前为之一亮的感觉,好像两天来缠绕着他的乌云突然一扫而空。他为这奇妙的现象迷惑了一分钟,才发现那女郎是周慧心。然而她既不是平常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也不像两天前那样俗不可耐。
眼前的她,一头长发有如瀑布般黑亮柔顺,一点也没遮住她清爽文静的小脸;身上那件米白色洋装,样式简单大方,非常适合她的气质,让他脑中直觉浮现“亭亭玉立”四个字。
他感到相当惊讶,发觉每次见到她,她就会变一个样子,难道她是变色龙转世?不过看来看去,还是现在这模样最适合她。
周慧心看他老半天不回答,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瞧,不禁浑身不自在。她猜他大概还在生气,但他的目光却让她满脸通红。
“那个,高大哥……”
斑伟扬这才回过神来。“哦,妳怎么来了?”
“呃,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明明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才来的,但是一见到他英挺的身影,她就立刻呼吸困难,彷佛光是讲一句话就要花掉全身的力气。
他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外出,不方便跟妳说话。妳明天再来吧,我明天早上有空,先走了。”
周慧心着急起来,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来向他道歉,如果等到明天的话,可能就再也说不出口了。不,明天她根本也没力气来了。
想到这里,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她飞快地追在高伟扬身后大叫,“高大哥,等我一下!”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还有事吗?”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拜托你,带我、带我一起去……”
“什么?”他瞪大了眼睛。
“我……我有话一定要今天跟你说,不能等。”
“那妳在公司等我回来再说。”
她拚命摇头。“请你带我去,我在车上跟你说,讲完我就走,保证不会打扰你工作。拜托你!”
看着她急切恳求的表情,他顿时心软了。“好吧。”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出门从来不跟年轻女性同行,但是却为了她轻易破例。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只要一遇到她,他就会一再让步。
也罢,这次出门不是为了公事,带她去也无妨。
钟明海早已把车开过来等在门口,看到他时,周慧心不由得大惊失色。
不会吧?!还有司机在场,也就是说她得当着他的面向高伟扬道歉?那多难为情啊!这么私人的事……
上了车,高伟扬问她,“好了,慧心,妳要跟我说什么?”
“这个……我……”她的舌头像打了个大结,忍不住一直瞄向驾驶座上的钟明海,怎么也无法把准备许久的台词说出口。
“慧心?”
看着他询问的眼神,她脑中更加混乱了,而她只要一乱,嘴巴就会不受控制,开始凭直觉说话。
“我昨天看新闻说,又有探险家在喜玛拉雅山拍到雪人了耶!这是不是很神奇呢?”
斑伟扬觉得莫名其妙。她在说什么啊,不是说有要紧的话要说吗?扯到喜玛拉雅山做什么?
注意到她小脸涨得通红,眼中写满困窘,他终于明白了。她要说的话一定很难启齿吧?一来她的个性本来就比较内向,二来自己三番两次对她大吼大叫,一定带给她很大的压迫感。
他苦笑一声,算了,不要催她,慢慢来吧。
“我想是吧。”他很给面子地回答。
从后照镜里瞄到钟明海在偷笑,他伸手在驾驶座位的椅背上一敲,恶狠狠地瞪着他。钟明海这才稍微收敛。
“我一直觉得,雪人搞不好是外星人哦,他可能是来地球上做侦察,但一个不小心回不去,就困在雪山上了。”
她嘴里一面说话,心里一面不断大骂自己。笨蛋笨蛋笨蛋!斑大哥最讨厌人家说这些了,妳还讲出来做什么,想让他更讨厌妳吗?
然而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只能滔滔不绝地把自己所知的传奇异闻全说出来。
斑伟扬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只有在她提到某些特别恐怖的怪谈时,才会把视线转向窗外。
正当她讲到会流泪的圣母像时,车子到达了目的地,此时她真的很想流泪──她今天到底是来干么的啊!
仔细一看,发现车子停在一座体育馆外,她疑惑地问:“你们要在体育馆谈公事?”
“不是。”他率先下车,“我们进去吧。”
进了体育馆,一个男人跑出来迎接他们。那人年近四十,体格虽然不像高伟扬那么健壮,却也很结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威严十足。
“教练好。”高伟扬十分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伟扬,你还是一样准时。”被称为教练的男人看见旁边的周慧心。“哎呀,还带了啦啦队来?”
他真的很惊讶,印象中伟扬身边从来不曾出现过女性,看来这位小姐对他的意义相当特别。
“呵呵,伟扬,没想到你身边也有出现红粉知己的一天啊,你终于开窍了!”
斑伟扬白他一眼。就是这样他才讨厌跟女孩子一起出门。
“教练你不要乱讲,这位是我的朋友周慧心小姐,我带她来当观众。”他替两人介绍,“慧心,这位是霍教练,他是我的跆拳道的老师,现在负责指导国家代表队。”
周慧心吃了一惊,国家代表队的教练,那不就是全国第一吗?原来高伟扬的跆拳道是跟他学的,难怪身手那么好。
可他为什么说带她来当观众,是要来看表演吗?
斑伟扬笑着主动为她解释,“因为国家代表队下礼拜要出国比赛,所以教练要我来跟选手们进行一场练习赛,就当帮他们热身。”
她睁大了眼,他要跟……国手比赛?而且还不止一个,会不会太辛苦了点?
“好了,妳先到观众席上休息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小钟也要上场,这下可有得瞧了。”
钟明海不服气地说:“扬哥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由于进公司以来一直被派去做杂事,他终于受不了了,于是向高伟扬抱怨他的能力没有受到重视。刚好这时高伟扬接到练习赛的邀请,他立刻毛遂自荐要上场,让他看看自己的真本事,想不到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好啊,我真是太期待了。”
二十分钟后,高伟扬和钟明海换了衣服,和十个国家代表队的选手在体育馆里会合。周慧心坐在旁边的阶梯上,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比赛规则是十个选手先后上场向高伟扬挑战,输的人就退场换下一个。也就是说高大哥要以一敌十,而且每个人都年轻力壮,还是国手级的高手,这样不是很吃力吗?她一面告诉自己要对他有信心,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受伤。
霍教练笑着说:“伟扬,一个对十个会不会太辛苦啊?如果很累要说哦,千万别逞强。”
斑伟扬还没开口,钟明海就神气活现地抢着回答,“教练你说错了,不是一个对十个,是两个对十个,还有我呢!般不好我一个人就能把十个人撂倒了,根本不需要扬哥出场哩!”
斑伟扬翻了个白眼,国手队中传出一阵窃笑,就连霍教练也努力忍着笑意。
“是吗?就让我们来开开眼界吧!大家尽情发挥,不用客气。”
钟明海神勇地跳上场,也非常神勇地在一分钟内退场。
他鼻青脸肿地走到高伟扬身边,努力解释着,“扬哥我跟你说,因为这几天我太劳累了,肌肉发炎所以才……”
他连气都懒得生了。“好好,我知道,你快去冰敷吧。”
余兴节目结束了,比赛正式开始。
周慧心好几次从哥哥口中听到高伟扬的身手是如何如何了得,但直到今天亲眼目睹,才知道哥哥的赞美不但不夸张,反而还太含蓄了些。
照理说他身材太过高大,很容易被击中。但他的动作却是出奇地灵活迅速,常常在对手快要击中他的前一秒又忽然闪开,让对方扑了个空。而他的攻击更是惊人,既快又狠且准,对手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已经中招了。
比赛规则是先拿到十二分或是领先七分的人获胜。但是每个选手都只被他击中三次就撑不下去了,没有一个例外。
看着他的英姿,她当真是目瞪口呆。她爱上了个不得了的人呢!
“你还真是狠啊,我们下个星期就要比赛了,到时要是大家都上不了阵,你赔得起吗?”霍教练半开玩笑地说。
自己训练的十名国手一一败阵,霍教练虽然有些脸上无光,但他非常了解高伟扬的实力,况且他也是他教出来的徒弟,打击倒也不算太大。
“是你自己说尽情发挥的。”高伟扬拔下护具,转头看见周慧心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他笑着向她挥挥手,看到她先是满脸通红地别开视线,然后又努力地回他一个腼觍笑脸,忽然觉得她这模样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接下来他和十名选手谈话,一一提供建议,并预祝他们旗开得胜,然后才回更衣室换衣服。
周慧心这才想起她今天的目的,如果要跟他单独谈话,就只能趁他走出更衣室那一刻,不然上了车又没机会了,于是她在更衣室门口等着。
等待的五分钟在她感觉里好像有一世纪那么久,他终于出来了,她正要迎上去,身后忽然传来霍教练的声音。
“伟扬!”
霍教练大步走过来,高伟扬笑着迎了上去,她又失去机会了。
“干得好啊!我还以为以你的年纪,身手总该有些生疏了,没想到还是宝刀未老哩。”
“什么宝刀未老,我才三十耶。”他抗议。
“就运动员来说已经很老了。当年一直劝你参加代表队,你偏不肯,不然现在不晓得已经拿到几面金牌了。”
他摇摇头。“我学跆拳道只是为了健身,不是为了比赛,拿到金牌是很光荣没错,但是没办法保护别人。”
霍教练叹了口气。“是啊,看来还是当保镳比较适合你。”
他闻言却沉默了。与其像现在这样,天天在达官贵人之间周旋,他反而比较喜欢当警察保护平凡的市井小民。但是他的搭档不在了,他也没有兴趣在警局里继续待下去。
当名人的保镳并没有什么不好,收入很高,名气也很响亮,但他心里却越来越空虚,他之所以学武术锻练体魄,并不是为了赚钱啊。
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能够保护一个真正重要的人,不为名也不为利,只因为那个人值得他誓死护卫……
他忍不住住周慧心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正站在角落痴痴地看着自己,八成是想跟他说话。
霍教练也注意到了,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总之,将来要是失业了,随时欢迎你来当我的助手。小姐在等你,我不打扰了。”临走前还露出戏谑的笑容,“加油啊!”说着就走开了。
斑伟扬一头雾水。加什么油?
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周慧心觉得心脏快要痲痹了。虽然很想打退堂鼓,但一想到他在比赛场上的勇猛,决定不能再放任自己软弱。
“找我有事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那天……我做了些蠢事让你不舒服,真的很对不起。你说得没错,我真的看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脑筋短路了,请你原谅我。”
他真的吃惊不小。一来,他已经认定慧心并没有做错事;二来,女孩子不是绝对不说“对不起”三个字吗?尤其像她这样羞怯的女孩,要她向一个大男人低头是多么困难的事啊!而她居然专程跑来跟他耗一个下午,就只为了向他道歉?
他顿时感到强烈的惭愧。“这个……妳根本不用道歉啊,妳又没做错什么事。我去妳家作客还凶妳,那才是不应该哩,加上我又闯进妳房间……”
这话他当然说不下去,两人不约而同都涨红了脸。
“唉,真是痛死我了。”钟明海脸上、脖子上都贴着撒隆巴斯,一瘸一拐地从医务室走出来,看到他们两人相对无言,不禁想到,“啊,周小姐,可惜我已经把妳的礼物拿去退了,不然现在就可以送给妳了。”
斑伟扬真想朝他头顶敲下去,都已经退掉了干么还讲?
她疑惑地问:“什么礼物?”
“妳的生日礼物啊。扬哥本来买了礼物要送妳,那天不晓得为什么没送,扬哥就叫我……呜!”高伟扬一拐子箍住他脖子,让他说不出话来。
斑伟扬接下去说:“我叫他把礼物放在我车子行李箱里了。”松手放开钟明海,“小钟,还不去拿来!”
“可是……”
“快去!”
他只得快步跑出体育馆,到车子那里开了行李箱,把高伟扬自己买的那盒“女孩绝对不会喜欢的礼物”拿过来。
周慧心仍旧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为什么?”高伟扬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今天不是妳生日吗?”
“啊!”她瞪大了眼。的确,今天是她生日,这阵子忙来忙去,她自己居然忘了。
他从钟明海手中接过盒子递给她,“本来想在阿东生日那天送妳,一个不小心就忘了。不过这样更好,生日礼物就是要生日当天送才有意义。”
她怔怔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全套防身用具。
他热心地解释,“这个是电击棒,一定要记得常常充电,遇到危险可以让歹徒痲痹几分钟;这个是辣椒喷雾器,使用时要对着歹徒眼睛喷;这个是染料喷雾器,染料会在歹徒脸上留两天;还有哨子,声音很响亮,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呼救。”
他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以为她不喜欢,连忙说明,“我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很浪漫,女孩子不会喜欢,可是它真的很实用,可以在有危险的时候帮妳月兑身。安全才是第一,妳说是不是?”
看她还是没反应,他叹了口气把盒子接过来。“好啦好啦,妳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待会再买束花送给妳吧,不要这副大受打击的表情好吗?”
他话还没说完,周慧心就已经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谢谢你!谢谢你!”她的声音哽咽,除了“谢谢”之外说不出其他话来。
就她记忆所及,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激动过,从小到大没有几个人记得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常常忘了。然而他居然记得,还特地买了礼物给她?她真是太幸福了。一时控制不住,她便伏在他胸前啜泣起来。
“这这这……这不是值得哭的事吧?”高伟扬手足无措。
她抽噎着说:“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收不到生日礼物了,真的好高兴……”
他没想到她会开心成这样,不禁大吃一惊。然而他心中随即生出一股莫名的柔情,伸手轻轻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身躯,柔声地哄着,“好了,妳喜欢就好,没什么好哭的。别哭了,好不好?”
一旁的钟明海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个人是……在做什么呀?
周慧心哭了一会,情绪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还贴在他身上,顿时为自己的失态羞得满脸通红,急着跳开。“对不起!我……”
看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不知何故他的内心有些失望,但也只是笑了笑,然后递面纸给她,接着回头对钟明海说:“小钟,我送周小姐回家,你自己搭车回公司。”
钟明海忍不住哀怨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全身酸痛了,他居然还叫他自己回公司。这老板真是没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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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周慧心始终紧紧地抱着那盒防身用具,生怕会被抢走似地。
看到她这模样,高伟扬不由得失笑。
“不用抱那么紧,盒子不会跑掉的。”
她红着脸回答,“好。”说是这么说,但手却是越抓越紧。
他笑着摇头,不再开口。就他记忆所及,能够让他笑得这么愉快的女孩,她是第一个。
她鼓起勇气问他,“高大哥,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生日?”
“当然是妳哥哥说的啊,阿东以前常常跟我提起妳呢。”
“我?”她十分惊讶。
“嗯,他很担心妳,一直很遗憾没能多陪伴妳。”
周慧心感动不已。虽然因为哥哥的优秀让她饱受忽略,但从小到大,最了解她也最关心她的人就是哥哥。他虽然很忙,但总是一有空就带她出去玩,陪她谈天,分享她的心事。他也常常提醒母亲要多关心自己,虽然没什么效果,但她仍然非常感激。
现在听到哥哥连在朋友面前也都挂念着她,不禁红了眼眶,想到自己谎称哥哥托梦来骗高伟扬,忍不住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应该了。
他们开始谈论周敏东生前种种过住,聊得十分融洽,因为分享了对他的怀念,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斑伟扬忽然想到,他撞见慧心换衣服,阿东在天之灵一定很生气吧?搞不好还会要他娶她以示负责……
不知何故,他发现他并不排斥这个念头。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周家,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妈!”周慧心吃惊地叫了一声。
眼前这位穿着黑衣,端正的脸上带着一丝忧伤的中年妇人,正是十年前丧夫,去年又不幸丧子的周太太。
“伯母,您回来了啊?”高伟扬彬彬有礼地向她打招呼。
周太太向他微笑。“伟扬啊,真巧,伯母这次回来,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不是回来看女儿,而是来找他?高伟扬蹙紧眉头,看到周慧心黯然垂下睫羽,忍不住心中一痛。
在阿东丧礼上,周伯母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唯一的骨肉啊”,虽然她应该是悲伤过度喊错了,但听在同样从她肚里出来的慧心耳里,想必是一大打击。之后周伯母更独自搬到乡下,留下女儿一个人守着老家,现在回家了却是这种态度,他实在为她抱屈。
“来,伟扬你坐。慧心,妳还不快去给高大哥倒茶?”周太太拿出一个提袋,“来,伟扬,这是伯母送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袋子里是一件橙黄色套头毛衣。周太太热心地说:“漂不漂亮?这是我亲手织的,我们敏东也有一件,他穿起来可帅了。来,你套套看。”
斑伟扬心中叫苦。阿东穿起来帅,不表示他也适合穿啊!但是碍于周伯母的好意,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套上。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一穿橙黄色的衣服,脸色马上就会显得有些发青,所以他从来不买这颜色的衣服,虽然他不怎么在乎外在打扮,但这点穿衣常识还是有的。
但是周太太却没注意到这点,不住口地赞叹着,“哎呀,真帅,就跟敏东一样!来来,你把头发往旁边拨一点,”她伸手拨他头发,“嗯,这样就更适合了!”
斑伟扬以前也曾经看过她满怀爱怜地帮儿子整理头发,心里很清楚她只是藉此怀念儿子罢了,所以虽然浑身不舒服,但还是由着她去。
看到周慧心端了茶出来,他趁机提议,“对了伯母,今天是慧心生日,不如我们三个人今晚去吃顿饭,帮慧心庆祝庆祝如何?”
她喝了口茶。“我今天搭了一下午的车,很累了,改天再说吧。”
斑伟扬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周慧心早知道会有这种答案,所以只是苦笑,但他的用心还是让她非常感激。
“那么伯母,您刚刚说要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周太太脸上终于散发出光彩,“是这样的,我最近认识一个朋友,她女儿今年二十七岁,在一家电脑公司当主管,长得既漂亮,人又聪明能干。我一见到她就想,要是我们家敏东还在,跟那女孩一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斑伟扬和周慧心都有种不妙的感觉。等一下!她该不会是想……
她叹了口气。“可敏东就是不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然后我又想到,这么好的女孩,介绍给伟扬该有多好?”
“伯母,”他很难得地感到心慌,“我想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打算交女朋友。”
周太太板起脸来。“怎么可以没打算?你都三十了不是吗?早该准备成家了。既然你家人不催你,那伯母我就鸡婆一下。”
“这……”他不由自主地望了周慧心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
周太太拉起他的手。“伟扬,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敏东娶新娘。现在这个心愿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你就让伯母过过干瘾,当你的介绍人嘛。好不好?那女孩的条件真的很好,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好歹先去跟人家见个面,这样也没什么损失啊。”
此时高伟扬已经是进退维谷。他内心一百个不愿意去相亲,但是他又怎么忍心拒绝一个丧子母亲的小小要求呢?更何况阿东是他最要好的朋友,现在他不在了,自己替他尽一下孝道也是应该的。
“呃,好吧。不过伯母我要说清楚,我真的只是去跟她见面,并不表示以后会有什么发展。”说完,他又偷瞄周慧心一眼,后者正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没问题。”她心满意足地笑着,“伯母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是天生一对,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个女孩跟阿东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怎么可能又跟他是天生一对?他轻叹一声,没有指出她的语病。
斑伟扬离开后,周慧心独自坐在房里发愁,强烈的苦恼让她的脑袋都快裂开了。
他要去相亲了,怎么办?
妈妈的眼光向来很好,她说那女孩是美女,对方就一定真的很美,万一高大哥见了她,真的动了心怎么办?
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昨天这个时候,她还铁了心地要放弃他,现在却为了他即将相亲的事急得发昏,可见之前的决心只是在逞强而已,她根本就忘不了他。
讽刺的是,正当她发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要被抢走了。
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居然是高伟扬,她吃了一惊。
电话接通,他劈头就问:“妳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去相亲吧?”
“呃,是为了妈妈?”她小心地猜测。
“没错,我不想让伯母失望,就当是举手之劳让她开心,绝对不是为了认识美女,妳懂吗?”
她一时哑口无言,听到这句话,心中自然欣喜万分,可是也有几分疑惑。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怎么,妳不想听吗?”
“不是,但你……你根本没必要向我解释什么的……”
老实说,高伟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只知道要是不打,他就会整晚坐立难安。
“这个不重要,总之我就是要让妳知道,这次见面完全是为了妳母亲,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结果,懂吗?”
“……懂。”
“很好。”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永远不会知道,这通电话带给她多大的勇气。
她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然后拨了一组号码──
“君苓姊,我是慧心,我想告诉妳我不解约了,接下来还有很多地方要拜托妳们。”她深吸了一口气,宣布她的决定,“我绝对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