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情人乐园 第七章

“酒店瑞塔。”这时就听凯尔突然说了一句。

艾莉的头“嗡”地一下涨大了,她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假设你就是酒店瑞塔,我是指那个自命不凡的《塞达里奇论坛报》评论员,”凯尔说,“请你为我的抒情大酒店作一番评价。”

艾莉用叉子拨弄着她盘子里的笛鲷鱼,又把里面的柠檬草拨到一边。自打他们坐回到餐桌上以后,她一直是一言不发,显然她在生他的气。凯尔知道这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可他当时就是不能把手从她身上拿开。

“嗯,服务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艾莉说,“这种笛鲷鱼做得也很可口。”

“但你并不喜欢柠檬草和蒜拌土豆泥对吗?”

“那是什么?”她用自己的叉子指了指他的盘子,“你只吃了一口。”

“是煎辣根,我平常不大吃油煎的食物。”他冲她微笑着,很高兴终于使她开了口。“唉,怎么跟你说好呢?我是个苦出身,现在有了点钱,可我还是不习惯吃柠檬草和煎辣根。所以我才会让达克塔负责设计抒情大酒店的菜谱。”

“你其他那些酒店里的菜谱由谁负责设计?”

“由我本人,但我想让抒情大酒店有些特点。”他说着拿起酒杯。他很想跟她多讲讲自己的经历,但又觉得自己对她了解得还不够。即使他要讲的话,也要把重点放在自己所取得的成就上——过去的生活还是少提为妙。

“这个星期天非常关键。”凯尔说,他一直在绞尽脑汁想把谈话继续下去,“我估计酒店瑞塔会在那天前来考察抒情大酒店,他一般是在新酒店开张四周后进行这项工作。”

“他?”艾莉那双富于表情的眼睛睁大了,“难道酒店瑞塔就不会是个女的吗?”

“他是个专门对人吹毛求疵的家伙,难道你没有读过他写的评论文章吗?”

“不止一次读过,不管你信不信。”

“你没注意到他用的那种口吻吗?”凯尔问道,“真的是酒店兰博。”

“你为什么要这么讲?”

“就拿他对普莱姆卡茨大酒店的评价来说吧,他说他们那里的烤牛排就像是用旧的破轮胎,还提醒人家注意那家酒庙最有名的主菜就是T恤衫。”凯尔说道。艾莉的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如果凯尔再对她多一些了解的话,就会知道那是气愤。“兰博对那家酒店的菜肴评价不高当然也并非全无道理。那些被老板称作他的‘呼特女郎’的女招待们的确通过销售那种呼特T恤发了财。我怎么没能早点想到那个主意。”

侍者为两人收拾干净餐桌,他们又要了咖啡和甜点。

“酒店兰博是思维敏捷的人,”他对她说,“从这一点上看他是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说女人就没有头脑吗?”

他眨着眼睛望着她,知道她有点不高兴了。他喜欢看到女人不高兴的样子。他对性情懦弱、百依百顺的女人从来不感兴趣。“我认为他是个男子,而且并非我一个人这样想。”

“真的?还有谁认为瑞塔是个男子?”

他抓住这个良机往前凑了凑,同时压低了嗓音。“一些酒店老板每月都要在一个秘密地点碰头讨论生意的事。”

“你们的碰头地点是在普莱姆卡茨大酒店,对不对?”

他笑了笑,觉得艾莉的反应可真够快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眯起眼睛望着他,使他明显感觉到她在套他的话。“我敢说那些老板大多是男士,他们都很喜欢普莱姆卡茨大酒店的牛排。”

他朗声大笑起来。“而且,他们还喜欢看那些着露脐装的呼特女郎。总之,我觉得酒店兰博也不过是靠假发套和假胡须乔装打扮,每次都要带上不同的女人借以迷惑我们。”

“为什么你不认为瑞塔是个女人,而且会带着一个像种马那样高大健壮的男人呢?”

他又大笑起来,她也随着他一起笑着。她的幽默感的确不同凡响。“我们都在找兰博,但从没有人见到过他。告诉你吧,他非常善于伪装。”

“老是像这样隐姓埋名难道有什么好处吗?如果老板们知道某位评论家到自己的酒店来了,那位评沦家无疑会得到最好的服务,厨师们也会使出浑身的解数。”

“没错,”他表示赞同,“这样一来,酒店瑞塔就可以找到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感觉。”

侍者给他们端上了咖啡并为艾莉送来了一个巧克力山核桃大蛋糕。艾莉咬了一口,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在享受它的美味。他审视着她那-头浓密的栗褐色头发,想象着那头发披散在他的枕头上时会是怎样的-种情景。

“我倒并不担心酒店瑞塔对抒情大酒店的评价,他一直很喜欢我的所作所为。雾谷汉堡包就曾被评为镇上的最佳汉堡包。”

“就是那种抹有花生酱和梅子汁的美味汉堡包吧?”

“是的,我小时候每次都要一口气吃下三个。不过我现在不碰那种食物了,因为它的脂肪含量太高。”

“你没有要甜点,是在担心你的体重吗?”

他耸了耸肩。“有一点吧,我每天早晨都要去鬣狗健身房健身,以便能保持体形。”

“我的健身之道就是打电话。’

凯尔笑了起来,不只因为她是那么的漂亮和聪颖,还因为他发现艾莉有着令人耳日-新的独特幽默感。对于太多的女人来说,你看到了她的外表也就看到了她的内心。而艾莉却时时让你感到惊奇——也正是这-点才使他感到兴奋。

“你刚才说那个自称是酒店瑞塔的男子喜欢你的酒店是吗?”

“是的。今年早些时候我下了两笔赌注,分别创建了生猛火锅城和济斯特拉犹太熟食店,都得到了他的好评。他说过生猛火锅城的泰国菜是镇上最好的。”

“那里的菜单是你设计的,对吗?”

“是的。”他不无骄傲地说,“酒店兰博还对其他许多方面都给予了热情赞扬并打了最高分。不过,比起他对诺斯特拉犹太熟食店的高度评价来说那简直算不了什么。他当时讲,像这样把纽约风味的熟食与意大利面食结合起来只有天才能够办得到。”

“而你正是那个锐意进取的天才。”

“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了。”他努力做出谦逊状。如果说还有什么事令凯尔不屑的话,那就是吹牛了。不过他眼下实在无法按捺自己的得意之情。“我的初衷是把抒情大酒店建成一个洛杉矶风格的酒店,我琢磨着既然塞达里奇人喜欢泰国风味,抒情大酒店完全具备这种条件。”

“泰国风味与镇上已有的中国风味餐馆区别不大,我觉得还不如说塞达里奇人具备了吃烤鸭的条件,外带辣汁和葡萄柚酸辣酱。”

他哈哈大笑起来。天哪,噢,天哪,她的嘴也太厉害了,他对她可决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坦率地说,在一年之内开张三家买卖风险是很大的,我的现金已经严重不足,要是酒店瑞塔对抒情大酒店有什么非议的话,没准我会从此抬不起头来。”

“你不是认真的吧,是吗?”

她对他显得那么关切,使他实在忍不住想亲吻她,要不是她刚刚把最后一块蛋糕叉起来的话,他也许就那样做了。

“不利的评价也并没有使普莱姆卡茨大酒店破产嘛。”她说道。

“不过,去那儿的人都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去买醉,去和呼特女郎调情,去买T恤衫。”

“也许你也应该弄几个呼特女郎来。”开始他以为她是认真的,但紧接着就见她一边舌忝着叉子一边说道,“玛丽亚做的蛋糕好吃极了,她真是个奇才。”

“但愿酒店瑞塔会喜欢抒情大酒店。玛丽亚是个单身母亲,没受过多少教育,以前她在一家快餐店当清洁女工兼做烤饼,是我发现了她,她做梦都想去一家上等酒店干活,我想今天无疑是她的大喜之日——或者说今年是她的幸运之年——这都是你的缘故,因为你对她表现出了特殊的兴趣。”

凯尔开车送她回家时,艾莉的眼睛注视着窗外,强忍着月复内的不舒适感,不过那种感觉与她吃的东西没有一点关系。玛丽亚终于获得了圆梦的机会,要是抒情大酒店垮了,她会怎么样呢?

凯尔的资金问题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她在心里暗暗想着,他们两人都很有能力,他们会挺过去的。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无法估量那篇评论会产生多大的负面影响。

她曾经用她的才智尽心竭力为那个专栏撰稿,现在她开始怀疑那些评价是否有点过于苛求。那篇将要在后天见报的评论过于尖刻,即便是对酒店瑞塔本人来讲也是如此。当然了,在撰写那篇稿子的时候她对凯尔以及其他那些人还一无所知。可现在他们已经活生生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几乎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当他们读到那篇文章时会有多么痛苦。

“你不用送我到门口了。”当车子在路边停下来时艾莉说道。

凯尔笑了起来,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了些什么。“如果我把一位女士扔在便道上,母亲知道了非得杀了我。”

艾莉发出一声叹息,只好等着他从车里出来绕到她这边。她感到浑身极度的疲惫,但她最不忍心做的就是把他支走。他们一直走到她的门口,两人都笼罩在一种很难堪的沉默之中。她发觉自己竟然连门廊上的灯也忘了开。

“晚安,”她说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夜晚。”

“难道你不准备请我进去吗?”

“不,我真的很累了,而且——”

“刚才我在酒店吻你时你可并不累。”

“你错了,我那时同样很累,”她说道,声音显得有些窘迫,“刚才的事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不能吗?我还一心想利用它大作文章呢。”

他说着把头低下来,她抬手去阻止他,可惜太晚了一点,她的手刚刚够到他的胸部就被卡住,他已经用嘴唇吻住了她并把她揽在了怀里。他的体热立刻传遍了她的全身,要知道夜里很凉,而且她穿的非常单薄,的肩头上只披了一条围巾。

在他的双臂重压之下,她摇晃了一体。她的手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得又快又重,与她耳鼓中自己的心跳声完全吻合。随着一阵兴奋带来的晕眩和无力,她张开了自己的嘴唇。凯尔把自己的头部偏向一侧,开始毫无顾忌地吻起她来。

艾莉无法拒绝他,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而且也管不了那么多。不过,在她脑海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很快便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警钟声。她是一个灵与肉不能分割的整体,一旦她和这个男人睡了觉,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他,而她的这种爱会走向何方呢?不会有任何出路。她已经受过一次伤,她不能再重复自己的历史,对不起了。

她猛地挣月兑了出来,用力地喘着粗气。“你难道就不肯接受别人的拒绝吗?”

凯尔用手掌心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那是拒绝吗?我以为是恩准呢。我发誓,我真是那样想的。”

“你总是强人所难。、”她说道,可她自己明明知道她话里拒绝的意思远不如鼓励的成分。

“而且总是让你不开心。”他用手捋了捋落在额前的头发说。尽避光线很暗,但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就好像她是刚刚从木星上下来的。

“我是不会和你的,绝对不会。”她说道。不过,在如此狂热地吻过他之后,她的声音显得有点太过于一本正经了,但她也只能这样做,她和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同路人。“我对你并没有痴迷到那种程度,我只是对你在那次抢劫中的所作所为表示感激而已。”

她说着很快地从挎在肩上的晚用挎包中掏出了房门钥匙,然后转过身去。她想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但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才终于把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他的双臂从身后搂住了她,双手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他那高大健壮的身躯把她死死地钳在了怀中。只要转个身,她就能依偎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她感到一阵神魂颠倒,她真应该那样做才是——这种经历恐怕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

他的一只手仍然用力地卡着她的腰部,另一只手缓缓地撩起她披散在肩头的秀发,她感到自己发烫的肩头拂过了一丝凉意,随之引起了一阵战栗,还有一阵难以压抑的期待。

他的湿润的嘴唇在她颈背敏感的肌肤上轻轻流连着。她的全身绷紧了,真想马上转过身去品尝他的亲吻。他尽情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他的嘴唇在她的颈背上一点一点地移到了她的耳旁、

“你别想骗过我的眼睛”他声音粗哑地说道,同时他嘴里呼出的热气流一阵阵冲击着她的耳朵。“你可以说由于不了解我而不肯和我,或者说在和我头几次约会时不会那样做。但是你绝不能说不喜欢我,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的手已经将她放开并为她打开了房门,然后把她轻轻地推进了屋里。

“明天见。”他一边说一边把门关上了。

艾莉浑身无力地靠到了门上。明天?她的两腿一软,滑坐到了地板上。她就那样坐在那里,双腿很别扭地曲在身下,一直到传来了他关上车门的声音。

瓣登颠颠地跑过来迎接她,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像是在提出种种要求,甚至还希望着能有一顿夜宵。艾莉强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浴室走去,戈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她对戈登说道。

瓣登此时已经跳到了餐柜上,但它好像正在专心地抓它的耳朵,根本无暇听她讲话。

“‘酒店兰博’真是太可笑,”她一边月兑衣服一边喃喃着,“凯尔觉得瑞塔才思过于敏捷,不像是个女人。不过,那种风格倒的确有点男人的味道。”她月兑下了她的连裤丝袜。同时感到松了口气。“凯尔是有他的不足之处,但我又有什么理由对一个如此执着于自己事业的男人耿耿于怀呢?”

她把月兑下的衣服堆放在浴白的边沿上。今天可真是个令人筋疲力尽的日子,她太累了,再也无力去摆弄那件愚蠢的玩具救火车,况且在这样的时刻谁又能把注意力集中得起来呢?他刚才分手时说过的话依然在她的耳鼓里回荡着。

明天见。

艾莉把床上那一堆玩具救火车零件拨拉到一边后上了床。戈登也跳上床在她身边偎蹭着,她用臂肘把它推开后熄了灯。

屋子里顿时黑了下来,显得又静谧又冷清。明天。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给他们两人的关系一次机会。尽避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的第六感官告诉她不可随意放弃。

“不要做蠢事。”她禁不住说出了声,因为大脑中理智的部分站了出来表示反对。“你只要和他约会,就不得不把你的身份告诉他,于是他就会在普莱姆卡茨大酒店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朋友们,瑞塔的真面目就会被揭开。而且也别忘了德鲁的事,有野心的男人可都是冷酷无情的。”

可是,她心里仍旧有某种东西抛舍不下,从她第一眼看到凯尔走进情人乐园的大门时,她就被他给迷上了。在他落入她的眼帘时,她正在吃一个极品巧克力大蛋糕,当时她只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了,那样大的-个蛋糕被她吃下了肚竟浑然不觉。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宁静的房间里显得又响又尖厉。她浑身激灵了一下,随后瞥了一眼在黑暗中闪着光亮的电子钟。此刻已经过了午夜,一定是有人打错了电话。

“喂,”她拿起电话说道,但马上就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

活见鬼!是个骚扰电话。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情人节未免太煞风景。她想要把电话挂掉,但突然住了手,她听到了那充满阳刚之气的熟悉声音。

“艾莉,你睡下了吗?”

凯尔的声音就如同一罐糖稀浇到了她的身上,又热又甜。她真希望此刻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他,而不是那堆玩具救火车零件和那只一点也不善解人意的猫。

“我当然睡下了。”她故意摆出一种清高的架子。对这种男人再去鼓励是非常危险的,“我累死了。”

“真的?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才是。”他话语里的幽默感把她逗乐了,“你穿的是什么内衣?”

他的话使她对他的内衣也有了了解的愿望,一想到凯尔·帕克斯顿很可能赤身地躺在床上她就觉得浑身发热。“我穿的是件睡衣,说明我少的是时间,多的是——”

“多的是男人。”

她在被子里蠕动了一子,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对他的渴望。“你不要想入非非了,少的是时间,多的是巧克力。”

“嗯,”他回应道,“说起巧克力,那种文身巧克力酱我还一直在给你和你的开心部位留着。”

一想到他舌忝吮她身体上巧克力的情景她就感到全身像是被融化了一样。她知道他的舌尖有多么的奇妙——即使没有巧克力也是一样。“你别瞎说了。”“我是认真的,”他说道,“非常的认真,我现在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没着没落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笑了一下--或者说是想笑一下,她也希望与他肌肤相亲并添吮他身上的巧克力,“我给你出个主意,”她说这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呼吸急促,“你把文身巧克力涂道自己身上也许能消消火。”他大笑起来,但声音有些刺耳。“我给你打电话是想约你吃晚饭。周六晚上我通常去妈妈那里,她在我的留言机上留了话,如果不把你带去,她就把我打出来。”他的母亲?他想带她去见他的母亲。他救了她,又给她送了兰花,还在情人节请她吃了一顿昂贵的晚餐,现在他又要带她去见他的母亲,这不是要她的命吗?那篇能置人于死地的评论眼看就要在星期天见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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