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基本已经过了,这个时候是厨房最清闲、最悠哉的时刻。大厨、打下手的厨娘,以及因为新年快至而招进来的新丫头们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吸引了厨房内所有人的注意,全都望向门边。
帘子一桃,却是翠衫的晓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七小姐手下的,小姐受宠,丫头自然也高一等,是以对她都很恭敬──至少表面如此。
“七小姐用完膳了?”厨娘问。
人群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晓玉。
“没有,刚刚老爷将七小姐叫去了,待小姐回来饭菜也都凉了,便吩咐撤下来。”晓玉笑道,盘子还端在手里。“我们几个也才吃过,就想着给你们送过来尝尝。”
“唉呀,那好啊,可要谢谢晓玉了。”
虽说厨房是给各院主子做饭的地儿,每日变着花样的做,可待遇上与院内的丫环仆人们一样,都另起炉灶吃些普通粮食,能吃到主子们的菜式可不容易,尤其是刚上盘还一筷没动的更是稀罕。
说着,便要起身去接。
亮晶晶的眼睛闪过一丝紧张,腾地站起来,“我来、我来!”
“小翠这丫头子日慢慢腾腾的,见着吃的可不慢啊!”有人取笑道。
白痴,不慢着点儿你们都得死!
假作小翠的青云儿心里不屑地冷哼,表面上却装作没心眼地傻笑,接过菜盘转身之际假作一个趔趄将手中的盘子反转,全部扑在地上。
“啊!?”全体人都可惜的大叫。
“嘿嘿,嘿嘿!”青云儿起身,拍拍倒在地上时沾到的尘土,摆出可怜的姿态。
“你这丫头,早知道便不麻烦你───口菜没沾着,全喂了黑呼呼的地了。”大厨见口福不翼而飞,只好又低头开始吃起面前的干菜。
“小翠!”
“对不起,对不起。”青云儿收起地上菜,倒到盛垃圾的木桶里,没人注意之际咧嘴一笑。“看来是大家没口福了。”
晓玉笑道:“大厨,再给做碗粥吧,七小姐要喝莲子粥。”
“好,马上。”大厨立刻扒几口饭,将嘴巴塞满,手背抹嘴,开始张罗起来。
莲子粥?呵呵……青云儿实在美得要冒出泡来,莲子粥,莲子粥,这回她就不信还毒不死她!
☆☆☆
望月居灯火通明,琴声阵阵。
南宫和月白衣如雪端坐琴前,纤手弹出优美的乐声。
看来小姐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以往尽是弹些伤感、舒缓的曲子,从没像今天一般弹出如此欢快的曲子,令人听后不禁通体舒畅。
伴随着推门的吱呀声,琴声戛然而止.
南宫和月起身,露出笑容,眼见着韩畏一步一步走近她,突地眉头一皱,伸手抚模一下她娇女敕的脸.
“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暮云因他的举动倒抽了一口气,韩公子怎地可以模小姐的脸?
“爹将我叫了去──”
“是他打你?”韩畏脸一沉。
“我跟他说,我无论如何不会出嫁的,我要嫁的人──只有你。”南宫和月握上他的手,“没关系,二哥派人已经送来了药膏……还看得出来吗?”
韩畏叹息,俊脸阴郁,“我不是说,一切交给我处理吗?”
“爹恰巧叫我,我也便直说了。”
“……明天一早我便去向你提说明一切──”
“爹不会同意,我们已经闹翻了,他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嫁。”
韩畏轻笑,“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带你走,离开这。”
“真的?”南宫和月绽开美丽绝伦的笑颜,“可不可以,即使他同意──虽然这绝不可能──不管怎样,你都带我离开,好吗?我要离开这里,和你远走高飞。”
“好。”韩畏笑着将她拥在怀里,这只被困在这里十几年的小鸟终于要飞出去了,飞往她向往已久的蓝天。
“我会带着你浪迹天涯,走遍所有的地方,带你见识最美好的天地。”他承诺。
“嗯。”南宫和月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感动地点头。
她终于……找到了她爱、也爱她的男人……
无视眼前美好的景象,暮云觉得天旋地转。他们,在商量私奔──可再有一天,小姐将大婚了呀?
☆☆☆
“叩叩!”两声门响后,晓玉推门进来,只见屋内一片安静,暮云跟在小姐身后,脸色苍白地盯着黑白宁交错的棋盘。
“好了。”南宫和月落子,含笑地望着若有所思的韩畏。
小姐有输得那么惨吗?竟然让暮云姐看棋看到那种表情!“小姐,用晚膳吧。”晓玉端着托盘站到南宫和月身旁,碗内传出淡淡的香气。
韩畏持子看她,“你还没吃晚饭?”
“先放一边吧。”南宫和月吩咐道,“我现在还不饿。”
“怎么可以不吃饭?”韩畏接过碗放到她手边,“先将粥喝了。”
“可是──”
韩畏的目光令南宫和月顿时软了下来。
“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饿。”她低低地道。
“多少吃一些。,”韩畏道,将黑子轻轻落下。这盘棋有得下呢,至少现在看他是略居上风,以后──说不准。
南宫和月拿汤匙搅弄着,若有所思地望着棋盘,“这一子下得好……”她该怎么办,走哪一步呢?
“和月?”韩畏以眼神示意那碗粥。
南宫和月展颜一笑,将碗端到他面前,“我们一起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
“我一个人吃不下嘛,本来就不饿!”
看着她伸到嘴边的勺子,韩畏无奈地一笑,喝了下去。他喜欢她不经意表现出的亲昵动作。
“这一子下得好,不过,我赢定了。”南宫和月一手端着粥碗,一边指着棋盘,“我在一本书上见过这种棋路,落子基本上差不多。”
“和月,你要知道,即使同样的棋路,下的人不同,也可能有不同的结局,更何况只是‘基本上差不多’。”
“可是──”
见韩畏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南宫和月便住了口,“你怎么了?”
韩畏强忍着巨痛,伸手将和月手中的粥碗打翻,“……粥里有毒!”
“什么?!”
“你有没有怎么样?”南宫和月张皇失背地跑到他跟前,紧张地问。
韩畏滑下椅子,双腿盘在一起,朝身上几个穴位点了点,便开始运功逼毒。
望着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痛苦的他,南宫和月双眉紧皱,不停地用汗巾擦拭他脸上冒出的汗珠。
气息逐渐匀称,韩畏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和月紧张的容颜。
“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我倒是很庆幸是我。”这毒药的毒性很强,若换成是身无武功的和月,大概──“噗!”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喷出一口黑色的血,他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韩畏!”扶住他的身子,南宫和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韩畏……”
“没……事……”
吸一下鼻子,南宫和月吩咐道:“暮云,快去找二少爷──他可能不在自己的园子……总之,多找几个地方,快去!”
“是。”暮云手足无措地跑了出去。
“晓玉,”南宫和月紧紧抱着韩畏的身子,像是深怕他就这样飞走了似的。“你也快去找!快!”
“……哦!”晓玉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
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门没有关,冷风嗖嗖地吹进,不过,没有人感觉到寒冷。“韩畏……真的对不起。”
“我不会有事的.”他努力地笑了笑,“不要担心。”
“是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你放心,二哥是有名的神医,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不知是在劝韩畏,还是自己。
韩畏感觉肩膀被抓得越来越紧,如果是夏日,大概她的指甲已经嵌入他的肌肤,“放松一些,没事的。”他笑了笑,努力抬起手臂拍拍她的手,她太紧张了。
“就像你说的,有你二哥在……应该没事。”
“嗯。”南宫和月狠狠地点头,用力擦去眼泪。不会有事的,她干吗哭呢!
“……我喜欢看到你的笑容。”
“嗯。”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掉下来。
南宫和月露出笑容,晶莹的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让那么的惹人怜爱。
他真的是爱死她了,“我……爱你。和月。”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风风火火地喊叫,晓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我、我,到处都──找不到二、二少爷!”
“什么?”南宫和月登时六神无主。
不等她缓过神的工夫,暮云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还不等讲出话就先摇头。“没、没、找到!”
南宫和月看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韩畏。
“暮云,你过来扶着。”说着,便向外走,才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犹豫的目光望着倒在地上的他,压抑住心中的恐惧,“韩畏,你……等我.”
千万要等我!
再没有任何语言,南宫和月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开去。
白影离开视线,韩畏松了口气,眼前渐渐的模糊,终至完全黑暗……
“唉呀,韩公子!”暮云惊呼,怎地小姐才刚一出去这边就晕了?
两个丫头对望。
“……小姐!”晓玉随即追了出去。
☆☆☆
只有一个人能找到二哥了,全南宫府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南宫清正头痛着如何对付韩畏,就见书房的门嘭地一声被撞开,南宫和月衣衫单薄,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儿急促地喘息。
她奔到书桌前,“爹,请你,派人找到二哥!”
“找修竹?何事?”南宫清疑惑地问,这么狼狈的七女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爹,求你快一点!韩畏吃了原本给我下毒的粥,现在中了毒,我要找二哥救命!”
南宫清忽地笑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竟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替他解决了眼中钉。
“爹?!”他一笑,令南宫和月打了个冷颤,为何爹笑得那般阴毒?“爹……求你。”
南宫清不紧不慢地道:“你二哥也不是神仙,而且就算能救,也得看什么人才救。”
“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不管怎样,他是你请来保护我的,而今他因我而中毒,你不能袖手旁观……时间快来不及了,求你了爹。”
“现在知道求我了?刚刚不是很了不起吗?”
“……我错了,爹,我错了,求您快一些,我到处都找不到二哥。”现在她的心就如火烧一样,“不能再拖了……他死了,我也不独活。”
“老实说,韩畏的死活我不在乎。”南宫清坦言,既然两人已经撕破脸,他也不必再扮什么慈父,反正也没人相信。“但,你的命我很在乎──我可以救他,只要你答应照原计划嫁入苏家。”
他这是在拿韩畏的命和她做买卖!
“你可以仔细考虑,如果韩畏的命还能一直等着你的话。”
“我答应!”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南宫和月硬声道:“我答应!
“你要记住,即便救活了韩畏,短期之内他不可能迅速恢复功力,如果你有异心,我完全可以杀了他。”南宫和月惨然一笑,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拿婚姻与女儿爱人性命做交易的父亲。“……我知道。”
“好!”解决了心事,终于可以睡个踏实的好觉。
“来人!翻遍整个府将二少爷找出来!”
☆☆☆
派出全府的家丁丫头,不足半个时辰就将南宫修竹找到了。
原来和月在回廊瞧见南宫修竹时,他正要去南宫红露的闲赋居,到了那儿不足半盏茶的工夫便被四夫人派来的丫头请走了。在所有人心急火燎地找人之际,他们却在绮阁不痛不痒地唠着家常,顺便请南宫修竹看看四夫人老是头痛的毛痛。
听到韩畏中了巨毒,若不是晓雨丫头抓着银裘跟着跑出去,南宫修竹几乎连外衣都忘了披。
南宫修竹诊过脉,脸上竟现出奇怪的笑容,从药箱中取出黑色的丸状物塞进韩畏的嘴巴里。
这种毒几乎见血封喉,若不是韩畏武功高强,以最快的迅速将毒逼出一部分,又点穴护住了心脉,那么在等待他来的时候大概就已死了。
“二哥,怎么样?”南宫红露听到韩畏中毒的消息,便跟着南宫修竹一起来,柳眉轻拢,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没有问题。这种毒虽然罕见,又巨毒无比,但我有位朋友却也深谙此道,他曾将几个罕见的毒药配方告诉过我,其中就有这一个……我一年前已经研制出了解药,放心吧。”南宫修竹道。
听到他亲口讲出没有问题,南宫和月紧张的神经一放松,几乎瘫软在床前的地上。
晓玉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小姐!”南宫红露奇怪地看着和月,衣衫单薄,长发凌乱,脸色苍白,一双眸子几乎滴出水来,这不是她认识的七妹,完全的不顾形象,咬着樱唇,眼睛只盯在床上昏死过去的韩畏脸上……
“二哥,他什么时候可以完全好?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即使知道他已没有性命之忧,但和月的身体仍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七天左右──当然,根据自身的状况,也有可能缩短或延长。”
也就是说,上花轿之前是见不到他醒过来了……这也好,免得见了徒增伤心。
“来人,将韩公子送回与云居。”南宫清由始至终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那样轻闲的态度不像是身边有一个垂死的人等待救治,反而像是坐在台下观看一场并不十分有趣的戏。
如果他此时不出声,大概所有人都以为他早早离开了。
“最好不要移动韩畏。”南宫修竹道,否则只会加速他的血液流动,加速死亡而已。
“一个女儿家的闺房,怎可以──”
“爹,我都答应了,您何苦在这件事上纠缠。”南宫和月怨恨地望着南宫清,“我去与云居便是。”
南宫修竹与南宫红露对视一眼,察觉了父亲与七妹之间的怪异气氛。
“接新娘也在与云居?”南宫清道。
“是。”
“那么,你就在与云居安心地等待成婚,不要擅自离开,免得别人说闲话!”
南宫和月深吸口气,水眸划过韩畏那张安静的脸,如果不是嘴角残余的黑血,几乎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完全与正常人睡着一样。
“……是。”
“禀老爷!”护院队长急匆匆地跑进来,“属下已经查过所有接触过粥碗的人,只有一个原在厨房打杂的小翠姑娘不见了踪影,像是凭空消失了。”
小翠?
南宫红露隐约有些印象,难道是那次在雪中迷路,看起来笨笨的丫头?
“派人去找啊。”南宫清喝茶。
“没找到,几乎没有任何线索。据大厨讲,那小翠只是为了应付新年增添的新人手,才来了不到一个月,根本没人知道底细,而且,就算有──也一定是假的。”
“那便算了。”南宫清并不是很积极,“多派些人保护七小姐……大婚还有一天,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保护好。”
“是。”护院队长退下。
“深夜了,都回去吧。”南宫清命令。
“韩畏身边一定要有人。”南宫修竹道。
“派个丫头过来就可以了。”
“爹!”南宫红露不悦,“韩大哥怎么说也是我们请来的贵客,怎么可以如此怠慢?”
“难不成你要亲自照顾?就算如此,也得是白天,这大半夜的,传出去还怎么得了?”南宫红沉着脸,“不放心的话,多派几个人不就是了,明天──明天你再过来。”
南宫和月全身一震,爹的意思还是想要将大姐与韩畏拉在一起!
尽避明了,心痛难忍,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声地叹息。既然注定今生不能在一起,多说也无益。
“和月,回去与云居,不要拖延。”南宫清道。
南宫和月冷冷地看他一眼,“收拾好衣物,首饰,我便自会过去……爹,尽避放心,和月知道该怎么做。”
“好,知道就好。”
南宫清率一队人离开。
“我会派下面的人过来侍候韩大哥。”南宫红露淡淡地吩咐一声,和南宫修竹一同离开。
此时,望月居才算真正清静了。
“韩畏……”
南宫和月再也控制不住地跌坐到地上,泪水潸然而下。她不想嫁给别人,也不想一辈子都见不到他。她只想一生一世与他在一起,即便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与他漂泊四方,她想要的只是这样简单……只是这样简单。
泪珠划过脸颊,落下,渗入白色的衣裙。
“小姐。”晓玉追出去时,已经听到小姐与老爷的对话。小姐为了救韩畏,答应了与苏家的婚事──她从来不知道老爷如此狠心,居然逼着小姐嫁给不喜欢的人!
南宫和月置若罔闻,她握住曾经抚模她、拥抱她的大手,也许这一生,这是最后一次。
它还是如此的温暖,宛若平常一般,只是再也不会回应她,用温暖包住她。
“小姐,起来吧,地上凉。”暮云上前规劝。
“不用管我,你们随意收拾些东西与我一起过去吧。
待大姐派来的人过来,我们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而她也知道,从她踏出这间房间的第一步,她就不可能再看到他。
“是。”暮云、晓玉相视一叹,此时都巴不得希望小姐与韩畏早早就私奔走了。
“韩畏,你我今生无缘,请你珍重吧。”南宫和月握着他的手,轻声说。
“……只是……只是,我好想就如以前说的那样,你就带我走了才好,做一对快活的平凡夫妻。可惜,可惜……我没那个福气,我一直是没有什么福气的,也许,老天爷觉得你这样好的一个人配我实在太可惜了,他可能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相伴……我真的好想说,再见,可是我们真的能够再见吗……韩畏……”
原来,能够说再见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呢。
☆☆☆
他平时住的就是这间房间。
南宫和月面无表情地环视这间清幽淡雅的与云居,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虽然韩畏只是暂住在这里,但为什么呢,她会觉得这里有他的气息。如果再不能相见,待在这间屋子里也应该算作一种补偿了。
至少,他曾待过这里。
遣去了丫头,空荡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她坐在床上,了无睡意。
外面传来三更的打更声,大概是深夜太过寂静,声音显得空空的,像是极远处传来。
轻轻抚模他曾睡过的床上,却在枕边模到一轴画卷。
好熟悉。
她打开画轴,落人眼帘的正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画像。
他轻撇着唇角浅笑,清澈的眸子露出温柔的目光。一袭青衣显得挺拔俊朗……
这不是她吩咐晓玉烧掉的那幅画吗,怎么会在他这里?
望着画,南宫和月无声地笑了,泪珠顺势滑落。
指尖轻颤,划过那张英俊的脸。
“韩畏……”
☆☆☆
下了一夜青雪,到了第二天一早便停了。
晓玉避过忙忙碌碌装扮新房的丫头们,径直走向僵坐在床上的南宫和月。
“小姐,这里太闹了,不如我们去别的地儿走走吧。”晓玉附耳道,屋里闹哄哄的让人心烦。
“您不去看看韩公子吗?”
南宫和月笑了,转瞬即逝,让人看不清这笑容究竟是否真的出现过。
“你认为外面的护院会让我们去吗?”相信爹早已吩付过了,爹现在占尽了上风,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您不想见他吗?”
南宫和月没有回答,怎会不想?她想得要发疯了,“他……好些了吗?”
“方才暮云姐碰到了二少爷身边的晓雨,听说还像昨日一般。”
南宫和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七小姐,麻烦您让一让好吗?我们要换上别的锦被。”上了年纪的一个丫头道,她手里捧着红艳艳的床单子和锦被。即便根本不会有人在这儿住,也要打扮得热热闹闹的。
晓玉扶着南宫和月起来,走到窗边。
房间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贴上了喜字,挂上了红绸,桌上摆满了象征吉祥如意的物件,果盘。
凤冠霞披摆好放在桌上,以便明日早早换上,登上花轿。
床铺铺好,此时更是满室红光,鲜艳夺目。
成亲本该是件喜事、乐事,可是望着墙上那耀眼的喜字,和月却觉得无比刺眼。
装饰完毕,奴婢们告退。
喜气洋洋的房间只剩和月与晓玉两个人。
和月推开窗,外面冷风伴着清爽的空气拂面而来。之前她一直希望能够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怎么样都行,但此刻,她却发现她错了。如果留在这里能够与韩畏在一起,她宁愿选择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