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男孩经常在她的窗前玩球,身上穿着的是跟她同一所小学的运动服,独自一个人运着球,动作流利顺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小学生。
最重要的是,他玩得很快乐,即便是独自一人。
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连温雪,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好羡慕,好羡慕可以在下课后尽情的玩耍。
终于忍不住,十二岁的连温雪拉开了窗户;窗外庭园中的男孩也听见了开窗声音,停下玩耍,抱着球看向窗内。
连温雪才想开口,男孩却抢先一步说了话,话里异常的成熟、冷静,甚至是冷漠,让连温雪有点吓到。
“抱歉,我知道这里不能来,我马上离开。”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去。
连温雪慌忙喊住,“等一下,我没有要赶你走啦……”
男孩转过身,眼神里有着些许狐疑。
趁他停下脚步,连温雪赶紧追问:“你是谁啊?我怎么都没有见过你?”
“……”
叹口气,连温雪感到很无奈,她知道他会这么戒备,都是因为爸爸下的禁令。
她现在在的这间房间是她的琴房,隔壁房间就是她的卧房与书房,爸爸说,这一带附近的空地不准任何人进来,她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不准任何人来“骚扰”她。
窗外的这片花园是家族庄园里最美的一个角落,飞一吹,花瓣便会四落,可是这样的美景却完全被锁住,只因为这里住了一个她。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很烦,没有人陪她玩,更没有人敢陪她玩,于是父亲的保护让她只能面临孤独,面临无聊的童年。
一直到最近,这个男孩才进入了她的“禁地”,那一声声球落地面的声响,彷佛叩在她生活的铁窗上,让她好想解放。
解放……不用再二十四个小时,除了睡觉、吃饭,行程几乎排满,学钢琴、学小提琴、学舞蹈、学书法,她彷佛什么都不会的智障,只有学习才能存活……
“你不要这样嘛!我不会跟爸爸说,我只是觉得好无聊……”
“无聊?”
用力点点头,“我从来没有玩过球,好想玩玩看喔……”
在学校,她也没有机会体验一下球类运动的刺激,爸爸常常捐款给学校,学校非常听他的话,爸爸一声令下,不让她参加容易受伤的体育课,学校也同意。
皱着一双浓眉,男孩一副颇为不可思议的模样,“没玩过球?这怎么可能?”
用力点头,“就是!我……”
就在此时,房间内传来敲门声音,以及一声叫门声,“小雪小姐,我要进来了。”
连温雪与男孩都吓了一大跳,顿时不知所措,但就只有这么一瞬间,连温雪毕竟是连家小姐,她立刻恢复镇定,迅速拉上窗帘,转过身,整个人靠在窗户上。
来人是管家雷叔,“小姐,再过二十分钟就要上钢琴课了……您怎么了?”
“没……没事啊!”
“那怎么靠在窗户上面……窗外有人是不是?”雷叔有点着急,怕是有不肖人士来骚扰小姐,更怕是自己的孙子哪里不好去玩,跑到这附近来玩。
连家庄园内分拨一大部分地区给连家的仆人,所有仆佣都可以带着家人住进庄园,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可以踏进小姐居住的这一带。
“没有!没有!雷叔不要紧张……我……我站在这里练习拉筋的姿势,明天上舞蹈课时老师要验收。”
雷叔一听,也就相信了,“这样子……那小姐您继续练习吧!我不打扰了。”说完就退了出去。
连温雪松了一大口气,她甚至也听见窗外传来放松的声音,拉开窗帘,那个男孩还抱着球站在那里。
“没事了,雷叔走掉了。”
男孩拍拍自己的胸口,“我还以为我完蛋了……”
“没那么严重啦!雷叔人很好,被他抓到顶多训一顿而已。”
“才怪!”历经这一场虚惊,男孩显然相信连温雪不会害自己了,抱着球靠在树干上,“我要是被他抓到,不死也半条命去了。”
银铃笑声窜出,“太离谱了吧!”
“一点也不会!”男孩模模自己的脖子,“爷爷绝对会把我打死。”
“爷爷?”连温雪惊呼,“你是雷叔的孙子?”
点点头,走向她,就站定在她的窗台下,连温雪终于看清楚他的长相。浓眉大眼的他,是个很英俊的男生,她的心,不禁一怦。
“我叫雷允威。”
连温雪开心的一笑,她知道自己终于交到一个新朋友了,“我叫……”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不用介绍了啦!”开玩笑,他跟着爷爷住在这里五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连家小姐是何许人也。
继续玩着手里的球,雷允威打算走人,是非之地不能多留,还是回自己的狗窝比较安心,虽然这一片空地很大,玩起来很舒服。
“大小姐,我走了。”
“你等一下啦……”
站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她,“又怎么了?”
“你明天会不会来?”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与盼望。
她的身边都没有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玩伴,几个哥哥都比她大上许多岁,她真的觉得很孤独。
“来干嘛?”
“我……”
雷允威看着她,突然感受到环绕在她四周的那种孤独的感觉,他不懂,众星拱月的她怎么还会孤独?孤独应该是他这种父母双亡,与爷爷相依为命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吧!
他有很多玩伴,球队的朋友、班上的同学,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可是他还是很喜欢来这片空地一个人玩,偶尔因为琴房传出的琴声,让他停下动作,让他专注聆听,在那一瞬间,竟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独。
他们都是孤独的人,是吗?
抱着球,“把窗户打开。”
连温雪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雷允威开始运球,“不开窗户,怎么玩球?”
“你要跟我玩球?”很是高兴,可是脸又是一垮,“可是我不能出去。”
“不用出来,打开窗户我们来玩接球。”
“可是……我不会……”
雷允威翻白眼,“我会丢得很小力的。”
“可是……”
“你到底要不要玩?”
大声说着,“要──”
“那就开始啰!”
球轻轻一抛,连温雪在恐惧交杂着笑声中接住了球,感觉球面粗糙的质感,感觉自己的心像飞了起来。
“我要丢了……啊──”
雷允威一把接住,抱球叫嚣,“丢给我,你可以大力一点吧!”
再抛给她,这回连温雪用尽吃女乃力气回扔,只听见雷允威又是大叫,“我是叫你扔球给我,不是叫你砸我!”
“对不起!对不起!炳哈哈……”
“还笑,接招……”
那一瞬间,风竟然扬起,呼呼吹着,满园花瓣四处飞落,花的香味沁鼻,一阵阵扑来,在鼻翼间流窜滚动,香味时而浓郁、时而淡雅。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味道,一种即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连温雪还是常常怀念的味道,是一种玩乐的味道,一种孤独解放的味道。
就是他,为她带来十多分钟的轻松愉快,为她带来满园花香,为她带来一曲风的清唱。
花香里,有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