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是不敢去想未来的,只能照着时间的安排,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没有规画,也不需要规画,彷佛生命一开始,命运就决定了结局,注定将走向什么方向。
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一个人也玩得很开心,谢诗音凝视着,眼里浮现一抹深沉的哀痛。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楚,低着头赶紧折起衣服。
经过多少年了?昨日的噩梦始终不曾过去,甚至已经注定会永远跟着她,无法甩开,而她也无力摆月兑,只能束手就擒。
“咿……咿……啊……啊……”孩子一个人很开心的玩着,就在这不大的房间内,彷佛形成她生命的全部世界。
外面的世界毫无意义,这个房间乃至于这间屋子,才能提供她最完整的保护。
折好了所有衣物,谢诗音将衣服送回衣柜,这时床上的孩子叫起了妈妈,甜蜜的声音让人不禁脸上也挂起笑容。
“妈……妈……”
谢诗音笑了笑,坐回床边,轻轻的抱起孩子,有些沉重,可是她不以为忤。负担不论是甜蜜还是沉重,她都愿意承受。
“妈妈……”
“小安,妈妈在这里喔!”模模女儿柔软的发丝,再模模女儿柔女敕的脸颊,那一刻的她忘却一切的不顺遂,有了孩子,她真的是幸福的。
轻轻抹去留在孩子嘴角的唾液,谢诗音摇了摇身子,拍拍孩子的背部;纪巧安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依偎在母亲怀里。
谢诗音抱着孩子站起身,走出房间,走到了客厅,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客厅里的光线充足,比在房间内更能清楚看见孩子,也因此彻底戳破她所有的自我安慰——
巧安好瘦,纤细的手臂、纤细的双脚、瘦弱的脸颊、苍白的皮肤,彷佛轻轻一碰就会受伤……
但不会的,她不会让女儿受伤,她会保护着女儿,永远保护着女儿……
可是她看着孩子的双脚,心里不禁怀疑,孩子站得起来吗?孩子走得了路吗?孩子有办法一个人走吗?
谢诗音突然改变姿势,轻轻的将女儿放下,让她站在地上,双手则从她的腋下穿过,提供她站立的力量。
接着她松开手,果然巧安站得住——虽然双脚发抖,虽然身体瘦弱,可是巧安站得住。
而纪巧安对于自己站起来,似乎也感到很好奇,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角度的世界——妈妈就在眼前,一脸欣慰的看着她,连带也让她的小脸上出现兴奋不已的傻笑。
“小安,走走看?好不好?”
纪巧安听不懂,还是傻傻的站着;谢诗音伸出手想要扶她,可是还是硬逼自己收住手。
总要让孩子学会的,一个人走,没有任何人的帮忙,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一个人用力的走。
谢诗音不准自己帮忙,她要孩子学会走,学会自己去探索这个世界。
可是小女孩站得很累,双脚发抖,似乎有点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母亲,似乎在向妈妈求救。
谢诗音努力逼自己不去在意她的眼神,纵使心里已经因为孩子的颤抖而七上八下,但她还是强硬的告诉自己不能让步,为了孩子好,她绝对不能让步!
腿部的酸楚让纪巧安依照本能跨出了第一步,可是站立不过一、两分钟,对她来讲就已经算是久站,下一步她根本无力支撑。
于是她一就这么坐在地上,整个人在地上爬了起来。
谢诗音看着,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抱起女儿,“小安,不是这样,要用走的。”
纪巧安看着妈妈,她当然听不懂,一双眼睛里透露着一丝天真无邪,彷佛在向妈妈撒娇求情。
可是谢诗音今天狠下了心,一定要让孩子学会——孩子已经不小了,总有一天需要出去外面面对这个世界,她需要站起来,需要独立。
“小安,先站着,站稳了,再跨出第一步。”
又回到刚刚的场面,谢诗音双手穿过孩子腋下,帮助她站立;纪巧安开始觉得很不舒服,微微扭动身子,可是却挣月兑不了母亲的下定决心。
“来!小安,走走看……”
纪巧安看着地板,轻轻抬起了脚,正准备踩下去时,谢诗音迅速收起手,想要让她自己走,可是瞬间失去扶住的力量,孩子当场跌坐在地上。
不知是人小,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纪巧安竟然也不哭,只是傻傻的笑了笑,又在地上爬了起来。
显然相较于走,她很会爬,一下子就爬到了椅子后面。
谢诗音看着,眼眶一湿,整个人僵了好几分钟,不知该如何反应。该骂,该生气,还是该伤心?好像都对,也好像都不对。
她站起身,将经过面前的女儿抱起来再试了一次,可是还是失败;不甘心,她又试了一次,可是下场还是一样——小女孩还是跌坐在地上。
她失望了,内心更充满了痛楚与自责,她承认自己无路可走,真希望有人能拉她们母女俩一把。
伤心绝望的泪水不断流下,她抱起了孩子;孩子似乎感觉到妈妈的难过,终于乖乖的靠在妈妈怀里。
“小安……小安……”
谢诗音声声哭喊,巧安当然听不懂,在她封闭而简单的世界里,喜怒哀乐反而毫无意义。
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好伤心、好痛苦,这个世界是如此残忍,命运也是如此残忍,在一个生命即将要进入精华阶段时,却先判了她死刑。
她失望的抱着孩子,纵使失望,却依旧不放手。她知道孩子只有她了,也只能依靠她。
她不会放手的,这一辈子她都会照顾小安、保护小安,绝对不会让小安受到外界的伤害。
可是她还是无助到几乎无路可走,只能抱着孩子,一声一声的哭喊,却知道孩子永远都不可能给她答案。“小安,妳告诉妈妈,妈妈要怎么帮妳……小安……”
孩子稚女敕的脸上只是单纯,单纯到近乎呆滞,她当然没有响应,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母亲怀里。
谢诗音知道孩子是不会有反应的,可是她还是常常期待,说不定有一天一觉醒过来,孩子就会说话,孩子就会给她一个微笑,就会开开心心的围绕在她身边,对她说着童言童语。
可是这些都是幻想,都是梦,她怀里的孩子才是最实在的,只有她知道孩子是折了翼的天使,是不唱歌的小鸟。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多少个夜里,她是独自一个人抱着孩子痛哭,明明说好要擦干泪水了,却再度湿了脸颊。
这个恐怖的噩梦恐怕此生再也没有醒过来的一天!
上天用一场病,收回她的孩子了,留下的,只是个躯壳。
纪巧安五岁了,除了说妈妈,她什么话也不会说,包括自己的名字,除了短暂站立,她不会行走,只会爬行。
这孩子,恐怕智能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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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窗外发呆,无助的望着,刻意逼自己不去理会那躺在床上,咿咿啊啊发出声响的孩子。
她不想理她,甚至曾经想过要丢掉孩子,或是跟孩子同归于尽。可是那一声一声无意义的呼喊让她心痛,让她意识到这是个生命。
“咿咿……啊啊……”
“妈妈……”
“……”
谢诗音崩溃了,她半跪半爬的来到床边,一把抱起孩子,任由滚烫的泪水掉落,掉在孩子的身上。
“妈妈绝对不会不要小安,妈妈发誓……原谅妈妈……”
谢诗音将身高已经八十多公分高的女儿背在身后,独自一人在厨房洗碗。小孩在身后挥动着四肢,嘴里矶矶喳喳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小安,妳的名字叫巧安,来,跟妈妈念一遍。巧安。”
“……妈妈……”
“不是啦!妈妈是我,妳是巧安……”
“……妈妈……”
“巧安啦……”
孩子就是不买账,谢诗音也只好笑了笑,继续洗着碗。但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谢诗音眼神一闪,她知道是谁——这些年来总是这样,她离开之后不过几个月,他就会追过来。
任凭电铃响彻云霄,谢诗音依旧慢条斯理的做着家事,而按门铃的人也异常有耐心,不断按着门铃,似乎就是要等到她去开门。
擦干手,谢诗音步出厨房,走到大门口叹口气,身后的小孩也张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她打开门,果然看见门外那个男人——他就是小安的父亲纪文豪。但是他们并没有婚姻关系,虽然他们曾经交往过,甚至生下孩子,但是他们没有走进婚姻。
他身着西装,英俊的脸庞、高大的身材几乎挡住门口;谢诗音看着他,眼神冷静,心里却叹息连连。
“不让我进去吗?”
谢诗音转过身,自己先走进屋内,身后就跟着他。而纪文豪看着她背在背上的孩子,眼神里不禁一暖。
而巧安也看了看这个男人,脸上还是一贯的傻笑。
谢诗音坐在椅子上,轻轻解开背带,将孩子放了下来,然后抱在怀里。
纪文豪则是坐在对面看着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已经是四年来第十三次了。”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自从小安四年前生病以来,这四年,她离开又离开,已经离开了十三次。
离开谁?离开纪家,离开他,带着孩子离开,只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带着孩子过日子。
“我说过,如果妳对纪家的人不满意,我们可以搬出来,妳跟孩子也可以永远不回去。”
“……”她无言,只是一径的拍抚着孩子。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妳要这样一再带着孩子离开?纪家的人并没有再来找过妳。”
“小音,可以告诉我吗?”纪文豪握紧拳头,心里既气愤又无奈,“还是妳其实最想离开的是我?”
“反正我们又没有结婚,我何必一定要跟着你!”
听到她这样说,纪文豪真的生气了,“我跟妳求过婚,是妳拒绝我的,我说过要给妳还有小安一个家庭……”
“你说够了没?”谢诗音沉声,不想再提往事,当然更不想再提伤心事。
这些往事就如同针一样刺在她的心里,不用他提,她永远都记得。
纪文豪望着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她的冷漠给打倒,“我承认我做过让妳伤心的事,可是我回头了,我甚至放弃了梦想,可是我不后悔,我说过如果真要我选择……”
“不要再说了可以吗?”
纪文豪看着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变成这样?如此的冷淡而无情,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他,欣赏的正是她的冷静,可是那时候的她同时也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特质,冷静却幽默风趣,有礼却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正是因为这样的她,让他能在茫茫人海中发现她,让一向能轻松面对感情的他却为了她而沉沦,甚至为了她抛弃自己多年的梦想,舍弃了自己在大学时代一手创立的乐团。
现在的他,已经与过去的他离得很远了,他也不曾想过要怀念,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过去的小音,想起那个让他疯狂爱恋的女人。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当年那个女人吗?他不敢相信,甚至极力排拒,不愿接受这样的改变。
他迟疑了,如果她真的已经改变了,他是否还要这样执着?也许她早就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执意与他画清界线,既然如此,他是否还要心心念念的拥抱那一段已经变色的感情?
他叹口气,看见了孩子;孩子的笑容很灿烂,甚至有点天真过了头,他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可以让我抱抱小安吗?”
谢诗音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他——她没有权力阻止孩子给自己的父亲抱抱。
纪文豪抱了抱纪巧安,点点女儿的小鼻子,仅仅将她抱在怀里;谢诗音则故意不去看,深怕自己会掉下眼泪。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离开,就是因为文豪始终不知道孩子的状况,他总以为孩子只是长得慢了一点,不知道孩子事实上早已折翼。
为什么不跟他说……好吧!她承认,她是既怨他,又怕他伤心,更怕在他知道孩子的状况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小安,妳都没有吃饭喔!怎么这么瘦啊?”模模女儿的脸颊,小安则是乖乖笑了笑。
“小安,叫爸爸。”
“爸爸!”
“……”
纪文豪笑了笑,“这么有个性?连爸爸都不愿意叫喔!”
突然间,纪文豪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浓眉紧蹙,他看了孩子的母亲一眼,“小音,我觉得小安怪怪的。”
“为什么?”
“一般小孩四、五岁不是都会说话了吗?为什么小安还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而且我刚刚走进门来,妳是不是在背她,为什么不让小安自己下来走呢?”
“……”谢诗音背对着他们整理着桌上的报纸,她一言不发,眼眶里却似乎要流下泪水般,她该告诉他吗?
她瞒了他很多年,从一开始出于怨恨,到后来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开口,日子拖过一天又一天、离开一次又一次,她总想着自己一个人伤心就好了,也想着希望让他永远找不到她,当作没有她这个人,更不曾有过孩子。
说来说去,她还是在为他设想,希望别让他也卷入这样的痛苦中。
只是表面上,她装作怨恨、装作不满,希望有一天可以让他失望伤心,可以让他主动离去。
可是她忽略了他的决心,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一旦下定了决心,连梦想都可以放弃。
可是小安这个孩子会是一辈子的噩梦,她都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住,更何况是他。
“小安,不要咬爸爸啦!妳这个小笨蛋……”
“嘻嘻嘻……”
突然间,谢诗音听见从纪文豪口中说出的那句话,整个人瞬间站起,这近乎本能的反应,让纪文豪吓了一跳。
“小音,怎么了?”
她的脸上充满愤怒,彷佛不由自主的愤怒,但是他也发现她的眼眶里充满泪水,彷佛极为悲痛。
“小音……”
她抱过孩子,将孩子抱在怀里,然后她大声怒斥着,“你出去!”
纪文豪看着她,对这一切几乎反应不过来,她怎么突然间就翻脸了,他做了什么吗?
“小音,我做了什么吗?”
“你出去!”拉着他站起身,推着他往门外走去。
此刻的她,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她只是很愤怒、很生气,全部只因为他口中那一句“小笨蛋”……
她绝对不能忍受任何人这样骂她的女儿,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就算是他也不行!
就是因为当初住在纪家,有人这样骂过小安,她才会决定离开。
可是纪文豪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他站在门口,不再让她推着自己走,他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又被讨厌了?“该死!小音,我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妳至少要告诉我啊!”
“你走!”
看着她如此激动,更看到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儿受到极大的晃动,他深怕女儿受伤。“好!我走、我走!妳小心小安,不要让她受伤。”
谢诗音终于冷静下来,抱着女儿,泪水不能自已的掉落,“你走……”
纪文豪不解,只是心痛的看着她,任由她将大门关上,然后一个人站在门外,怀疑着、不解着。
而谢诗音抱着孩子坐在门前的地上不停哭泣着,小安很乖,每次妈妈哭的时候,总是乖乖的给妈妈抱着。
谢诗音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可是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她陪着这样的女儿,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她深怕别人发现这个孩子是这样的,深怕别人的嘲笑、深怕别人的轻视,深怕孩子会受伤,深怕……
她好累,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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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这样不欢而散之后,纪文豪有一段时间不敢再来探视她,因为不解、因为害怕,也因为……对于这样的彼此,他好累了。
他真的想当面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彼此曾经走过的感情?是不是未来真的不再需要他?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也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是他舍不得,因为歉疚,更因为爱,他舍不得放手,舍不得埋葬年轻时最美好的一段感情。
这几年,他早已长大成熟,改变年轻时候放荡不羁的自己,回到了家族企业的羁绊;他已换下年轻时搞乐团最常穿的牛仔裤与T恤,改穿年轻企业家那一千零一套西装。
他说过,他不怀念那段追求浪漫与特立独行的时光,可是却常常想起当年跟她的相遇,脑海里记得当时她的模样——清纯中常着一丝成熟,每一句冷静的话语里总是充满着幽默,总让他哈哈大笑。
可是那样的她,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难道她长大了以后,就是变成这个样子吗?那个当年的她又去了哪里呢?
长大好烦,成熟也好烦,他不解她的改变,不解她为什么再也不复当年的轻松幽默,眉宇间总是染着一丝轻愁?
那天他再度来到这里看她,她的情绪平静了许多,至少见到他,再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出现那种失控的反应。
不过老实说,他一直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这一点他一直纳闷。
她背着孩子在厨房忙着,纪文豪坐在客厅看东看西,心里还在安排着,过一阵子也住饼来好了。
放她们母女两人独居,他不放心,尤其是那天谢诗音情绪失控后,他更觉得她身上存在着很大的疑惑,他想弄清楚。
就在他看着房屋四周,心里正在安排时,却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看见散落着各种文件,他本来只是抱着随意的心情,当作打发消磨时间,但是拿起来一看,却立刻被上头的三个字给吸引住!
“启智班?!”纪文豪翻开那张类似传单的东西,上头介绍邻近国小敖设的幼儿园新开设的启智班,由公立医院派医生、护士随班照顾,帮助智能不足的儿童学会生活技能……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厨房的方向,这时,插在牛皮纸袋下方还有一份文件,他又拿起来看,那是一份医院开立的文件证明。
上头的姓名就是自己的女儿纪巧安,什么医学名词他统统看不懂,却在文件最下方看见医生写下斗大的字体——“心智迟缓”!
纪文豪不由自主的发抖,甚至有点头昏眼花!
他站起身,抓着文件与传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厨房,正好对上转过身的谢诗音;而她当然也看见他手里抓着的东西了。
她的眼神瞬间一慌,但是随即沉了下来。没想到他会发现那些文件,没想到他会往这种情况下发现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生气?
“这是什么东西?”
“……”不语,撇开头,双手却伸到身后拍了拍孩子。
他发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纪文豪激动的大喊。
谢诗音仍旧拍拍背后的孩子,怕孩子吓到,可是她还是不言不语。她还要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
这铁一般的事实,这么多年来,她都无法接受了,更何况是刚知道实情的他!此刻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纪文豪看她不说话,只是任由眼眶渐渐积满泪水,他脑袋一昏,甩甩头,像是想看清楚眼前的人,也看清楚她身后的孩子。
老天!这怎么可能?
小安……怎么会……
他的眼眶里也是泪水,不敢置信的摇摇头,泪水就这样滑落,双手紧握,几乎将那几张纸给捏烂。“妳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语音含着泪看了他一眼,像是在为他的话感到讶异、不解与好笑。“告诉你?”
“孩子……生了病,妳为什么不告诉我?”努力擦掉泪水,纪文豪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痛楚。
想必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将这种痛苦放在心里,一个人品尝,不愿与别人分享;独自一人,吞下所有苦楚。
谢诗音笑了笑,泪水也跟着滑落,“你以为……是谁把我跟小安害成这样子的?”
他一愣,看着她那双清亮中透着愤恨的眼睛。
“我求过你家里的每一个人,但没有人愿意帮我;我也打电话求过你,你说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签约加入歌坛重要,所以孩子才会延误送医!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纪文豪,你真是个混账!”
听着她一句一句指责,纪文豪差点站不住,全身不停发抖,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心如同坠入谷底。“我不知道……”
“不要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更不要怪我为什么想离开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孩子不会变成这样,纪文豪,我真的恨过你!”
睁大眼睛看着她,听着她凄凉而发自心底的叹息,他全身一冷,不知该如何反应。
对她,乃至于小安而言,这几年如同悲剧。可以回头的,真想回头重来,但是不行……
他们只能回头看,然后在每个回想往事的夜里,一遍一遍的哭泣,擦不干泪水、哭不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