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浴火的凤凰 第十章

经过那一夜梁睿宇的鼓励后,郑晓晴再度鼓起勇气,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打倒,不能就这样放弃,她相信她可以用笑容、用热情、用诚恳赢得别人的信任。

她相信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其实并不恐怖,她多期待大家可以穿过她的脸,忘记她的容貌,看见她心里的热情。

她不期待每个人都可以不害怕她的脸上的伤,睿宇也说了,不能这样期待,不能期待每个人都跟他、干妈,爸爸和弟弟一样,因为爱她,自然也喜欢她的一切,可以无惧于她脸上的伤势。

但是总有一天,她相信她会让大家知道,她拥有足够的热情,可以感动周遭所有的人,让大家知道,她就跟正常人一样。

经历过生命中最大的灾难,她从舞台上那个赢得所有人注目的重要角色,一下子掉落到人生的谷底,变成人见人怕的丑八怪。

她曾经很沉寂,将自己锁在家里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内,甚至连窗帘都不敢打开。

可是睿宇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送到医院,也将她带出心灰意冷的绝望中,他用眼泪、用决心、用歉意,也用爱意,陪她定过漫长的复健道路。

她流下的每一滴泪水、洒下的每一滴汗液、痛呼出的每一声哭喊,都与他分言子。

她告诉自己,她要为了自己,更要为所有她爱的人站起来!

她终于知道,就算她的舞台下只寥寥坐了几个人,那些人也是她这一生中最爱的人,包括睿宇在内,是她的家人,不管她的脚步有多蹒跚、有多沉重,他们都不会离开,会给她最热烈的掌声。

为了回报这样的关爱,回报如此热情的鼓励,她只能继续表演下去,将内心的恐惧与哀伤,将种种对未来的绝望与不安,统统化作舞步,翩然超舞。

于是,尽避那天经过五家面试都遭到残酷的拒绝,郑晓晴仍不死心,继续往下一个目标迈进,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只要有机会,她就要好好把握。

她想,就算被一百家拒绝了,她还是有勇气去找下一个目标。

所以,即便今天安排的三家舞蹈教室面试,已经有两家都直接拒绝她了,她还是可以面带微笑,说声谢谢;离开第二家舞蹈教室,在纸条上画了大大一个叉,郑晓晴深呼吸,脸上扬起笑容,告诉自己,没关系,走吧!

往下一个目标前进……

走在马路上,她努力看着手中的地图,确认下一家舞蹈教室所在何处,额头上都是汗水,看着地图,发现自己有点昏头转向。

“应该是要左转啊……可是这里左转没有路走啊……奇怪……”郑晓晴把地图正看、反看,发现自己完全模不清。

放下地图,看着眼前熙来攘往的繁忙景象,不死心,再看了看地图,嘴里不断喃喃念着。“到底该怎么走?”

“小姐?小姐?”

“是左转吗?”

“小姐!”大声一喊。

郑晓晴有点吓到,放下地图,看着眼前喊她的人,是个外国老男人,“你……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外国人看着她,看着她的脸,端详了一番,看到郑晓晴都有点不自在,这时,那个外国人满意的笑了。“没错……这就是我要的……”

“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听他口中说的是中文,她很自然也说出中文来问他。

那个外国人很礼貌的点点头,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她,那名片上只是简单的印上一组名字,还有联络电话跟地址。

郑晓晴看看他,不解他为什么要给他名片,此时的她,心里自然有一些防备,深怕自己是碰到什么诈骗集团。

“小姐,其实我跟踪你很多天了,原谅我失礼的举动,自从那天晚上在公园里看到你的舞蹈,我一直难以忘怀,所以才会一直跟着你,想要找机会跟你谈一谈。”

郑晓晴很讶异,那天晚上她在舞台上的即兴演出竟然被别人看到了,这都要怪睿宇啦……

她在心里抱怨着,低下头看着那张名片,愈看愈觉得不可思议……老天!这是真的吗?

“WarenBeltranDanceCompany……华伦贝尔川舞团?你……”她张大嘴巴,“你就是贝尔川先生?”知名现代舞团大师级人物,华伦贝尔川舞团团长华伦贝尔川?

“就是我。”

郑晓晴张大嘴巴看着他,她是在大学时代看过这个舞团的录影演出,第一次看就爱上了这个舞团,尤其是这个首席舞者贝尔川,这个舞团所有表演的舞剧都是由贝尔川先生一手编导。

只是没想到,贝尔川先生现在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可是从眉宇之间,还是可以看出神韵,就是那个人……

老天,她竟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来。

“我……我看过你编的舞剧,真的好棒,我好喜欢……”她差点没说:你就是我的偶像……

“谢谢你,不过我想,这样子我要跟你沟通应该也比较容易了。”

郑晓晴看着他,再看看手里的名片,老天!她的心好热,全身也在发热,这个舞蹈界知名的人物,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这是真的吗?

“你叫作郑晓晴对不对?抱歉,我的中文不太好,怕自己念错。”

“对!我就是郑晓晴。”

他很慈祥的看着她,虽然眼前这个女孩脸上有着惊人的烧伤痕迹,却因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散发出光芒,让那伤势显得不是这么明显了。“我就直说了吧!我自从退休后就从事编舞的工作,两年前,我编好了一出舞,可是却一直找不到适合演出女主角的舞者。”

郑晓晴专心听着,脸上净是看到偶像的高兴表情,也因此,她一直没听出贝尔川的暗示。

“这两年我到过很多国家,几乎定过世界各地,就是想要找到适合演这出舞的女王角,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我以为,这出舞恐怕只能这样石沉大海,永远不可能有人能演出。”

“怎么可能……有很多舞者都很优秀啊!”郑晓晴直觉的说着。

这女孩还真是单纯,看来她真的听不懂他的暗示。

贝尔川决定说得再直接一点,“一直到上个月我到台湾来之后才有了进展。上星期,有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外散步,我到了一间公园,看见一个女孩在舞台上独自一个人跳舞,台下只坐了一个人,很冷清。

“可是那个女孩还是尽全力的跳舞,有没有观众对她而言完全没有关系,而且她跳得实在是太棒了,老天!我的眼睛简直移不开,那女孩的脸受了伤,可是完全不影响她的光彩,她简直像是……你们东方人所说的……凤凰……太美了!我实在很难忘怀,这就是我要的舞者。”贝尔川眼睛里都是光亮。

他不要那种只有美丽容貌的舞者,他要的是,真正的生命力:他要的是,每一下舞动、每一次跳跃,都是备极挣扎的痛苦,都是历经重重的磨难,那才是他要的生命力,而不是虚假的伪装感动。

“等……等一下!”郑晓晴愣住,“Mr·Beltran,你是在说……我吗?”

老先生脸上露出充满智慧的笑容,轻轻的点点头,“就是你,你就是我要找的女舞者。”

她张着嘴,阖都阖下起来,老天啊……“可是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我现在长成这样……”怎么可以当女主角呢?

“如果那天晚上,那个在舞台上跳舞的女孩就是你,那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他说得很坚定。

“可是,我的脸……”

“孩子,我的舞要找的女主角就是你!像一只lost、失落的凤凰,suffera

lot,受到很多的折磨、痛苦,可是她飞过重重障碍,发现自己最美的面貌……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就是你……”

郑晓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老先生知道,一时间说出这个消息,她一定很难接受,脑袋一片空白。“我可以叫你晓晴吗?”

“可以……”

“晓晴,我以贝尔川舞团团长的身分,正式邀请你担任本舞团这出舞剧的首席女舞者,我诚挚的邀请你。但是我也知道,一时之间,你有点难以决定,所以这张名片给你,恳请你慎重、好好的考虑。”

“这……”

“不要有压力,跳舞是快乐的事情,不要有压力。只要问你自己愿不愿意跳,愿不愿意把你的故事跳给别人看,分享给别人知道。”

他诚挚的说法触动了她的内心,她点点头,答应会好好考虑。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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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晴不能否认,她心动了,她好想答应贝尔川,去美国纽约,接受为期一年的训练。

贝尔川先生告诉她,舞码暂订在一年后展开公演,毕竟这出舞,两年多前就已经完成,各界都在等待,何时能登台演出,她不能再拖。

他说她有很好的舞蹈底子,只要再加以训练,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她就可以登台演出;而在听过她诉说自己的人生经历后,他更相信,全天下恐怕就只有郑晓晴有办法担任这个角色——

一只曾经如此美丽的凤凰,失落在谷底,重重摔落,失去她原有的样貌,焚烧她原来所有的光彩,遭逢重大挫折与苦难,可是凤凰努力振翅,飞过重重关卡,终于找寻到自己更美的面貌……

这不就是在说她?

郑晓晴下定决心,好!她要把握这个机会,她要把她的故事,用舞步与律动,说给别人听,她要藉此机会重新站起来。

可是那就代表她要离开台湾、离开家、离开睿宇,一个人去追寻她的梦想……所以她觉得好难……好难……

她自作主张,先答应了贝尔川,约定好启程赴美的日期。她一直想找机会告诉睿宇跟干妈,可是却一直说不出口,终于到不能再拖时,她终于开口,先告诉干妈。

梁秋红大哭,不敢相信郑晓晴要离开,要一个人去这么远的美国,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拦她。

想想,就连当初梁睿宇去美国读书时,她都没哭得这么惨。

可是干妈知道,这是她的前途与人生,是她重新站起来必须走过的路,所以……怎么可以拦她?

安抚好干妈后,下一步就是睿宇,郑晓晴搭着车,直接到公司,想要见睿宇,想要告诉睿宇她的决定。

到了公司,透过秘书通报后,她一个人直接进了睿宇的办公室,一进去,睿宇还在办公,他抬头,立刻看到她。

他兴奋的站起来,不敢相信她会来找他,“晓晴,你怎么会来?”

郑晓晴看着他,心里好柔软,所有的决定都缩了回去——他是她的最爱,是她努力撑过复健的一切动力。

她的眼眶一湿,内心对他有着说不出是感谢还是爱,或者说都有的感觉。难怪他会说,这辈子,别问他对她到底是爱意多一些,还是歉意多一些,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晓晴,你怎么了?”

吸吸鼻子,“睿宇……我要离开台湾,去美国纽约……”

他皱眉,“为什么?”

她从手里的牛皮纸袋中抽出一份文件,那是前天,贝尔川先生与她签订的契约,正式聘请她为贝尔川舞团的首席女舞者。

收入不是重点,那也不是她在乎的,她只是想珍惜这个机会,重新站起来,走向她的新人生,利用这个机会,圆了她的梦,让她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有用的人。

“我跟美国的贝尔川舞团签约了,我答应当他们新一季舞剧的首席女舞者,下礼拜我就要动身去美国接受训练,预计明年就会正式演出……对不起……我没有先告诉你,就自己做了决定……”她忍不住,就这样哭了出来,很害怕她这样的举动会让梁睿宇伤心。

梁睿宇看着文件,深深吸一口气。

他沉默着,将那份合约反覆阅读,一条一条的看,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证明自己看到的,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所看到的。

郑晓晴好紧张,她好怕睿宇会不高兴……要离开他这么远、这么久,他会不会不高兴?怎么办?怎么办?

“睿宇,你不要不高兴……”

轻轻叹息,“我没有不高兴,相反的,我替你高兴,你终于有机会走出去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撑着,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舍不得,可是错!他好舍不得,他不想跟她分开,尤其是在她受伤之后。

可是他知道,晓晴一直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相信自己还有机会可以站起来,眼前这份合约就是一个好机会啊!可以让晓晴重新找到方向,重新回到她一直梦想的舞台。

他记得那晚在公园,她在舞台上快乐飞舞的神情,对啊!那也才是他记忆里那个美丽又快乐的晓晴,就算有再多伤心难过的事,就算经历过再多的痛苦,流过再多的泪水,只要上了舞台,只要恣意快乐的飞舞,她就能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忘掉泪水、忘掉痛苦,一如年轻时候的晓晴。

“恭喜你,晓晴,我替你高兴。”

郑晓晴完全崩溃,定上前,紧紧抱住他,不禁哭泣,不断流下泪水——他总是这样,给她最大的关心与支持,给她最多的包容与鼓励。

现在,她可以鼓起勇气去闯,去实现她的梦想,都是因为他给她的;切关爱,所以她下定决心,她要站起来,成为一个可以与他匹配的女人,就算一辈子都无法卸下脸上的伤痕,她也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有自信的人,不再畏首畏尾的过一辈子。

所以这次机会,对她来说好重要,她就算心里有再多的害怕与担忧,就算对睿宇有再多的牵挂与不舍,她都得鼓起勇气飞出去,飞向那片天空,下再害怕、不再停留。

“睿宇,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她,“干嘛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真的,我为你感到高兴……”

他不舍,却期待见到蜕变的她,虽然她一辈子都无法回到过去的面貌,但他并不在乎;他期待见到她自信的笑容,那个笑容能让她光彩四射,能让她别有一番美感。

所以,去飞吧!

就从这里飞出去,鼓超勇气去找寻她的天空,他会不舍、他会思念,或许也会伤心,可是他会祝福。

他们一起经历过这段生命中最大的苦难,亲眼看着彼此为彼此伤心,却也坚定

信心、彼此扶持。

他陪着她度过漫长的治疗与复健,但是她也陪着他,让他在那段陪伴她摆月兑伤痛的岁月里,更有勇气,更愿意等待。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好为难,这个这么爱她的男人,难道她真的要离开这里,离开他,让彼此分开两地。

可是她好希望自己可以站起来,可以回到过去那个自己,这不是指外表,而是指内心,让她恢复成那个快乐飞舞的她。

她好难取舍,现在的她,既想去试试看,又不想离开他身边,为什么这个决定会这么困难?

好难……

“晓晴,如果那八年我不在台湾,你愿意默默的等待我,那我想,我也可以,所以不要担心我,去,去跳舞,去找回……一个更快乐的你……”

看着他,“睿宇,我……谢谢你……”

要谢他的东西真的太多了,这么多年的陪伴啊!她会收拾起来,不管她在哪里,时时刻刻都可以拿出来回味。

擦擦眼泪,“睿宇……可是我不能让你一直等着我,如果……”才想说出要放他自由的话,立刻被他打断。

“晓晴,”他用着强势却又深情的口吻,“记得我说过,舞台下的观众终究会散场离去,只有我永远不会离开,所以我请你保留一个位子给我,不要赶我走!”

她的泪水四溢,他深情的话语,话里那笃定无悔的等待,说得她内心沸腾,她不敢再说任何要分离的话。

从此,只好将她人生表演中最重要的位子保留给他,然后,她会记得,他永远都在看着她每一分、每一秒的演出。

她会尽力的演出,努力的活出自己,去跳舞不是为了成名,而是为了活出自己,让睿宇可以为她感到骄傲。

他含泪,笑了,对她,他感到骄傲,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吻上她,感受她的甜蜜;而她也只能回应。

两人的泪水彼此交织,此刻只剩下祝福,与即将分离的心酸。

他可以撑过去的,只要记得现在怀抱里的温暖,记得他尝到的甜蜜滋味,然后,撑过去。

他会当一个好观众,看着她在台上表演,然后永不离场,在她谢幕时,在她回头时,可以找到他的存在,让她知道,他永远都在,一直都在那里,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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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郑晓晴出发了,她从小到大,从未这样独自一人出国,以往,粱秋红和梁睿宇会带她出国去玩,但他们都会陪着她。

这次,她却要一人上路。

梁睿宇已经是公司的领导人,不可能离开陪着去;粱秋红年纪也长,晓晴也不要她这样奔波劳累。

至于郑父与弟弟虽是担心,却鼓励女儿去闯,彻底走出去,走出伤后的阴霾,就是那句话——只有去走,才知道自己走得出去,才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梁睿宇虽然不跟着去,却为她准备好一切,安排在美国住的房子,找了管家,一切都打点好。

甚至他还准备了电脑、手机,要她只要有空就要联络他,就算打电话找不到他,也要写封电子邮件给他。

她笑着,把一切都收下来,连同他的爱、他的关心,他的每一句叮咛,甚至是他不敢展现在脸上与眼神里的不舍,统统都收起来,好好的珍藏。

梁秋红还在哭,自从退休后,这个曾经很强势,用尽镑种方法也要将晓晴带回家的女人,曾几何时变得脆弱、变得敏感。“晓晴,你会不会不要干妈了?”

郑晓晴含着泪笑了笑,“才不会,晓晴一定会记得干妈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啊?”

抱怨着,梁睿宇出声,“姑姑,别再说了。”别给晓晴压力,让晓晴去,只要晓晴快乐,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快乐。

“我就是舍不得嘛……”

郑晓晴拍拍梁睿宇的手,示意没关系;然后抱了抱梁秋红,“干妈,我会回来的啊!一年后我就回来了……”

梁秋红在她耳朵旁边小声说着,“那你回来以后,赶快跟睿宇结婚好不好?我好想要赶快抱孙子……”

郑晓晴脸红,知道梁睿宇没听到,她微笑着点点头。

梁秋红很振奋,惊喜的大叫,郑晓晴则是很害羞。

“是你说的喔!”

“干妈,小声一点啦!”

梁睿宇不解,“什么事情啊?”

梁秋红抱着干女儿看着他,“这是我眼晓晴的秘密,不关你的事。”

郑晓晴笑了笑,离开梁秋红的怀抱,看向父亲与弟弟,“爸!阿杰,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喔!我会常常打电话回家的。”

郑父含着泪点点头,“晓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知道吗?尽力就好,要开开心心的。”

泪水一下子又涌出,抱着父亲与弟弟,郑晓晴满心感动,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么幸福的人。

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期待,而他们对她唯一的期待就是希望她能够快快乐乐的,那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知道她的容貌是她无法控制,可是她却可以让自己开心,努力去追寻一个单纯的梦。

最后,由梁睿宇陪着她去登机,这段路,一群人故意让他们小俩口相处,毕竟梁睿宇是这么喜爱郑晓晴,要这样让她一个人离开,两人分离两地,可想而知他心里也会很舍不得。

“到的时候,一定要立刻联络我,知道吗?”

“知道。”

“你的电脑有视讯装置,晚上没事时要打开,这样我们才可以透过网路约会。”

她笑了,“好高科技喔!”

“还有,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多写EMAIL给我。”

“可是我打字很慢耶……”

“那就多练习啊!不然你也可以打电话,反正你就住在梁家在美国的房子,到时候我付钱。”

到了登机门,郑晓晴拿着护照与机票,贝尔川先生就在一旁等着,要带晓晴一起去美国。

梁睿宇几天前见过贝尔川,确定他就是那位舞蹈界名人,这才敢放心的将晓晴交给对方。

而且他也亲自拜托了贝尔川,请他好好照顾晓晴,这毕竟是个不同于一般人的女孩;但贝尔川只是笑着要他放心,相信晓晴也是个坚强的女孩。

她要进去了……看着他,距离飞机起飞时间愈来愈近,她心里的不舍愈来愈强烈,甚至动了放弃的念头。

可是,不行!都到这里了,她得成功,她要登上舞台,然后表演给这些她深爱的人看,尤其是他!

他一直在看,她一定要好好的演出,因为他一直在看,他是她最在乎的观众……“睿宇,贝尔川先生答应我了,等到首演那天会安排我们全家人一起到纽约看表演,到时候你要来喔!”

“当然!”拍拍胸脯,“永不离场,记得吗?”

泪水满眶,用力点头,她笑了,上前紧紧抱住他,在他的脸颊边留下一个吻,诉说她最真挚的感情。

然后她转过身,跟着贝尔川进了登机门:她回头看了看他,他还在那里,面带微笑,看着她,那笑容里蕴含了无限鼓励与无限祝福。

她的泪水落下,怕让他看到,赶快往前走。

可是这时,梁睿宇突然放声大吼,“郑晓晴!”

她立刻回头看向他,当然所有人也都看向他们两个。

“你要加油,加油——”他面带微笑,眼眶却泛红,大声喊着,“我爱你——”

她笑着,也大叫,“我也是——我会加油……我一定……加油……”

可是她的泪水一直掉落,不停的掉落。转头,跟着贝尔川离去,登机,坐在座位上。

飞机升空了,离开了台湾,载着他爱的女人离开了。

是啊!那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重心,不知道手啊、脚啊要往哪里摆,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不想开车,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才刚分开,时间不过几小时,却好像已经过了好久。

走着走着,梁睿宇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乱走了多久,等到他发现自己定到哪里时,张目望去,竟然来到那个有一个舞台的公园。

这就是那晚他带着晓晴来到这里,拱着晓晴上台跳舞的舞台。

舞台上有许多小朋友,正在排练着不知名的舞蹈,台下三三两两,坐着一些民众。

他就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位子坐下,看着台上那些小朋友正努力的跳舞,看着看着,又想起那天晚上的晓晴——

晓睛,你一定要加油,我等着看,希望能看到一个最快乐、最有信心的你,那样的你,也就是最美的你……

“年轻人,要不要算命?”

梁睿宇把头往左边一转,刚才竟然没注意到那里摆了一个小算命摊子,一名看起来已经七十好几的老先生,嘴里喃喃念着。

“你在跟我讲话吗?”

“是啊!年轻人,要不要算算命?”

粱睿宇竟然觉得有趣,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可是他还是站起身,坐到摊子前的椅子上。

而算命先生问都没有问,闭着眼睛就开始卜卦。

粱睿宇笑问:“你难道不需要问我想要算什么吗?”

“不需要。”眼睛张也没张。

梁睿宇耸耸肩,等待对方发出惊人之语。

“你……会娶一个世界上最丑的女人当妻子,可是……”

“可是什么?”

算命先生突然张开眼睛笑了,看着眼前一表人才,英俊挺拔的年轻男人,笑了。

丙然是天赐良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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