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着回到她所下榻的旅馆,她却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夏童……”站在她的房门前,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重视一个女人,以前所有一切安抚女人的言语和技巧在这种时候全都不管用了。
他焦急,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怎么想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停在门前低下头。
“童——”
“你回去吧!”她背对着他。
声音冷得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害怕。
“童,我——”
“请你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求得她的原谅,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现在无法平抚她所受的伤害、减轻她对他的怨怼,那么将来她也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的牵绊了。
他绝不能就这样离开。
“童,我知道要你原谅我很难,是我对不起你,我明白现在说再多的抱歉都已经无法弥补我带给你的伤害,但这些日子以来,我才发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就像所你所说的,过去的我是个不懂得什么叫爱、不懂得尊重女性的人。但遇见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别再说了!”她打断他的话,神情是痛苦而挣扎的。
“不!夏童!我不能不说!”他握住她的手。“如果现在不说,我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他低哑着嗓音道。“夏童,我不想失去你。”
“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我,又怎么能说失去。”她冷冷地道,心中却在淌血。
纵然她为他的真情挚意所感动,但只要一想到那晚,一想到她发现他不告而虽的那种伤害和屈辱,她的情绪更久久无法平复。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所说的话,男人,当他要你时,可以这么地不计一切,而当他对你感到厌倦时,又可以是那么地绝情。
她看过他对其他女人的残酷、也为他自私的行径所伤害,如果她相信他、接受他,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对她感到厌倦时,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多情总为无情伤。
为了避免往后可预见的痛苦,她宁愿选择放弃。
“夏童……”
她脸上神色的变换令他担忧,甚至害怕。
到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在乎一个人、害怕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境。他深觉得对不起他所辜负的那些女人,更对自己为夏童所带来的伤害而悔恨。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决绝地道。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不!我不走!”他比她更坚决。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要过一个女人,他不能就这样让她远离他的生命。
“那是你的问题。”她强迫自己必须绝情,否则将来伤心痛苦的会是自己。“我不想管、也管不着。”说完,她打开门锁,走进房内。
“夏童!”他一手按上门板挡住她的去路。
她扬眉直视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看到她的眼神,他的心袭上一股凉意。
他真的伤她这么深?她真的不愿接受他?
“好,我走。”他沮丧地道。现在不是逼她的时候,他知道现在的她仍然无法原谅他,甚至无法相信他,他必须给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
她关上房门,却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他不肯走,让她害怕。他走,却又让他伤心。
她竟该怎么做?她真的不知道。
???
现实真是残酷。
天才刚亮,些微的光线照进旅馆卧室内,她就被惊醒了。
纵然昨夜带着那样的心情勉强入眠,今晨却仍在清醒的时间习惯地醒来,而且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她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人再怎么伤心难过,肚子仍然会饿,日子仍然要过。
也罢,既然到巴黎散心,就该好好地玩、好好地休息。其他的一切她现在不想再去多想,就算想多了又有什么用呢?
拉开房门,她立刻红了眼眶。
“早,昨晚睡得还好吗?”林浩一自门边地板一跃而起,脸上带着疲惫的笑,眼底还有着血丝。
“你——”
“我替你买了早餐,不知道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所以我都买了。”他拎起提袋,袋子里果然是满满的食物。
她说不出话来。
他在这里待了一晚?等了她一晚?
“为什么?”她问。
他愣了一愣,然后缓缓地道:“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他的话、他脸上的神情让她备受震动。
他是认真的吗?
这教她如何狠得下心不理他。
“你——”她开口,却又合上嘴,最后,她深深地吸口气道,“进来吧!”
一听见她这句话,他立刻喜上眉梢。“童。”跟着就想揽住她,然后身一闪,却让他扑了个空。
“童?”他疑惑。她不是愿意原谅他了吗?
她是房里走在他面前。
“吃过早餐,你自己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她淡淡地道。“等休息够了,就请你将钥匙交给柜台。现在我要出门去,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不在了。”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原谅他,而只是看他可怜!
“我跟你一起走。”他放下早餐站在她面前。
“不必了!”
“不!我坚持!”
既然这种方法都不能打动她,他必须采取包积极的手段。他不相信她真的对他毫无感情,也不相信她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态度是她真正的想法。如果她还关心他,就表示她仍然在乎他。
她皱眉。“如果你这么坚持,那就你自己出去吧,我今天不出门了。”
“不出门?”他扬起声调。“那我也不出去了,你人在哪我就跟你到哪。”
“你——”她真是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看见她开始无法控制的怒气,他反而有些高兴。这表示她对他不再无动于衷。如果你不在乎一个人,根本不会理会他高兴或生气,如果生乎,那又另当别论了。
“没错!”他笑,开始恢复他霸道无赖的本性。“爱一个人本来应是不可理喻的,否则我也不会丢下公司、不顾一切地跑来找你,更不分像个冲动的青少年似地,坐在你房门前一天一夜,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赖着你不肯走。你说,爱情是不是件很奇妙的事!”
他的话让她既生气,却又无法不受到感动。
他在乎她。
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心里好过少。但她同时又警告自己,这只是他的花言巧语,她不能因为这样就让自己陷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见她不答话,他趋前搂住她的肩。“小白兔,我是认真的。”
突然凝重的语气让她的心一动。
他真是认真的吗?
有时实在弄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应该相信他吗?她害怕。
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他加重放在她肩上的力量道:“我知道你害怕。”
她不语。
“但小白兔,我又何尝不怕?”他语气沉重地道。“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认真过,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从来有过的感受。所以,害怕的不只你一个。也因为这样,我才会……做出那样伤害你的事……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他的一番表白让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相信他会真的对她认真。
但像他这样的男人肯把自己的心情和弱点披露在她面前,是不是表示他真的很在乎她该不该原谅他?又该不该接受他?
“我……我不知道……”她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需要知道!”他斩钉截铁地道。
她扬眉,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笑,大手抚上她纠结的眉心。“小白兔,我说,你不需要任何事,我只要你知道我爱你、我需要你,我只要你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样,你明白吗?”
她的心一寸寸融化。
“我从不曾这样在乎过一个人。”他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过去的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只觉得人们之所以接近我是因为有所求,所以,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感情。但自从遇见你以后,我的想法改变了。头一次,我会想要讨好一个女人,让她开心、让她幸福,但同时,我也觉得不安。怕失去自由、怕爱上不该爱的人、怕太多的责任和牵绊,所以我退缩了。但后来我却发现,我更怕失去你。”
他的剖白让她惊讶,却也有着心疼。
她不知道也需要经过这样的挣扎才能做出这些举动,她一坡为他是玩世不恭的公子,追求女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没想到他——
而同时她心疼的是,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天之骄子,所有的人都以他为中心,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对人竟是如此地缺乏信心。那么这些年来,他是以什么心情过日子呢?他不寂寞、不孤单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为他心疼起来。
“浩一……”她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身,想藉此给他一些温暖。
接收到她这样的讯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被关怀的感觉,他几乎为之鼻酸。
“夏童——”他庆幸自己能遇上这样一位至情至性的女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她喃喃地道。
“嘘——没关系,我不是一个人这样过了三十几年吗?更何况,我现在有你。”他抚着她的秀发安慰着她。
她埋在他的胸前汲取着他的温暖。
“小白兔,答应我。”他支起她的下巴。“原谅我所做那些荒唐的事,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认真的眼望进她迷人的双眸。
她凝望着他,几乎要被吸进他那一泓深邃黑眸中。
“夏童,答应我。”
顺着他的话,她情不自禁地点头。
???
两个人的世界无比欢欣。尤其身在异国异地,原就充满愉悦的心情在感染到巴黎的浪漫后更形迷人。
终日,两人出双入对,放下一切的俗世尽情享受。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仍隐隐有着不安。
虽然她明白他是真心等她好,也知道为她付出许多,但令她犹豫和担心的是,一个人的个性可能因为爱一个人而有所改变吗?
他曾说过他害怕负责与责任,那如果两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到承诺与责任的时候,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呢?
她不敢问、更不敢想。
“小白兔,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看见她突然而来的沉默,他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了。
怎么看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她,脑袋却装了这么多的奇怪复杂的东西。
“没有啊,我没有在想什么。”仿佛偷吃糖的孩子被抓到似的,她急忙否认。
要是让他知道她又在想那些事情,他一定又要备她了。“怎么没有!你在胡想什么我会看不出来?”他佯怒地点着她的鼻头。“不行,跟我在一起不专一定要处罚!”
“处罚?!”她惊愕。
“没错!”他笑,一张脸跟着凑上她的脸。
直到他的唇碰上她的,她才明白他所谓的“处罚”原来指的是这个。
他总是乘机占她的便宜。
他的吻,先是如蜻蜓点水般地轻触着她,像是挑逗般让她心动却又不知所措,然后,就在她想退缩的时候,他又紧紧搂住她的纤腰,扣住她纤细的颈项,狂热而需索地探入她的幽香。
那样凶猛而澎湃的情潮冲击着她,她险些招架不住,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靠着他臂膀有力的支撑,她才不至于无力承受。
他的心狂跳着,犹如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她生涩的吻带给他莫大的满足和虚荣。想起他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有一和睦我法掩饰的欣喜和骄傲。但他奇怪的是,郭亦儒怎么能够忍受这么多方面而不碰她?
不过这不是他要担心的问题。
“放开她!”一个爆发的怒吼在他俩耳畔响起。
夏童受到惊吓,急急推开她。而林浩一却仍像个没事人似的,将夏童往身旁一带,一手却仍极具占有性地搂在她的腰上,不容她离开他半步。
“亦儒?!”夏童惊呼出声。
冰亦儒看着他们,眼底闪着骇人的怒意。
“你来这儿干什么?”林浩一好整以暇地问。
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几乎要将对方气炸。
“我来要回我的未婚妻!”郭亦儒也不甘示弱。
“未婚妻?”林浩一嗤笑。“我想,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好不容易才赢得夏童的信赖,他是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他和夏童之间的感情的。
“亦儒你怎么……”夏童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而且很明显地是为了她而来的。
自那次冲突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她以为他不是应该放弃她了吗?
艰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以在以为她和浩一在一起后,又回来找她的,但为什么……
“童,我不管你和林浩一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成为郭家的媳妇、我的妻子!”
她震惊,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愿意!”林浩一代她回答。
“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话?我问的是她不是你!”
“亦儒,我们之间……”
林浩一抢下她的话道:“以我和她现在的关系,我认为我有足够的权利说这句话。”
“浩一!”夏童制止他。
冰亦儒这回是铁了心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动摇我的决心,你说权利?男未婚女未嫁,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所爱的人!至少我有诚意,我愿意娶她成为我的妻子,你呢?你想过要娶她吗?还是根本就只是逢场作戏,玩弄夏童的感情!”
他的话让林浩一愣住了。
他当然从没想过和夏童之间只是一场游戏,他对女人的感情从来没有这么认真。但……他也从没想过婚姻,这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太不可思议的事。
看见他的反应,郭亦儒冷哼出声。“童,你会相信这样的男人给你带来幸福?他连一个最基本的承认都做不到,你难道不怕他对你始乱终弃?他是个不负责任的公子?”
“郭亦儒,这是我和夏童之间的事,你管不着!”
冰亦儒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径自对着她道:“童,我知道我有很多的缺点,或许太功利、太市侩,但除此之外,我对你有哪点不好?我尊重你、照顾你、爱你、也愿意为你的将来负责,难道我们五年的感情和对彼此的了解,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三个月的林浩一?”
“感情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林浩一反驳。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对承诺这个部分做出任何反应。
虽然知道和浩一之间谈这些还太早,但他的反应和态度却令她心寒。难道她担心的问题是真的吗?还是这个问题本来就存在,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正视它?
在亦儒如此剖月复挖心的同时,她想到的仍是浩一,这让她觉得自己对亦儒非常地不公平。亦儒的确待她很有好,只是就像浩一所说的,感情的事是无法以时间来衡量的。
和亦儒之间的问题其实是早就存在的,而浩一的出现只是催化了问题的提早显现罢了。她觉得对不起亦儒,却又觉得不能对不起自己。但亦儒和浩一同时追到巴黎来,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个水性扬花、见异思迁的女人吗?
“童!你怎么说?愿不愿意跟我回去?”郭亦儒完全不理会林浩一的挑衅,一心只想得回夏童。
“我不许你走!”林浩一闻言钳住她的腰身,不容她移动分毫。
“你——你们——”
为什么本来不尊重她、只想要她的两个男人,会在她选择离开的时刻全力争取她?是因为人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本已经选择了放弃一切,而为什么又会隐入了这样的一团混乱之中?
嫁给亦儒会有幸福吗?但跟着浩一……有没有未来?
“童!”两个男人同时喊她的名字,却又同时地对彼此怒目相向。
“你们不要再吵了!”她挣月兑浩一的臂膀道。“我谁也不要!谁也不跟!我只属于我自己!”
倏地转身离去的背影让两个男人怔怔地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