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世界,分外美好,
天气晴朗,鸟语花香,
爱情,也悄悄的在滋长。
只要这个世界是由人类所主导的,那么,无论世界多和平、社会多进步,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消失的。
譬如说苍蝇和蚊子、蟑螂和老鼠;譬如说贫穷和乞丐、贿赂和贪污;还有金权挂勾和黑道流氓。
因为人类是贪婪的,生命是不公平的,所以,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世享尽荣华富贵,有的人却劳碌一生依然毫无所得,也有人以强取豪夺为生存手段,更有人自甘堕落,毫不反抗地任由剥削。
只要这个世界是由人类所主导的,便没有真正的和平可言。
最可怕的是,在这种变态的杜会成长富裕化,和虚假的无虞生活环境下,受到最大影响的却是无辜的青少年。自私、功利、爱现、崇拜偶像、赚钱快花钱也快,而且缺乏人生价值,没有是非道德观念,偏激的思想和行为,脑子里永远只有一句--只要我想,为什么不可以?
井承智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从家庭的压力,让他开始羡慕起同学们的轻松自由起,到追随他们寻求认同与快乐,以及被洗脑灌输一些灰色观念为止,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的就“水到渠成”了。
因为爷爷只关心他的名声,对他的内心世界根本无意去探究。
因为爸爸妈妈只关心工作与应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注意他的人格发展。
因为家多堂兄弟姊妹都只愿自扫门前雪,从未曾考虑要去顾及他人瓦上霜。
他把一切都怪罪到别人头上之后,然后心想:既然没人关心他,那他就自己关心自己啰!
所以他认为--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离家就离家,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轻松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和“兄弟”们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快乐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砍人就砍人,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能藉此发泄郁闷的心情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报复就报复,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爽就好了,不是吗?
于是,在“兄弟们”的鼓噪起哄下,就算井承智原本无意报复什么,可好胜的他却不愿在众人面前“认输”,否则就太没面子了!
因此这一天,他在几位凑热闹的“兄弟”们的“陪同”下,真的堵住了六堂姊晓晨的路。
“井晓晨,既然妳敢出卖我,就该有所觉悟了!”井承智流利的说出兄弟们惯用的词语。
惊恐万分的晓晨不敢相信,她也只不过是走出校门去买本杂志,竟然就这么好死不死的撞上煞星。
无助的双眼慌张的朝四周放眼望去,除了学校围墙外,就是老旧的公寓,就算有再多的人,在这种时候也大都出门上班、上课去了,只留一些老弱妇孺在公寓里。
她可以瞧见虽然有人注意到她的危险了,却反而立刻缩回去躲着偷看,深恐多管闲事的后果是惹来杀身之祸。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后,她挣扎着开了口。
“承……承智,我……我是替你担心才……才告诉爷爷的啊!你……你不要和那些人在一起了,他们……他们对你没有好处的。”
“你太啰唆了,井晓晨,”井承智冷冷地说:“我才不管你是为谁担心,我只知道你出卖我是事实,这样就够了!”
一颗急遽跳动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晓晨用双手抱着自己,下意识地想给自己一点温暖和安慰。
“你……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啦!”井承智耸耸肩。“只是,我几位兄弟好久没玩女人了,所以,想麻烦你陪他们玩玩啰!”
晓晨倒抽一口冷气。“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拜托!你耳聋啊你,这种话还要我说第二遍吗?”井承智不耐烦地叫道:“我说我几位兄弟很久没玩女人了,他们哈得要死,所以,想麻烦妳陪他们玩玩……”
他蓦地噤声,和同伴们不约而同地盯着一辆急驶而至的跑车“叽!”一声煞在他们的旁边,一位很面熟的年轻人迅速跳下车跑向晓晨。
面熟自然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和一位名人长得非常相似,除了眼睛和发色不同之外,其它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这个笨蛋!”任育伦怒骂道:“不是叫妳不要一个人出来吗?”
晓晨又开心、又畏缩地躲进他的怀里。
“人家只是出来买本杂志而已嘛!”
居然还有话说!
任育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妳喔……”算了!训老婆的话还是回家关起房门来再说就行了,这种时候实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最佳时刻。“哪个是妳堂弟?”
他锐利的眼神在前方那几个不良少年身上来回梭巡着。
“看起来最小,最幼稚的那个吗?”
“嗯、嗯!”晓晨连忙点头。“他叫承智。”
任育伦颔首,并将晓晨护到身后去,然后毫不畏惧地独自面对那几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小表。
“要动人家的老婆,至少该先通知一声吧?”
井承智微微色变。“你……我想动就动,为什么要通知你?”他紧张的叫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倒霉的可是你,我是会砍人的喔!”
“是吗?”任育伦一脸满不在乎的嘲讽笑容。“你们最好不要乱来,否则搞不好倒霉的是你们喔!”
年纪越轻越是受不了挑衅,也不是什么一言不合,只是语气听起来让人很不爽,那几个少年互觑一眼,随即很有默契地同时扑过来开打了!
晓晨才刚惊呼半声,就被任育伦推到墙边去,然后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手脚利落的和对方展开一场斯杀……呃!说斯杀似乎有点夸张,因为那实在不太像是两军对打,根本就是一面倒嘛!
不过片刻工夫,除了被踩在脚底一下的井承智外,其它鼻青眼肿的少年全都一溜烟地逃掉了,晓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么会……会那个……”她比着手脚。“呃……那个那个?”
“那个那个?”任育伦失笑。“妳在说哪个呀?”
“伦!”晓晨很生气地蹶起小嘴,随即愤然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说拉倒!”
“好、好、好!”任育伦立刻全面投降了,他忙俯首在她耳边悄声道:“名人都嘛怕被挟持绑架,又不喜欢让一大堆保全包围着,当然就只好自己学点防身功夫来预防啰!”
“哦!”晓晨恍然大悟,随即又扯扯任育伦踩人的那只脚。“喂!你到底还要踩着他多久啊?”
“踩到他愿意乖乖听话为止。”
说着,他的脚还用力地往下压了压。
“小子,如果我放了你,你大慨又会跑回去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起混;若是送你回家嘛!恐怕你爷爷也会再次把你踢出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带回我家去好好修理一下了!”
“我才不要去你家呢!”还趴在地上吃灰的井承智含糊不清地说。
“恐怕由不得你了,小子。”任育伦嘿嘿冷笑。“别忘了,你还在我的脚底下喔!你要是再这么嚣张下去,小心我把你月兑光了扔到大马路上去果奔!”井承智噎了一声。
“你……你敢!”
又用力压了两下。“干嘛?是不是想试试看啊?”
尽避井承智咬牙切齿的暗恨在心,却真的不敢再回嘴了。
任育伦这才满意地挪开脚,顺手一把将他拎起来扔进车里,接着还从前面的杂物箱里模出一个几可乱真的手铐将井承智铐在车门上,这才回身吩咐晓晨。
“你快回去上课吧!你堂弟交给我和妈咪就行了。”
话落,他就兀自开车离去了,晓晨却仍担忧地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
他不会是想拆了承智的骨头吧?
***
餐厅里,浑身叛逆味道的井承智朝对面的吟倩怒目而视,一脸的不肯妥协。
吟倩却当作没看到般,径自一面削着苹果,一面滔滔不绝地细数着任家的规矩。
“只要没有那些令人想海扁你一顿的过分行为,虽然你暂时还不能出去,这是你堂姊夫吩咐的,可至少在这屋里,你是完全自由的,想干嘛就干嘛,一切都随便你,甚至想整人也可以,但是你要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任,懂吗?”
井承智怀疑地斜睨着对面那个随时都笑咪咪的女人?
“我想干嘛就干嘛?”
“对,只要不走出这个屋子,不做逾矩的事,而且能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爱干嘛就干嘛。”
井承智倏地瞇起双眼。
“想整人也可以?”
“可以!”吟倩肯定地回答。
“捉弄妳也行?”
“行!”吟倩仍然笑嘻嘻的。“只要你捉弄得到我,而且不怕我整回去,欢迎你来向我挑战!”
井承智狐疑地审视着她,似乎想从她那可疑的笑容里找出一丝阴谋诡讦的痕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吟倩失笑道:“我哪有什么目的?这个家里的人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啊!既然你要暂时住在这儿,我当然要把这个家的习惯告诉你嘛!”
“你家的人都是这样?”井承智不可思议地问:“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吟倩用大拇指往琉璃的房间一比。“你堂姊夫还曾经扔一只死老鼠到他妹妹的床上陪她睡了大半夜,害他妹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尖叫声差点震破玻璃。”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井承智月兑口问道。
吟倩耸耸肩。“因为我们把他的生日蛋糕全扔到他身上了。”
井承智忍不住又问:“你们又为什么要那样?”
“谁教他也不说一声,就惦惦的自己跑去约会了,害我们等他一个人等到半夜,我们当然要报复一下嘛!”吟倩理所当然地说。
这家人……真的很与众不同耶!
井承智惊奇地看着吟倩。
他知道别人的家里绝对不会像他家那样严厉沉闷,但也想象不到会有这么自由开明的家庭,简直是……让人羡慕死了!
“我想,你大概不爱念书吧?”吟倩把切好的苹果推到井承智前面,同时问道。
井承智稍稍犹豫了一下,旋即大方地拿起苹果来啃。
“我恨死念书了!”
“我想也是。”吟倩说:“那你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吗?”
“特别的兴趣?”井承智停下吃苹果的动作,蹙眉思索着。“你是说像看武侠小说、打电动这类的吗?”
“呃……”吟倩抓抓脑袋。“类似吧!”
“那就很多了,还有打撞球啦!保龄球啦!篮球啦!不过……”井承智又停了一下,继而降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最喜欢的是打鼓。”
“打鼓?”吟倩惊讶地叫道:“你喜欢打鼓?那你打得怎么样?”
井承智难得羞赧地垂下脑袋盯着苹果盘。
“我也不知道自己打得好不好,可是,教我打鼓的学长说我很有打鼓的天分,叫我试着往这条路走走看呢!”
“那你试了吗?”
“我想试,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打鼓,但是……”井承智又开始咬牙切齿了。
“我爷爷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我买来的鼓具全都给扔掉了,虽然那不过是中古货,而且只有基本的几样,但那是用我辛苦存了好久的零用钱买的,他居然说打鼓是没出息、没前途的行业,连当作休闲时的娱乐都不够格,就这样扔了那些鼓……我真的好恨、好恨……”
“别这么说!”吟倩打岔道:“你还这么年轻,不要说那么激烈的话。”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打鼓啊!”
“好了,好了!”吟倩指指苹果,示意他再继续吃。“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打鼓,我们在阳明山的别墅里有一整套鼓具,随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甚至你还可以叫小凯……呃!就是你堂姊夫的弟弟教你,虽然他只是业余玩玩,但他真的打得很不错哟!”
井承智似乎愣住了。
“你是说,在这儿我可以……我可以打鼓?”
“可以啊!不过我有个条件。”吟倩伸手抓来一瓣苹果咬着。“你要给我回到学校里去,至少给我念完高中才行。无论你将来要从事什么行业,基本的学识修养是一定要有的,明白吗?”
井承智有点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回去……念书?”
“没错,你考虑考虑吧!只要你肯回去念书,其它时候,你可以随意做任何你爱做的事,没人会管你。”
井承智沉吟着没说话。
“你有特别喜欢的鼓手吗?”吟倩闲聊似的又问。
说到这个,井承智的精神立刻又回来了。“有!凯依。”
“凯依?”吟倩呆了呆。“JR的凯依吗?可他不是鼓手啊!”
“我知道,可是我看过他两年前圣诞节特别节目的录像带,他破例表演了鼓枝,老天!那真是令人震据极了,”井承智兴奋地说:“那华丽的技巧,扣人心弦的鼓奏,简直是神乎其技,我就是看了凯依那次的表演之后,才迷上打鼓的。”
“是吗?”吟倩突然绽开一柔诡异的灿烂笑容。“我想,这下子就是叫你去念博士,你也会心甘情愿的听命了。”
当然,叫他远离那些帮派的不良生活更是没问题啰!
***
那天下午,放学时间一到,吟倩就带着井承智上了顶楼的家里,叫他坐在面对大门的位置上等候。
“等什么?”
“呃……这个嘛……呵呵!既然你要住在这儿,当然要先认识一下家里的成员啰!”
“住在这儿?我不是住楼下吗?”井承智诧异地问。
吟倩笑得很诡异。“这儿还有一间客房,我想,你住客房比较方便。”
“哦!”
“那你先看看电视吧!”吟倩说着,就进厨房里去了。
井承智不自在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想着这家人奇怪归奇怪,却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突然,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一个身着高中制服的女孩横冲直撞地闯进来。
“妈咪、妈咪,快饿死了啦!有没有什么可以先让我……咦?你是谁?”
吟倩从厨房探头出来,“别吵,你老爸在孵豆芽。那是晓晨的堂弟,他暂时要住在我们家。”简单说完,脑袋又缩了回去。
“哦!你好,我叫任琉璃。”任琉璃打完招呼后,就把书包往自己的房里扔进去,然后一头钻进厨房里了。
奇怪,真的好奇怪喔!这个任琉璃怎么也那么像……
又是“砰!”的一声,一个抱着篮球的高个子同样粗鲁莽撞的洒着满头汗水冲进来,大脚往后一踢,大门又“砰!”一声关上。
“妈咪呀!你儿子快饿死了啦!我要……咦?你是谁?”
瞪着面前的男孩,井承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喂!你是白疑,还是哑巴啊?”任育凯挪揄道。
吟倩第二回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
“他是晓晨的堂弟啦!要暂时住在我们这儿,还有啊!他迷上你的鼓技了,有空教教他吧!”
当任育伦和晓晨回来时,只见早上还叫嚣着要砍人的不良少年,这时却一脸呆相的傻坐在那儿,疑疑地望着那对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兄妹粗鲁的抢小点心吃。
一看见他们回来,井承智立刻跳起来迎向他们。
“呃!六堂姊、堂姊夫,你们回来了。”
对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感到相当意外的晓晨猛眨眼。
“呃!我们回来了,你……你还习惯吧?”
一看到井承智出现在家里,任育伦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只不过,还不知道他的偶像是他们三兄妹之中的哪一位就是了。
“想问什么是不是?”
井承智闻言拚命点头。
任育伦笑笑。“不必问了,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你猜想的都没错。”
他猜想的都没错?
那不就意谓着这家人就是……
老天!他要昏倒了。
之后不久的晚餐桌上,井承智捧着饭碗低头吶吶地道:“伯母,我……我会回学校念书,就算你要我念到大学去也没关系,我……我一定会很听话的,所……所以……”
吟倩朝任育伦使了个眼色,任育伦会意地点了点头。
“小智,我想以后就叫你小智吧!如果你课业都跟得上,鼓技也达到某一个程度,我可以考虑让你加入JR作鼓手。”
捧着碗的手震了震,但是,井承智始终没抬起头来,过了许久之后……
“我会的,我的功课一定会很好的!”他哽咽着说:“我也会拚命练习打鼓,而且……而且我也会很乖、很听话,真的,我会很乖的……”
井承智的问题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解决了,但这只是冰山的一隅。从晓晨仓皇逃出井家之后,第一个被赶出井家的是井小曼,外后是井小堇,接着是让人家大肚子闹到家里去的井承义,还有拍写真集的井小桃,最后是井承智。
井家的孙辈将近有一半都被赶出来了!
而井家老太爷却彷佛上了瘾似的继续他的赶人活动,谁也劝不动、说不听。
终于,当晓晨再次在夜半时分接到井小兰哭哭啼啼的电话,特别是她被赶出井家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太崇拜偶像”这种荒谬原因时,任育伦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抓着晓晨和井承智直接闯进井家,面对那位高大威严、固执顽劣的井家老太爷,在井家众人惊讶的眼光环伺下,他傲然卓立,丝毫惧意也没有。
“我叫任育伦,”连声招呼也没有,任育伦就直接切入重点。“和晓晨结婚的就是我,现在我要告诉你,无论你怎么看待晓晨,在我眼里,她是一个最美好的女孩子,还有……”
他拉来井承智。
“小智也是被你赶出去的,他现在住在我家,正在补习班补习,成绩非常好,我打算让他接受检定后,直接报考高中,他向我保证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公立高中。他也很乖、很听话,会帮忙家事,和我们兄妹也很亲近,总而言之,他是个乖孩子。”
话落,他放开井承智,握紧了晓晨的手。
“小堇,她虽然一时走岔了路,怛她也幡然悔悟了,明年她也会复学,我相信她跟小智一样是个乖巧的孩子。其实,你的孙子们应该都不坏,为什么你一定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自甘堕落呢?”
脸色铁青的井老太爷闻言怒喝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来跟我说这种话?!”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孙女婿。”任育伦沉声道:“就凭这一点,我就有资格来提醒你的错误。”
“真是不懂礼貌的小子!”井老太爷轻蔑地冷哼。“我还不需要你这个无知晚辈来教训。”
“即使你犯下多大的错误也要任由你去胡搞瞎搞吗?”任育伦反驳道:“你难道不知道人家谈论的已经不再是井家的子孙出了多少糗、惹了多少麻烦吗?告诉你,他们现在最有兴趣的是井家那位霸道无理的老太爷是多么顽固、孤僻,而他这回又是要赶走哪一个孙子或孙女了呢?”
“你……”井老太爷怒极的说:“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任育伦否认。“他们甚至还下注打赌呢!”
“我没有什么值得人家谈论的!”额际青筋暴露,井老太爷急促的喘息着。
“我管教晚辈又有什么不对?”
“观念不对、手段不对,而且,不知变通、顽固保守,”任育伦一一数落着他的缺点。“你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会乘叛亲离,没有半个亲人愿意留在你身边了!”
井老太爷的表情开始有点狼狈了。
“我是为了井家的名声……”
“什么叫名声?名声又有什么了不起?真要论起名声,我的名声比你们井家累积百年的名声还要大呢!井家在土城是望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我的名气却是响遍全球,全世界的人众所皆知。然而,我一点也不希罕,我甚至极力在逃避,你难道不觉得平凡才是福吗?”
井老太爷瞇了瞇眼。
“是吗?我好像没听过任育伦这个名字吧?”
任育伦撇撇嘴。“我有另一个名字,我相信,就算是你这个老古板也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因为据我所知,你的孙辈们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我的歌迷……”
“歌迷?!”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裘依?!”
“裘依?!真的是他?!”
“不会吧?裘依是我的堂姊夫?”
“难怪会像得那么离谱!”
“老天,我要昏倒了!”
“……”
望着满脸惊愕的井老太爷,任育伦笑了。
“我就说你也一定有听过我的名字吧!”他轻叹。“不过,太有名气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一直很小心的保持我的双面生活,因为我宁愿拥有我的自由。怛是,或许对你来讲,井家的名声和我的名气并不相同,然而,它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搂住了晓晨。
“一样是由人们传诵出去的,而人类是最不可靠的动物,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这种虚幻的荣耀呢?”
井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盯视他片刻。
“你就是那个红遍全球的名歌星?”
“我是。”任育伦点头承认。“同时我也是大学附属医院研究部门的小组负责人,和血液肿瘤科的客座医生。”
井老太爷再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你到底几岁了?”
“二十六。意外吧?”任育伦轻笑。“我老爸、老妈对子女的管教态度相当放任,一切都由孩子们各自发展,从不刻意勉强。我弟弟是T大物理系二年级,我妹妹打算考计算机相关科系,这些志愿都是根据兴趣而决定的。我想,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只要能找到正确的目标,反而会有更好的表现,看看我们不就明白了吗?”
井老太爷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我想,作晚辈的最需要的是长辈的支持与鼓励,而不是强求或压抑。小智差点走入黑道不归路,怛是,他现在却是个最听话的好学生,我相信他将来也会走出很漂亮的路来。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关切方式,却有如此巨大的改变,你不觉得该思考一下自己的管教方法了吗?”
井老太爷徐徐的抬起眼。
“歌星……实在不算是一种正职。”
任育伦眨眨眼。“你是说平剧演员或歌仔戏演员都不是正职啰?”
井老太爷窒了窒。“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任育伦反问:“不就是时代不同的关系吗?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文化,你不能因为个人不喜欢而任意否决吧?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改变,因为人类实在是太善变了,所以,如果不能随着时代进步,就只有等着被淘汰的份了!”
“改变吗?”井老太爷喃喃道。
任育伦重重的点头。“是的,要改变!如果发生错误了还不懂得要要反省、要更正,那这个人就只能永远失败下去了。”
“我……”井老太爷锐利的双眸突然显得有些脆弱。“我失败了吗?”
“你说呢?”
他说?
或许他真是失败了,但是他能承认吗?能在所有的晚辈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吗?
不,他做不到!
所以……
“不,我没有错!”井老太爷严肃地说,随即赶在任育伦月兑口反驳之前又加了一句。“但是,我可能真的太苛求他们了。”
任育伦愣了愣,旋即领悟地笑了,他知道这是井老太爷最大的让步了,其它的就只能等待时间的悔悟了。
一个钟头后,在回程的车上,井承智以崇拜的眼光凝视着任育伦。
“姊夫,你真的很厉害耶!连我大伯都不敢那样跟爷爷讲话喔!”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学着点儿吧!小子。”任育伦得意地说。
“这就是年龄的差距了,懂不懂?”
“是喔!讲得好像真的很成熟、很有学问似的,”晓晨喃喃咕哝。“也不晓得昨天是哪个人为了一杯冰淇淋和小凯打架的?”
短暂的静默……
“不是我!”井承智憋笑道。
“我好像记得也不是我。”晓晨慢吞吞地说,同时转眼朝司机望去。
“呃……听说那是……”
“听说?”
“是的,听说。听说那是一桩误会……”
“误会?”
“是的,误会。听说那是一桩误会,所以才不小心……”
“不小心?”
“是的,不小心。听说那是一桩误会,所以才不小心引起双方的纠纷……”
“纠纷?”
“是的,纠纷。听说……你在笑什么,小智?你这样笑不会太夸张了点儿吗?”
“请节制一点,小智。”晓晨也正经八百的提醒井承智,随即转向任育伦严肃地说:
“还是让我来吧!呃!说到昨天嘛……小智,不要笑了……”
“说到昨天嘛~~应该说那是一桩很幼稚的误会,所以,才能如了大家的愿引起一场世纪大战,武器是冰淇淋炮弹,战场是从餐厅到客厅,再延伸到厨房,然后不小心波及爸妈的卧室,琉璃和小智的房间也受害了,就是你们两人的房间都好好的没事。结果是任家兄弟被罚扫一个礼拜的厕所,但大家对这种结果并不是很满意,所以任家婆婆决定追加处罚……”
瞧着晓晨贼兮兮的笑容,任育伦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什……什么处罚?”
晓晨抿了抿唇。
“这个嘛……嘿嘿!听说妈咪要你和小凯……”
不晓得晓晨到底一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在一声“什么?!”的惊呼的同时,车子也严重地偏向一边。
“让我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