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嘴里骂你心里想你 第九章

他睁开眼,脑袋里先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空白,连瞳孔内摄入什么影像都搞不清楚,整整三分钟后,他的意识才心不甘情下愿地爬回他脑海中,逐渐分得清楚原来那个东西是椅子,原来那个东西是浴室门,原来那个东西是壁灯……

原来这里是他的房间,原来现在已经是黄昏,因为时钟上的短针指在五跟六之间。可是……

为什么他还躺在床上睡觉呢?

除非生病,否则他从来不曾在这种时间仍躺在床上睡觉,虽然脑袋隐隐作痛,昏昏沉沈的,但他并没有生病的记忆,那他……

啊!知道了,他在作梦!

没错,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原来他还在作梦……

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当坐在床边的人影映入眼帘中时,他更可以确定自己是在作梦了。

她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所以,当人影半俯身过来探视他时,他做了一件清醒时绝对不敢做的鲁莽事,也是他早几百年前就想试试看的滋味——反正他现在是在作梦,不管犯了多大的错都无所谓。

他把手插入她头发内模至后脑勺,微一使力将她的脑袋压向他,他听到她吐出一声意外的惊呼,但下予理会——反正是在作梦,很快的,他的唇贴上了两片温暖柔软的唇办,舌头迫不及待地探入她甜美的湿润中,近乎粗鲁地吞噬了她的嘴,然后发出满足的叹息。

太美了!

他们的唇胶合在一起不晓得经过了多久时间,他终于还给她自由,意犹未尽地舌忝了舌忝唇。

“下次,我要整个你。”

说完,他阖上眼,任由意识急切的逃离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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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只被猎人追杀的小鹿,她慌不择路地逃入一扇门后,砰然一声关上门,回身,这才发现她跑进了浴室里,前方的镜子里清楚地映照出一张火红的脸蛋,惊讶、意外,害羞,赧然,还有一份无法否认的惊喜。

他吻了她!

她知道他仍未完全清醒,否则他绝不会那么鲁莽,也不会那么粗鲁。

但是他终究还是吻了她,下管他是清醒的,或是迷迷糊糊的,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兴奋与渴切,是那样热情又激烈。

她双手捂著唇,两颊嫣红,以往总是蒙蒙胧胧的瞳眸此刻显得格外清晰明亮,并发出异样闪烁的光采,像几千、几万烛光的电灯泡,照亮了她的视野,也照亮了她的心。

她还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像万马奔腾似的沉重急遽,无情地敲击她的胸腔,大声宣告她的喜悦;她更可以感觉到浑身的血液流转仿佛即将爆出火山口的溶浆,炽热、澎湃,散发出千度以上的高温,令她无法自己的喘息下已。

哦,天哪,他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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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著脑袋,不断发出申吟。

“头痛吗?”

申吟声骤然中断,数秒后,于培勋始惊愕地看向床边,赫然发现某个不应该、不可能在这里的人竟然出现在他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颊带著可疑的赧红,桑念竹没有回答他,迳自端给他一杯味道不怎么好闻的热饮。

“喝了它,你的头很快就不痛了。”

于培勋眼神怀疑地瞪著杯里晃动的乌黑液体。怎么个下痛法?

“我爸爸暍醉的时候,我妈妈都是煮这个茶给他暍的。’桑念竹柔声解释。

“最多十五分钟后,你的头痛就会开始减轻了。’

她妈妈煮给她爸爸喝的?

为了这句话,于培勋掐著鼻子把那杯看起来思心,闻起来更令人作呕,喝下去却出乎意料之外有一股淡淡幽香的热饮,一口气暍干了。把杯子还给桑念竹之后,他甩了甩头,下床。

“我上浴室。”

解放,洗脸,刷牙,甚至还冲了一个战斗澡,不晓得是下是心理作用,他真的觉得头痛开始减轻了。

穿著浴袍踏出浴室,他拿了一套干净衣物又回浴室里去:片刻后,当他干净整齐的再次出现在浴室门口时,不但有精神多了,而且想起所有的事了。

除了他酒醉之后的情况。

对于酒醉之后的故事,通常他是不会存留任何记忆的,所以他不喜欢暍醉酒,没有人喜欢自己的时间里突然插上一段莫名其妙的空白,事实上,他从大二之后就不曾暍醉过了。

“是泰德通知你的?”他猜测。

桑念竹颔首。“他要我在你醒来后把这个交给你。”

讶异地看著手中的篮球,“他给我这个干什么?”他茫然地问,再疑惑地打量她忍俊下住的笑。“你笑什么?”

“他说……他说希望你能接受他用这个代替他的……头。”

“耶?他在说什……啊!”记起来了!“他想用这个代替他的脑袋?”单手扶著篮球,他也禁不住笑了。“也就是说,他承认他的脑袋跟这颗篮球一样是空心的罗?”

在桑念竹的轻笑声中,于培勋把篮球扔到角落里,顺便看了一下时间。

“老天,十点了,没想到这么晚了!”

“你饿了吗?我煮了一些罗宋汤,不过没有加肉和女乃油,这样对你现在的胃比较好,你要暍吗?”

“上司?”

“果香土司。”

非常完美,完全没有肉!

“我快饿死了!’

用过餐后,因为太晚了,泰德又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出来,桑念竹不放心让于培勋送她回去后又单独自己回来,而于培勋更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正好她翌日下午才有课,所以决定让她在这儿的客房留宿一夜。

“他妹妹以前穿的衣服对你来讲可能大了一点,不过暂时将就一下应该没问题。”

“谢谢。”

“那么,晚安。”

“晚安。”

于培勋愉快的回到自己房里,一想到他是跟她在同一栋屋子里睡觉,他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异常的兴奋,兴奋得他再也睡不著,只好打开电视视若无睹地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要知道桑念竹是如何陪伴在酒醉昏睡的他身边,于是把手放到床头上,片刻后,他的脸蓦然呈现惊诧的表情。

天,他吻了她!

立刻,他起身走向浴室,把手贴上镜子……

幸好,她很害羞,但是好像没有生气,而且看她的样子……她很开心吗?她……喜欢他吻她?

没有错,她喜欢!

好极了,他最喜欢做让她开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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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太早天空中便压著重重的阴霾,这种雨要下下下的天气最令人讨厌了。

泰德出门上班后,于培勋决定要开电脑看看有没有人委托他设计程式的工作。不料才爬上楼梯一半,电铃叫了起来,他下意识停住往楼下大门望去,管家打开门,他一瞧见大红胡子便不由自主地月兑口大叫。

“打死我也不要再去看尸体了!”

“不是,不是,”麦尼忙否认。“是瓦平区的事,你记得吧?”

“嗄?”于培勋一副茫然的样子。“什么瓦平区?”

“就是……”麦尼急步走到楼梯底,拚命挤眉弄眼。“瓦平区的事嘛!”

于培勋皱眉,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好提脚慢吞吞下楼,下甚情愿地看了麦尼一眼,再把手搭上麦尼的手臂,片刻后,他收回左手。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真糟糕,不是吗?”

“培迪,就是今天了,可是你还没……”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没说完,那个瘸子还有……”于培勋叹著气把右手搭过去。“哦,那个瘸子还有两个同伴和……一个人质……哈,那个人质还会被你们自己人用枪误伤,不过没有死……”

麦尼听得大吃一惊。“培迪,你……”

“……咦?原来我也……好吧!”于培勋万般无奈地放下手。“陪你去就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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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瘸子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还在摩拳擦掌,条子就先模来了呢?

亏他那样卒辛苦苦的计画、安排、进行,还扭断了一个狱警的脖子才得以逃出监狱,却连一枪都没有机会发射便被手铐铐住了,这样未免太下公平了吧?

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麦尼非常满意,甚至有点得意地看著瘸子被塞进警车送回监狱,这是他这辈子逮捕一个持枪并有同伙还有人质的逃犯最顺利的一次,顺利得简直有点可笑,好像在看卡通影片一样,不但一枪不发,而且半个钟头不到就可以收队了。

还有那个瘸子的表情,他敢用下半辈子的薪饷打赌,那个瘸子现在一定在怀疑是谁出卖了他,而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出卖他,是他自己挑错了时机,如果他早一个星期逃狱的话……

“好了,没我的事了,我要回去罗!”

“哇!等等!”麦尼惊叫一声揪住他。“下行,你……”

“下去!”下待他说完,于培勋便断然拒绝。“死也下去!”

“拜托,”麦尼低声央求。“这次你不用看太多,只要看看能不能瞧见车牌号码,还有车于究竟把他们载到哪里去了,后面的那些你就不需要再看了!”

“就这样吗?”于培勋迟疑了。“你不……不想看看他是不是有月兑下面具的时候?’

麦尼摇头。“根据你昨天的叙述,那个家伙在……呃,动手的时候根本是沉浸在其中,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否戴著面具,这样的话,他下太可能会突然想要月兑下面具。我猜他既然是在模仿开膛手杰克,动手的时候便要把自己完全抹杀掉,所以他才会戴面具,穿十九世纪时的服装,因此在‘工作’结束之前,他是不太可能取下面具的。”

“这样……”于培勋蹙眉考虑片刻。“好吧!不过我还是坚持不想再看到尸体了!”

所以他是蒙著眼去模尸体的,这回他总算“看”到了车牌号码的一部分,还有地点,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哪里。

在盥洗室里起码花了半个钟头刷洗左手之后,他才甩著红通通的手回到麦尼的办公室里。

“你刚刚说的车牌号码虽然不全,但是……”麦尼看著手上写著车牌号码的纸。“是苏格兰的车牌。”

“咦?苏格兰?苏格兰的车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我们会去查,现在……”麦尼向阿曼达点点头,后者立刻拿起笔来摆好备战姿态。“你再仔细说说那个地点四周的环境,越详细越好,不管多小的细节都没关系。”

于是于培勋稍微想了一下后,便开始流水帐似的描述叙说,拉拉杂杂的一拖拉库,老太婆讲古讲了起码有二十分钟左右——

“……大概就这样……啊!对了,有一座风车,至少有六、七层楼高……”

听到这里,围绕在四周众人突然相互交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大叫,“博尼武器风车!”

被他们的大叫声吓了一大跳,于培勋抽著气。“说就说嘛,干嘛大吼!”

没有人理会他。

“终于有个精确目标了!”

“这回一定要抓到那个家伙!”

“谁对那边最熟?”

“我!”

“好,就由你来研究这些资料,然后画定区域个别搜查……”

切!利用完了就把他给扔到一旁去啃手指了吗?

他才下啃呢!他要回家了,思思,回家去准备下午的约会。

俏悄的溜出了麦尼的办公室,于培勋快步走向出口,然而在重抱自由前的那一刻,有人唤住了他。

“培迪!”

停步,回首,询问的眼光注定匆匆追来的阿曼达。

“还有事?”

“那个……”阿曼达神情有些赧然。“我是想……想……”

见她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启齿的样于,于培勋突然伸手拍拍她的衣服,状似要挥掉衣服上的异物,然后才说:“你……不能因为你母亲老是被男人骗,就认定你一定会被骗。”

阿曼达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于培勋摇摇头。“我看不见人的心。”

“你只要看看他有没有其他女人!”阿曼达月兑口道。

于培勋眉峰聚拢,片刻后,他才叹息著说:“我只帮你这一次,因为虽然你终究还是会和他结婚,但是因为你一直不信任他,因此你们生活得很痛苦,所以我愿意帮你一次,希望你能相信他,这样你们的情况才能有所改变。”

“谢谢你,”阿曼达感激地说。“那么,现在?”

于培勋看了一下手表。“十分钟。’

于是阿曼达又把他往回带,左转右拐来到组织犯罪组,把一位高大漂亮又爽朗乐观的督察介绍给他,仅只数分钟后,他们又离开了。

“真看下出来啊!”于培勋颇为感叹地低哺。

“怎样?你看到什么了?”阿曼达迫不及待地追问。

于培勋瞟她一眼。“他是个相当开朗的人……”

“而且非常能干!”阿曼达以引以为傲的口吻补充。

她爱他!

于培勋扬起有趣的笑,但即刻又消失。“但是……”

阿曼达皱了一下眉。“但是什么?”

“但是……”于培勋顿了顿。“你们认识七年了,而他也向你求过四次婚,可是你每一次都拒绝了他……”

“他曾经有过很多女人……”

“但他不爱她们,他只爱你一个。”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每一次拒绝他之后,他就会回去喝个酩酊大醉,然后抱著你的相片哭诉:他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他?”

“啊~~”阿曼达惊讶又感动地站住了脚。

于培勋只好也跟著停下来。“还有,你曾经送他一把非常昂贵的名牌手枪。”

“因为他很喜欢,可是自己舍不得买。”

“我知道,但是……”于培勋叹息地摇摇头。“他很宝贝那把枪,因为是你送他的,而且……而且他还准备继续向你求婚下去,直到你答应为止,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他,决定甩了他时,他打算用那把手枪自杀……”

“天哪!”阿曼达惊呼,捣住嘴,眼眶迅速渗出晶莹的湿润。“他真的……真的……”

于培勋再次把右手搭上她的肩,然后笑了,为她高兴的笑。

“改变了,阿曼达,你们会有非常美满的婚姻,他会爱你到死,也下曾背叛过你,你们还会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你偏爱儿子,他则宠溺女儿,等你们退休之后会在湖区养老,而他会比现在更爱你,你们会非常非常幸福……”

话尚未说完,阿曼达已然啜泣著奔回组织犯罪组的办公室去了,于培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随后听到一声男性狂喜的欢呼。

他露出满意的笑。

转身,他又踱向出口,笑容消失,神情转为深思——他终于懂得要停下来思考了。

信任。

原来在男女之间,除了爱之外,信任也是如此重要到会影响一辈子幸福的事,这倒是他从未曾考虑过的,或许从现在开始,他也应该好奸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首先——

他,欺瞒过她吗?

答案是——

一直都在欺瞒!

真令人尴尬,好吧!看看下一个问题答案是下是会好一点。

他,值得她信任吗?

答案是——

既然他一直在欺瞒她,怎么可能值得她信任!

……真是糟糕,这个答案……好像比刚刚的答案更不堪,那么下一个问题的答案呢?

他,打算继续欺瞒下去吗?

答案是——

不知道。

真是见鬼了,这是什么该死的答案!

算了,略过,最后一个问题。

他,是下是打算欺瞒她一辈子?

答案是——

或许他最好也去买把手枪准备随时都可以勺一走自己一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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