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去,雅克又回去上课了,雪侬继续留下来,上午工作,还要应付巴黎社交界无止尽的邀请,剩余时间才是属于她自己的。
“抱歉,不晓得你在忙,要去哪里吗?”
“哈席尔夫人的茶会。”
临出门前,埃米尔回卧室拿袖扣,打开门才发现里面好几个女仆正在帮雪侬穿衣服。
先是内衣和贴身长内裤,然后是内衬裙,接着就是“鸟笼”——膨胀如车轮的裙撑架,当女仆将太阳伞一样的裙撑架用撑杆撑开并从雪侬的头顶往下罩的时候,如果不注意的话,通常会将周围所有东西一并收进去,于是,当雪侬走开之后,女仆就得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梳子、蝴蝶结、手提袋等,甚至茶几、梳妆台。
想顺手牵羊吗?
穿大莲裙就对了!
“晚上呢?”
“没有了。你呢?”
“我得到皇宫去一趟,晚餐前会回来。”
“哪位公主要找情夫吗?”
拿着袖扣,埃米尔面无表情的走出去,“我不会找情妇!”门,很有礼貌的轻轻关上。
雪侬爆笑,一边举高手臂让女仆继续为她穿上上了浆的白衬裙,然后是两层纱布的衬裙,最后才是由塔夫绸或透孔织物等轻薄面料做成的裙子,伟大的工程终于完成。
“好,我该出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出门前,她习惯性的先去看看小儿子,保母和育婴女仆正逗得他哈哈大笑,口水像喷泉一样到处洒。
“哇,他好像又重了好多!”
“迪亚尼少爷的胃口很好,水果泥总是一下子就吃光了!”
“很好。”雪侬满意的亲亲儿子。
十分钟后,她正要上马车,忽又回过头来。
“希金,玛克琳是不是来找过埃米尔?”
“是,夫人,前天。”
“那么,以后玛克琳再来,就告诉她有问题找我,不要再找埃米尔了。”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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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克琳亲自上门来找人,不必猜,肯定是有所要求,而且是贪心的要求。
虽然希金的转告一点效果都没有,玛克琳依然直接找上埃米尔,不过雪侬一得到桑娜的通知,马上赶到埃米尔的大书房去逮人,但玛克琳根本不想跟她谈,于是埃米尔直接表明说家务事他不管,他只负责公事,不得已,玛克琳只好偕同夫婿跟随雪侬到二搂的沙龙谈话。
尽避不情愿,但玛克琳一开口就是整箩整筐,呱啦呱啦讲个不停。
“……然后是公寓,十几个人才六个房间哪里够住!还有两辆双轮马车根本不敷使用,对了,对了,最严重的是仆人的问题,我们才拥有一个厨师、四个仆人,天哪,我都没脸说出去……”
雪侬表面上很有耐心的聆听玛克琳的诉苦抱怨,脑袋里想的却是要如何和埃米尔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
难得夫妻俩今天都不用出门,不好好把握就太可惜了。
“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啊,”雪侬懒洋洋地说。“请继续。”
“我说完了。”
“说完了吗?好,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玛克琳先和身边的小白脸丈夫交换一下眼色,再满含戒心地看回雪侬。
“什么问题?”
“请问你家有多少男人?”
“八个,所以啦,六个房间根本不够……”
“有多少人在工作?”
没声音了。
“一个也没有吗?”雪侬摇摇头。“全是废物!”
“喂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玛克琳又叫起来了。“他们……”
“不是废物就是垃圾,不然为什么都不肯工作?”
“他们想啊,但埃米尔不肯让他们到他的公司工作嘛!”
“连一座葡萄园都管理不了,凭什么到埃米尔的公司工作?”
又没声音了。
“想过好日子,请先问问自己有没有那种资格……”
“谁说没有,埃米尔是……”
“你的哥哥,但养家活口是丈夫的责任,有任何要求,请向你的丈夫提出,这才是正确的程序!”
声音又消失了。
“老实说,我实在不赞成埃米尔继续支助你们,但他就是心软,没办法不管你们,不过我可不容许你们得寸进尺,想过好日子就得自己去争取,别老是妄想埃米尔必须无条件供应你们奢侈享受的生活,只因为他不幸身为你的哥哥……”
“但埃米尔明明那么富有,他养得起我们,为什么我丈夫一定要去工作?”
“是喔,埃米尔富有,所以你丈夫不需要工作,你丈夫的家人也不需要工作,那请问,埃米尔又为什么要工作得那么辛苦?”
声音再度消失。
“我真不明白,有一个光会吃软饭的小白脸丈夫,你应该感到羞耻,为什么你不但不觉得丢脸,反而帮他说话呢?”
“我为什么要感到羞耻?你不知道他有多爱我,他……”
“只会甜言蜜语,靠一张嘴就吃定你,再利用你让他过奢侈的好日子……”雪侬愤怒又轻蔑的斜睨着那张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倘若你不是埃米尔的妹夫,我一见面就会向你吐口水,比娼妓更下流的就是你这种男人……”
话再难听也不过如此,夫妻俩顿时一起跳起来,没有半点羞耻状,只有澎湃的怒气。
“住口!”玛克琳恕叫。“你太过分了,埃米尔叫你帮我们,你竟然……”
“错!”雪侬一本正经地摇摇手指头。“埃米尔不是叫我帮你们,而是要我处理你们的问题——所有家务事都归我这个女主人处理,而你们的问题实在太过严重了,一群废物,我到底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玛克琳气得说不出话来,小白脸装模作样的安慰她,又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玛克琳立刻板着脸往外走。
“我要去找埃米尔说!”
“尽避去说,不过……”
虽然不想理会,但玛克琳还是停下了脚步,犹豫一下,回过头来。
雪侬绽开纯真甜蜜的笑靥。“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家务事归我处理,埃米尔不会也不敢插手,倘若你硬要去找他,我保证你只是白费唇舌,之后,我会收回之前埃米尔支助你的一切,包括生活津贴,仆人的薪水,当然,还有公寓和马车,到时候,你就去做娼妓养活你丈夫吧!”
玛克琳脸黑了,好半天出不了声,蓦而,她愤然转身快步离去。
雪侬轻哂,她知道,玛克琳不敢去找埃米尔,因为玛克琳也很清楚埃米尔有多么迷恋她,他绝不敢跟她作对。然后,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又是遗传基因搞的鬼吗?
明明是亲姊妹,差距却如此之大,虽然她从没见过玛德莲,但玛德莲从不曾给埃米尔带来任何麻烦,不仅自己找到勤奋可靠的丈夫,也不时写信来关心埃米尔,劝埃米尔别工作得太辛苦。
甚至连埃米尔给她的嫁妆,也被她丈夫退回来了,因为她的丈夫不需要她的嫁妆,他只要温柔甜美的妻子。
反过来看玛克琳,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爱慕虚荣、好逸恶劳,个性不好,脾气也不好,只想听小白脸的甜言蜜语,不相信亲哥哥的关心,除了给埃米尔添麻烦,也没其他能耐。
她那三个孩子,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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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葡萄酒园园主,生活中自然时时刻刻少不了葡萄酒,譬如晚餐时间,埃米尔坚持要用自家酿制的葡萄酒佐餐,而这瓶特别的葡萄酒也总是由埃米尔亲自到酒窖里挑选,再送到厨房准备,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了。
这天晚上自然也是,只不过……
埃米尔刚倒好一杯酒,雪侬便出现在餐厅口,他和伊德立刻按照礼节起身,在雪侬落坐之后,他们才能够坐回去。
谁知雪侬进入餐厅后并非走向她的座位,反而笔直地朝埃米尔走去,在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她就已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拎起葡萄酒,先把酒杯凑近鼻端闻了一下,摇摇头,再继续走向窗户,两手伸出窗外,左右一起翻转,酒杯里的酒一下子就没了,酒瓶里的酒倒了一会儿才倒光。
埃米尔目瞪口呆,伊德张口结舌,希金瞪直了眼。
雪侬回身,若无其事的把酒瓶和酒杯一起交给希金。“酒瓶和酒杯都不要了,还有,吩咐厨师,佐餐的酒在送进餐厅里来的前一刻才可以开瓶,最重要的是,不管有多熟识,外人绝不许进厨房。”
埃米尔和伊德困惑的面面相觑,再不解地望住雪侬,后者神情自若地到她的座位坐下,抬头见他们还傻傻的站着,不禁莞尔。
“我不认为一杯酒值得我拿命去品尝。”
埃米尔和伊德同时怔了怔,继而脸色大变的齐叫,“毒?!”
彷佛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似的,雪侬迳自向希金点头吩咐,“可以上菜了。”
那两个惊骇过度的男人砰然落坐,寒意从脚底往上爬,直到全身冻结,巴黎的冬天从来没有这么冷过,虽然现在还不是冬天。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伊德结结巴巴地问。
“现在是晚上八点零五分。”答非所问,但这点是最重要的,她非提醒伊德不可。
谁管他现在是几点几分!
“到底是谁干的?”伊德愤怒的大叫,可能是吓跑的魂儿还找不到路回来,嗓音拉得有点尖细,像女人。
“大概是有人趁送货的时候溜进厨房里吧!”雪侬一点把握也没有地说。
她是这么猜想的,问题是,她特意派桑娜去厨房监视了一整天,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原以为不会有问题了,然而她刚刚确实发现酒里有苦杏仁的味道,淡淡的,如果不仔细闻一定不会注意到。
“但,是谁?又是为什么?”
雪侬没有回答,因为女仆送汤来了,直到女仆在三人面前放下汤盘离去,伊德马上又追问一次。
“到底是谁?为什么?”
雪侬望向埃米尔,他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很快就恢复镇定了,正跟她一样拿起汤匙来准备喝汤。
“当然是居奈,只要埃米尔和索瓦叔叔都死了,雅克的监护人除了他还有谁?自然,他的帮手也不少,席勒不能在银行里捞钱了,瑟荷和皮雅芙需要可观的嫁妆好嫁个显赫的丈夫,路易丝的养老金也还没着落呢!另外……”
“还……还有?”伊德猛吞口水。
“玛克琳的小白脸丈夫。”雪侬两眼眨也不眨,始终盯住埃米尔不放,见他霍然僵住,立刻追加说明。“玛克琳并不知情,是她的丈夫瞒着她跟居奈他们合作的。我想玛克琳虽然愚蠢,但她还狠不下心去谋害自己的亲哥哥,所以她的丈夫才不敢告诉她。”
埃米尔重重吐出一口气,放下汤匙,拿起希金刚送来的未开瓶葡萄酒,一开瓶先灌下两大杯再说。
“可惜找不到证据。”雪侬懊恼地低喃。
因为伊德的纪录里并没有说明得那么详细,是谁下的手,如何下的手,全都没写,只有发生的时间地点和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三年后,小白脸才喝醉酒不小心在玛克琳面前吐露出他和居奈等人计画谋害埃米尔的内情,甚至还说出他在外面另有情妇与小孩,以及他有多么厌恶玛克琳的刁蛮任性。
玛克琳当下气得风火雷电一起发作,趁他喝醉先K他个半死,再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埃米尔这里,并向埃米尔说出小白脸所说的一切,伊德再把它写入纪录内,所以现在她才能够知道主使人究竟是谁。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证据,光靠玛克琳的话是不够的。
小白脸可以推说他喝醉酒乱讲话,也可以推说老婆得知他在外面有情妇、孩子,因为怨恨所以故意陷害他,甚至可以推说她厌倦了他,想找藉口和他离婚。
在这时代,女人说一万句话都比不上男人说一个字有用。
不过最可恨的还是居奈他们那几个,一个比一个狠毒,明明已被埃米尔得知他们的计画,他们却还是不死心的继续策画谋杀计画,而他们也够厉害,总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再下手,又让人家抓不到任何把柄。
这一切直到十年后才终止,不是因为埃米尔终于被他们害死了,而是因为……
“埃米尔。”
“嗯?”
“你不能想点办法吗?这样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太可怕了!”伊德闷闷地咕哝,他已经没胃口吃什么晚餐了,抢来葡萄酒拚命往肚子里灌,一边抽鼻子。“呜呜呜,我想回家!”
“放心,放心!”雪侬忙道。“这一次失败,往后咱们府里的仆人们一定会格外谨慎,加倍小心,居奈他们无法在我们的宅邸内下手,只好改在外面动手,你们出门时小心一点就好了!”
两双眼一起瞪住她,她缩了一下脖子。
“好嘛,好嘛,你们都不用小心,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两双眼继续瞪住她,她翻了一下眼,耸耸肩,拿起汤匙。
“算了,你们继续喝酒,我喝汤!”
半个月后,伊德的父亲病倒了,埃米尔叫伊德回去探望父亲,并接管葡萄园,不用再回巴黎来了,伊德立刻溜之大吉,跑得比飞还快。
男人比女人更怕死,再一次得到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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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晚上,雅克回来度周末,星期六一大早,他就撞进二楼的小书房里,挥挥手请女管家先出去,待会儿再回来继续报告。
“妈咪,请问你怎会知道他们要在爸爸的葡萄酒里下毒?”
雪侬默不吭声,一手继续忙着记帐,一手拉开油屉取出伊德的纪录本扔到雅克前面,雅克狐疑的打开,看了两页后就开始惊呼。
“耶,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艾克索爷爷是伊德的曾曾曾孙子,他给我的。”
“咦咦咦,真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你认不出伊德叔叔的笔迹吗?”
厉害,难怪妈咪都能事先预测到爸爸何时又要遇上危险,这点他们总是想不透,还以为妈咪有超能力呢,原来是有这种东西。
“可是,伊德叔叔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去做这种纪录?”
“不是无缘无故,是我叫他记录的。”雪侬漫不经心的说,一边翻开另一本帐簿察看。“不要告诉你爸爸,不然他要是问起来,看你怎么办!”
雅克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蓦而咧开狡猾的顽皮笑容。“没问题,我绝不会说!”事实上,是他不能说,因为爸爸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不能说。“那伊德叔叔那边呢?”
“早就交代过他了,不许他告诉任何人有这种纪录,包括你爸爸在内。”
“伊德叔叔肯听你的?”
“我告诉他如果敢说出去,以后就别想喝咱们康帝酒园的葡萄酒。”
雅克失声大笑。“致命的威胁!”
雪侬终于抬起头看他。“是你爸爸叫你来问我怎么会知道有人要下毒的吗?”
雅克装了个鬼脸。“不然你以为是谁?”
“那你打算如何回答他?”
“很简单,就说妈咪也不肯告诉我。”
雪侬点点头,低头再把自己埋进帐簿里,但雅克好像还有疑问尚未问清楚,依然赖在书桌前不走。
“妈咪。”
“嗯?”
“你适应了吗?”
“适应什么?”
“这里的生活啊!”
“早就适应了。”
“那,习惯了吗?”
静了一下,雪侬又抬起头来,一脸困惑。“适应,习惯,有什么不同吗?”
上半身趴在书桌上,雅克猛点头。“当然不同,适应就是妈咪知道该如何在这里生活了,习惯则是妈咪觉得在这里生活跟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一样愉快自在。”
“是吗?原来有这种分别。”雪侬喃喃道,然后认真想了好半晌之后才开口回答他。“其实在哪里生活都一样,有愉快的时候,也有不愉快的时候,在二十一世纪,不愉快的时候,有家人安慰我,至于在这里呢……”
她笑着揉揉雅克的脑袋。“别看你爸爸老是严肃着一张脸,其实他是个很温柔贴的男人,他爱我、关怀我,也很包容我,女人要的就是他那种好丈夫。但最重要的是,我爱你爸爸,真的很想陪在他身边一辈子,我想这些就够让我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那自在呢?妈咪在这里生活自在吗?”
“自不自在是自己决定的,如果太在意他人的眼光,在哪里都不自在,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在哪里都很自在。我愿意配合这时代的生活习惯,但也有我自己的坚持,只要能够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我就可以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自在的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那么,妈咪找到平衡点了?”
“早就找到了!”
“所以,习惯了?”
雪侬颔首,“早习惯了!”再狐疑地扬起眉毛。“你问这些到底要做什么?”
雅克嘻开一嘴假笑。“我怕妈咪不习惯,然后说不想来这里了,那我怎么办?到底要跟谁?在两边来回流浪?”
“少鬼扯了!”雪侬笑骂。“我还担心你不习惯呢!”
“我?”雅克真的笑了,转身朝书房门走去。“还没出生,我就习惯啦!”
片刻后,一楼大书房里——
“……妈咪就是这么说的,所以啦,只要爸爸对妈咪多表现一点温柔体贴,妈咪就不会想回去了!”说完了,雅克自己倒杯酒犒赏自己,很得意自己的表现,两边都很老实,也两边都有所隐瞒。
双面谍大概就是像他这样。
“是吗?”埃米尔喃喃道,唇边不觉勾起一抹兴奋的笑意。“她已经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对,对,早习惯了!”
埃米尔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猛然睁眼,一把抢来酒瓶也倒杯酒来庆祝一下。
第二个目标也达成了!
“爸爸。”
“嗯?”
“放心了?”
“是,放心了。”
“不再担心妈咪老想跑回去了?”
“不担心了。”
“那么……”
“什么?”
“请爸爸别忘了还有第三个目标。”
话说完,埃米尔的笑脸僵住,雅克也哭丧着小脸。
“第三个……目标?”
“对,第三个目标,也是最困难的目标!”
“……不,不是困难。”
“说得也是,不是困难,而是……”
呜呜呜,还要好久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