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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怒相公 第7章(1)

为防范蒙古各部犯塞掠夺,明永乐三年,辽东马市正式开市,以供蒙汉边贸进行商品流通,在满足关外蒙古民族生产、生活之需的同时,也为关内中原内地提供良种马匹、人参、兽皮等塞外特产。

所以马市不仅仅是马匹交易之所,更是汉蒙商品交流的市集,这种市集保证比中原的市集规模更庞大,更来得有看头。

楼沁悠就一整个看呆了眼。

不要说她,就连她那几个三不五时就找理由溜出门的姊妹,也没跑到这么远的北方马市来过,自然也就不曾提起,所以她对马市其实是没多少概念的,因此猛一下见识到这种人山人海、车庐马驼,穹庐千帐、隐隐展展的盛况,想不傻眼都不行,然后她就忘形了,不断拉着夫婿跑跑跑,跑到右边……

“看,看,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耶!”

再扯到左边……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又拖到这边……

“天哪,真神奇!”

继续冲到那边……

“好有趣喔!”

暗青阳见怪不怪的耸了耸肩──老婆又返老还童啦!

可是跟在后头跑来跑去的独孤笑愚三兄弟,他们可完全没有料到楼沁悠会“变身”,不禁目瞪口呆──

那位端庄规矩的绿映庄三小姐跑到哪里去了。

趁楼沁悠正忙着观看一只只关着各种关外珍奇野兽的笼子,独孤笑愚将傅青阳拖到一旁去询问。

“弟妹是怎么了。”

暗青阳耸了耸肩,“返老还童啦!”然后他大略的叙述了一下楼沁悠告诉他的往事,最后是他的结语。“我是不太了解到底是怎样啦!不过如果她只是想偶尔做一下小孩子,也是无所谓啦,反正又不碍事!”

独孤笑愚了解了,却也更心虚,更觉得对不起楼沁悠了。

因为亲爹的不幸,她以为她开心、她欢笑就是对不起亲爹,所以要求自己保持最严谨的自制,不容许自己得到喜乐,因而造就成那位端庄文雅的绿映庄三小姐。

虽然那种想法相当幼稚,却是她最真挚的孝心。

如今,她以为心愿已达成,对得起亲爹了,所以安心了,于是认为可以容许自己偶尔放纵自己随心所欲一下了,譬如,回到她那个不得不中断的童年。

但事实上……

他转注另外两个弟弟,迎上另两双跟他一样加倍心虚的视线,三人不约而同苦笑。

“呃,那就让她多玩玩吧!”他吶吶道。

话声刚落,又是一连串欢喜的惊呼。

“青哥,青哥,快来看,好可爱喔!”

暗青阳一脸“又来了!”的受不了表惰,却还是快步走过去;只见楼沁悠蹲在穹庐旁一只笼子前,里头关着几只白色的小狈,毛茸茸的十分惹人爱。

“瞧,青哥,好可爱对不对?”

“再可爱也没用,那不是要卖的,看,那笼子是放在穹庐旁,不是前头。”

“……喔。”

楼沁悠叹息似的响应了一声,表示她了解了,之后却还是蹲在那里怜爱的逗弄小狈,好像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似的;傅青阳搔搔脑袋,只好再补充说明。

“那是北山女真部落那边特有的狗,专门在雪地里拖曳货物的,他们不……”

“拖曳?用这种小狈?好可怜!”

可怜?

暗青阳啼笑皆非。“现在是小狈,可终会长成大狗的呀!”

“喔。”楼沁悠轻轻叹气。“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爹带我到后山散步,捡到一只没人要的小狈,我想带回庄里养,娘却说庄里不许养小动物,为了这事,爹跟娘吵了一架,但最后,娘还是硬把那只小狈扔掉了,我偷偷哭了好几天……”

她再叹了一口气。“那只小狈虽然脏了一点儿,但也是全身雪白,好可爱呢!”

暗青阳呆了呆,皱眉,然后又开始猛搔脑袋了。

就在独孤笑愚忍不住想送他一颗“教你聪明一点”的拳头之际,傅青阳却霍然转身,一头钻入穹庐里去了。

好半天后,他才出来,后头跟着一位女真人,“喏,老婆,他说那是他们自个儿要用的狗,最多让我们挑一只,再多就不行了。”他说,又咕哝,“幸好已经断女乃了,不然看妳怎么养!”

苞在他身后出来的女真人也说了几句话。

“快,他问说妳要哪一只,他抓出来给妳。”这里只有他懂女真语,傅青阳只好权充一下翻译。

不假思索,惊喜交加的楼沁悠立刻指向笼子里角落处看来最弱小的那一只。

“那只!”

于是女真人把那只小小狈抓出来给楼沁悠,傅青阳则付给他一张银票,独孤笑愚三人都注意到那张银票的数额。

一百两!

三人不由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一百两买一只小狈?

某人被敲竹杠了,而且是超级没天理的大竹杠!

不过……三人动作一致的将目光转向楼沁悠,但见她一脸满足的喜悦,搂着小狈又亲又揉;而傅青阳则是又翻白眼又摇头,很明显的表示出他的观感──

女人,真让人受不了!

三人再次相对互视,笑了,然后欣悦的跟在傅青阳和楼沁悠后头继续往前行,脚步轻快。

那小子,不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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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市虽然热闹,但也只有短短的五天,初一是开放日,初五就收市了,之后在独孤笑愚的半怂恿、半威吓之下,傅青阳决定带老婆出关去欣赏一下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大漠风光,这个决定立刻赢得楼沁悠一个充满柔情的眼神。

而独孤笑愚和另外两个弟弟,自然也跟着去了。

然而出关不到几天,他们就碰上了一个十分出人意料之外,但应该也是预料中的状况──

“请问……”夜行喃喃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恐怕是……”独孤笑愚哭笑不得。“会让青阳失控的状况。”

“……”君兰舟面无表情,根本懒得出声了。

“这……”夜行咽着唾沫。“不太好吧?”

“何止不太好,”独孤笑愚懊恼的咕哝。“简直是糟糕透顶!”

“……”君兰舟转开视线,连看都懒得看了。

“再请问,是谁说咱们借住一宿的那个女真人家里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青阳。”

“……”所以那是三弟自己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那就更糟糕了!”三哥最恨人家背叛他的信任了。

“最糟糕的是,受制的是他老婆,不是其它任何人。”因此,他一定会失控。

“……”破天荒的,君兰舟翻了一下白眼,虽然他很尊敬大哥,但有时候,大哥真的很像个女人──老爱讲一些废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只要不太过分,就随他去吧!”

“……”随他去翻天覆地?

“对对对,让三哥发泄一下,免得他……”

“把怒火发泄到我们头上来!”

“……”说得也是。

好,结论出来了!

于是三人动作一致的退后三大步,让傅青阳自己去面对那个因为他的错判而造成的后果。

虽然傅青阳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但独孤笑愚三人都知道,他的怒火已然濒临沸腾边缘了,他们只希望,傅青阳失控的时间不要太久,不然他们就得卯起来跟他“玩”上一场了!

谤据过往的经验,跟傅青阳“玩”的后果通常是会被“烧”得七荤八素的,所以他们实在不想跟他“玩”。

要烧就去烧那些家伙吧!谁让那些家伙笨得去惹上这座名副其实的火山!

“请问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暗青阳不但表面上很平静,连质问的语气都异乎寻常的客气;那位兰碧公主却以为他是怕了,不禁得意洋洋。

“现在你该怕了吧!”

“怕?”傅青阳连眉毛都没掀动半根。“妳想如何?”

兰碧公主双手扠腰,真是得意得不得了,她身后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大群女真人军队,起码有两、三百人,右边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真人,眉眼间奸诈而狡猾;左边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女真人,双臂托着一个女人──楼沁悠。

“抢亲啊!”

“抢亲?”

“不过我的军师建议我……”兰碧公主用大拇指比了一下右边的女真人。“先掳下你老婆,就不怕你不低头了!”

“是他?”傅青阳的目光移向那个狡猾女真人,脸颊肌肉微微抽了一下。

快失控了!

独孤笑愚三人不约而同又退了好几步,并很有良心的为那一大群不知死活的女真人默哀片刻,然后等待着。

“对,就是他。”兰碧公主眉开眼笑。“他很厉害吧?”

“妳把我老婆怎样了?”

“放心,我还没对你老婆怎样,她只是被下了药,神智不太清楚而已。”

“下.药?”某人在咬牙切齿了。

快了!快了!

独孤笑愚三人又连连退了好几步,开始紧张了,左右看看,幸好,要躲还是有地方躲,安心了。

“是啊!不然她怎会这么安静?”

“妳.究.竟.想.怎.样?”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先叫我一声『亲爱的兰碧公主』再说!”兰碧公主已经得意到近乎猖狂了。

“……”

“快叫啊!”

突然,独孤笑愚三人一左、一右、一后,三个人一个目标,咻一下窜向同一块大石后──差点三个人撞成一堆;刚藏好身子,傅青阳的咆哮声便劈裂清冷的空气恶狠狠的传来。

“管妳是清蒸还是水煮,妳这婆娘到底是想怎样?”

眼见傅青阳唬一下从一个“低声下气”的美男子,霍然变脸成一个恶声恶气的粗鲁男人,兰碧公主不禁吓了一大跳,脸色白了一下下,旋即气得狂跳脚。

“你你你……竟敢对我这么凶,你不管你老婆了吗?”

“妳这婆娘,说!到底想对我老婆怎样?”傅青阳厉声怒吼。

“说就说!”兰碧公主也生气了。“如果你不和我成亲,我就要叫一百个男人睡你老婆,听说汉人最恨老婆给男人戴……戴……”

“绿帽子。”那位狡猾的女真人军师小声提醒。

“对,对,戴绿帽子!”兰碧公主连连点头,又开始得意了。“这么一来,你就会休了你老婆,然后就可以娶我了吧?”

就为了要他娶她?

静默了好一晌后,慢条斯理的,傅青阳的目光徐徐移向那个高大女真人双臂里的楼沁悠片刻,再拉回到兰碧公主那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即将失控的脾气按捺下来。

他不想在老婆面前发脾气。

老娘说过,傅家的男人在爆脾气的当儿真的超级恐怖,恐怖得连最亲密的老婆都会被吓跑,为免他没老婆陪伴到终老,从小就非常、十分、特别、格外、超级严厉的教导他──

忍耐、忍耐,不许飙脾气!

而今,多半时候他都能够很适当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即便是已经满脑子火花噼哩啪啦狂爆了,他也有办法在濒临爆发边缘之际,赶紧掉头离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那个会让他失控的状况。

现在就是他濒临爆发点的时候了,他可以感觉得到澎湃的怒气咆哮着要淹没他的理智,再不离开,他就会失控了。

可是他不能离开,因为他的老婆还在对方手里。

然而,他那个端庄柔婉,温驯又勤劳,从来不会嫌他脏、嫌他臭、嫌他邋遢,也不会抱怨他行为举止没规矩,不会骂他吃饭吃得太粗鲁,不会责怪他不小心粗口说溜嘴,总是用一双柔得像一汪水的眼神凝视他的老婆,他也不想在她面前爆脾气给她看。

虽然她的菜煮得很难吃,但也进步很多了;就算她不时会有一些让他满头雾水搞不懂的问题,但也不会太难解决;男外,她有时候会返老还童一下,但也不是常常,反正他哄骗小侄儿、侄女也满有经验的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之,他对她很满意,实在舍不得让她吓跑……

好吧,就再忍一忍!

“妳这婆娘,我再告诉妳一次,妳最好听清楚……”他咬着牙根说。

“好,你快说!”以为他就要屈服了,兰碧公主满怀期待的瞅住他。

“我……”傅青阳的脸颊肉已经绷到最紧张了,再绷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会爆裂开来。“绝不会娶妳,就算天底下只剩下妳一个女人,我也绝不会娶妳,现在,你听懂了吗?”

兰碧公主怔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傅青阳竟然还敢违逆她。

但不过一会儿,她又回复笑脸,“那我也要改变主意了,两百个,我要两百个男人睡你老婆,而且就在你面前睡给你看……”话说着,她手臂一挥,自她身后立刻上来两个女真人在草地上铺下兽皮毯子。“现在,你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他们……”

目注那个高大的女真人把楼沁悠放在兽皮毯子上,然后开始月兑衣服,傅青阳双眼陡然射出骇人的寒芒。

“你.死.定.了!”他阴森森道。

“呃?”兰碧公主以为他是在对她说话。

“还有妳……”傅青阳转注兰碧公主,“和你!”以及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狡猾女真人。“你们统统死定了!”

兰碧公主静了一静,蓦而放声狂笑起来,“你?一个人?”一点儿也不给他相信。“你一个人又能对我们这边两、三百个人怎么样?更何况你的老婆还在我们手……”

只是一眨眼时间。

这不是形容词,真的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她的“手”字正要出口时,一切都还如常;但“手”字才刚说完,连“上”的嘴型都还没拉开,毯子上的楼沁悠就不见踪影了,名副其实的“平空消失”。

兰碧公主不禁错愕的呆了呆,下意识抬眼望去,霎时无法置信的瞪圆了眸子。

眼跟前,不但傅青阳已然端坐在马背上,那个原该在她手上的楼沁悠也已安安稳稳的躺在傅青阳的臂弯里了!

怒阎罗脾气暴烈,天下第一;轻功更是举世无双,旷代一人。

当楼沁悠还躺在那个高大的女真人怀里时,他不敢轻举妄动,连一点点险都不想冒;然而一旦楼沁悠被放到毛毯上,月兑离那个高大女真人的掌握了,他就可以不冒任何险的将老婆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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