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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丝泪(下) 第4章(2)

“云姑娘,听说妳有办法救公公是吗?”

“我有解药!”云燕燕拍拍腰际的荷包。“但我不可能平白把解药送给你们,是有条件的。”

几乎可以猜得到云燕燕可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琴思泪不由暗暗叹息。

“只要思泪办得到……”

“妳一定办得到的!”

“那么,云姑娘请说。”

“我要妳离开杭府,远远的,再也不许回来了!”

离开杭府?

再也不许回来?

猝然一阵昏天黑地的晕眩,琴思泪猛然闭上眼,踉跄退两步,几乎站不住脚,这远比她猜想得更可怕,竟然要她……要她……

离开夫君!

“可是……可是……”一时之间,她完全的无法思考,脑海里是一整片彻底的慌乱,找不到丝毫理智。

“还有,妳不能通知任何人要离开,得悄悄的离去……”顿住,懊恼地瞥向紧随在琴思泪身后的碧香和添福——一时太得意,忘了先屏退他们两个。“呃,除了他们两个……”

“我要跟着小姐(三少女乃女乃)!”相较起来,反倒碧香和添福比琴思泪来得镇定,不但毫无惊慌之色,还争先恐后抢着表现他们的忠心。

云燕燕松了口气,“那最好,省得我还要伤脑筋如何『处置』你们!”她可不想为了这种小事杀人灭口。“此外,妳也不能回娘家或任何亲戚家,不能和任何相识的人联络,更不能去四师兄带妳去过或提过的任何地方!”

“那……”琴思泪茫然地喃喃道。“我能到哪里?”

“管妳要到哪里,天涯海角,随便妳!”云燕燕不耐烦地胡乱摆摆手,“但是,妳不能留在北方,也不能回南方,要到藏边的话,运气『不好』会碰上四师兄,那也不行,我看妳就到西域去吧!”

她冷笑。“如果这样四师兄还找得着妳,我就认了,不再跟妳抢他了!”

西域?

对她而言,那是另一个世界,他,找得到她吗?

“……”琴思泪绝望地抖着唇瓣,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决定,没多少时间让妳婆婆妈妈的了!”云燕燕大声催促,她就是故意拖到这种时候,好让琴思泪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要是迟了,那只能怪妳,是妳害死妳公公的!”

再次阖上眼,仍是心慌意乱,仍是定不下神,依旧茫然惶恐,依旧不知所措,但,琴思泪猛一咬牙,霍然睁开眸子。

是的,没有时间让她犹豫了。

“我走!”

“很好,那就马上给我滚,妳一离开杭府,我就拿解药给他们!”

“……”

半个时辰后,抛下嗷嗷待哺的小女儿,没有和任何人道别,琴思泪带着碧香和添福,还有满面泪痕,悄悄离开了杭家。

行前,她被逼发下了毒誓:这一生,她都不能够再回杭府了!

连碧香和添福也被逼发誓:不能和他们认识的任何人联络。

按照云燕燕的要求,载着主仆三人的马车往西域前进,行向不可知的地域、不可知的未来。

“小姐,我们要上哪儿去?”

“西域。”

“我知道,我是说,西域的哪里?”

“……我也不知道。”

她只听说过西域这个名词,除此之外,一点概念都没有,如何能知道她可以到西域的哪里落脚呢?

“到哈密吧,听说那里有种水果很好吃耶!”添福兴致勃勃的建议。

“你就知道吃!”碧香没好气的敲他一脑袋。“不过,有个地名可以去,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好。”

所以,他们决定到西域的哈密落脚。

棒着驾驶座和车厢之间的布帘掀开了,添福和碧香兴奋地讨论到达哈密后要如何如何,而车厢后的布帘也掀开了,琴思泪痴痴凝望着愈来愈远去的平阳城,心,愈来愈痛。

曾经,他问她,在不在意他有其他女人?

她的回答是,不在意,当时,虽然名为丈夫,但他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顽皮的小弟弟而已。

而今,在她的心中,他已经不是一个顽皮的小弟弟了,而是她的男人。

一个怜惜她、疼爱她、宠溺她,在她心中刻镂下无怨无悔的款款深情、浓浓挚爱的男人。

现在,倘若他再问她在不在意他有其他女人?

她的回答依旧是不在意,而她也是真的不在意,因为她不贪心,她的只有一点点。

只要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就算他有一百个妾室,一百个通房丫鬟,就算他不爱她,甚至不喜欢她,她也不在乎。

只要能够陪伴在他身边,于愿足矣。

然而,或许老天爷认为她得到的已经太多了,因此,连这么一点点小小心愿也无法成全她。

所以,她和他,是注定要分离的。

贝齿咬住下唇,琴思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静静地,热泪盈眶;悄悄地,泪珠儿挂颊。

思泪,思泪,相思情泪。

丝泪,丝泪,情丝系泪。

天涯海角,何处才是她的归宿呢?

******

期限过后半个多月,杭傲才回到杭府。

“是我拿解药救了你爹的!”

云燕燕得意洋洋地向杭傲表功,满心以为他会因感激而对她心生好感,再由好感滋生出爱意来,最后,完满的成就一对“佳偶”。

多么聪明绝顶的计划呀!

岂料,杭傲不但不感激,反而怀疑地斜睨着她,“为什么刚发现我爹中毒时,妳不拿出解药来?”很不客气地质问她。

对,为什么?

云燕燕窒了一下,“这……这……”这个聪明绝顶的计划好像有点不太聪明的漏洞,“我……那……那是……是后来才拿到解药的!”她硬拗。

“谁给妳解药的?”杭傲咄咄逼人地又问。

“你不认识的人。”

“说说看。”

“就说你不认识,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要追查,是否是那人对我爹下毒的!”

追查?

“不不不!不是!不是!”云燕燕慌忙道。“绝不是他!”

“妳怎么知道?”杭傲狐疑地打量她。“难不成是……”

杭傲愈是追问,云燕燕就愈是心虚,额上冷汗开始滴落下来,“喂喂喂,你很过分喔,四师兄,人家好心好意拿出解药来救你爹,你反而怀疑人家……”色厉内荏地强做辩驳。

好心好意?

才怪!

杭傲冷笑。“那是藏人的毒药,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中原,还那么好巧不巧的,妳又突然得到解药,换了是妳,妳能不怀疑吗?”

不能!

云燕燕顿时语塞,僵窒片刻后,不得已,只好使出终极招数来,“不管,是我救了你爹的,你欠我,你得还我!”耍赖、要挟兼“讨债”。

但一如以往,她耍她的赖、要她的胁、讨她的债,杭傲就是不吃她那一套。

“欠妳娘个熊!还妳女乃女乃个头!”嗤之以鼻地,他破口大骂,五字经,还有六字经。“不说出解药是谁给妳的,我就认定是妳勾结外人来毒害我爹的!”不但不吃她那一套,还反控诉回去。

没有外人,就是她!

心头不由重重咚的一下,云燕燕开始慌乱了。“别……别鬼扯,没理没由的,我……我干嘛害你爹?”

“没理没由?”俊眸恶狠狠地咬住了云燕燕,宛如进袭前的眼镜蛇,冷酷又无情。“我一回来,娘就告诉我说我老婆不见了,妳给我老实说,是不是妳故意设计赶走我老婆的?”

他怎会知道?

自以为毫无破绽,精心设计的阴谋,竟连一时片刻也瞒不过杭傲,云燕燕再也掩不住惊慌的心了。

“才才才……才不……不是!”她极力为自己反驳,但心在颤抖,舌头也在颤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结巴,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是是是……是那个老女人她她她……她自己跟男人跑跑了,关关关……关我什什么事!”

“跟男人跑了?”杭傲喃喃复述,蓦而放声狂笑。“就算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会跟着男人跑,可只有我老婆,她绝不会跟男人跑!”

他就这么信任那个老女人?

听杭傲提及琴思泪的语气,彷佛琴思泪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人,再也没有任何女人比得上她似的,剎那间,一股嫉妒的怨恨狂涌而出,云燕燕不惊,也不慌了,熊熊一股不甘心的怒火轰的一下烧干了她的理智。

“谁说不会,我就看到了!”不顾一切抹黑。“我亲眼看到了!”

双眼一瞇,“妳看到什么?”杭傲寒森森地问。

“我亲眼瞧见她跟一个成熟斯文的读书人一起离开,”云燕燕说得不假思索,煞有其事。“还听到她跟那个男人抱怨、诉苦,说对她而言,你太幼稚了,又是个粗俗人,她和你根本就谈不来,害她过得好痛苦……”

她很聪明,就算杭傲再是信任琴思泪,但她说的恰好是杭傲的痛处,就不信杭傲真的一点都不受影响。

丙然,杭傲的表情猛一下扯歪了,狰狞得像个鬼,“妳胡说!”他怒吼。

“随便你爱信不信!”云燕燕假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总之,那个老女人是自己跟男人跑掉的,与我无关!”

“妳……”杭傲额头青筋暴露,下颚紧绷,眼底怒火愈来愈炽然,脸色也愈来愈乌黑……“不,我不信!”霍地大吼,猝而飞身离去。“我会找到她,证明给妳看,她绝不是那种女人的!”

吼完,人影也不见了。

“找?”云燕燕唇线一弯,嘲讽地笑。“好啊,去找啊,先看看你找不找得到人再说吧!”

她可以猜想得到,杭傲必定会先在北方这里找,以为琴思泪一个纤细柔弱的女人家,再快也走不了多远;然后他会到南方找,因为琴思泪的娘家在南方;最后他会到藏边找,碰碰运气,想说搞不好琴思泪是到藏边找他也说不定。

但是,他绝不会到西域找人。

琴思泪是个典型的南方闺秀,跟西域毫无渊源,又不认识什么西域人,甚至可能听都没听过西域这个名词,她跑到那边去干什么呢?

连杭傲自己都没去过西域呢!

然后,在一直找不着琴思泪的情况下,最多一年时间,杭傲就会磨光了所有的耐性,也失去了对琴思泪曾有过的迷恋,于是,他厌了、烦了,再也不觉得寻找老婆是值得他浪费时间的事了。

最后,他会很干脆的放弃找人这件事,直接回到平阳来,好像他从未成过亲似的,忘了他曾为人夫,忘了琴思泪,甚至忘了他已为人父,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他的小霸王,吃喝玩乐嫖赌过一生。

届时,也只剩下她在他身边了。

哼哼哼,就不信当他身边只剩下她这个“最适合”他的选择时,他还能对她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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